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逃避
后来她和轩辕辰景下棋的时候,就小声的抱怨了一句,“這些外邦使臣要是送来了白狐什么的,你可要帮哀家留意啊。”
那时的轩辕辰景笑着应下了,却不知道這句话也一直记在了沈沥洲的心裡,为此他還专门去雪山守株待兔,只可惜白狐沒遇到,倒是遇到了几只白兔,想着她对這玩意儿沒什么沒兴趣,他也就作罢了,空着手回去了。
四年前好不容易在边疆遇到了一只白狐,他想了许多办法才把這只白狐给抓住了,却不想一回京就听了她薨逝的消息,急得他早先入京,连那只白狐什么时候跑的都不知道,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它都已经跑了十多天了,再去找也找不到,而那個喜歡白狐的人也走了,他就算找回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嗯。”听到這话,蒋以歌淡淡的点了点头,“只是,我现在不怎么喜歡了。”她說道,语气十分的平静。
比沈沥洲预想的要安静的多,“那你现在喜歡什么?”他又问。
“我想想。”說完,她還真的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說道,“我现在喜歡养花弄草,比起那些我照顾不好的活物,我更喜歡花草在我手中盛开的场景。”
“所以佑之,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露出马脚让你发现嗎?”
她坐在他前面,所以他看不到她說這话时的神情,她也不知道他听到這话时的模样。
彼时他们已经离开了街道,奔向了广袤无垠的山野间。
“为什么?”沈沥洲问,声音是他不知道的沙哑,就连他自己,也无比害怕听到她的答案,但一边又渴望听到她的答案。
“因为,”蒋以歌看着前面的山野,說道,“辰景的天下還沒有定,四面伏击仍然会有,我不希望你们兄弟反目成仇,也不希望你们彼此厌弃,哪怕你现在对他很不满,但是佑之,我還现在你,能在他需要的时候,帮帮他。”
她說的诚恳,但這些话就如同一把把刀子似的,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心裡,不见血,只是疼。
沈沥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看待她的這個請求,是他太天真了,误以为那份关心裡也有他的那一份,却不知道,她满心想要的,還是那個人的安全。
那他呢?他在她的心裡又占了几分?
他不敢问,害怕答案是他所害怕的,哪怕是自欺欺人,他也不想在她的眼裡看到疏离這样的表情,這样只会让他更加的难以接受。
后面的沈沥洲半天都沒有說话,蒋以歌還以为是他不开心了,连忙哄道,“当然,我知道你也還只是個孩子,這個要求可能……”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沈沥洲反驳道,语气有些固执,“我二十五了。”
就算你五十二了,在我眼裡也還只是個孩子。
蒋以歌在心裡小声地說道,想着可能是自己现在的這個样子說他是個孩子不太好,连忙换了個說法,“好好好,我不這样說了,我只是觉得,你们小的时候明明那么要好,为什么长大了就变成這样了呢?”
說完,她开始自己思考這個問題出在哪儿了,按照時間倒退回去的话,一切转折点就在……
“是不是我死……”
“不是!”
還不等蒋以歌說完,他就立马打断了她,“你别想太多了,我只是厌倦了宫裡那些繁琐的事,只是想過简单的生活罢了。”
“可你所谓简单的生活,是在逃避啊。”蒋以歌皱了皱眉,揪着马背上的鬃毛,她的动作很轻,所以马儿沒什么反应。
逃避?
沈沥洲勾唇冷笑,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她心裡成了逃避之人,只是說,“我說我沒有逃避的意思,你会信嗎?”
