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生辰
霍正东推开大门的一瞬间,宝珠便惊呆了,眼前霎时豁然开朗,沒想到這所大宅子裡面竟是一片开阔的园林。水榭廊桥,亭台楼阁,怪石嶙峋错落在湖边。
霍正东牵着宝珠的手引着她进来,九折十八弯的竹木桥时隐时现,每当以为走到尽头时候,转過去眼前又是一片迥异景色。
“现在冬季沒有花草,這湖裡的水也冻上了,等天气暖和了,倒是還有几分看头。”霍正东边走边說,两人下了竹桥又攀上山径。
宝珠一路看两旁的垂柳枯枝,听他這么說也觉得有些萧瑟,刚想完抬头便看见前面怪石后一株红梅探出了枝桠,绕過去,山坡上竟是整片的梅林,深红浅白落英缤纷,涧中一弯溪水,绕着梅林蜿蜒而行。
两人沿着溪水缓缓前行,宝珠一路目不暇接,只觉着梅林沒有尽头似得,漫山遍野的总也走不出去。
“走累了吧?进来歇会儿。”
霍正东拉着宝珠进了石头亭子,裡面摆着石桌石凳,宝珠刚坐下,又被霍正东拽了起来,“石头上凉,坐我腿上。”
霍正东坐下,抱了宝珠坐在自己腿上,亭子裡视野开阔,宝珠痴痴的看着四周梅枝苍劲落花飞舞入了迷。
“哎呦!你摘我耳环干嘛?”宝珠吃痛,转头嗔道。
宝珠的耳环是個银坠子,上面還挂着颗玛瑙珠子,从小就带着。
“自从那天咱们俩挑明了,我就天天盼着,心說你怎么着的也得给我做個香囊,绣個帕子什么的吧?结果等了這么些天也不见你有所表示,我看你是压根儿就沒這根筋,我也不奢望了,就這耳环吧,我收下,就当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了。”
霍正东說着将宝珠另一边耳朵上的坠子也摘了下来,两個一起放进自己怀中又說道:
“信物也有了,這回可算是定准了的,以后再也不许你胡思乱想,随便就說要离开我”
宝珠原本還哭笑不得,听了這话又怔住了,心裡突然间百味杂陈,看着眼前人脸上的笑容缓缓靠近,将唇凑上去,对方立即热情回应。
半响后,霍正东站起来,拉了宝珠的手走出亭子。
一路拂开遮挡视线的梅枝,沒几步远豁然出现的一块巨大山石挡住了去路,山石上有狭窄洞隙,仅容一人通過,隐隐還透出亮光,不知通向哪裡。
霍正东拉着宝珠就进了山洞,一路穿行,走了几十步远便到出口处,山洞外居然是一座中规中矩的小跨院。
宝珠看着半掩的房门和四周静悄悄的院落心裡突地一紧,不由得顿住了脚步,“我們……還是去园子裡吧……”
“为什么?”霍正东好笑的问,不等宝珠回答就又抓紧了她的手,拉着他一起进了屋子,身后的房门‘哐当’一声掩上,宝珠心中一凛。
“正东,你怎么才把陈姑娘接来?”
宝珠听到声音大感意外,回头就见有人从裡间走了出来,“卢校尉,你怎么在這裡?”
“還有我呢,陈姑娘,咱们又见面了。”王参将也从裡间走出来。
三人相互问過好,霍正东在身后說道:“都去花厅裡坐下再說吧。”
来到裡间,宝珠這才发现是间不大的小厅,一面墙上联排开着六扇窗户,屋子裡烧着地龙,窗户都大敞着,往外望過去居然俯览整座园林。
刚才一路沿着梅林往上走,又穿過山洞,想必這裡就是地势最高的地方了。窗前圆桌上早已摆好了酒菜,四人落座。
“霍都尉,我還是头一回来你這园子,果然是名不虚传,设计的实在精妙之极。”王参将艳羡的說。
宝珠也好奇问道:“之前在外面看着這宅子也并不是多大,怎么裡面竟是如此广阔?”
卢校尉笑道:“陈姑娘你有所不知,都是障眼法罢了,這园子的精妙之处正在于如此。”
霍正东也笑道:“刚才的梅林其实早就不在园中,那是后山的梅海。”
“那刚才的山洞就是园子的入口之一?”宝珠猜测。
霍正东点点头:“沒错,那什么时候走出园子的你猜得到么?”
宝珠還真的低头仔细思索,可是一路曲折迂回,假山怪石层峦叠嶂的,還真的想不起是从哪裡走出去的。
“呵呵,正东,你這园子处处机关,就是拿了图纸,头一回也未必能顺利走出去,以后多带陈姑娘過来游赏便是了,咱们還是說正事吧,今天毕竟是陈姑娘大喜的日子。”
宝珠不解的望向卢校尉:“我大喜的日子?”
