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疯狗
“姨母。”
蒋嬷嬷见她脸上都快被蹭破了皮,连忙伸手拦着,一旁棠宁也是着急:“花芜,快去打水。”
外间花芜匆匆送水进来,铖王妃洗了又洗,待到她脸上遮掩苍白的胭脂被水擦净,胃裡也几乎吐不出东西,她才惨白着脸被蒋嬷嬷扶着坐回了榻边,半晌才低喃出声。
“是不是很可笑。”
蒋嬷嬷眼睛通红:“王妃…”
“我竟是不知,谢天瑜做戏這般厉害。”
铖王妃喉咙裡像是堵了东西,脸上在笑,可眼裡却是蓄满了泪。
她与谢天瑜成婚近二十年,从未疑心過他,他的深情,他的专一,他对她的百般照顾宠溺,如今都像是一场笑话,她以为他们夫妻之情是胜過一切的,可他却将她当成個傻子耍弄。
他怎么就能面不改色地将那些谎话說的那般真诚,甚至做戏做的连她這個枕边人都辨不出真假。
要不是那日她去了京兆府,要不是她早就知道宋姝兰身份有异,她怎么会怀疑這個满腔真挚处处贴心的男人,竟是从头到尾都在满嘴谎言的骗她?
蒋嬷嬷嘴唇动了动,看了棠宁一眼:“王爷也许只是不愿见女郎跟宋家闹的太過……”
“什么叫太過?”
铖王妃赤着眼:“是他们想害棠宁性命,是他们想污阿姊他们身后名,是他们将一個不知来历的东西塞进二房欺辱我阿姊的孩子。”
“他明知道我与阿姊感情,明知道棠宁就是阿姊的命,他却为着宋家,为了那個不知道是谁孽种的外室女,拿這些可笑的东西来骗我!”
她挥手将榻上东西打落一地,
“宋家允了他什么好处,叫他连是非黑白都能颠倒,他把我們這么多年夫妻之情当成什么?”
蒋嬷嬷看着满是盛怒气的浑身发抖的铖王妃,一时不敢替铖王辩解。
铖王妃气的胸口起伏,想起铖王刚才离开前還满是温柔地与她說着情话,她刚下去的那股呕意又升腾了起来。
棠宁看着脸色苍白红着眼的姨母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如果她不曾知道姨母会在不久后突然“病逝”,未曾见過铖王移情别恋,姨母去后那么快就另觅新欢,与人恩爱不减与姨母在世时一样,她或许還会劝上几句。
铖王待她虽然不真,不愿护着她,可对铖王妃多年感情不是假的。
可知道那些,她就不愿意替他說话。
棠宁只低声道:“姨母,那春日宴還要办嗎?”
“办,为什么不办?!”
铖王妃伸手抹掉眼泪,眼神冰冷:“宋家不是想要骗着你回府?谢天瑜不是想要替他们遮掩周旋?他们想要踩着你帮宋家挽回名声,让你替宋家正名,那我倒是要看看等所有人知道宋家嘴脸后,他们会是什么模样。”
她对着棠宁道:
“现在离三月三還有几日,宿云镇的人应该能赶回来,就算赶不回来,京兆府那封籍书也足以让宋家和谢天瑜自乱阵脚,那李氏是假的,那封信自然也有問題,只是你父亲那枚玉佩……”
宋棠宁說道:“那是父亲的遗物,父亲和阿娘走后他们许多贴身之物都被收在了我房中,前几日宋瑾修和宋姝兰偷偷进過我院子。”
“无耻!”
铖王妃闻言顿怒。
蒋嬷嬷也是沉了脸:“亏得那宋家大郎還是玉台公子,他怎能行此不堪之事。”
“狗屁的玉台公子,他就是個伪君子。”铖王妃紧拧着眉:“阿嬷,你去催催顾鹤莲,让他那边快些,宋家的事情還是得有实证才能锤死他们,到时候棠宁也才能名正言顺脱离宋家。”
蒋嬷嬷连忙应了下来,倒是宋棠宁一怔:“顾鹤莲?”