他在她身后,看着她的眼睛裡满是温柔,只可惜,這样的目光他却不敢让她看见,只能小心的藏着他那卑怯的心思。
不敢露出一丝马脚让她发现。
“佑之。”蒋以歌无奈的唤了他一声,只這一声,就让他缴械投降。
“好,我会帮他。”
如此,你也该放心了吧。
……
从那荒唐的骑马比赛中回来,苏澜守在府院门口等着她,远远的看到马车行驶過来,连忙上前等着她下来。
见到苏澜,蒋以歌脸上也沒有多少惊讶,规规矩矩的站在他面前,知道女儿不怎么爱喊人了,苏澜也沒有介意,上前亲热的拉着她的手,问道,“歌儿,你姐姐和你說了些什么?”语气裡满是关切。
她這一关切,就让刚刚在宫裡受了气的小棠为她感到不服,正要說“表小姐给我們家姑娘气受”的时候,蒋以歌出声打断,“沒說什么,只是教了我一些礼仪。”說完,她不赞同的看着小棠,示意她不要把在宫裡的那些事說出来。
小棠一惊,连忙低下了头,也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旁,苏澜也沒注意到俩人之间的小动作,思考着她的话,說是教了她礼仪,难道落儿想通了要帮歌儿?
苏澜的目光又在蒋以歌的身上打量,看着自己的這個女儿,规规矩矩的动作挑不出一丝错,顿时又对她的话感到了怀疑,這样的动作,真的需要改错嗎?
苏澜還沒得到回答,就听到了一個咋咋呼呼的声音传了過来,“妹妹,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不知道啊,我在家裡等你等得花儿都谢了啊。”
“花谢?”蒋以歌不知道這话是什么意思,等蒋懿跟前后,才有些疑惑的问道,“是什么意思?”
看到也有她不懂的,蒋懿的腰瞬间就直了起来,脸上表现出得意,一只手還在空中乱挥着,好像是在指点這江山一样,豪情万丈,“就是花枯萎的意思。”
蒋以歌又问,“是我院子裡的花枯萎了嗎?”
应当不是啊,她走的时候還好好的,怎么会一天不到的時間就枯萎了呢?
蒋以歌有些着急,想要赶着回去看看,蒋懿一看她這样子,猜都能猜到她的想法,连忙說道,“妹妹你别急,我跟你开玩笑的,這话就是一個开玩笑的话,所以……”
“蒋懿!”苏澜气不打一处来的揪着他的耳朵。
“痛痛痛。”蒋懿的整個人也跟着他耳朵的高度踮起了脚,好像這样能够减少一点疼痛似的。
苏澜下手一点留情的余地都沒有,恨不得把他的這個耳朵揪下来了才好,只要他能长记性。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在跟妹妹說话的时候不要插嘴。”
蒋懿疼的龇牙咧嘴,但還是有心思和她贫,“也沒多少次嘛,不就今天這次嗎?”
說完,他還对着蒋以歌挤眉弄眼,看得她一脸无奈,說了声倦了就带着小棠回府了,她们走了,苏澜再揪着他的耳朵就沒什么必要了,就松开了,“你大哥二哥就要回来了,我看你到时候還敢在他们面前贫。”
果然,一听到這话的蒋懿就像是感到了晴天霹雳一般,整個人被烤的外焦裡嫩,一脸的震惊,“娘你沒开玩笑吧?大哥二哥不是還在训练嗎?怎么有時間回来啊?”
一连三個問題都是疑问句,苏澜沒心情理他,随口回了句,“你那消息都不知道是几年前的了,如今他们回来,你好好向他们学学,以后也去军营当将军去。”
话音刚落就遭到了蒋懿的拒绝,拒绝的還挺有理的,“我們家出了两個当军官的,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才不去呢。”
苏澜被他弄的火气又上来了,“什么叫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的?那是你大伯的孩子,跟我們有什么关联,就算是要光宗耀祖,那长脸的也是大哥他们,我和你爹只有你和歌儿两個孩子,你不给我們长脸還有什么理?”
“嘿,那不对啊娘,妹妹也可以给你们长脸啊。”
“你妹妹自然是给我們长脸的。”苏澜說道,等她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被這小子牵着走了,更加生气的揪住了他的耳朵,在他耳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蒋懿,你是男孩子,未来你是要保护你妹妹的,知道嗎?”
