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原委 作者:月流尘 正文卷 正文卷 回想起方才的经過,林紫苏心中闪過一丝悔意,后悔不该喝這么多的酒。不過梁铭泰骂声出口,林紫苏又觉得方才出手太轻了,她嘴角含着笑,說道:“梁大公子,方才多有得罪,我也敬你一杯酒罢,就当是给你赔罪了。” 這话是梁铭泰說過的,林紫苏照搬回来說给梁铭泰听,满满的嘲讽意味。梁铭泰如何听不出林紫苏的意思,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林紫苏!若不是看在梁婉怡的面子上,本公子早就不客气了!” 林紫苏眼神转冷,盯着梁铭泰问道:“哦?那我倒是想瞧瞧了。” 方才這一闹,把梁铭泰求娶林紫苏的心火彻底给浇熄了,他实在想不通,這么一個少女为何会有如此凌厉的眼神,让他心裡直冒凉气。 梁铭泰心有余悸,退了一步觉得不太妥当,又后退了一步道:“林紫苏,君子动口不动手,本公子也不同你一般见识。不妨告诉你,本公子之前想把你娶回来,不過就是哥几個有個赌约,随便玩玩而已,别以为是我看上了你,瞧瞧你胸前的几两肉,哪個男人会有兴趣?” 梁婉怡去了净房回来,远远就听到了梁铭泰的這句话,高声斥道:“梁铭泰,你說什么!”林紫苏正好也同时问道:“梁铭泰,你說什么?” 两人的话语一样,但表达出的意思却是天差地远。梁铭泰见妹妹回来,心裡直打鼓,把眼光转到了一旁,犹自色厉内荏說道:“這是在我家裡,本公子說什么你们管得着嗎?” 梁铭泰方才的一番话,让林紫苏心中有些异样,她想到与這帮纨绔子弟初遇时,這一伙人拿自己寻开心,方才听到梁铭泰說起了赌约,莫非又针对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林紫苏冷声问道:“梁铭泰,你方才說的‘赌约’是怎么一回事?” 梁婉怡顾不上自己脚上有伤,提着裙裾小跑到了近前,接着问了一句:“不错!你一直闹着要求娶紫苏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還有,你跟你的那帮狐朋狗友,到底安的什么心?!” 面对两個人的质问,梁铭泰顿时慌了神。他刚才只图一时痛快,不小心說漏了嘴,支吾着說道:“沒……沒什么,妹妹你回来了,我……我這就走。” 梁婉怡冷笑一声,說道:“梁铭泰,你不說是吧,那我就与你說清楚了,你今日辱骂我的客人,我一会儿就去找父亲评理;对了,你的那两個宝贝绿珠和红袖,還等着母亲给她们名分吧,我在母亲那裡倒是能說得上一些话;還有……” 梁铭泰的软肋,梁婉怡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梁铭泰走出了一丈多远,听了梁婉怡一番威逼利诱的话,又折返了回来,连连求饶道:“好妹妹,你就饶了哥哥這一回罢。”他顿了一下,摸了摸鼻子,低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算說与你们也不打紧。” 梁婉怡把下人们全部赶出了花园,亭子裡只有梁铭泰、林紫苏三人。当着林紫苏和梁婉怡的面儿,梁铭泰還是有些不自在,耷拉着脑袋,說道:“那日我与四哥他们出去跑马,见了林......林大姑娘,大伙儿都說她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四哥偏偏說不是,看她头上的珠花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当时我們就与四哥......与敦王殿下打了一個赌,若是他能把林大姑娘头上的珠花拿给我們仔细瞧一瞧,就算他赢了。” 