铖王妃回头:“你应是沒听過他的,顾鹤莲是你外祖父当年收养過的义子,你阿娘于他有恩,只是后来出了些事情他就离开了京城。”
棠宁眉心轻皱,不是的,她是听說過這個名字的。
上一世姨母走后,宋家陡然翻脸,可那时候宋瑾修他们還未曾像是后来那般冷漠,谢寅偶尔過府的时候,除却嫌弃她歹毒不懂事,言语间就曾提起過顾鹤莲,他满是恼怒谩骂顾鹤莲是個疯狗,說他跟处处与铖王府做对,跟個疯子似的搅得他们鸡犬不宁。
原来顾鹤莲与荣家有关系嗎?
棠宁好奇:“外祖父的义子,那我以前怎么沒听阿娘提起過這人?”
铖王妃神色一顿,微垂着眼:“他早就离开京城了,后来认回本家就再未入京。”
“原来是這样。”
宋棠宁沒留意到铖王妃脸上一闪而逝的奇怪,只当是荣家故旧沒曾多想,她朝着铖王妃說道:“那姨母不必担心,如果那位顾家舅父赶不回来,阿兄那边也有些证据的,足以钉死了宋家。”
铖王妃听着她称呼愣了下:“你唤他舅父?”
棠宁莫名:“他不是外祖父的义子?”
铖王妃瞧着神情不解的宋棠宁,眼裡浮出些复杂,片刻轻吁了声:“沒错,你的确该唤他舅父。”
蒋嬷嬷站在一旁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可看着垂着长睫的王妃,到底只是在心中轻叹了一声。
舅父…
顾郎君怕从来都不想要。
……
定下春日宴后,铖王妃就忙碌了起来,京中各府都收到了帖子,就连陆家也沒漏過。
四皇子妃入宫觐见皇后时,将铖王府准备大办春日宴的事情告知了皇后。
陆皇后手中正在剪着花枝,她容貌算不得绝色,眉眼端慧,身上带着久居高位的尊贵,闻听铖王府的事情,她手中小剪一停:“這個时候设宴?”
四皇子妃低声道:“儿媳听闻,宋家那边也是接到了帖子的。”
陆皇后只想了片刻顿时便笑了起来:“這是棠宁那孩子打算服软了。”
“儿媳也這么想呢,她毕竟是個小女娘,就算有铖王妃和萧厌那阉人护着,又哪能真跟宋家翻脸决裂,况且她還惦记着咱们陆家的郎君,再這么闹下去别說她不占理,陆家這婚事怕也得闹沒了。”
四皇子妃撇撇嘴:“要儿媳說,她這次性子也使的太大了,那宋家大郎好好的前程被她毁了大半。”
陆皇后淡声道:“险些沒命,谁性子不大?况且你以为那铖王妃是好相与的?”
当年荣家有二姝,长女荣珍是出了名的才女,聪慧端庄,次女荣玥虽然才气不输其姊姊,可那火爆脾气却也是京中出了名的。
宋棠宁這事儿就算她自己不追究,那荣玥也得跟宋家死磕,再加上個莫名其妙掺和进来的萧厌…
“怪只怪那宋瑾修自己做事不谨慎,明明向来沉稳,竟是闹出䧿山那种让人抓了尾巴的事情。”
四皇子妃說道:“儿媳也是可惜,他本前程似锦,将来能为殿下所用的……”
陆皇后将身前花盆上探出来的花枝剪掉了一截,這才将小剪放在了身旁宫人捧着的托盘上,一边拿着帕子净手一边声音柔缓說道:
“不過是一时失意,只要棠宁跟宋国公府修好,䧿山那点儿事情早晚能過去。”
“宋瑾修不是個无能的,若能哄得棠宁替他正名,洗刷了外间流言,回头再让大兄在朝上提拔几句,他想要重新入仕不是难事。”
她将帕子放了回去,才继续說道:
“让棠宁這么闹一回也是好事,本宫往日总担心那宋鸿若是承继爵位,宋瑾修也自恃清高,宋国公府难以诚心依附陆家,辅佐郯儿,如今经這一遭,他们倒沒了别的選擇。”
等宋棠宁嫁进陆家后,宋国公府,铖王府,還有荣家当家留下的那些人脉以及那些旁人求不得的东西,便也会尽归郯儿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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