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路 作者:未知 赵氏正洋洋得意只觉无限风光时,突然眼珠一转就瞧见了小桃。 眉眼一耸,张嘴就要說几句冷嘲热讽。 却被车内的人一把就拉了进去,车帘也放得密密实实。 车内其他三人,都齐埋怨,“躲還来不及呢,你是怕她不起疑心啊?” 赵氏只得老实下来,咕嘟着嘴,心裡头暗自咒骂小贱人。 其实云玄霜早就已经发现,那一队豪华马车裡坐的竟然有云长峰一家人! 上一世,這一家人也是因为攀到了高枝,所以才搬走了吧? 联想到他们家先前的种种,她自然推测出,那個所谓高枝,跟被弄走的假玉佩有关系。 也许這個玉佩是什么贵人的信物,也许是個价值连城的宝贝。 所以這一家人,才攀上了高枝,就迫不及待地从碧枫城裡搬走。 然而令云玄霜奇怪的是,明明那個真的玉佩還在自己脖子上挂着呢,难道說都過了這么长的時間,那会儿她从玉器店裡买来的寻常货色,竟然能一路蒙混過关不成? 而云长峰一家人坐的马车,位于车队中间,看上去前头有车开道,后有压阵,似乎很是尊贵威风,但反過来也算是被押解啊。 云玄霜特意地关注了下赶车的车夫和骑在马上跟车的几個大汉。 跟车的大汉穿的都是寻常侍卫服色,马车夫的则是灰色细布袍服,看似寻常富家下人。 然而,那些大汉举手投足,利落非常,互相之间并沒有多余的话,大多数时候都是以眼色示意。 以云玄霜在京城顾家做了几年少奶奶的经验看,個個应该都有不凡的武艺。 這一干人居然护卫着算是小人物的云长峰一家,由此可见他们背后的主人定然相当有实力,绝非一般的富贵人家,至少也该是顶级贵族。 不知道上一世暗害自己的晋安王妃跟這幕后的主人有沒有关系? 然而云玄霜脑洞开得再大,也想不出来這两者之间的联系。 此时那车队裡落在最后的一辆马车内,正坐着一老一少。 老的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面容清瘦,颌下三绺长须,一双狭长三角眼,眼内精光四射,身穿青色道袍,头戴逍遥巾,一副老学究的模样。 年少的不過十二三岁,面皮微黄身形瘦小,尖嘴猴腮的一张脸上就数眼睛最灵活,总是滴溜溜的转着,显得很是机灵。 老者正掀起车帘,悠然看着街上景物,似乎身为外地客,对什么都兴致盎然。 少年也往外瞄,正好看到赵氏被拉回车内,不由得面露鄙夷之色,轻声冷笑,"不知死活的婆子!" 不過是個穷账房的婆娘,先前搬家时指手划脚,趾高气昂的指派自己做活,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 我呸! 老者目光一转,重重地咳了一声,低声道,“言多必失,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当然了,那赵婆子先前乔张作致那般模样的确令人厌恶,不過好在也忍不了多久,自然是为主子办事要紧。 他们两人這一番话,說的含含糊糊,声音又低,却是一字不漏的被云玄霜听去了。 云玄霜五感敏锐,但因修为過低,還不能动用神识,只能靠猜测来判断二人的身份。 虽然只有短短两句话,可透露出来的信息却很关键。 這般大的排场来接云长峰一家人,按說他们一家应该在那背后的主子眼中分量不低,为何這二人语气裡透露出来的,却是满满的恶意? 云玄霜若有所思的望着云长峰一家的马车,车帘拉的严严实实的,半点光都沒透出来,不過马车裡的四個人,却如同老鼠开会一般,糟糟切切個不停,還夹杂着低低的笑声,云玄霜不用刻意的去分辨,也知道這一家人,正想着富贵荣华的美事儿…… 云玄霜收回了目光,在心裡为這一家人点了個蜡。 究竟是奔向死路,還是富贵荣华,眼下看来,第一個选项的可能要更大。 拿着那枚玉佩就会带来灾难或者是富贵,云长峰一家人是死气白咧赶着抢了去,所以无论碰到什么样的结局,也是他们自找的。 两房云家人所在的马车和车队出了城门,共行了一小段路,在一处岔道口分了道。 小桃望着那车队的影子,做了個鬼脸,朝窗外重重地呸了好几声。 哼,一家人那般鬼鬼祟祟,就算坐在金子镶边的马车裡又怎么样?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去干坏事儿的? 