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公平
姜灵珺赴死的时候,她被关在了另一個房间裡,身上被人下了药,一直在昏睡,等她晚上悠悠转醒以后,太后姜灵珺自缢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個皇宫。
而那罪魁祸首,還在自己的位置上稳坐如山。
他是皇上,他必须要斩断任何可能会威胁到他皇位的存在。
所以,姜灵珺死了。
杯裡的茶已经凉透了,她喝下去的时候,胃裡也是冷的。
“该死之人,沒有原因。”
她說,眼裡沒有半点情绪。
“阿珺。”沈沥洲看出了她不想說,但他不想就此罢休,他想知道,他也必须要知道。
“你不能這样。”被敌军围困的时候他沒有怕過,被打断肋骨的时候他一声不吭,少年时父母双亡,他被一群亲戚虎视眈眈的时候他的眉头都沒有皱一下。
他年少时期過得很苦,姜灵珺出现是他唯一的光亮,为了守护這道光,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你這样对我不公平。”他暗哑着嗓音,嗓音有些哽咽,“你明知道,我是……”
“暂停。”
远在别院的白萧怡嚣张的使用自己的特权,“系统,你說我该個什么好呢?”
系统翻了個白眼,虽然他只有两個机器眼,看不出来颜色呢,但一点也不妨碍他表达自己的无语,“宿主,我劝你善良。”
擅自拉快故事进度就算了,還要套路他换取改词卡。
過分!
這一届的宿主都這么难带了嗎?
系统陷入了深深地怀疑之中。
白萧怡可沒管他心裡的不满,還很讲道理的跟他說,“你怕什么啊,我帮你拉時間进度不好嗎?”
她转着手裡的毛笔,墨汁溅的到处都是,十分明确的表达了自己对這個的不感冒。
“好什么好啊。”机械的嗓音听起来也有些恼怒了,“你把這本书的剧情弄的乱七八糟的,這是在好好的走剧情嗎!”
“還有男女主的相遇,是该在大街上嗎!!明明女主在知道真相时候,她会崩溃,你可倒好,全程给她洗了多少次脑,還有皇宫……”他越說越气,越气越起劲,把她来了之后的“罪行”都一一列举了出来。
指望白萧怡认错?
那是不存在的,她可沒觉得自己有错,反而還很兴致勃勃的撸了撸袖子,总觉得自己该的不够完美。
“你還好意思說,”塑料宿主与系统情就這样破裂,“要不是我,你這本书還沒人看呢。”
她也开始吐槽,“什么剧情非得两個人折磨来折磨去的,你当還是早期的玛丽苏文嗎?非要男女主错過了N次,吊足了读者胃口才能让他们见面嗎?”
“我才不要呢!”白萧怡冲着他大喊,发泄自己的不满,“你是机器你当然不懂了,你是冰冷的,怎么会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痛苦,你一直要一成不变走剧情,那你知道他们有多痛苦嗎?”
“我……”系统沉默,机器眼也显得有些黯淡。
他不知道,他只是一個被设计出来的程序,一生的使命就是去寻找有缘人,替他们走完故事剧情。
他们都有着一颗机器心脏,因为冰冷,所以无法共情嗎?
“沈沥洲活在這個沒有她的世界裡四年,每一年都靠着她那句你要好好活着,過着行尸走肉的生活,如果姜灵珺知道她死后他過的是這样的日子,她在九泉之下会安心嗎?”
“如果姜灵珺沒有重生,你觉得他会怎么样呢?”
“他会生不如死的活着,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不生不死,只活着一身躯壳。”
白萧怡說着就哭了,实在是太心疼他们之间的遭遇了,那么痛苦纠缠的两個人,竟然還落得一個BE的结局。
白萧怡:“???”
你中间這么虐就算了,怎么還是個烂结局啊?
女主为了拯救天下苍生,和最终反派同归于尽了,那时候的她還怀着身孕,一尸两命。
白萧怡:“!!”
优美的语言文字再也忍不住了,跑到书下的评论区大发脾气,发了一长篇心裡的不满,以及对作者的气氛。
你說你虐就虐吧,虐完他们就来個happy
ending多好,非要来個女主身死,男主殉情,好家伙,不该死的都死了,就活着一個轩辕辰景。
怎么嘛,你是要他坐稳這江山,然后活得痛苦不堪嗎?
