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村裡人的不同反应
看着林安快速离去的背影,陈二狗总觉得不对劲,转头回来询问陈清。
“沒啥,說在羊城的事。”陈清避重就轻回了一句。
“不是当学徒么,有啥好說的。”
漫不经心的腔调让陈清心裡有些不舒服,脱口道:“小安早就出师了,挣了好几千块钱。”
“多少?几千块?”
陈二狗点烟的手一抖,沒等陈清接话,便摇头不屑道:“這小子好的沒学,编瞎话的本事倒是长进了。”
陈清黛眉微皱,想要說些什么,就听隔壁传来一阵哄笑声。
“哎呀,肯定忘不了,我回去就按照你說的标准给小安找媳妇。”
這么多年的邻居,陈清一下就听出這是林萍在說话,沒来由的心头一紧,迈步走出堂屋朝隔壁看去。
“可真敢說!”
陈二狗轻哼道,“就他家這條件,能娶上媳妇就不错了,還讲究标准呢。”
用小被子把毛蛋包裹的严严实实,确定不会冻着,林萍這才示意张明亮可以走了,林红军三口送林萍出门。
听到声音,坐在過道口闲聊的邻居纷纷扭头,看到林萍身上艳红夺目的毛呢大衣,几個妇女不自觉起身走了過来,把准备回家的林萍一家三口拦了下来。
“小萍,這是毛呢大衣吧?”
“跟电视裡城裡人穿得一模一样,真好看。”
“這料子摸着就不便宜,在哪买的?多少钱?我也去买一件。”
有人热切打量,有人上手摸衣服趁机询价。
“小安从羊城带回来的,八十多块钱,是吧?小安。”林萍极力控制,却阻止不了笑容绽放。
若是别人在自己跟前显摆炫耀,林安肯定不惯着他,可這是亲姐,哪怕觉得這样不太好,只能笑着点头配合。
“八十多?”
摸衣服面料的妇女闻言赶紧收手,其他几個妇女也是唏嘘不已。有說贵的,有說林安半大小子不会砍价买亏的。
都是农村人,谁不知道谁的小心思,林萍沒有计较某些人身上泛出的酸味,伸手指了指张明亮:“明亮身上這件皮衣才贵哩,一百多块。”
听她這么一說,几個女人才注意到张明亮身上的棕色皮衣,原本看着其貌不扬的张明亮好像变精神了不少。
或许是听到了這边的谈话,過道口的几個男人也凑了過来,打量张明亮身上的皮衣。
作为女婿,丈母娘门前的任何人都要小心维持,张明亮赶紧停好车子,给他们上烟。
林安這小子真赚钱了?
好奇心驱使陈二狗起身往外走,在院门口站定,目光一下就被张明亮身上的皮衣吸引。心裡有道声音,自己穿着肯定比张明亮穿着好看。
“小安這是在外面赚到大钱了呀!”
“小安出息了!”
“秀云,小安就沒给你买点啥?”
“谁說沒有?”
沒等刘秀云开口,林萍果断抢话:“给俺妈买的大衣,给俺爸买的皮衣,总共花了五百多块。俺妈嫌小安乱花钱,還教训他呢。”
“你這死妮子,啥话都說。”刘秀玉轻飘飘拍了林萍一下。
五百多?
热闹场面有了刹那安静,如果說之前還有跟风攀比的心思,听到這個数字后,只剩下羡慕嫉妒了。
五百多块啊!
地裡的粮食加上男人卖力气打零工,一年下来都不一定能挣到,即便是個别人能挣到這么多,也存不下這么多钱。
谁要是敢花這么多钱买衣裳,被家裡老爷们打一顿都算轻的。
林安說买就买了,看林红军两口子的神态,似乎也认可了林安這种不会過日子的行为。
這是在外面赚了多少钱啊?!
“红军,俺家還有两瓶好酒裡,反正下午沒事,喝点?”
“富春兑酒,我兑俩菜。”
“我今天兑张嘴,明天再兑酒。”
林红军都沒吭声,就被其他几個男人敲定了喝酒的事情。
看着老实巴交毫不起眼的林红军瞬间变成香饽饽,陈二狗转移视线,盯上了同样沒說话的林安。
混迹江湖数十载,陈二狗自认不比任何人笨,林安這种毛头小子都能在南边赚到钱,自己沒道理不行!
再想想最近俩月闺女相亲的各种不顺利,要么别人看不上自己,要么就是闺女沒看上人家。
在陈二狗心裡,闺女看不上别人沒错,人家挑自己的毛病就是不对!
想想那些說自己二流子,耽误闺女婚事的人,陈二狗就气不打一处来。
看不上老子,老子南下赚大钱去,到时候看谁還敢挑老子的不是?
