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叫個外卖就算好了?剥個鸭蛋就算好了?
不知道的還以为江老板为他割了個肾呢。
怎么就成了這么個琼瑶似的打开方式?
而另一边,江野也的确被這一句话给听抬了头。
他像是被笑到了,看着叶双鲤的眼神都多了些同情。
叶双鲤脸上烧起来,企图低头喝粥缓解尴尬。
“分人吧,”江野說,“能像你這么惨的也沒几個。”
叶双鲤一口米粥滑进喉咙,差点把他呛死。
這话也太特么伤人了,還不如让他继续尴尬呢。
“慢点吃。”江野收了手机,把床头柜上的一次性水杯端给他。
叶双鲤接過来喝了半杯,水温正好,不冷不烫。
江野又抽了张纸巾,按照医生嘱咐的计量,抠了几片药放在上面。
叶双鲤一勺子戳进鸭蛋裡,蛋黄流油,颜色橙红,顺着他的拇指就往下流。
江野正好把包着药片的纸巾放在桌上:“吃完饭把药给——”
叶双鲤以为对方给他递纸,接過来就往手上擦。
药片滴溜溜滚了一桌子,掉在床上的、掉在地上的。
江野:“……”
叶双鲤擦手的动作一顿,反应過来自己又做错事了。
不過好在江野什么话也沒說,只是叹了口气,再垂眸先把床上的捡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叶双鲤那只還沾着油的手也去捡。
“你吃你的饭。”江野就沒见過這么不安分的人。
叶双鲤一缩脖子,端着他的白米粥喝去了。
江野把药片捡好,扔掉那几颗掉在地上的。
他对着药品的样子,把分量补齐,重新用纸包起来,想放在小桌上,想想沒放,搁去了床头柜。
努力干饭的叶双鲤把一切都看在眼裡。
他突然感叹,舔狗真是個技术活,江老板也不知道被小作精糟蹋成啥样了,這照顾人的程度他妈妈来了都要夸一句仔细。
叶双鲤吃饱喝足,把蛋壳扔进碗裡。
他舔舔嘴唇,感觉自己白吃白喝有点不太好意思。
江野把捏成小包子的纸巾团放在他面前,像是怕对方又作什么妖,特地在放手之前开口道:“這是药。”
叶双鲤双手接過来,态度格外诚恳:“谢谢江老板。”
他仰头吞了药片,温水润過嗓子,舒服了不少。
“你最近有沒有头疼?”江野问。
叶双鲤回答得非常迅速:“沒有。”
江野眯了眯眼,话中带了些许警告:“我劝你想想再說。”
叶双鲤的视线在对方脸上荡了荡,逐渐心虚:“偶尔。”
“偶尔?”
“现代大学生偏头痛很正常吧。”
江野沒再說话。
叶双鲤隐约觉得不对:“我觉得我就是熬夜熬的,或者是低血糖——”
“你的脑袋裡有道缝知道嗎?”江野打断了他的话,“颅骨骨裂,轻微出血。”
叶双鲤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被定在床上,半天沒缓過劲来。
“你最近是不是摔到头了?”江野又问。
叶双鲤垂下目光:“嗯…”
他有些慌乱,在那短短几秒内头脑一片空白。
空洞的视线定格在自己放在身前交错的手指上,对于“颅骨骨裂,轻微出血”這四個字,他一個计科码农并沒有什么具体概念。
但感觉還挺严重。
叶双鲤脸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江野有意留出空白時間,本想吓吓這個要钱不要命的钱袋子。
但是他似乎用力過猛,眼见着钱袋子都快被吓破了。
“轻微骨折,出血不多,”江野连忙开口解释,“可以自己吸收的话基本沒什么事。”
叶双鲤听完這话又懵了许久,這才缓缓把头抬起来:“真的?”
声音都带着颤,怕是真吓到了。
“真的,沒什么事。”江野都快不忍心了。
叶双鲤肩膀一塌,长长舒了口气。
“现在害怕了?”江野问,“以前那要钱不要命的勇气呢?
“我怕也是害怕医药费,”叶双鲤抱着自己脑袋摸了摸,“我明明拍了片子啊,三百二呢,医生說我不严重。”
不严重,不等于沒有事。
叶双鲤又蔫了。
“江老板,”他撇着嘴,“這次又花不少钱吧?加上上次的,一共多少嗎?”
江野对于眼前這個只要死不了就满脑子全是是钱的财迷无语了:“不用你還。”
“总是麻烦您我怪不好意思的,”叶双鲤从口袋裡摸出自己的手机,“上一次就算了,這次還是除夕,大過年的我…”
手机一开,十一点多了。
“你還不回家過年嗎?”叶双鲤声音闷闷的,“耽误你到现在。”
“你呢?”江野问,“怎么也不回家?”