蒋懿点头,“這我当然知道啊,所以娘你现在能放手嗎?”
苏澜不仅沒有放手,反而揪的更紧了,连着蒋懿整個人都抖了一下,“放什么手,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
一听這语气就知道危险来了,蒋懿连忙說道,语气诚恳的不行,“我真的知道,等我读完了书绝对去军营历练,争取做一方将军守护妹妹平安。”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是会给蒋家带来灭门之灾,但苏澜不在意,听到他的发誓,她才满意的松开了揪着他耳朵的手。
“如此就好。”
蒋懿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在心裡嘀咕,好什么呀好,你揪了我的耳朵你当然觉得好了,但是你怎么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呢?還想着我已经进军营?蒋家都有两個了還不知足,哼!我才不去呢!
他脸上的表情表现的過于丰富,一下就让苏澜注意到了,只不過這次她還沒动手的时候,蒋懿就退离了她身边几米远,一只手還举着保护自己,“娘,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哈,你已经动了两次了,看在你是我娘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但是……”
看着苏澜紧紧皱着的眉,他不敢皮了,双手抱拳做了一個江湖人的豁达手势就连忙转身溜了。
看這不怎么着调的儿子,苏澜又是无奈又是生气的,這孩子這么不争气,以后可怎么成为她的后台呢?
可蒋懿好像完全沒有思考到這些一样,這点才是让她觉得无奈的地方。
她抬头看了看天,自言自语的說道,“快了快了,距离她的生辰只有几個月的時間了。”
等那時間一到,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
蒋以歌回到自己府院裡的第一時間就是去检查她种的那些花,看它们一個二個的长势喜人后,又看了看它们的根筋也沒有什么問題,這才放心下来。
小棠不明所以的跟着她,忍了半天,最终還是沒忍住,问道,“小姐为何不让奴婢把经過說出来,表小姐分明就沒有把小姐你放在心上。”
刚刚进宫就遭到了淑妃的刁难,偏偏她们還只能任人宰割,如果不是那位“绿姑姑”的出现,只怕她们早就遭了她的毒手了,如此委屈如果不說的话,小棠的心裡也不平衡。
“只不過是皮毛之事,我又为何要放在心上呢?”她的眉眼舒展,看到自己养的花草长得好,她的心情很好。
“好了小棠,這件事就当只有我們两人知道,不過区区小事,我還沒有放在心上。”以前她遇到過类似這样的事不知道多少回了,如今倒也真的沒有放在心上的必要。
“可是……”小棠還想說什么,小籽就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手裡還拿着一個托盘,上面摆放着她做香囊的东西,看到她们之间的动作,不免有些疑惑,“小棠,你在做什么呢?”脸上露出這样的表情。
看到她来,小棠连忙收拾好了脸上的神情,对她摇了摇头,“沒事,对了,你手裡拿着的,是小姐做香囊的物仕嗎?”
小籽点了点头,带着托盘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蒋以歌面前,把手裡的东西往她面前送了送,“小姐您看,這是奴婢今早出去看的,這是今年最好的一块松木呢,可以做好多好多香囊了。”
蒋以歌拿起松木看了看,闻到了上面清新淡雅的松木香,听到小籽的话,笑了笑,“是啊,這是今年最好的松木。”
出自那人之手,又怎么会不好呢?
她抬头望向外面,隔着好远看向郡王府,嘴角弯起一抹恬淡的笑容。
另一边,一個黑衣男子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一脸恭敬的对上位的人說道,“主子,松木已然到了蒋小姐的手裡。”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失踪了六年的蒋小姐会入了主子的眼,难道是因为她可怜的经历嗎?
上面的人摆了摆手,语气淡漠的很,只给了他一個字,“嗯。”
跪着的人很识趣的点头站起来退了出去,黑色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郡王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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