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下崗潮
雪一化，喬鈺在得知張舟和簡欣雨可以休息兩三年，周斯文過了年就得走。
她又忍不住老母親般叨叨：“你好好喫飯，好好睡覺，身體纔是革命的本錢，別虧待了自己，知道不？”
周斯文點頭如搗蒜。
“你們家，有你弟生孩子，你我操心，跟着感覺走，先把自己事業搞好了再說結婚生子的事。”似乎想到什麼，即便心頭不快，也跟周斯文舉例：“男同志和女同志構造不一樣，你看你大舅，年紀一大把了也有孩子。女同志就不同了，錯過黃金期生孩子就是遭罪啊……
你不管多大，都能生出孩子，先造就自己事業，再考慮婚姻一事……
媽不催你哈。”
周斯文點頭，“媽……”
“嗯？你有啥跟媽說的？媽聽着，你說。”
周斯文鼻頭酸酸的，許久，才道：“謝謝你，媽。”
“這孩子。”喬鈺扭頭跟老周笑話這孩子，“看看，跟親媽說謝謝，生分了不是。”
周斯文取下眼鏡，用袖口擦乾淚痕。
喬鈺：“咋還哭了……別跟你五弟似的，當個哭包。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是爲自己事業演哭戲，你這樣就沒意思了。”
“媽，謝謝你和爸。”
“得，來來回回就這兩句。不會說別的話了？”
“我和三弟通過電話了。”
“哦，這事兒我知道，不是用我的大哥大打的嗎？”
周斯文：“我們那個有血緣關係的女人，來找他。”
喬鈺沉默下來。
“如果不是爸收養我們，又遇到通情達理的你，我和三弟不知道未來會如何。即便過好了，那個女人再找上門來，我們也沒對策。
是這個家庭改變了我們兄弟倆。
媽，我會珍惜這份親情的。”
喬鈺揉了揉他的頭，“乖，好孩子，成了家，就顧着你的小家就好。我們收養你，可不是要你回報的。”
“那就不成家。”
“你看你，又說孩子話了！”
周斯文振振有詞：“鄉下都說養兒防老，結婚是爲了生孩子，生孩子是爲了防老。我不用，國家給我養老！”
喬鈺也不在意，只道：“你現在還小，一天一個想法，等到遇到心動的女同志，可別這麼幼稚了！幸福都是自己把握來的，再說，你媽我又不排斥你娶媳婦兒。
你看看你大嫂，多通情達理；你三弟妹會做衣服，每年都給我寄自己設計的款式，在軍區大院，誰都比不過我靚！可給我爭臉了！還有你四弟妹……我和你爸不能走商，容易留下詬病，你二舅又是個老了放飛自我的，全靠你四弟妹幫忙把着家裏財大權。
個個都有出息，幹嘛不娶媳婦兒？”
周斯文點頭，“懂了。”
“你懂啥懂了？”
周斯文眼神堅定：“我要娶就娶一個對媽你有助力的。”
“……”天天媽媽媽媽的，這孩子是沒斷奶吧！
沃日！
這孩子不會成了媽寶男吧！
夭壽啊！
她居然養大了媽寶男！
……
目送周斯文離開，喬鈺生平第一次發愁。
“老周啊。”
“嗯？”
“你說誰以後這麼倒黴，嫁給老二？”
“……老二不差吧？”
“是不差，但，是個媽寶男。你試想，誰要是聽到自己老公一直在自己耳邊叨叨：‘我媽’怎麼怎麼樣，誰不煩？”
老周笑道：“沒關係，你是個明事理的婆婆。”
本來喬鈺還在爲這個孩子愁，這會兒聽到老周誇自己，瞬間挺起胸膛，引以爲傲道：“那是，要不是我明事理，咱們家的孩子，哪能個個幸福美滿？”
說着說着，喬鈺又對準老周，“你慶幸吧，娶親當娶賢，我就是那個賢，不然你家宅哪能這麼太平。”
“小鈺說得對。”
喬鈺嘖了聲，“這麼多年了，你那張嘴還是沒長進，夸人都不會誇。”
老周沉吟了下，道：“娶你是我的福氣。”
“還有呢？”
老周汗流浹背，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來：“家裏太平，都是你的功勞。”
“呵。”喬鈺傲嬌地哼了聲，“你還撿我的話說，沒創意！”
老周：……
媳婦兒好難伺候啊。
怎麼夸人？
求詞，在線等。挺急的。
……
九三年，取消糧油票，國企下崗潮，互聯網時代開啓。
紅旗村，村長家圍聚不少人，紛紛要說法。
村長愁眉苦臉抽着煙桿，對這些人避而不見。
“村長，你可不能不管我們啊！”
“是啊，我們上班都上習慣了，結果你告訴我們得自己找工作！這，我們哪兒受得了？”
他的兒子氣道：“自己怎麼就找不到工作了？”
“我年紀都那麼大了！怎麼找？老胳膊老腿的，人家也不要啊！”
“不是說了，會發下崗補償嗎？我爹會昧下你們的不成！”
“我們當然相信村長的人品，但我寧願不要下崗補償！那是一次性的，哪有上班拿工資舒坦！”
村長又抖了抖煙桿，聽廠裏的工人七嘴八舌了半天，才嘆了口氣。
廠子開除周軍這個不能到崗的技術工位，又逼退週二妹，就由着上一個縣長的親戚接手了。這些年，一年做的不如一年，廠裏員工工資一降再降。
知青們算有頭腦的，知道下海經商也是條出路，紛紛低價賣了工作，出了城中村。
只留下老一批村裏人，還守着廠子。
可隨着前縣長貪污腐敗被抓，廠長再次換新。新任廠長的目的不是爲了維持大家的利益，而是評估這個廠子的價值。
事實證明，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縣長親戚在廠就職期間，就像當初目光短淺的人般，只看中自身利益，將配方賣了高價，又在廠內壓價收購原材料，想做到雙利的局面。
最後如何？
當然是搞砸了。
內部爲了工作崗位，爲了長久考慮，再有村長和週二妹的長期叮囑，對配方都是守口如瓶，還簽了保密協議。
第二任廠長一來，破壞了配方的規則。
其他人怎麼不眼紅紅旗零食廠的生意？再加上開放個體戶，爭先模仿，出了仿製品，想取代正版的紅旗零食。
如果原材料相同，倒不會被輕易取代，偏偏，第二任廠長作死，覺得原材料可以替代，所以不顧勸阻壓價。這般，就便宜了想超越原產品的仿製品。
短短几年，把廠子拖死。
紅旗零食廠當初明明蒸蒸日上，村子也被劃作城市的管轄區，週二妹一走，第二任廠長生生作死，廠子衰敗不說，村子也沒發展起來，成了城中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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