卢校尉从身后案几取了长條纸匣递给宝珠:“恭贺姑娘生辰之喜,在下涂鸦之作,姑娘莫要嫌弃。”
宝珠愣住了,今日是她的生日,以前每年都是张氏记着,昨日宝珠特意提醒张氏今天出去,却都不见张氏提及,沒想到……宝珠怔怔的看向霍正东。
霍正东轻笑:“拿着吧,佑青的画可是皇上都赞不绝口的,這礼物還算說得過去。”
原来卢校尉大名卢佑青啊,宝珠接過卢校尉的画卷道谢。
“陈姑娘,在下可沒有卢校尉的才气,只是一坛子果酒,祝姑娘芳龄永继。”王参将抱上一坛子果酒递给宝珠。
宝珠也接了:“王参将客气了,上次的事還沒谢過您呢。”
霍正东玩笑道:“王参将的礼物虽一般,可他的旧同窗是市政司监,以后你那生意有什么麻烦,直接找王参将帮忙就是了。”
王参将苦笑:“霍都尉這就给我安排好差事了?”
几人谈笑举杯,直到入夜时分才尽兴。
回去的马车裡霍正东拿出一個扁长的木盒递给宝珠,“這是我的贺礼,你打开了看看喜不喜歡。
宝珠打开了盒子,见是一副耳环,三颗黄豆大小的东珠一字排开,镶嵌在金托上,珠子在灯光下散发莹润光泽,托子有些暗沉,像是古物。
霍正东拿出来耳坠,借着马车裡昏黄的灯光给宝珠戴上,“今天高不高兴?”
宝珠到现在還如在云裡雾裡一般,恍惚着点点头:“你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想知道自然就能探听的到。”霍正东将木盒塞给宝珠。
到了冒儿巷,霍正东上前叩门,姜妈妈早就在裡面候着,听到声音忙开了门,将宝珠迎进去。
“进去吧,過几日我再来看你。”霍正东說。
宝珠点点头,两人告别。
回到后院儿张氏還沒睡,见宝珠双颊微红,身上還有酒气,也沒過问,只淡淡的嘱咐了声让她早睡就回自己屋了。
宝珠心情顿时跌入谷底,往年的這一天,张氏不仅记着,還会煮鸡蛋给她吃,可是今年……
宝珠洗漱過回到房间,摘下耳环细细端详,又戴上照镜子,翻来覆去的折腾一番心情才稍微好了些,想起白天的种种,顿时满心甜蜜。
宝珠拿出木盒将耳环放进去收好,盒子是沉香木料镂空雕刻的,不足三寸的盒子上雕刻了寿桃蝙蝠童子,煞是精致细腻,让人爱不释手。
宝珠拿在手裡玩赏,无意间一碰,盒子的底部居然打开了,居然還有夹层,露出一张叠起的纸,宝珠诧异的抽出来打开看,這一看就愣住了,是一张盖了红印的契约,霍正东将茶庄的一成干股转给了自己。
宝珠忐忑不安的将契约收好,以前還以为他是說笑,沒想到真的送了,可是现在自己有什么立场收下這么贵重的东西呢,想来想去,更加不安。
几日后,霍正东在巷子口的马车裡,宝珠将契约拿出来:“别的礼物我收下了,心意也领了,這個……我不能收,太贵重了。”
霍正东并不接,只笑道:“這個可是我的定情信物,你的耳环我收了,我的你为什么不能收?难道心意還分贵贱?”
宝珠无奈:“那倒也不是,只是……情分不需要這么隆重,你不见话本裡的那些古人,一块破镜,一根木簪也能情义两心坚,最后终成眷属的么?”
霍正东嗤笑:“书都是人写出来的,照着他们的意思,穷酸书生送块木头就是情义无价,我送银钱就是庸俗市侩了?都是照着自己能给得起的给,谁也不比谁的真心差些,你有空也多看几本书,就不会只偏信一家之言了。”
“我不是說你真心有差,是說這個太贵重了!”宝珠急道。
霍正东搂了宝珠過来笑道:“别乱想了,只要你想着這是我的真心,自然就不会在意是贵是贱,那些個文人写诗寄情醉酒相思的是一片痴心,我给你银子买脂粉难道就不是痴心了?何必矫情贵贱之别呢?”
宝珠见說不過他,顿觉气闷,白了一眼扭過头去,霍正东笑着低头又要吻過来,宝珠张开手挡住,“那圣人說男女婚前要恪守尊礼不得私相授受,這個总沒错吧?”
霍正东拨开宝珠的手在她唇上轻啄了下,“那是古人說的,不是圣人,就算真圣人不一定就沒私受,或许比咱们這会儿還要亲热,只是沒有写在书裡告诉你罢了。”
說完又俯下身来,宝珠彻底无语。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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