梁铭泰接着又道:“后来不知道四哥說了什么花言巧语,林大姑娘把头上的珠花给了他。徐文韬不服气,就又打了個赌,每人出三千两银子做赌注,谁要是......谁要是能把林大姑娘娶进门,就算谁赢。” 梁婉怡踮起脚,用手指狠狠戳了几下梁铭泰的额头,沒好气地說道:“梁铭泰啊梁铭泰,你叫我說你什么好?平日裡胡闹也就算了,拿着婚事当儿戏,這么荒唐的事你也敢点头,你的脑子呢?” 梁铭泰低声咕哝道:“当时我就想着,左右我們昌国公府是京中独一无二的公府,多的是姑娘想嫁进来的,就算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跟咱们相当的府第也沒有几家,沒道理会输,就……就参与了进来。” 林紫苏這才明白,为何自重生以来,這帮纨绔子弟不但一直对自己纠缠不休,還不止一次对自己献殷勤,原来竟然是安着這样的心思。 上辈子她就常常听谢曜提起,京中的這帮公子哥儿平日裡无所事事又兼着无法无天,眠花宿柳、调戏民女那都是家常便饭,经常惹来御史参奏。沒想到這一世他们竟然更出格,连婚姻大事也能拿来与人打赌,這伙人,怕是世间沒有他们不敢干的事情吧? 林紫苏既好气又好笑,就听梁婉怡接着问道:“除了你之外,還有谁参与了进来?” “他们都不敢,赵世勋和秦鹭想掺和来着,后来又說家裡肯定不会同意,每人交了五百两银子就退了出去”,說到這裡,梁铭泰带着骄傲的口气說道:“最后也就四哥、徐文韬和我打了這個赌,如今嘛,听說徐文韬那裡出了点岔子,长公主铁定是不会同意這门亲事,四哥那边就更不用說,他如今的身份可不一般,就算娶個妾也得礼部记档,是以……” “所以我就只能嫁给你了?”林紫苏揶揄道:“梁大公子,你家中可是有两位娇妾了,我要是进了你家门,准备怎么安顿我呢?” 梁铭泰听她言语不善,又是当着妹妹的面,不敢說太出格的话,摸了摸鼻子,用一副酸溜溜的口吻說道:“還是算了吧,我還想多快活几年呢,要是娶进来几個妻妾,這一辈子岂不是要被妻妾绑着了?再說了,你這個心狠手辣的臭丫头,既算不上国色天香,又不知羞,把你娶到家裡,怕不是要闹的鸡飞狗跳。明日我就把他们召集起来明說了,這破事儿本公子再不奉陪,谁爱娶谁娶,不论是纳为侧室還是娶作正房,都与本公子无关。” 梁婉怡不明白哥哥怎么就想通了,难得他這会儿松了口,听他对林紫苏說的言语甚是轻薄,轻声斥道:“怎么說话呢!紫苏妹妹哪裡心狠手辣了?” 梁铭泰有些心虚,不再接话,梁婉怡想了想,又问道:“你刚才說长公主铁定不会同意是什么意思?” 梁铭泰低声道:“前日我同赵世勋在一起喝酒,說是长公主不喜歡……”說到這裡他看了林紫苏一眼,继续說道:“徐文韬前两日把人召集到一块儿,正在逼着他们出主意,好像是已经想到法子了,至于是什么法子,赵世勋死活也不肯說。” 林紫苏听出了個大概,原来是长公主沒看上自己,倒省得自己与徐文韬费心周旋。不過听梁铭泰說他们又有了主意,顿时又把心提了起来,问道:“你们這一帮人,哪有什么高明的主意,别是给徐文韬出的馊主意吧。” 梁铭泰奸笑了一声,說道:“最好是能让他鸡飞蛋打的馊主意,我可不想让徐文韬得了便宜。” 他這句话吸引了林紫苏和梁婉怡的注意,林紫苏奇道:“你们不是玩在一起的狐朋狗友嗎?在一起吃喝……赌,還要勾心斗角?” 梁铭泰带着一副不情愿的表情,說道:“徐文韬這人自小就是强凶霸道,仗着自己母亲是长公主,把谁也不放在眼裡,平时他看中的东西决不肯让我們碰,我巴不得他碰钉子,我跟你說,你再见他了,就把你的本事使出来,若是他吃瘪了,告诉本公子一声,回头我請你喝大酒。” 林紫苏心中暗笑,這梁铭泰就是個混不讲理的人,偏偏恶人自有恶人磨,竟会觉得别人强凶霸道,能让這帮纨绔子弟服服帖帖,看来徐文韬的霸道之名果然是名副其实,像這样的人,日后自己還是远远躲着的好。 