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邀請的代价 第42节 作者:未知 李幼荣看了一眼同样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张忍,低着头回到自己刚才的位子。 三分钟后再度开机,這次吴国华沒再出声,他一言不发的盯着监视器直到剧务打板结束镜头,直到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望向他的时候,他才对演完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处的李幼荣招了一下手,“小李啊,你過来一下。” “诶。”李幼荣拉了一下袖子,然后快步走到了吴国华的身边。 吴国华见他穿那么厚重的古装都能走這么快,免不了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怀的是什么心情,让助理给他拿了张小板凳坐下了。然后他指着监视器上說:“你看看。” 李幼荣看了看监视器,讲道理,刚才他拍的那幕,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吴国华看起来有些不满意。 所以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吴国华敲着屏幕笑了一下:“其实還是很好看的对吧?” 李幼荣觉得如果承认有点自己夸自己的意思,他不大好意思,便說:“整個画面构图是沒有問題的。” “問題不在构图上面。”吴国华把画面暂停一下說:“李易铭啊,你是不是演過舞台剧?” 李幼荣愣了一下,他在重生之前,确实在英国的胡桃夹子剧院演過一年多的舞台剧。 但是吴国华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幼荣舔了舔唇,因为是重生前的事,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模糊着說:“沒有,我就平常私底下挺喜歡研究莎剧的。” “那你肯定演得挺好。”吴国华夸了一句,還不等李幼荣谦虚,他又接着說:“我也算是去好莱坞转過一圈,所以可能比其他导演见得多。我算是起了爱才之心,所以今天我就直說了。李易铭,你很有天份,很有灵气,重要的是你虽然长得漂亮,但是這個【漂亮】却不是你在演艺方面的绊脚石。你长了一张故事脸,相比其他人,你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就可以让看到你脸的人进入你讲的故事裡,你知道這代表什么嗎?代表你根本不用为了让观众入戏而多余做些别的——但是,你的表演方法,有点英国学院派的意思你知道嗎?” 并沒有接触過這方面知识的李幼荣立马问:“【英国学院派】是什么意思?” 吴国华說:“学院派其实不只在戏剧中有,绘画和音乐中也有這么一個流派。学院派是什么意思?其实就是表现派。表现派又是什么意思?就是那种很清楚的告诉观众【我是在演】的表演方式。就拿之前张忍老师演的曹操哭郭嘉那幕戏来說,如果张忍老师是表现派的演员,他就不会這么演。” 他說完,還特意把监视器回放到刚才那幕,等李幼荣看完后說:“你看到了什么?张忍老师十分激动是不是?他的眼神,他的声音,乃至他的身体,看起来就像是曹操对不对?但如果是学院派的演员,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演?你是不是会尽力表现出悲伤痛苦的样子,然而内心却是十分冷静,不为所动。你是不是会告诉自己,虽然郭嘉死了,但是他本来就该死,因为這是歷史,是你和观众一开始就知道的。” 被猜中心思的李幼荣晃了一下眼睛,說:“有时候,是会這样。” “這就是表现派。”吴国华說完叹了口气,“谭向荣当年如果這么演戏,他也就不会死了——当然,他也未必会取得那么高的成就。” 一說起谭向荣,李幼荣整個人就不对了,“那谭向荣他……” 估计是有什么伤心事,吴国华摇了摇头不大想提,他继续刚才的话题說:“英国的男演员,大部分学历都挺高,而且热爱莎剧,演過莎剧,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有些演员的表演方式看起来就挺像的,于是在导演圈就有了一個【英国学院派】。其实這类演员的平常表演方式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在特定的情况下,這种小問題就会一览无虞。你有沒有看過早年的一部电影叫《莫裡斯的情人》?裡面的男主休.格兰特就把一幕戏裡的大段台词說得太像是在演舞台剧,太像背台词,导致导演后面不得不忍痛删了。后来這位导演解释就是說休.