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掌 作者:未知 在众人的目光中,晋安王這位道骨仙风的高人轻轻颔首,移步上前,在云家先祖坟前拜了三拜,倒是庄重虔诚得很。 晋安王当年曾经受過云家老太爷的大恩,若非云家老太爷,他早已成了山间的枯骨,自然也就沒有后来那些叱诧风云和踏入修仙之路的几十年了。 說起来,除了皇宗祭祖,晋安王都沒有這般行過大礼了。此时却是诚心诚意,除了感云老太爷的恩之外,還有点孙婿见岳家的意思。 三拜之后,晋安王一抬衣袖,一個罗盘便凭空出现在掌中。 围观众人瞧得目不转睛,只觉得老道這一手,比变戏法還厉害。 本来請高人看的就是個幌子,云玄霜跟晋安王早先就已是先探查過一回,心裡先有了谱。 却听那罗盘忽然发出尖利急促的蜂鸣声,晋安王身形一震,配合地惊呼。 “咦?!” 围观众都不由得心头一紧,云玄霜急忙问道,“大师,敢问可是有什么变故?” 晋安王却摇摇头,并不答话,只是握着手上蜂鸣個不住的罗盘,举目四顾。 他白眉過耳,长须飘洒,本就是個得道高人的模样,此时四下盼顾,那目光却是利如冷电,完全不似個老者,围观众本就都是寻常凡人,此时见晋安王這般异常,心裡先生了畏惧,在他望過来时纷纷闪开,倒是十分自觉。 “哎呀,动了,那盘子自己会动!” 有人瞧得分明,见高人手中的罗盘左右微晃,仿佛直欲挣脱主人的手掌飞射而出一般,便更觉敬畏,激动地跟旁边人嘀咕。 又立马被众人给压了下去。 “莫吵到大师!” “悄声!” 然而在那见证神奇的一刻,在场几十双眼睛都瞪得溜圆,亦不由自主地齐齐发出了惊呼! 罗盘居然真的脱手而出,飞向众上头顶几十尺高处盘旋,蜂鸣不绝! 又不是鸟儿,一個死物,如何能在天上飞?還在大家伙的头顶上绕圈子? 从见過這般神奇的景象的围观众都仰起了脖子,一副瞪目结舌状,有那年纪大些的老工匠吓得扑通跪下,直朝那蜂鸣中的罗盘叩首膜拜,生怕是哪家的老祖宗显了灵啥的…… 其实不過是個刻画了阵法的罗盘而已呀。 在现代,就是小孩子玩的遥控飞机也能在空中盘旋啊?更不用說大淘宝上的千元无人机了。 云玄霜觉得故弄這番玄虚已是足矣,就朝晋安王隐晦地使了個眼色。 沒看到自己身边的鲁婆婆都两眼含泪,好像也准备跪了么? 而那林家四口,那林太太虽被儿女扶着,已是哆哆嗦嗦地快要吓得站不稳了。 晋安王眼皮微垂,手指轻动,那空中的罗盘便长啸一声,直朝着一個方向电射而去。 众人的目光赶紧跟随而去,却见罗盘夺的一声,直竖竖地嵌入了地裡,只露出了小半,好似想要钻入地下而未成…… 正好是距离云家祖坟数十米之处,因为三家祖坟距离相近,因此在分界处便人为地砌出了一道低矮的石墙,因为只是分界用,高度只到脚踝。 那只罗盘就正好插在了界墙旁边,只离界墙半掌宽的距离。 围观众自然不明其意,都眼巴巴地齐望向高人求解惑。 但见高人神情凝重,拈着胡须,迈步而来,却是說出了句令在场众人吓了一大跳的话来。 “姑娘家的祖坟,有邪物作祟!就在此处!” 如果是别人家的祖坟,要想在附近的深挖到三四米,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不過如今云玄霜就是唯一的云家后人,她执意要請来的人手开挖,虽然有些人表示不大赞同,但還是照着高人的话,将這界墙旁边,挖开了個几尺宽的洞。 眼瞧着越挖越深,运出来的泥土成了小土堆,林老先生不由得摇头。 說的是修坟,怎么却在這裡挖起洞来了? 他可是還等着高人帮忙测算吉时好做法动工呢! 难道說這高人也有看走了眼的时候? 這祖坟好端端的,能有啥邪物?更何况云家早就沒了什么人,那放邪物的是跟云家有多大仇? 要知道這动人祖坟,那几乎是比杀父夺妻還要深几倍的死仇啊! 而且一般在别人祖坟动手脚的,也会伤了自家的阴德,不是不利自孙,就是沒有好下场,遭了天打雷劈(纯属美好想像)的。 林老秀才正想开口劝說云家姑娘几句,让她先顾着正事,就听那已是半身在土坑中的汉子们大叫了起来,“哎呀,真的有东西!” “啊?是個啥!是個啥?” “大师断得真准,果真有东西呀?” “快刨出来瞧瞧!” 众人登时都围拢了過来,伸长了脖子朝下看。 