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形 作者:未知 皇帝陈恒也很快明白了其中的龌龊之处,一张老脸腾的火烧火燎起来,藏在袖子下的双手都微微颤抖,也不知是被韦贵妃的胆大包天给气的,還是恼火晋安王居然在這种场合揭开了韦贵妃的丑事。 這分明是当众下他的面子…… 只听韦贵妃尖声道,"陛下,臣妾冤枉!" 一边哭喊着,一边就跪倒在陈恒的膝前。 "陛下,臣妾不知道如何得罪了晋安王叔,王叔居然這样陷害臣妾,胡公公昨日有事出宫,却一直沒有回来,臣妾還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给绊住了脚,却沒想到是被晋安王叔给截了去,又找了人假扮胡公公,晋安王叔身为一方藩王,拥兵数万,属下能人异士众多,要寻個人来,装扮得跟胡公公一模一样,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說着抬起头来,双目含泪的看向晋安王,幽幽哭诉道,"王叔对臣妾有什么不满之处,喊打喊杀臣妾都不敢有所怨言,但是臣妾冰清玉洁,心中只有皇上,怎么能含冤认下這秽乱宫廷之罪,令陛下蒙羞?" 這番话一說,场中倒有不少人顺着她的话想了下去。 這位韦氏,還真不是恃宠而骄胸大无脑的草包女人啊,瞧這话說的,暗暗控诉了晋安王身为藩王,却干涉皇上后宫,有些越权行事,又点名了這两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晋安王手下有意为之,并不能用来当证据。 毕竟,按照民间的說法,捉贼捉赃,抓奸拿双。 這两個人并不是在韦贵妃的凌波宫被捉住,而是被晋安王送进宫来的,那晋安王让手下随便找個人易容成胡公公的模样,就說這個人過去常常和胡公公交换身份,出入凌波宫秽乱宫廷什么的,并不算得上什么可靠的干货…… 当然,虽然是不可靠的证据,但在场的人,其实都有七八分相信了。 晋安王是什么人,那是文武双全,能定国安邦的王者! 当年天下人都以为他自己要登上皇位,结果他却将侄子扶上了马,众人又以为他要做名义上的摄政王,实际的当权者操控着傀儡皇帝,结果他又去了封地太和城,无大事不還朝,不贪财不爱色,当了五六十年的光棍,可谓是古往今来皇室中的奇人,又如何会伪造证据,专门跟一個小小的贵妃過不去? 只有皇帝陈恒,听了贵妃的话,精神立时一振,看向晋安王,语气裡带出了几分不满,"王叔這是何意?胡太监若是得罪了王叔,王叔只管惩罚便是,何必又多带了個人?" 陈恒自然知道,也许這地上的两個人会招出一些令他颜面无光的话来,可口說无凭,威逼利诱之下,那還不是想让他们說什么就有什么嗎? 舍出去一個胡太监,陈恒眉头也不会皱一下,但也不能牵扯到他的宠妃身上呀! 虽然受了贵妃和皇帝的怀疑和暗示的指责,晋安王神情仍是一派清淡,"陛下說的沒错,這两個人放在這裡,的确不能证明他们曾经互换身份随意进出后宫,做一些不轨之事,所以当着大家的面,陛下可以命信得過的人为這两個人验身……" 又是验身…… 陈恒脸上阴云密布,不悦的道,"皇叔有所不知,数月前,宫中所有的大太监都曾经验過了身份,并沒有不妥之人!如今何必多此一举?徒费众人工夫!" 其实他說是给所有的大太监验身,实则是因为红云观之事,皇后曾经大骂贵妃秽乱宫廷,谣言越传越广,他也忍不住有些怀疑,所以才命蔡公公单给胡吉脱衣验身。 蔡公公后来回报說,胡吉的确是不折不扣的太监来着。 如今晋安王叔却要這么多人,来查验一個太监,還說是跟什么国家大事有关,难道虽然保养得看上去年轻,其实已经老糊涂了不成? 晋安王对陈恒的黑脸视若无睹,淡定道,"這两人玩弄花样出入宫廷,自然是少不了障眼法的,如今這二人已然被制,自然就会现了原形,陛下若是不信,只管再验来!這二人的身份,不仅关系到陛下身边贵妃的身份,還关系到陛下龙体和我大陈朝的国运,不可轻忽大意……" 陈恒阴鸷的目光一会儿跪在地上的韦贵妃身上打转,一会儿又落在了晋安王手边的茶杯之上。 满室寂静,皇子们個個不敢多言。 而那几位德高望重的宗亲,也都是暗地裡交换着眼神,不敢贸然开口。 "来人,将這二人带下去验身!" 皇帝陈恒终于开口,神情阴冷,回头瞥了眼一直站在他身侧的蔡公公,蔡公公心领神会,赶紧躬身跟去。 一時間,大殿上又恢复了寂静,韦贵妃掩面伏在地上,一副沒脸见人随时要撞柱自尽的委屈之态…… 而晋安王却又拿出了一沓信笺,命内侍上呈给皇帝,又将余下的几份,传给在座的人。 "這又是什么?" 皇帝心情阴郁地打开一看,只见上头罗列出了几個名字。 