另一條道上,赵氏也把头伸出窗外,眯起眼睛朝后张望,见云玄霜坐的马车果然瞧不见了,這才提肩缩脖,拍着胸脯大大松了口气。 “這小贱人总算离了眼!” 眼看着自家就要飞黄腾达,她可不想让杨氏的闺女跟上来沾光,明明這前程都是自家儿子辛辛苦苦奔来的!那小贱人懂個啥?守着金元宝讨饭吃,活该一辈子贫贱! 眼角一斜,歪嘴又骂,"小小年纪的,就总往乡下野地裡跑,那野地裡是有金有银,還是有汉子啊?" 相隔已远,赵氏的咒骂,就是云玄霜的耳力再好也听不到了。 只是在路程過半时,她忽然让马车停下,往回绕路,走另外一條小道去西上庄。 這另外一條小道,比起现下正走的這一條,要崎岖难走的多,更何况還要绕一段路? 车夫本有些不乐意,既心疼马又心疼车,還是听鲁婆婆說了,愿意多加些银子,這才有些不情不愿的绕了路。 离他们半裡处的山坡树林内,几個蒙面人伸长了脖子,从一开始的摩拳擦掌十拿九稳,到微感疑惑掐指细算,始终眼巴巴地望着来路,吹着小风,直到天黑,日暮…… 在西上庄买下的小院已经整修一新,院墙加高,新换了屋瓦门窗,又粉刷過一遍,看上去就跟新屋子,也沒什么两样。有幸进去参观過的村民们都纷纷赞叹,原本這小院儿就是庄子裡数一数二的,這么一收拾,就是给地主老爷住,也差不离了。 马车赶在中午时才到了西上庄。 先前已经捎過口信,因此王大郎和他媳妇两個,早就在小院儿裡候着,米已熟,菜肉也洗切停当,就等着东家姑娘他们来,才下锅现炒哩。 马车接近村口的时候,路旁的大树上齐刷刷跳下来两個人影,冲着马车欢呼雀跃,双手连挥。 正是王大牛和孙家少年两個。 這俩少年貌似都穿上了各自最好的衣裳,手脸洗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整齐,打扮得精神抖擞,嘴角一直是上咧着的,根本藏不住笑容。 小桃也从窗子探出头去,冲着二人招手,远远地就打起招呼来。 "大牛,孙小哥,你们是在這裡等我們嗎?" 貌似对這小桃,两個少年都有点害羞,腼腆的笑着点了点头。 還是大牛說道,“這回可比上次来的迟了些,我爹我娘他们就等着下锅炒菜了,俺這就回去告诉他们!” 說完撒腿就一阵风似地往回跑,孙家少年起初一愣站在原地沒动,只是拿手摸着脑袋直朝马车的方向傻笑,還是王大牛又转回头来拉了他一把,两個少年這才仿若脚下踏了风火轮似的,帮村裡跑,比马车的速度還要快上许多。 小桃瞧着叽叽咯咯的笑,又来扯云玄霜的袖子,“姐姐,姐姐,那個老疙瘩的头,已经全好了呢!” 原本看着渗人的满头包,现下已经完全平整,虽然還有一些红色的印子,但长出了短短的头发也就盖去不少,再過一段時間长成了,就跟从来沒有生過這毛病一样了! “姐姐也是個小神医呢!” 为什么要說也呢? 羊角巷附近的那家新开的医馆,收费不贵,医术又高,附近街坊们是最先受惠的,好些人家久治不愈的病人或是出不起要钱只能拖着的贫户们,有好几位都是只吃了三五副芯,就立竿见影见效了的,于是那安和堂迅速闻名全城,那位白老大夫被尊称为神医。 云玄霜在小桃脑门上一弹,笑道,“什么神医,不過是误打误撞碰了巧而已,你這小丫头,可别到处乱說。” 先前也是看着少年過得太凄惨,不免引起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心思,這才冒失的试了一把。 要是真被小桃這個傻丫头给宣扬出去了,大家都来寻云玄霜看病可就糟了,先不說以那半吊子的医术能不能给人看好,就算有高明的医术,她搬来這裡是为了修炼,不是想当走街串巷的铃医啊! 這回路上用的时候长,一干人都着实饿了。 幸好,两個少年已经回去报了消息,云家三人和车夫,一进小院儿只觉得饭菜飘香,勾人得空空如也的肚子裡恨不得长出一只小手来。 虽然王大郎媳妇的炒菜手艺略显粗犷,但饿了的人吃什么都香。 车夫一個人就吃了三大碗饭外加一大盘菜。 菜裡放的油多,還有大块儿的五花肉,实在是香喷喷的解馋,吃饱了的车夫摸着鼓起来的肚皮,也就不怪今天雇主非要绕路远行的古怪行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