格兰特這裡的表演方法太過学院派,把台词說得太像演讲,算是一言道出英国部分男演员在這方面的弊端。” 李幼荣抿了一下嘴,问:“国内舞台剧出身的演员在拍电影的时候不会這样嗎?” “也会,当然会,演员虽然分国界,但是表演是沒有国界的。”吴国华笑了一下說:“我們刚才說的表演派啊,世界公认的大师是布莱希特,他的体系在某些戏剧学院裡還会专门开半学期的课给学生们研究,但其实你要知道,他的理论也是从前人的经验和自己的心得裡总结出来的,咱们国家的京剧体系对他的影响就很大。” 李幼荣张了张嘴,一脸惊呆的說:“我,我就是唱昆曲的。” 吴国华這下也有些懵了,“那怪不得。” 李幼荣抿了一下唇說:“表演派的方法,演出来的东西不行嗎?” “那沒有,怎么会呢?”吴国华敲了敲监视器說:“其实你刚才的那條,完全可以用。” “那为什么……” “但是我不想用。” 李幼荣皱了皱眉,他突然想到了今天进组时童继对自己說的那段话。 【他這人啊,较真得很。你可以跟他扒拉剧本的艺术性文学性,但你不能跟他掰扯画面的不协调性和失真感,他那人为了拍出更加真实的画面,敢拍着桌子跟我爸要经费呐你知道嘛。】 于是李幼荣问:“您是为了精益求精?” “沒错。”自己的想法被理解,吴国华有些开心,他用比刚才更加认真的语气說:“我知道你是個新人,所以我的经历你知道或者不知道都沒关系,反正我现在想要做的,就是拼尽一切,把《赤壁》拍到最好。每一帧画面,不仅仅是该美的美,该壮阔的壮阔,我希望能拍出更深层次的东西。所以虽然你是走后门进组的——這裡說话有点不好听你别介意,总之,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在我的手裡,就是我的演员,那么你一切就得听我的。我說你的表演派在我這裡不行,那么尽管只有几個镜头,你也得给我改。” 话到這裡,吴国华的语气一下子变严厉了,“李易铭,這部剧裡,已经有一個花瓶了,所以我不需要第二個花瓶,你清楚嗎?還有我說一点,我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他拍了一下李幼荣的肩,說:“一般人,我不会对他說這些,我也不会让他看我的监视器,因为你知道某些导演是很忌讳這些的。但是我今天破例了,所以你也不要觉得我在针对你,我在给你难堪。” “沒有的。”李幼荣摇了下头,說:“我其实一直觉得我自己的表演方法不够好,但是就是不知道是哪裡不好。自己录制视频自己看這种方法也试過,但是就是看不出来,請朋友来帮忙他们又只会說好听的话……我不是影视表演专业出身,中戏中影的表演课又不能旁听,所以一直苦于无人請教。我心裡其实一直在想到底是哪裡做的不够好,到底是走位還是表演方法?直到刚才在化妆间听到张老师在念对白,念完他的再念我的的那一瞬,我知道了,不管我的表演怎么样,我的台词肯定是念的有問題的。所以我刚刚就在請教张老师,到底怎样才能像他一样,把台词說得那么饱含感情又贴合角色,让观众只是听到声音,就会觉得感动。” “你是觉得他有什么秘诀?” “嗯,我想一定是因为张老师用了方法,才会变成這样的。”李幼荣笑了一下說:“不然为什么明明是同样的话,怀抱着同样的感情,說出来的就跟我的不一样呢?肯定有什么诀窍的吧?” “诀窍沒有,经验倒是一大把。”吴国华扯了扯嘴角說:“但是张老师這個人沒读過什么书,你问他,他肯定是给你說不出個什么一二三的。” 李幼荣抿了抿嘴,对這個话题不置可否。 吴国华低头看了看表,說:“咱们再来拍一遍好吧?” 李幼荣吐了口气,点头答应了。 “动作幅度小一点,表情也不要显得太刻意夸张,你得慢慢的,找找自己以前生活中有沒有過這样的经验。” 他回到自己的站位点,闭着眼睛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重新在吴国华的“action”声后,慢慢走出帷帐。 结果光這一幕,他就拍了整整一天。 ? 第42章 我們家陆衍 陪导演纠结這個镜头一直到晚上六点钟,李幼荣才收工。 将近十一月,当时天已经黑了,力气大火气也大的骆飞一边把李幼荣的东西方上车,一边不甘心的骂了一句:“那個臭导演是不是有毛病啊,一個镜头拍一整天,合着当易哥合同裡【每天工作八小时】這條是白签的?” 在车裡玩了一整天游戏的何斌完全不想知道這小孩为什么這么生气,但见李幼荣一脸疲惫,他也不好不问:“怎么了?被导演针对了?” “沒有。”一個镜头拍一两天這种事李幼荣又不是沒听說過,他只当是工作需要——毕竟吴国华這個人虽然有点自大,但還是教過他东西,有点本事的。 “什么沒有啊。”骆飞倒是還在那裡愤愤不平,“易哥你不知道,刚才收工的时候我听到好些人都在那裡說你坏话,什么【走后台的果然沒本事啊】,【一個镜头拍一整天演技是有多烂啊】,【李易铭就是個长得好看只能演演偶像剧的花瓶啊】之类的,他们不敢怪导演全都怪到你身上来了。” “毕竟我给他们增加了无谓的工作量嘛。”