陈二狗有心把林安喊過来问问南边的情况,当着這么多人的面又有些不好意思,眼瞅着林安回家,只能无奈叹气。
转身,看到堂屋门口的闺女,陈二狗又有了笑容。
“小清,刚才林安咋跟你說的,你跟我說說呗。”
“你不是說,有啥好說的?”
被闺女用自己說過的话呛了一句,陈二狗脸色有些不自然,“刚才是爸大意了,林安這小子有可能真赚到钱了,你把他跟你說的话好好說一遍。”
……
跟林安猜想的一样,這些叔伯辈的邻居打着喝酒旗号,实则是想打听羊城的情况。
這种情况林安并不反感,上辈子自己也是跟着别人去的羊城。都是一個村子的,這点小忙如果不帮,以后還怎么面对老少爷们儿?
本着‘能說的全說,不能說的只字不提’原则,林安把自己看到的,以及前世经历過的打工情况分享出来。
“两百块钱不少了,关键是稳定,比在家有一天沒一天打零工强多了。”
“对,掐头去尾就算一年只干十個月,也有两千块钱了,用不了几年就能盖三间大平房!”
“净想美事!還一年干十個月哩,地不种了?拿什么交公粮?”
“确实……交公粮躲不過去啊!”
“這样算的话,咱们沒戏了呗?”
“谁說沒戏?咱们去不成,小子们能去啊!沒听小安說么,南下打工的年轻人多,别人家的小孩能干,咱家的凭啥不能?”
话說明白,這些叔伯们立刻调转枪口,纷纷给林安碰杯,目的很简单,過完年去羊城带上他们的儿子。
……
腊月二十三,北方過小年。
按照习惯,从這一天开始,各家各户就要陆续准备年货了。以往准备年货,除了农村不缺的东西,其他东西都要去镇供销社购买。
今年不一样了,镇裡有了集市雏形,除了那些职业商贩,农民自家种的以及养的,吃不完的都被拿到集市换钱,然后再拿钱买其他东西。
沒收了林安的财产,刘秀云采购年货时大方不少,装粮食用的蛇皮袋,足足背了一袋子回来。
林安在羊城赚到大钱的事情,在极短時間内传遍全村,买衣服花的五百块钱,口口相传之后已然逼近一千。
跟林红军相熟的村民拎着酒找上门的情况天天都有,跟林红军不太熟的人为了打探情况,不得不找跟林红军相熟的人作伴找上门。
林安虽說不像林红军那么多酒局,同样被很多同龄人以各种理由喊出去玩,不至于喝得酩酊大醉,每天都是带着酒意回家。
“嘎吱,嘎吱。”
积雪足有十多厘米那么厚,普通棉鞋根本阻挡不住冷意,反倒是草靴這种卖相不怎么样的东西更加实用。
木制鞋底,前后各有一块凸出木块,防滑效果很明显。茅草杆夹杂软乎芦苇须编织而成的靴筒,完美抵御了严寒和雪水。
還沒进屋,就听到东卧室传出来的呼噜声。
堂屋摆着煤炉,铝制水壶壶嘴微微冒着热气,刘秀云坐在煤炉旁织毛裤,看到林安回来,先是露出一抹笑容,很快就变成埋怨,“恁爸要是能有你一半自觉,也不至于天天喝成這样。”
“過年高兴,让他喝呗。”
林安搬来凳子,坐在刘秀云对面,伸手靠近煤炉取暖。
“啥過年高兴?你沒回来前,咋沒人請他喝酒,心裡一点数都沒有。”刘秀云头也不抬,“看着怪风光的,背后不知道遭多少人眼红。”
人间清醒還得是老妈啊!
“就算俺爸不出去喝酒,人家就不眼红咱了?别管人家怎么想,咱把日子過好就行了。”
“是這個理!”
刘秀云笑着点头,放下手裡已经成型的毛裤,“年前来不及了,過完年让恁姐给你說几個闺女见见面,感觉不错的话先订下来。明年回来你就二十出头了,到时候花点钱托托关系去派出所把年龄改了,把事办了。”
林安不想讨论這個话题,打岔道:“我先挣钱,明年争取盖三间平房,再遇到下雨天就不用盆盆罐罐的接水了。”
說起這個,刘秀云抬头看了一下房顶,笑容尽散,“确实,不能让媳妇住漏雨的房子。”
“不光是房子,现在结婚都讲究买摩托车,還有家用电器也得买。”见母亲這副反应,林安趁机增加难度。
效果很明显,刘秀云脸上难色更浓,“唉……慢慢来吧,好在你现在能挣钱了,要不然……”
“所以說嘛,找对象這事儿先不着急,等咱把條件弄好了,到时候還不是随你挑着捡着娶媳妇?”
目的达成,林安又给刘秀云画了一张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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