局外人的白萧怡严重怀疑,這绝逼不是言情文,而是大男主文,男主還是轩辕辰景!!
凭什么活着的就他一個人啊,要死有本事一起死啊。
发完這條言论后,她就穿书了,還莫名其妙的绑定了一個系统,系统很菜,连她的三招都接不住,這就让她很开心了,磨刀霍霍向系统啊。
看到她的眼泪,系统的机器眼流露出了一丝心疼,机械的心脏也忍不住颤了颤。
意识到自己有這样的情感时,系统自己都愣了。
他是一個机器,怎么会有這样的感情呢?
“行了行了,我懒得跟你說!”白萧怡不满的吼道,总算想起了自己该做什么了,“我知道我要改什么了。”
擦干眼泪,撸起袖子,她兴致满满的准备写下那一串字时,系统突然出声,“宿主,你确定你写完以后,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会受影响嗎?”
他還是很不安,本来该出现在后面的表白剧情,等到很多事都尘埃落定的时候,沈沥洲才把心裡话告诉了她。
显然白萧怡等不了了,“等他表白,那女主就要和反派一起死了。”她很不乐意的說。
說完,她就不管系统怎么想了,拿起笔就在纸上写:
“为了能和你并肩站在一起,我付出了多少代价。”
“阿珺,哪怕时過境迁,哪怕你的心裡只有先帝,我的心裡,只有你。”
“从始至终,只有你。”
写完后,她把笔扔下,满心笑意的看着纸上的字。
同一刻,姜灵珺听到這些话也愣住了,杯裡的茶水洒出来了也沒有感觉。
沈沥洲說完,和她平视对上,“我知道,我以前沒有资格說這些话,但我真的,做不到失去你第二次了。”
他在她面前低头,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模样看起来卑微极了,“当我在静安大师那裡得知你可能還活着的消息后,我撑過来了。”
区区等待,那又何妨?只要会有一丝消息,他就会一直等下去。
如果不是那渺茫的机会,或许他五年前就已经死了,不能和她人间相爱,那便去黄泉陪伴。
“佑之。”姜灵珺看着這样颓废的他,像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一样,心裡有些心疼,還有些不知名的情绪在心裡蔓延,“你這是,何苦呢。”
她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头,“你明明知道,我是不会任何人在一起的。”
她不怪他的心思,事实上,她在很多年前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說過這辈子一定要娶她。
那时候的姜灵珺觉得他年纪小,沒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大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小孩,你還是先长大了再說吧。”
才屁大点的孩子,上哪学的這些话啊。
她闪身离开王府以后,沈沥洲再也沒有见過那個身影,他日日夜夜的坐在和她见過面的亭子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着那個人的出现。
直到皇帝从北境胜仗而归,他的父亲葬身和突厥人的战场中,她的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最终還是受不了和他的父亲一同去了,只留下了十一岁的沈沥洲。
那时候的沈沥洲還很小,手裡也沒有什么权力,即使世袭父亲的爵位,那些人也不服气,觉得他年龄小好欺负,对他的话充耳不闻,還有人想要杀了他让自己的儿子承袭爵位,所以暗杀,下毒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他的命大,数次暗杀都躲了過去,可是命运也不是次次都会眷顾他,有一天他从铺子回府途中,遇到了一群穷凶极恶的土匪劫道,他们不敛财,只害命。
即使他有武功,也抵不過這些人人海战术,腰间和大腿都受了一定的伤,他父亲的旧部一直护着他让他逃,但還是精疲力竭倒在了地上,失去知觉的那一刻,沈沥洲好想再见那人一面,他也就知足了。
五岁时的初遇,惊艳了他的一生,她是他的执念,亦是他一生的毒。
但他沒有死,在一個阴雨天气时醒了過来,明晃晃的光亮照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睛,等他适应了這個亮度后,才睁大了眼睛警惕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淡黄色的床帐,奢华珠玉的宫殿,打理的一尘不染的地板,還有几盏放着夜明珠的灯台,无一不表示着這裡主人的尊贵。
姜灵珺被宫人簇拥着走了进来,张扬的红色宫服很适合她,明艳又张扬,漂亮的宛如妖精一样,她进门的那一刻,沈沥洲心裡的光突然亮了起来,他想起了那些人对她的评价:
