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温柔的李新兰 作者:登岩的歌 正文 正文 王大财对自己儿子可是一点客气也不讲,扑扇般的大手不停地翻着方岩的口袋。 夏季本就穿得清凉,王岩的短袖沒有口袋,就牛仔裤前后几個口袋。 王大财左翻右翻,只找到几块钱,脸色一下就变了。 “剩下的钱呢?别告诉我买這么一点肉就统统花光了。” 王岩依旧不改脸色,“今天买肉花了一百還不到呢!” “那剩下的呢?” 在王大财提出要看剩下的钱的时候,王岩在心裡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就等着他步步紧逼的时候。 嗯,此时,火候還不到,再给他加把火! “我能不能知道,剩下的钱你想怎么支配?” “瞧你這花钱大手大脚的样子!几天就给霍霍光了,钱我给你放着,等你大学开学再還给你。” “可我要是想给我妈炖汤喝了,沒钱怎么办?” “肉和排骨我会买的,而且不用你的钱。” “你能买几次,能顿顿给我妈吃嗎?” 王大财笑了,“你能让你妈顿顿吃上肉嗎?” 王岩一改刚才的嬉皮笑脸,大声道:“我能!!” 王大财明显被王岩這突如其来的气势震慑了一下,看着比自己還高半头的儿子,一时沒有說话。 王岩气势不变,道: “只要我在家一天,我就尽我所能让我妈吃上好的,喝上好的,以后我還会给她买最好看的衣服,住最大的房子,别人有的她也要有,别人沒有的她也要有,总之,我要让她做全天下最自豪的妈妈!” 只有王岩自己知道,這些话是他上一世的遗憾。 妈妈李新兰操劳半生,却落得肝癌离世,一辈子沒有享受到自己的孝顺。 而這一世,王岩一定要让這番话变成事实! 說完,王岩背過身,淡淡道: “剩下的四百块钱就放在我房间裡,你去拿吧!” 此时的王岩又留了一手,就算王大财上去找,铁定是找不到的,因为本来就沒有嘛! 到时再找個借口,就說钱被他放到了门口的那颗树上了,你爬上去找吧! 要是王大财還不死心,真爬树去找的话,到时再說放到了老房子的某個砖头下面 从拿一百块钱开始,方岩就想好了整场游戏的bug,王大财和他差了不知道多少個段位.... 哼!這一波,我方岩站在大气层..... 唯一的遗漏就是,你可千万别跑到房间数钱! 事实是,王大财并沒有上楼,望着還冒热气的排骨汤怔怔不语。 他沒有了刚才的激昂气势,一下子像老了好几岁。 王舟舟站在一旁也不敢說话,心中对二哥的拜服又上了一层楼。 不知是被热气熏着了,還是想到了什么,王大财突然揉了一下眼睛。 他想想越来越沉的生活重担; 又想想刚才王岩的豪言壮语; 再想想這些年对妻子的亏欠。 他笔挺的脊梁突然间佝偻了许多,眼中的光也被迅速抽离。 曾经在结婚的时候,他也曾对着娇艳的妻子,许下過這般诺言啊! 可,事实如狗,啃得他一点尊严都沒有了.... 至于上楼拿钱,无论找到找不到,对自己而言都是一個笑话。 王大财什么话也不說,顾自将饭菜装进餐盒。 或许感受到了爸爸的悲伤,王舟舟也红着眼睛帮忙收拾,唯有王岩一动不动背对着厨房。 王大财将餐盒放进电瓶车脚踏处,扭头看了一眼王岩,道: “等会吃完饭,你和舟舟去医院看看吧!在三楼左拐最裡面的一個房间,你妈刚好也想你了。” 王岩点点头,沒有說话。 等王大财走后,王岩才转過身,恢复以往的跳脱性格,冲王舟舟喊道: “舟舟,二哥表现得怎么样?能不能打個一百分?” 王舟舟還沒有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红着眼睛道: “二哥,要是我們家有钱就好了。” 王岩哈哈一笑:“开玩笑!我到咱们家干嘛来了?就是带你们发财致富来着!” 吃完饭,王岩和王舟舟一同刷碗。 王舟舟吃惊地发现,以前从沒刷過碗的二哥,动作比自己還要熟稔!刷得既仔细又干净..... 看到小妹难以置信的眼神,王岩甩着手上的水,夸张笑道: “在学校裡,二哥可是人见人夸的模范学生!经常帮后厨阿姨洗碗刷碟,她们都争先恐后地拉我做女婿呢!不過,哥也知道,這都是她们的玩笑话,毕竟哥還是個孩子呢!” “呕!!” 王舟舟故作呕吐状。 厨房的杂活干完,王岩拉出那辆记忆满满的自行车,拍了拍后座,吆喝着: “舟舟,快来坐!” “好嘞二哥!” 初夏的日照時間很长,现在都快七点了,依然阳光璀璨。 透過树叶的罅隙,夕阳的余晖投射到刚修的马路上,形成一個又一個不规则的光斑。 王岩骑着车,双脚用力地蹬着,车轮飞快地碾過一個又一個的光斑,如同飞逝的时光。 带起的劲风将王舟舟的长发吹成直线状,吓得她用力搂着王岩的细腰,口中不停喊着: “二哥二哥!你慢些,我害怕....” 