重生之佞臣 第75节 作者:未知 福成郡主拿眼睨着定远伯,冷笑一声,两人自杨老夫人逝后私下便撕破了脸皮,定远伯虽恼恨福成郡主,却也不敢与之和离,她虽已被贬,可太后娘娘尚在人世,是以福成郡主的存在可保定远伯府一时无忧,福成郡主则为了一双儿女也不能与定远伯和离,只是平日裡少不得要给他一些脸色瞧。 “大郎,你带人去外面寻那孽子回来。”眼瞧着時間渐渐過去,定远伯已坐不住了,传旨后姚颜卿必要回宫复命,耽搁這般长的時間圣人焉能沒有察觉,他自是不敢奢望姚颜卿会为自家开脱。 杨大郎应了一声,正要出去召集下人去寻杨士英,就见有個小厮架着他进了大堂,定远伯当即脸色一沉,恨不得手上能有條鞭子抽過去。 福成郡主见杨士英吃醉了酒,忙叫下人去熬醒酒汤去,叫人去拧了湿帕子来,姚颜卿似笑非笑的瞧着福成郡主忙上忙下,眼底带着一丝讥讽之色。 贵喜用吊梢眼瞧着杨士英,口中哼了一声:“已是耽误了不少時間,咱家倒是无所谓,圣人身边也不缺咱家服侍,就是耽搁了姚大人的正事了。”他是紫宸殿服侍的人,耳目自是灵通,如何不知晋文帝对定远伯府的厌恶之情,自是不怕将人得罪了。 定远伯脸色阴沉的厉害,福成郡主却是闻言瞧向了贵喜,眉眼带出几分厉色。 “既四郎君已回府,便跪下接旨吧!”姚颜卿起了身,眼中带了几分讥讽之色。 福成郡主刚想开口让姚颜卿再稍等一会,定远伯已撑着扶手起了身,厉声道:“将那孽子按下。” “做什么,仔细伤了他身子骨。”福成郡主冷声說道,目光冷冷的瞧了姚颜卿一眼,才叫小厮扶着杨士英起身。 姚颜卿将圣旨摊开,见杨士英尚未跪下,长眉一挑,沉声道:“四郎君還不跪下接旨。” 杨士英吃醉了酒,人迷迷糊糊的,倒知道他面前的是姚颜卿,他晃了晃脑袋,只闻個一個“跪”字,当即把小厮推开,指着姚颜卿道:“你算個什么东西,也配叫我跪下。” 他话一出口,惹得众人大惊失色,虽都知他所指是姚颜卿,可姚颜卿带着圣意而来,代表的便是圣人,岂容他如此不敬。 姚颜卿眸子微微一眯,贵喜已冷笑开了口:“好一個定远伯府,好一個杨四郎君,竟敢口出狂言,藐视圣意。”說罢,他与姚颜卿道:“定远伯府如此不敬,還劳烦姚大人随咱家一道禀明圣人。” 定远伯脸色煞白,莫說是他,便是福成郡主面色都是一变,眼底难掩惊慌之色。 姚颜卿脸色一沉,道:“不是本官不近人情,贵府四郎君如此妄自尊大,本官实无法和圣人复命。”說罢,一甩广袖便要离开。 定远伯怎敢放他离府,忙上前挡住了姚颜卿的去路,长揖一礼道:“定远伯府绝无不敬之心,還請姚大人息怒,实是這孽子吃醉了酒。”說着,他厉喝一声:“還不将人给我弄醒,他惹出的祸让他自己去抗。” 姚颜卿眉头紧拧,目光闪着寒光:“定远伯這是何意?莫不是還想将本官扣在定远伯府不成。” “不敢,不敢,請姚大人通融一二,带我将這孽子弄醒,让他自己面圣請罪。”定远伯已发了狠,觉不能让幼子牵连一府,他若能未卜先知,必要先将這孽子打死,免得叫他连累府裡。 姚颜卿冷冷的扫過還在胡言乱语的杨士英,薄唇勾出冷笑:“我看四郎君一时半刻怕是醒不過来了。”他抬腿要走,杨大郎几人忙上前将人拦下。 “给我将孽子浇醒。”定远伯冷声喝道。 “你敢。”福成郡主尖叫一声,挡在了杨士英的身前,她牙齿紧咬,眼底慌色难掩,却在心中一再說服自己,圣人万不会因儿子一句醉酒之语便将其治罪,他总是念着舅甥之情,若不然也不会破例赐官,似乎這般自欺欺人便可叫儿子逃過一劫。 “慈母多败儿。”定远伯气的脸色青白交加,指着福成郡主的手微微发颤。 贵喜刻薄的唇一撇:“這是怎么着,定远伯府好大的胆子,竟想强行扣人不成,待咱们禀明了圣人定要治你们一個不敬之罪。” “将這孽子给我压過来。”定远伯沉声命令两個儿子。 杨大郎和杨二郎得令,当即就上前就拉人,也不顾福成郡主的阻拦,甚是伸手推了她一把,一家子的命都要坏在他张嘴上了,他们還有什么可顾及的。 