叶双鲤看着手机,十一点后面的数字从四十五跳到四十六。
回家,回個屁家。
别說家了,他现在都不知道去哪。
江野沒有继续追问,只是突然低头拉過了叶双鲤的手。
叶双鲤瞪着一双牛眼:“?!”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对方熟练得撕开自己手背上的胶布,拔了针管。
“走吧,”江野把收拾好的外卖盒扔进垃圾桶裡,“别在医院過年。”
叶双鲤浑浑噩噩从医院出来,手還在自己脑袋上摸来摸去。
午夜的风格外刺骨,迎面吹来就跟刀子似的在皮肤上刮一层皮。
江野把叶双鲤肩膀后面挂着的帽子卡在脑袋上;“摸什么?能让你摸出来還得了?”
叶双鲤把他卫衣帽子的抽绳一拉:“我真的能出院嗎?会不会突然严重大出血啊?”
江野皱着眉:“你想多了。”
叶双鲤回头看了眼医院,想想還有点后怕:“我爸妈就我一個儿子。”
就你一個還不回家去。
江野瞥了眼身边一时闲不下来的少年。
看上去跟個兔子似的活泼,其实嘴巴比什么都牢。
问什么也不說,惨兮兮就算了,還倔得不行。
两人沒目的地顺着马路走。
沒說明去哪,但格外默契。
直到熟悉的街角,江野点了根烟,开始和叶双鲤算账。
“我那两包菜,刚从超市拎出来。”
叶双鲤张了张嘴,似乎也很迷茫:“菜呢?”
“菜呢?”江野都被他问笑了,“对啊,菜呢?”
两人站在路边,卤味摊的香味似乎還绕在鼻尖。
江野那么两大包菜,搁在路边谁遇着了不捡?
“谁让你…”叶双鲤一挺腰背,沒理也要找点理,“谁让你不拎走?”
江野用夹着烟的手一指他:“你知道你多重嗎?”
叶双鲤瞬间心虚;“那,那我…”
那也不能怪他啊,他又不知道自己会晕。
“最后一份雪花肥牛,”江野拍了一把叶双鲤的脑袋,“還有虾滑。”
“别打别打!”叶双鲤连忙抱头躲他,“别打裂了!”
江野笑得不行:“现在知道裂了?今晚我要沒碰见你,明天就能来给你收尸。”
叶双鲤放下手臂,小声逼逼:“不是你我指不定晕不了。”
“今晚晕不了,明晚呢?”
“那王哥就回来了。”
“王哥是谁?”
“我老板啊!”
江野笑了笑:“請你吃大餐的那個?”
叶双鲤咬牙切齿:“能不能不要提!”
“砰——”
渝州的天空突然绽开一朵巨大的烟火。
正在拌嘴的两人立刻停下,不约而同仰头去看。
紧跟着在,又有几束冲上天空,把漆黑的夜空坠上短暂而绚烂的颜色。
耳边有欢呼声,不知道从哪個街头巷尾传過来的。
“過年了。”江野摘了嘴上的烟,缓缓呼出白色的烟雾。
叶双鲤微仰的眸子裡亮着点点光斑,也跟着喃喃道:“啊…過年了。”
過年也就那一瞬间的事,零点,呼唤,跨一下,好了下一年。
叶双鲤不是一個仪式感很强的人,像他這种比较叛逆的小孩,别人都干的事他一般就不乐意干,所以长這么大也都沒觉得這一瞬间有什么不一样。
但是今天有些不同。
不知道为什么,叶双鲤在這一瞬间感到了非常强烈的孤独。
曾经年时得记忆一窝蜂地涌进脑中,好像所有人都挤成一团,看春晚、吃零食。
大人们的麻将声“嗬啷嗬啷”吵着,时不时蹦出一声极为响亮的“胡!”或者一声“杠!”
小孩子们总爱跟在大自己很多岁的哥哥后面,叶双鲤是同辈裡较为年长的一波。
他小时候還不乐意被跟着,长大一点后就会下意识带這群小屁孩出去玩。
有时玩疯了,左邻右舍的小崽子们都跟過来一起疯。
叶双鲤一人管不住,就在楼下喊段思言。
段思言。
“這栋楼长最帅的那個,下来带孩子——”
三楼的窗子打开,段思言探出半個身子往下看。
“不下去。”
叶双鲤手裡捏着個烟火束,跟個二傻子似的朝他挥挥。
段思言想了想,又改口。
“你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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