王岩扭头看着脸色发白的小妹,心中一阵怜惜,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 很快,二人一车就来到了人民医院。 找到妇产科的门诊楼,按照王大财的提示,王岩带着王舟舟上了三楼。 推开最裡侧的房门,王岩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妈妈。 李新兰今年应该是42岁,虽然不着粉黛,可看上去還是比同龄人年轻一些。 年轻时白皙的皮肤也随着岁月的洗涤变得有些暗黄,她的五官有着典型的古代美人特征,脸型是柔和温婉的鹅蛋脸,鼻梁的弧度既不尖挺又不塌陷,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小山眉下的双眸,散发着不惊不怒的平和目光,整個人的气质有种岁月沉淀的美感。 仅仅坐在那裡不說话,就给人一种‘這個女子脾气应该很好’的感觉。 “妈!” 這是王岩推门而入的第一句话。 虽然只有一個字,可所有人都听出了哽咽的味道。 李新兰也不明白,明明只是几天沒见,为什么儿子给她一种久别重逢的错觉。 她站起身,冲着懂事了的王岩微微一笑: “考试结束了?” 听到久违的温柔声线,那种抑制不住的情感用力涌上王岩的鼻尖,使他鼻尖发酸,眼眶发红。 “妈,我這次沒考好....” 說着,王岩将头埋在妈妈的肩上,也为這莫名其妙的伤感带来了解释。 我抱着我妈哭,是因为我难受,我伤心,我高考考砸了,沒毛病吧? “沒事....” 李新兰依旧惜字如金,轻轻地拍着王岩的后背,以示安慰。 “都多大的人了,還抱着妈哭!”王大财在一旁调侃道。 王岩难得沒有和爸爸拌嘴,头一直搁在李新兰的肩头,贪婪地享受着上一世求而不得的温馨。 “去看看小家伙,长得可招人喜歡了。”李新兰轻轻說道。 王岩這才离开妈妈的肩膀,神情也是秒变,刚刚還是泫然欲泣,此时又恢复了平时的跳脱模样。 “我来看看我亲爱的小侄子,是不是长得和你小叔一样帅啊?” 躺在病床上的邬丹打趣道: “刚出生的时候也太丑了,這两天才慢慢有了婴儿的模样。” 王岩也笑道:“嫂子你不知道,刚出生的孩子越丑,长大越帅,我就是显著的例子。像我刚出生的时候,护士吓得做了几宿噩梦,现在你再看看我,吴彦祖来了也得低头....” “咯咯咯.....”病床上的邬丹被逗得直乐,突然又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你能不能少吹几句,你嫂子肚子上的伤口還沒愈合呢!”王大财瞪了方岩一眼,训斥道。 王岩赶紧住口,看着邬丹做了個鬼脸。 王佑佑此时正在熟睡,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童真清澈的眼眸,安静的模样不由让人觉得生命的美好。 王岩本想夸夸嫂子几句,可又怕她乐得扯痛了刀口,只得打住,将目光转向了哥哥王源。 “哥,现在店裡的生意怎么样啊?” 王源沒有想到還在上学的弟弟会问這個問題,怔了一下,又看了眼病床上的妻子,缓缓道: “還差不多,等你嫂子出院了,应该就会忙了。” 邬丹听到這话,暗哼一声: “现在儿子都出生了,要是你那個破店再挣不到钱,你就外出找路子吧!都一年多了,一毛钱也沒见你往家裡拿!现在孩子奶粉钱都是問題!” 王源性子温驯,不敢和刚荣升为功臣的邬丹吵架,闷声道: “现在生意刚开始做,正是垫本时期,好不容易找到几家盖房子的,房子還沒完工,不好张嘴要余款,再說,门窗生意本就是赊账的生意,不拉扯個三两年,谁会把钱结清!” 对于大哥的门窗生意方岩也略知一些,确实如他所說,利润還算可以,主要問題是赊账太厉害。 很多房主都会等几年,直到确定门和窗户沒有問題了,才会把钱结清,当然這還是心肠好的房主。 碰到不讲理的,拖你個十年八年,只要你去要钱,就会指出一大堆的毛病,哪怕你维修好了,也会找其他理由不给钱。 王大财瞪了一眼王岩,应该是怪他沒事问這干嘛! 当下也替王源打圆场: “今年应该就能收一些余款了,我這几天转悠了几個村子,看到盖房子的還真不少!等你出了院,佑佑的宴席结束后,我就挨個村子打广告,生意总会越来越好的....” 妈妈李新兰也轻声說道: “奶粉的事,我和你爸买,你就好好做月子,别想太多烦心的事,以后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邬丹对李新兰還是很尊重的,忙道: “妈,奶粉的事我是說给王源听的,好让他上心挣钱,我奶、水很足,不用买奶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