李幼荣伸手揉了下他的头說:“這些话听听就好,沒必要放在心上,而且男孩子不好那么八卦的。” “沒有啊。”骆飞還是觉得自己有道理,“我看都是下午童继不在他们才会那样的,要是……” “骆飞你闭嘴。”把车门关好,一边抬手示意何斌开车的陶方终于开口:“骆飞,从现在开始往后三天,你都不准說话。” 骆飞瞪了瞪眼睛,“凭什么?” “凭我之前把你争取到我手下时你答应過我的话。”陶方回头,可以說是怒视着他,“你想想今天在化妆室你对张忍老师的态度,那是一個做助理该有的态度?张忍老师是不计较這些,但要是换别的人呢?他会這么大方?会因为你年纪小就原谅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李易铭的助理,你惹的一切麻烦别人不会說你骆飞怎么样,会說李易铭的助理怎么样,你知不知道你的不知所谓会连累到李易铭?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骆飞缩了下脖子,在陶方严厉的目光下,他慢慢的地下了头。 然而陶方却不打算就這么让他逃避。 “现在,先给你易哥道歉。” 骆飞握了下拳头,然后偏過头,红着眼睛朝李幼荣大声說了一句“对不起——” “很好,气势很足。”陶方哼了一声,說:“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把嘴闭上,听到沒有。” 骆飞点了点头。 转了转方向盘,何斌估计是被车裡面的气氛弄得有些不自在,他打开窗户,强行开口笑道:“哎呀,陶方方你的气势好足啊,吓得我刚才屁都不敢放。” “你是不是也讨骂呢?”陶方横了他一眼,“把窗户关上。” “不是,這天气有点热。” “热你就脱,开窗户做什么?”陶方见何斌沒动作,便自己伸手摇下了窗户,他顺便還把暖气开开了。 何斌這下急了,“哎呀我去,陶方方你是要热死我這個胖子对吧?” “我說了,热你就脱。”陶方丝毫不为所动,他低头从包裡拿出一個保温杯,用杯子倒了些温开水递给李幼荣,“這是我刚泡好的茶,裡面放了些枸杞甘菊,你喝喝看。” “谢谢。”双手接過茶杯,李幼荣有些冰凉的手一碰到杯子立马浑身打了個颤。 陶方看着他這样子叹了口气,“你表姐是跟我說過你身体很不好的。” 李幼荣笑了一下,也不想让他太担心,便說:“我就是抵抗力有点差,别的沒什么的。” 陶方笑挑了挑眉,沒說别的。他看也不看還低着头的骆飞,继续說:“刚刚你在拍戏你有电话,我就给你接了,是陆衍打来的,說是让你下戏后去他家吃饭,也沒等我答应拒绝就好霸蛮的挂了,后来用短信发了地址過来他就直接诶关机了,我看着他這是不想让你拒绝,所以怎么样,今天去他家吃饭?” “他家不是在燕京嗎?怎么会让我去他家吃饭?” 陶方沉默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形容奇葩的语气說:“你格外记一下,陆衍這個人,在所有的影视城外面,都有一套房子。” 就算家裡有钱也沒這么花過的李幼荣沉默了。 這個人……果然强势。 “所以,去嗎?” “不去可以嗎?” “他好像想让你去。” 其实陶方认为,娱乐圈虽然跟红顶白的人多,但平常多交朋友肯定是沒错的。但他并不想影响李幼荣的决定,所以他什么也沒說。 不過好在后面想了半天的李幼荣還是点头答应了。 ——虽然等他到达陆衍的家,面对抱着一只白猫给他开门的陆衍,他有一种词穷的感觉。 但是他不后悔。 因为如果能好好相处的话,李幼荣還是想跟陆衍搞好关系的——他实在是不想下次再见面的时候看到這人阴阳怪气的笑容了。 ——当然,這一切只是他现在的单方面想法。 李幼荣又怎样的想法陆衍不知道,总之,他說了一句“终于来了后”,就面无表情的把人請进来,面无表情的請人坐下,面无表情的倒茶,然后面无表情的放猫,面无表情的看着小米吃掉了他的经纪人乔卓给李幼荣准备的小鱼干。 李幼荣看着在吧嗒着嘴的猫,再看看陆衍,突然间明白了陆衍那句“终于来了”是什么意思。 沒有抢到一個小鱼干的何斌吐槽:“他妈真的好像被家长教育不能吃桌上的零食所以一個劲的等客人来了好开心的大吃特吃的小朋友啊。” 陆衍转了转自己的死鱼眼,瞪着這個胖子道:“小米就是我家的小朋友,你有什么意见?” “不是啊。”沒有意识到自己处于危险中的何斌试图解释:“正常人家裡待客会放小鱼干嗎?還有你看起来好诡异啊。” 陶方觉得自己从来沒有哪個时候像现在這样觉得自己带了两個不会說话的智障。 在陆衍露出“死亡的微笑”之前,陶方站起来让何斌带着骆飞先回酒店了。 接着他回头,一脸神清气爽的看着已经逗起猫的李幼荣。 很好,這样就可以暂时保住自家艺人還沒到手的友情了。 陆衍看着揉着小米两只前爪肉球的李幼荣,突然开口說:“手感很好吧?” 感觉自己与陆衍的关系一下就突飞猛进的李幼荣有些不知所措的应了一声“嗯”。 好像放手啊,但是手感真的好好啊,而且這只猫居然不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