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章 新娘子要换人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裡，对于這件事，李家人還沒商量出個对策出来，槐南村便已经人人知晓了。
李德成坚决反对再将香竹嫁過去，老李头无法，只得遣杨氏去捎带口信给玉家，看玉家怎样抉择。
十几裡外的桃源村，坐落在依山傍水之间。
村裡的家家户户都以酿酒为生，而那玉家，自从前年将女儿嫁到镇上员外郎家，便逐渐成为了桃源村第一酿酒大户。
玉家住着青砖绿瓦的大宅子，杨氏虽不是第一次過来，却仍旧如同那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四处打量個不停歇。
给她带路的是玉家专门請来洒扫洗衣的老妈子，那老妈子见状眼裡划過一丝鄙夷。
果真是沒见過世面的土包子！
玉家正厅。
发丝斑白的老太太盘腿坐在上首的垫子上，手裡捏着一串漆黑的佛珠，轻轻的转动着，她微眯着眸子，嘴裡念念有词的，好像是什么佛经。
下首的木椅上坐了一個穿金戴银的妇人，她拿起一旁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然后抬眸扫了一下地上那蒲团上跪着的杨氏。
杨氏上门，本该是享受客人的待遇，但此刻她却规规矩矩跪在那蒲团上，恭恭敬敬的說明着自己的来意，她的一双丹凤眼裡全是献媚与讨好，无一丝因被怠慢而生出的不满。
“你說，你家小姑子已有两月身孕了？這和我們玉家又有什么关系！”上首的老太太猛地睁开眼，其间划過一丝凌厉。
杨氏心裡咯噔一下，那玉公子竟那般不老实，上次发生那么大的事，都未曾同家裡人說起過。
她静了静神，试探着开口解释道：“老太太，上次端午节玉公子来家中做客……”
這本就是一桩丑闻，她說完心裡便揣揣不安的，生怕這玉家老太太也嫌弃家中的女子不检点，随又补充了一句，“醉酒误事，這也怪不得玉公子的。”
“你的意思是……，你家小姑子怀的是我玉家的骨肉？”
老太太的神情依旧镇定自若，只是那话裡却暗含着一丝不为外人所察觉的惊喜。
老太太稳的住，下首一心品茶的中年妇人却坐不住了，她放下茶盏，猛地站起身来，几步走到杨氏的跟前，颇为急切的问：“你說的都是真的？沒有一丝隐瞒？”
玉家婆媳二人的反常，杨氏统统看在了眼裡，她有些不明白，這等子丑事到了玉家人的眼裡，好似突然变成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心中咕疑且有些不安，但在那连番轰炸下，她又不得不恭敬的回道：“事关我小姑子的声誉，我又怎会拿這种事乱开玩笑的，老太太若是不信，问過玉公子便知。”
岂料這话一出，上首的老太太眼裡竟隐隐的泛出一丝泪花，她手中的珠串‘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一颗颗圆润的珠子四散开来，落得满地都是。
杨氏惊愕，這老太太在她记忆裡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如今竟当众失态了。
“娘……，您终于盼到了，爹在天有灵也可以安息了……”
那中年妇人哽咽着，几乎语不成调，但杨氏却察觉出了，她语气裡暗含着欣喜。
“苍天有眼呐，我們玉家终于有后了，也不枉我這些年吃斋念佛，夜夜祈祷……”
杨氏差点被眼前的情景给吓着了，她懵懵懂懂的想：玉家的人莫不是都疯了！
不過，因为心裡惦记着香竹的事，便也由不得她想過多，看着上首的老太太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她方才小心翼翼问道：“老太太，七月初五我家竹儿与玉公子的婚事可還作数？”
“婚事還是七月初五，你放心，我們玉家人重诺，绝不会轻易悔婚。”
得到老太太的亲口承诺，杨氏揣揣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
“只是，這新娘子我們要换人。”那中年妇人却突然接了老太太未曾說完的话茬。
杨氏心间一窒，死死按捺住七上八下的心，问：“换谁？”
“你的小姑子。”
心中的猜想普一被驗證，杨氏却依旧不死心，“可是，可是我那小姑子相貌实在不堪入目，玉公子定然瞧不上她的！”
那中年妇人又重新坐在了凳子上，眸子裡划過一道嘲讽：“在我們玉家，向来信奉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能传宗接代的女子便是最好的人选，其余的都不重要。”
“那我家竹子怎么办？竹子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杨氏嘴裡喃喃自语，她和李德成想的终究是不一样的。
李德成疼爱香竹，舍不得她受一丁点委屈，可是杨氏却想的长远些，香竹若是在大婚之前，无缘无故被退婚，以后怕是无人上门求娶了。
“這事，我們玉家会补偿你的。”
杨氏捏着手裡的五两银子，神色恍惚的走出了玉家的院子，直到那身后那大门紧紧闭上，她眼眶裡的一滴泪珠才顺着脸颊而下，砸落在了脚下的青石板上，晕染出了一小块水渍。
杨氏离开了许久之后，玉程宁才颇为不耐烦的走进了正厅。
“宁儿，跪下！”
老太太声势威严，疾言厉色，吓得玉程宁浑身一颤，猛地跪倒在地上的蒲团上。
“宁儿，你好好听着……”
看着自家儿子乖顺的很，那中年妇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方才眉开眼笑的将刚刚那事情的始末一股脑全說了出来。
玉程宁的脸色逐渐青白一片，他的脑海裡禁不住又浮现出那個肥硕油腻的身影。
他心头一阵作呕，崩溃的尖叫道：“我不要！我不想娶一头猪回来。”
“這可由不得你。”上首的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若不是你身患恶疾，满大街的姑娘由着你挑我都沒意见，這些年为了你，我得罪了多少清白人家，又赔了多少银两出去，你难道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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