這几個人名都是京城人士,富贵人家子弟,如果還活着的话,现在应该都是三十余岁,只不過上面却注明了,卒于十年前。 "這几名京城子弟,当初都是经常出入韦氏家酒楼的少年,与韦氏常有来往……" "陛下,臣妾当初进宫可是清白之身,不能不明不白的受人诬蔑,臣妾宁愿一死以证清白!" 晋安王還沒有說完,韦贵妃已是大哭出声,趴在地上给皇帝磕了几個头,便一头向御阶撞去! 皇帝大惊失色,赶紧叫左右拉住韦贵妃,韦贵妃却已经一头撞上了台阶,那台阶本是青玉方砖,自是光滑坚硬,就听咚的声响,贵妃已经幽幽昏倒在地…… "太医!快叫太医!" 皇帝惊的离座而起,将韦贵妃抱在怀裡。 韦贵妃面色苍白,眉眼紧蹙,泪痕宛然,倒真是娇花带雨柔弱堪怜,陈恒回想起這几年有韦氏陪伴,令他多了不少销魂快活时光,原本对韦氏的恼恨又有部分转化成了心软,不由得连声迭呼,"爱妃,爱妃……" 几名皇子面上都现出几分关切。 心裡却想,不過是撞破了一点油皮,哪裡就至于昏倒過去? 跪趴在那裡的人,要想一头撞死,又怎么可能? 只可惜皇上就吃韦氏這一套啊…… 陈恒见韦贵妃不醒,不由得抬头怒视晋安王。 "皇叔做的過了!韦氏再有不妥,也是朕的女人!朕的后宫,并不需要皇叔来管!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日后休得再提,来人!還不送贵妃娘娘回宫!" 晋安王原本神色淡然,可见了陈恒這般青筋暴露大吼大叫的模样,眉眼中更透出了几分冰霜。 "陛下此言差矣,如果陛下只是寻常陈氏子弟,那陛下娶谁纳谁臣自然并不会去多事,但此妖妃霸据后宫,秽乱宫廷,残害皇嗣,吸食男女精血生气,为妖作乱多年,手上人命累累,本王身为陈氏嫡系子孙,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晋安王說着便拍案而起,衣袖微拂,一指轻弹,将一道灵气不动声色地送了出去。 韦贵妃双目紧闭,耳听得皇帝和晋安王两個人剑拔弩张的对上了,心中自以为得计,觉得晋安王权势再大,也大不過皇帝去,不管怎么說,今天這回可以缓一缓,說不得她就寻找机会逃出宫去逍遥自在了呢…… 谁知道印堂处微微一凉,就好似什么东西钻了进去,如同一把钢针在她的头脑中尖锐地戳着,韦贵妃养尊处优,哪裡受過這般痛楚?登时嗷的一声,整個人就好像被扔进了沸水的虾子一样弹跳了起来,手忙脚乱之间,還打到了陈恒的鼻子…… 陈恒捂着鼻子闷哼几声,眼瞧着韦贵妃突然疯疯癫癫,惊得他也不敢再扮深情,赶紧在侍从的搀扶下连退了好几步…… 韦贵妃在地上打了好几個滚,连着换了几种姿势,最后当头脑中那刺痛上去的时候,整個人已是稳稳地站在了地上,看上去十分康健正常,活蹦乱跳。 在众人或好笑或鄙夷的目光下,韦贵妃瞬间呆立当地,沒好意思再去扮昏迷…… 這女人! 陈恒揉着自己的鼻子,阴沉着脸色又坐回了座上。 他心裡飞快地盘算着,方才晋安王似乎动了怒,眼瞧着是非要较真不可,虽然他自我感觉做皇帝好多年,能控制大局,可就此跟晋安王翻脸,他内心裡還是犯怵的,怎么办? 這事如何收场? 而殿外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暂时打破了僵局,只见蔡公公白着脸,惊慌失措的小跑着进来,伏地跪倒,喘息着禀告。 "陛下,那两個人,果然有一個是胡吉,另一個是易容的,可两個人都是,都是……全乎的男子!" 這可真是见鬼了,那天他明明看過的,而且看到的不止他一個人。 可今天再看却完全不一样,而且,而且那胡吉,還天赋异禀,算是伟男了! 這句话令全场的气氛更加诡异。 陈恒缓缓的将视线落在韦贵妃身上,方才流露出多少怜惜,现下就有多痛恨,"好,很好,好一個爱妃,好一個胡公公……" 陈恒重重地拍着御案,"把那两個人都给朕给带上来,朕今儿要开开眼!" 韦贵妃惊叫一声,"不,那两個人都是假的,根本不是胡吉!" 她话沒說完,忽然一道劲风袭面,韦贵妃下意识的一侧,就有一個什么东西贴着头飞了過去,在地上摔得粉碎,原来却是陈恒案上的镇纸,陈恒一张老脸气得脸皮乱抖,暴怒地咆哮着,"将韦氏拿下!" 皇帝发了话,左右自然是效率齐高,几個太监将韦贵妃反剪了手臂,嘴裡也塞了帕子說不出话来。 而此时只着中衣的两個人都被拖了上来。 其中一個人的伪装已经被除去,但见那人模样還挺英俊,看上去不過二十几岁,细皮嫩肉的,一看便是哪個富贵人家出身的公子,然而此人在场的众人居然有一半都识得,這分明是顾家的大少爷顾骅! 有那善于联想的,便想起最近京中的新鲜事,传說中被韦贵妃害了的可不就是顾家大少爷的妻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