此时杨三郎已提着一桶水来,想也不想便劈头盖脸的浇在了杨士英的身上,定远伯伸手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将人扯到了身前,大掌一挥,将他的脸打的一偏,定远伯乃是武将,手劲极大,杨士英当即嘴角就溢出了血来。 “你這孽子。”定远伯目光森然的瞧着幼子。 杨士英被定远伯打蒙,尚未回過神来,便听定远伯喊人拿了绳索,他本能的打了一個寒颤。 “我带這孽子面圣請罪,還劳烦姚大人带路。”定远伯朝着姚颜卿深揖一礼。 姚颜卿面上神色如古井不波,只比了一個請的手势,福成郡主见儿子被定远伯捆住,像一條死狗般被拖走,口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人便晕厥過去,不省人事。 第149章 贵喜未曾在晋文帝面前添油加醋,虽是照实直說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活灵活现,将杨士英脸上的轻蔑之色学的惟妙惟肖,在姚颜卿看来這位贵喜公公堪称人才,比起用言语来叙述,他的肢体和表情更能完美的表达出杨士英对圣谕的蔑视之意。 晋文帝听后脸上辨不出喜怒,他心思极深,让人实在难以琢磨,唯有那双眼睛似蕴藏了狂风骤雨,透射出阴冷的光。 “他所說可是实情?”晋文帝目光落在姚颜卿的身上,淡淡的问道,他目光并不锐利,却叫姚颜卿生的遍体生寒之感。 “回圣人的话,贵喜公公說的确是实情。”姚颜卿身子微低,轻声回道,鼻翼微微颤动,在那种无形的威压下,他额角渗出了一层薄汗。 晋文帝闻言后怒极反笑,目光森然:“好一個定远伯府,好一個杨士英。”他语速甚慢,语气冷漠,偏偏叫殿内的众人心中发寒。 “定远伯如今何在。”晋文帝沉声问道。 姚颜卿忙道:“定远伯携子跪在宫外等候圣人召见。” 晋文帝嘴角勾起:“他倒是知趣。” 姚颜卿不知晋文帝這句“知趣”到底是惋惜還是赞誉,不過在姚颜卿看来,必是惋惜多些,若是定远伯眼下未曾跪在宫门外,此时圣人必会派冯百川前去拿人。 “五郎說說看,定远伯此时携子請罪意在为何?”晋文帝并不急于召定远伯进宫,反倒是饶有兴致的瞧向了姚颜卿,這已是明知故问。 姚颜卿心中一沉,他若顺着晋文帝的话說,他這落井下石之名是跑不了,可若是为其求情,姚颜卿掩在广袖中的拳头紧了紧,惹圣人不悦实非明智之选。 “臣以为定远伯是存着断尾求生之意。”姚颜卿一咬牙,终是顺着晋文帝的意将话說出。 晋文帝大笑一声,眼带深意的望着姚颜卿,道:“五郎觉得他可能有生還的机会?” 姚颜卿见晋文帝面上带笑,可那双眼睛却异常的冷静,目光裡未见半分笑意。 “臣不敢妄自揣摩圣意。”姚颜卿垂下了眼眸,低声回道。 晋文帝勾了勾嘴角;“朕容你揣摩一回。” 晋文帝如此說,姚颜卿却依旧不敢直言,沒有任何一位帝王会喜歡臣子摸透了他的心,姚颜卿想了想,說道:“臣以为圣人总会顾念舅甥之情。”他言中只指杨士英,对于定远伯的生死沒有妄加评论,在他看来,晋文帝不管是为了名声還是顾及宗室情绪总也能给杨士英留一條活路。 晋文帝闻言笑了起来:“五郎啊五郎,你实是聪慧,也难怪元之对你颇为倚重。” 晋文帝眼中带笑,似并沒有动怒,可姚颜卿闻言却是遍体生寒,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低声告罪。 “起来吧!动不动就請罪,反倒是朕要如何了你一般。”晋文帝抬了抬手,他并不厌恶姚颜卿的聪慧,他是這样的年轻并且野心勃勃,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看着姚颜卿,总能让他想起颜华,若是颜华在世,必也会如姚颜卿一般意气风发。 “且与朕說說,定远伯断尾求生這一步走的是对是错。”晋文帝问姚颜卿道,语气带了几分漫不经心。 姚颜卿已起身站在了一侧,低声回道:“臣认为定远伯這步棋走错了。”在圣人未对杨士英动杀意的前提下,定远伯将其视作了弃子,這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祁太后尚在人世,圣人绝不会在這個要了杨士英的命,而定远伯此举必将遭来祁太后与福成郡主的怨恨,到那时,不用圣人动手,定远伯府也必将崩裂。 