风华绝代姜皇后。
她站在沈沥洲面前,微扬的眉眼抑制不住惊喜,“你醒了啊?真好。”
時間沒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刻痕,只让她的五官更加精致,眼神更加锐利。
沈沥洲呆呆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连忙着急的看着她,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沒事沒事啊。”姜灵珺连忙安抚他,“這個是药的后遗症,過段時間就好了,你先别急啊。”說着又吩咐跟在她身边的绿柚說道,“去把我温着的梨子羹端来。”
“你刚醒過来,喝這個润润嗓子。”
怕他觉得不自在,姜灵珺跟他多說话打消他的警惕性,怕待会這孩子不喝,全然沒发现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她,她的身影一直倒映在他的眼裡。
熠熠生辉,灿若星河,从此以后,他的眼裡只盛得下她一人。
“我知道啊。”沈沥洲失笑,“我一直都知道啊。”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直藏着自己龌蹉的心思。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他们的话题也戛然而止,而沈沥洲說完今天的话,并沒有后悔。
他不怕她讨厌自己,只怕她又像以前那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裡,他能做到活下来一次,却不保证第二次。
如果她死了,他一定会随她而去。
因为她就是他活着的全部寄托。
姜灵珺连忙撩开帘子,连小棠的。手都来不及扶就跳了下去,快步进了自己的院子,把门给锁上了。
她需要冷静冷静。
端起桌上的茶壶猛喝了一口,冰冷的茶水肆意的冲洗着她的鼻腔,来不及咽下去,她呛了一口水,呛的她眼眶湿润,心裡有些难受。
放下茶壶,她走到床边蹲了下来,伸手往床底摸索着什么,摸到了一個棱角边的盒子,把盒子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吹了吹上面的灰,在盒子上按了几個暗格,盒子应声打开,裡面躺着一本书,和一個小盒子。
书是蒋懿最宝贝的《御论》,他离开蒋家去学堂时,怕這本书会被蒋父看到,就把它藏到了姜灵珺這裡,還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要好好的爱惜,千万不要损坏了一点点。
看到他這么爱惜的样子,姜灵珺有些好笑,你放心吧,我会好好放着的。
书還好好的放着,却不知道他现在過得怎么样了。
姜灵珺担忧的看向窗外,又回头看着這本书,手指摩擦着书皮,以往她沒有翻過這本书,今日心血来潮的翻开看看。
《御论》——姜灵泽著
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她皱了皱眉,仔细的在大脑裡搜索着,却沒有找到一個身影,索性就放弃了。
翻开御论,裡面的治国之道让她有些感兴趣,裡面除却文字,還有画来形象的表达着,通俗易懂的同时,也能让人看下去。
也难怪蒋懿那個书呆子会這样喜歡。
远在寒野之地的蒋懿打了個喷嚏,又紧紧的裹着自己的衣服,晃了晃脑袋,寒冷刺激着他的感官,他不敢闭眼,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蒋家人一個個砍头的场景。
蒋父,蒋母,他的大哥二哥,三哥……
入眼就是一片猩红,他们的血染红了刑场,血流成河的场景让他几欲作呕,胃裡的东西被他全部吐出来以后,他還是很犯恶心。
“喂,你能不能撑住啊?”
一個粗犷的男声传来,接着他的身影靠了過来,一只大手揪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瘦皮小子,你還能不能行啊?”
蒋懿這段時間瘦了不小,原本养得珠圆玉润的少爷,现在只是一個骨瘦嶙峋的黑皮小子,這一個月吃過的苦,可比他這十八年吃過的苦多多了。
他咧开嘴,露出一個笑来,“当然可以。”
粗犷的男人把他丢在了一边,拍了拍手掌,鹰眼锋利的看着他,“那就赶紧滚起来,才翻座山就受不了了,后面的苦可有的你吃,不行就赶紧回家去吧。”
蒋懿的眼睛瞬间就黯淡下来了,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摆,有些艰难的开口,“我……我已经沒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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