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充满父爱的目光 作者:未知 第9章 充满父爱的目光 屋内响起陆铁柱的咳嗽声。 刘玉莲急忙奔进屋内,陆亦轩听到父亲似乎在叫嚷,给大妹几個打着手势,让他们赶紧地将板车上的东西卸了,自己跟着母亲后脚进了裡屋。 父亲陆铁柱是個老顽固,怎么說服這位,還颇费思量。 上辈子,父亲即便是断腿之后那十好几年,一直也都很反对兄妹五人去搞個体户之类事情。 或许是被十年特殊时期的经历刺激過头,或许是脑子裡那所谓社会煮义建设标准、无产者阶级立场,太過坚定。 总之,父亲是個对‘走资’路线格外反感之人。 說不好听点,這是被特殊时期,一些偏激思想洗脑严重,思维僵化,脑子转弯速度太缓慢。 上辈子,一大家子人始终生活艰难,跳不出那個穷坑。 很大原因,或许正是源自父亲這一家之主的落伍保守态度。 陆亦轩微有些头大,思想工作不好做,尤其是给自己亲老子,道理讲不通时,总不能打他一顿屁股,用巴掌說话吧! 尽管在他的眼中,如今的父亲,差不多能当‘儿子’来养活。 這种很怪异地心理年龄使然,让他在面对父亲這一家之主时,思想总有点转不過弯来感觉。 大妹陆亦雪很聪明,秒懂他的意思,急忙就招呼着两個弟弟去做善后,拎着那條足有二十斤的猪后腿就往厨房走。 二弟三弟也赶紧搬着米面油。 三弟流着口水在跟姐姐卖乖巧:“雪儿姐,猪肉炒大片的,另外再炸点油饼成嗎?” “幼饼,幼饼……窝要吃幼饼……”老妹陆亦萍跟在哥哥姐姐们屁股后面乱跑,今天格外欢生。 内屋炕上。 父亲陆铁柱奋力支撑起上半身,刘玉莲快步上前,给塞了两個枕头靠起,一边喊着让男人慢着点。 陆铁柱是左大腿膑骨粉碎性折断,造成神经压迫,股骨坏死,进而半身麻痹瘫痪。 如今在家将养了一個多星期,用了村裡赤脚郎中给开的跌打草药,可惜一直也不见有什么起色。 上辈子, 因为家裡穷,一直沒得什么真正有效果治疗机会, 陆铁柱就這么一直苦熬拖着,在炕头上一直躺了近两年時間,后来還是生产队裡,有能人给用废旧板车改装了一辆‘轮椅’,靠着‘轮椅’辅助,才得以有了一些独立行动能力。 “轩娃,你们刚才,在院子裡嚷嚷什么呢?” “呃,也沒啥,前几天上山摘了些山柿,进城换了点粮油,還有一些书本。”陆亦轩目光有些复杂地望着炕头上的這個男人,暗想该要怎样才能唤起他的斗志。 “你胡說八道!” 陆铁柱冷不丁大吼了起来,伸手指着陆亦轩,“混账东西,你现在是,越来越有能耐,长了本事,当面就敢撒谎,骗你老子了嗎?你老子我還沒死,你就敢当面阳奉阴违,你给我跪下!” 卧槽! 陆亦轩腹诽一声,暗道這老男人脾气不小啊!這是,早就攒着火啦? 刘玉莲紧张坏了:“轩,還愣着干嘛,快跪下,给你爸赔不是,听见沒有!” 陆亦轩撇撇嘴:“妈,那啥,我想跟爸聊会儿心裡话,要不你先出去一下。放心,我爸這是对我有误会,我爸又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之人,他這是,担心我們兄弟在外面闯祸,才這么生气……” 几句话,先将母亲刘玉莲给打发出去。 陆亦轩顺手关了屋门,摸出烟来,点上一支,上前塞给了父亲陆铁柱:“爸,吸上,咱爷俩谈谈心。” 陆铁柱表情裡透着古怪,实在大儿子這般镇定自如的表现,让他倍感意外。 這要是以往,他這裡扯开大嗓门一吼,全家人都要噤若寒蝉。 但是现在…… 尤其大儿子看他时的眼神,那目光之中,居然有种宠溺、怜爱情绪流露,仿佛长辈在看任性晚辈的那种无奈表情。 父母早年间死于战乱逃荒,很小的年纪,他就成了孤儿流浪…… 荒唐之中,他竟然在大儿子身上,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父爱温暖。 委屈,伤怀, 男人冷硬外表下,那颗貌似坚强地内心,一下子在他心中泛滥开来,他鼻头一阵酸涩,好想任性大哭一场。 他强忍住眼眶内的湿润,下意识接過大儿子递来的香烟,看了一眼:“臭小子,還是带過滤嘴的,你哪来的钱买這些?” 嘴上這么說着,却仍是很贪婪地狠吸了一口。 然后,将烟闷入肺中,闭上双眼,头向后枕靠着,老半天都沒舍得将烟往外吐出。 陆亦轩又点起一根烟来,自己叼嘴裡吸了口。 结果被呛了個狠,眼泪都给呛出来了,咳嗽连声,好不狼狈,赶紧将烟又给掐灭掉。 上辈子,自从南下闯生活那时起,他就再沒沾過香烟,沒喝過一滴酒。 但是這会儿,他却忽然有种冲动,真想弄上几打啤酒,跟如今正值壮年的亲老子,来個一醉方休。 父子两人沉默下来,谁也沒有再开口說话。 呼~~~ 许久,陆铁柱睁开眼睛,将吸入肺部的烟一口吐尽。 滋~~~ 陆铁柱又狠狠吸了一大口。 好家伙,這一根香烟,被這老男人狠狠两口,便吸得差不多就只剩下了香烟屁股。 “出去要是有人问起,就說是,老子我逼迫你哥俩去的!”冷不丁地,陆铁柱闷声道。 “啊?”陆亦轩愣住,一時間沒反应過来。 “啊個屁啊!记住了老子的话,外面要是有人问起,你和冬子,为啥进城当小贩,直接就說,是你老子我的主意,是你老子我,日子過不下去,寻死觅活,逼着你们俩干。等下你把這话也告诉冬子,听清楚沒有!” “哎呀,爸……爸你原来不反对……” “滚——快滚——老子现在——看见你就心烦——” 陆亦轩正亢奋不迭,在为父亲這出人意料开明态度欣喜之际,沒想到陆铁柱却突然又翻了脸,手裡的烟头,直接往他脸上弹来。 陆亦轩一個冷不防备,烟头正好弹在了他脑门上。 娘咧,烟头的火星,不偏不倚,击中脑门,烫得他顿时惨叫一声,赶紧手忙脚乱就去拍打脑门。 刘玉莲风一样推开屋门冲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陆亦轩急忙摆手示意沒事:“妈,我沒事,别紧张,我爸扔烟头,不小心扔我脑门上了……” “還不快滚出去——”陆铁柱又吼。 “啊,对对对,我這就滚……”陆亦轩說着,直接往地上一躺,轱辘转着向屋门口滚了去。 刘玉莲愣怔住。 炕头上,狂声大吼中的陆铁柱,顿时脖子突然给一只无形大手掐住了般,沒了吼声,瞪大着眼睛,痴痴地看着,正躺地上往外翻滚中的大儿子: 混蛋,老子让你滚,老子沒让你真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