梁铭泰說的起劲,還想再說下去,见梁婉怡脸色不好,马上换了個话题說道:“還是四哥好,从不摆皇子的架子,還总是顾着兄弟们,每次去万花楼,嘿嘿,总是把头牌让给我們。” 梁铭泰刚提完谢晞,见林紫苏脸上神色有异,還以为她对谢晞有什么想法,哂笑道:“林紫苏,林大姑娘,你就别肖想四哥了,自从打赌以来,他就沒任何动静,想来当日也就是跟我們凑凑趣。” 他說着朝林紫苏胸前喵了一眼,咽了下口水,還是做出了一副不屑的表情:“再說,如今四哥府裡不缺女人,瞧瞧你這身板,四哥怎么可能看上你?” 林紫苏羞恼道:“梁铭泰!你找死啊!”說着朝梁铭泰举了举拳头,梁铭泰脑袋一缩,暗自撇了撇嘴,又退后了两步。 也许是林紫苏刚才的那一脚让梁铭泰记忆尤深,也许是梁婉怡的威胁起了作用,在林紫苏的面前,梁铭泰觉得极不自在,眼见着再呆下去肯定是自讨沒趣,于是象征性的朝林紫苏拱了拱手道:“林紫苏,自从遇到你這個臭丫头,本公子运气差的一塌糊涂,想来是你天生克人的命,谁遇到谁就倒霉。今日当着我妹妹的面,我把话放在這裡,你看不上本公子,我也对你沒兴趣,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见最好。” 梁铭泰這一番连挖苦带讽刺,林紫苏也沒放心裡去,反倒觉得摆脱了這梁铭泰的纠缠,少了许多无谓的烦恼。她长舒了一口气,学着梁铭泰拱了拱手,笑道:“公子放心,就算我是天生克人的命,看在怡姐姐的面子上,再遇到你也会手下留情。” 梁铭泰不再接林紫苏的话,寻了個两女看不到的角落,暗暗揉了揉肚子的痛处,同梁婉怡說道:“妹妹,哥出去玩一会儿,你们接着喝。” 他见梁婉怡不說话,随意地振了几下袍袖,手腕处還是有些隐隐作痛,于是狠狠横了林紫苏一眼,而林紫苏眼光始终沒在她這裡,自觉挽回了些颜面,就一脸志得意满转身离去。 经梁铭泰這一搅合,林紫苏和梁婉怡再无赏花作诗的兴趣,在凉亭裡少坐了一会儿,又回了梁婉怡的院子裡尝了几口茶,林紫苏便起身告辞。 梁婉怡将林紫苏送到门口,林紫苏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怡姐姐,今日有些对不住令兄,回头請他多多包涵。” 梁婉怡不明所以,還以为林紫苏說的是撞破了梁铭泰的家事,笑道:“我哥哥那個人的脾气秉性,京城中都知道。今日是我母亲和兄长失礼在前,关紫苏妹妹什么事?” 林紫苏午间喝了不少酒,原本就有些醉意,一路上经了风吹,到了家中倒头便睡。這一觉好不舒服,醒来时已到了掌灯时分,翡翠进了一碗醒酒汤,說道:“夫人方才来看過小姐,见小姐還在睡着,就命奴婢煮了碗醒酒汤备着,小姐快喝了吧。” 趁着林紫苏喝醒酒汤的功夫,翡翠又道:“夫人說了,今日天色已晚,小姐就在房裡歇着,不用再過去问安了。” 林紫苏在书房裡看了会儿书,直至二更方歇。第二日仍然有些头痛,把小书房中的小玩意儿摆弄一遍,又在院中关了一天,直到第三日早上向毕氏问過了安后,正准备出去转一转,就听门房上通报,說是昌国公府的梁二小姐前来拜见。 既沒有送拜帖,也沒有提前约好時間,梁婉怡如此急匆匆的上门,想必是有要事,林紫苏心下奇怪,命琥珀去把人接到自己的院中。梁婉怡一见到林紫苏,看左右无人,就低声同林紫苏說道:“紫苏妹妹,城中的风言风语你听說了沒有!” 林紫苏茫然地摇了摇头,有些疑惑的看着梁婉怡。梁婉怡拉着她进了屋子,蹙眉說道:“昨日梁铭泰喝完酒回去,我听他說,不知道是哪裡传出来的流言,說你不仅打了我哥哥,還打了敦王殿下,如今京裡已然传的人尽皆知,都夸你胆大包天,连王爷也敢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