晋文帝赞许的点了点头:“杨锡自年轻时就缺乏远见,不及他父多矣。” 姚颜卿說道:“臣以为不是定远伯鼠目寸光,而是圣人高瞻远瞩才对。” 晋文帝闻言大笑出声,笑声中透着志得意满之色,显然姚颜卿的奉承之语让他心悦。 “去吧!将定远伯召来,朕倒要看看他想如何請罪。”笑声一歇,晋文帝挥手与姚颜卿說道。 姚颜卿轻应一声,退出了大殿,之后抬手用袖子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表情平静的走出了宫,去宣定远伯觐见。 此时定远伯携子跪在宫门外已有多时,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打湿,姚颜卿的到来让定远伯眼睛一亮,而杨士英却满脸怨恨之色。 姚颜卿微微一笑,并未第一時間宣召定远伯父子,可是站在三步远的位置,用讥讽的目光轻蔑的打量着杨士英。 宫内无数的内侍可去宣召定远伯父子,晋文帝偏偏選擇了姚颜卿出宫宣召,自是有他的用意,而姚颜卿显然领会了晋文帝的用意,他有意激怒杨士英,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 杨士英恶狠狠的望着姚颜卿,那张俊秀非常的脸上布满了怨怼之色,曾几何时他才是高高在上的那個人,而现在,他跪在宫门外,姚颜卿却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這种落差让杨士英几近崩溃,甚至倍觉耻辱。 姚颜卿微扬着下巴,眼睛微眯着,以极其蔑视之态不屑的打量着杨士英,傲慢至极,他轻哼一声,语气中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漫不经心:“圣人有所宣召,定远伯父子随本官进去吧!” “劳烦姚大人了。”定远伯手撑在地面上起了身,他脸色煞白,并不是因为久跪之故,而是一身傲骨尽折,杨家几辈子的脸面都让他丢尽了。 杨士英察觉到来自父亲充满杀意的目光,他打颤的双腿一弯,人跌坐在了地上,眼中带着惊惶之色,又有几分茫然无措,事到如今他都不知自己到底做下了何等错事。 姚颜卿唇角一翘,讥讽道:“四郎君赶紧起来的好,圣人可不是本官,能耐着性子一直等你。” 杨士英闻言脸色大变,他自知姚颜卿是有意羞辱于他,如此大辱,几乎让他一口血涌上喉头。 姚颜卿嘴角勾了勾,沒在理会杨士英,只对定远伯比了一個請的手势,之后为其引路。 定远伯抿着干涩的嘴角跟在姚颜卿的身后,灼烈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却驱走不了他身上的寒意。 “敢问姚大人,圣人可曾震怒?”定远伯强忍住屈辱之意,小心翼翼的问向姚颜卿。 姚颜卿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平淡,唇角却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定远伯以为呢?” 他态度实是轻慢非常,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幽深不见底,像黑水银一般的眼珠子不见半点温度,落在人身上让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颤。 定远伯心中又惊又慌,姚颜卿的话让他像在三九寒冬时被人泼了一盆带有冰碴的水,寒气霎时入侵进四肢百骸之中。 进了紫宸殿,定远伯父子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在晋文帝高深莫测的神色下,定远伯额上的汗水渗出了汗珠,他却不敢抬手去擦,任由汗珠滴落进他的眼中,带起火辣的痛感,然而他此时他却是连眼都不敢眨,唯恐他细微的动作都会惹来帝王的震怒。 “圣人,臣有罪。”定远伯以额抵地,他浑身抑制不住的发颤,无数种可能在他心头掠過,他却不知等待他的将是何种结局。 晋文帝唇边噙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淡淡笑意,许久之后他才开了口:“你有何罪?” 定远伯撑在地面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這让他垂落在地面的袖摆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寂静大殿中格外的明显,姚颜卿站在一旁,甚至有些怀疑他听见了汗水滴落在地面的声音。 “臣教子无方……”定远伯嘴唇哆嗦着,声音嘶哑,每一個字都好似从喉咙间挤出。 定远伯话并未說完,晋文帝已沉声打断,冷斥道:“是教子无方,還是你对朕心存怨怼。” 定远伯身子几乎要贴在冰冷的地面,身上的汗水将他衣衫全部打湿,让他极尽狼狈之相,声音中更是透出惊惶的情绪:“臣绝无此心,還請圣人明察。” 晋文帝目光中冷意一闪,他自然知道定远伯绝不敢生出怨怼之心。 “若无怨怼之心竖子焉敢口出狂言。”晋文帝冷声喝道。 定远伯急急的回道:“都是臣這孽子无状,還請圣人责罚。”定远伯知他如今做任何的解释都是无用之功,唯有将所遇罪责推到幼子身上,以此保住定远伯府满门无性命之忧。 杨士英不可置信的望着定远伯,他不敢相信這番话竟是从自己父亲口中說出,而定远伯在說出此番话后,将身子伏在了地面上。 晋文帝目光落在了杨士英的身上,眼睛微微眯起,带着几分审视之色。 杨士英只觉得那目光带着蚀骨的寒意,压迫的他手脚俱抖,忍不住抬起头,用哀求的目光望着晋文帝,他生的实是俊秀非常,此时面有慌色,眸中带惊,显得可怜非常,叫人忍不住心软。 晋文帝却是无动于衷,面上的冰冷的神色未有半分软化,他将案几上字迹未干透的圣旨仍在了定远伯的脸上,定远伯颤抖着手想要去拣起圣旨,只是那手却好似不听使唤一般,反复几次后才将圣旨摊开,看清了上面的字迹后,顿时面若死灰。 第150章 前定远伯府杨家再次成为了京中的话题,毕竟杨家是开国以后唯一一個被连降三级的有爵之家,便连如今這县男的爵位只怕還是圣人瞧在往日的情分上给他留下的最后体面,照着杨家现在的处境来看,等他两腿一伸,杨家便将彻底从权贵的圈子中消失了。 承恩侯府顾家长媳正是出自杨家,如今娘家遭了难,她焉能袖手旁观,自是想着先回府一探,之后在做筹谋,她小心翼翼的和婆母提及想要回家看看父兄,却不想糟来她一番训斥。 杨氏自嫁进了顾家還未曾被人如此当面沒脸過,瞧着屋内四個弟媳眼中的讥讽笑意,顿时火气涌上心头,气的身子不住的发颤,她虽心知肚明家业败落已是事实,可婆家如此落井下石着实欺人太甚,难不成杨家就沒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不成。 承恩侯夫人挑起眼皮瞧着杨氏,早些时候她自不会如此打她的脸,可现如今杨家是什么境况谁人不知,挑這個时候放杨氏回府且不是给自家找不自在。 “眼下你娘家乱糟糟的,你回去又有什么用,也不過是跟着着急上火罢了。” 承恩侯夫人的话让杨氏又惊又怒,她实想不到承恩侯夫人会說這样的风凉话,她忍不住露出一個冷笑,不软不硬的回道:“母亲的话虽是在理,可我這做女儿的若连面也不露,岂不是叫人寒心,再者,我今儿想回去也不单单是因为父亲的事,四郎如今一病不起,圣人开恩特允了他留在府裡养病,我這做姐姐的总得過去瞧瞧才是。” 承恩侯夫人未曾想到杨家都落得這般处境,杨氏說话還敢這般硬气,听她提及杨四郎,承恩侯夫人嘴角勾了勾,想用福成郡主来压人,也得瞧瞧她如今還有沒有那個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