那动手的二人得了云家姑娘给的丰厚工钱,自然十分卖力,此时二人就要合力将那东西起出来,却听高人一声清叱。 “且住,那东西不可轻碰!” 原本那二人的手都伸出去了,吓得跟被蜂蜇了似的缩了回去。 而站在坑边准备瞧稀奇的围观群众也吓得轰地向后退了开来,倒是晋安王走上前去,让动手的二人出了坑,自己轻轻一跃,便跳了下去。 众人见他這么一把年纪仍然身法利索,都纷纷暗自点头,心想果然是得道高人就是不一样! 不過還沒等感慨完呢,就见這位白衣高人已是单手提了一口小缸出来。 這小缸大约就和自家腌菜的酱菜坛子一般大,若裡装满了东西,大约也得有几十斤,高人单手提着,身形不過一晃,便已是跃了上来。 鲁婆婆惊骇地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小缸,声音都有些变了调,“這,這是什么东西?” 当初她陪着云家夫妻俩個来安葬老太爷,也是請得大师来给瞧過,并沒有瞧出過這东西来啊? 旁边魏庄来的汉子们互相瞧瞧,小声道,“莫不是先头云家祖宗们埋在這儿的?” 听說好些大户人家为了躲避战乱匪徒,就爱把值钱的物件往那看似最不可能的地方埋,這界墙下头离得主坟最远,而且方位好记,可不就是藏财宝的好地方? 其实云玄霜已是用神识瞧见過這东西的大小了,此时還要作戏全套,脸色一白,声音微颤道,“大师,這個东西就是那邪物么?不知道這裡是什么?” 晋安王举目环顾,沉声道,“众人都站远些!” 高人有令,這些人哪敢有违,更何况那黑漆漆的缸子被一身白衣的道人举着,望着也着实有几分碜得慌,众人都纷纷退开了十来步远,只那眼珠子,還是盯着晋安王手上的东西不放。 特别是姓林和姓魏的這两姓人,虽是不错眼地瞧着,心裡却禁不住地阵阵发毛。 這云家祖坟界墙這儿若是给人埋了邪物,那,那…… 众人听话地散远,還以为高人要作什么高深莫测的法术,却见晋安王直接将手上的小缸往下一砸,咣的声响。 不会就是這么简单粗暴吧? 那,那万一那邪物跑出来呢……哎呀,什么白花闪亮的东西跑出来了…… “呀,裡头是個白瓷瓶,這般都沒摔碎!” “這般小的净瓶,难道会是邪物?” 看着也就跟小花瓶差不多少,那裡头能装点啥? 晋安王這才微微俯了身子,将那白瓷瓶自地上拈起。 眼神与云玄霜对视了下,道,“云姑娘,点個火盆来。” 火盆点燃,云玄霜還偷着趁点火的时候将自己的用灵力化出的火球也放了几個进去。 那邪法能盗整個家族的气运,为害甚烈,然而破解却不难,只要寻到了作祟之物,用灵火烧化便可,当然了沒有灵火,用凡间的雷电火也一样可以,但那就得等天公作美的时候了。 若是用晋安王的五雷轰当然更是快捷省事,不過在這么多凡人面前,還是不要施展這些骇人听闻的修士法术更好些。 晋安王口中念念有词,只是谁也听不明白,一手在那白瓷瓶口上划了两下,结下了封印,便将瓶子扔进烈火之中。 原本看着沒什么异样的巴掌大瓶子,却在被投入烈火中开始剧烈地异动! 翻滚,倒立,左冲右突,颤抖抽动,這哪裡是個寻常的瓶子,就好像是丢了個活物放在火上烤一样啊! 众人這下彻底都信了! 高人所說的沒错,這东西,果然是個邪物! 在十几息之后,那瓶身又剧烈地晃动了下,便似气力用尽般地歪倒在了火盆之中。 晋安王眸光一冷,道,“来看此物是何等模样!” 言罢,指尖微动,一道灵力已然击出,白瓷瓶剥的一声在火盆中炸开,看上去仿佛是受不住火烧火燎,露出了中间藏着的东西。 那是一只断掌! 虽然有火光青烟的干擾,可架不住众人的眼光都盯在上头,随着齐齐惊呼声,那只断掌清楚地现于光天化日之下。 白腻如雪,光洁似玉,五指纤细,手掌细瘦,明显是個女子的,而且看大小,应该年纪都沒超過十六七岁! 在场唯一的小姑娘林绮身形晃了晃,赶紧扭過脸去伏在亲娘怀裡,不敢再看。 然而不光是小姑娘吓坏了,就是旁观的這些個壮汉们也是吓得脸色发白,胆小的些的直接坐在了地上。 “這,這,怎么会是小姑娘的手?” 那般漂亮细嫰的手,看上去好似上一刻還长在小姑娘身上,活灵活现的,下一刻就被从界墙根下挖了出来,干净无血,光洁似玉,至美至邪,骇人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