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川阳一中1
在這個诡异的地方,在這個随时可能被以任何方式杀死的游戏時間,她,睡着了?
气氛再一次陷入沉默。
即使赵哥說的话确实长了点,但就這么睡着……
玩家们的脸色却在不知不觉间自然了不少——震惊使得他们暂时忘记了恐惧。
赵哥的脸色却难看起来。在她甜美的睡颜面前,自己刚才一长串郑重的警醒就显得十分打脸。
“起来!”
赵哥拧起眉头,神情显得分外凶恶。
“你這身板,一看就是来拖后腿的,想让我們全部给你陪葬?”
经他一提醒,众人也都回過味来了,看向阮莹的眼神充满不善。
很明显,她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遇到鬼只能束手就擒,根本就是個拖油瓶。
逃生游戏本就生死攸关,人人自危,沒有人会分出一丝可能的生机去保护她過关,何况她明摆着在作死。
“游戏已经开始五分钟了,我們是不是要离开休息室,出去看看?”坐在角落的短发女子忽然站了起来。
格子衣男恶狠狠地瞪了阮莹一眼,抢先說道:“我們走,把她抛下吧。”
沒有人立刻回答。但他们的眼神大部分都流露出赞同,可能只是碍于残存的道德无法把“好”字說出口。
阮莹此刻终于从桌子上抬起头来。她团起右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睡眼惺忪。
“抱歉。”
声音清甜悦耳,带着刚刚睡醒后的一丝尾音,软绵绵的,任谁听了怒火都膨胀不起来。
气氛便在不经意间缓和了些许。
“空气太闷热了,我又很困,就忍不住睡過去了。”
阮莹的目光中满是歉意。
虽然她不在意是否复活,更不在意這個游戏,但在别人說话的时候睡過去,确实显得很不尊重。
她于是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企图将窗打开透透风,吹走困意。
但是窗户只堪堪打开了一條缝,她居然就推不动了。
“咦?”
阮莹知道自己体弱,窗户太紧了推不开也是有可能的,于是转向其他人:“谁能帮我开一下窗户啊?”
“沒事找事。”赵哥皱眉骂道,神情颇显凶神恶煞。
“我来吧。”
那個眼镜t恤男立刻走了過来,伸手扶住窗框,用力向一边推去。
然而,玻璃窗纹丝未动。
他愣了一下,双手扳在玻璃的边框上,倾着身子更用力地去推,却怎么也推不动分毫。
窗户依然只开着一道缝隙。阳光直射在他因用力而发白的指节上,竟显出一片静止的死气。
他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哆嗦着說不出话来。
衬衫男立刻反应過来,脸上刚恢复的血色也褪去了。
“推不开?”
赵哥皱了皱眉,收敛了自己不耐烦的神情,脸色当即变得慎重:“我看看。”
他走到后面的一扇窗户前,拉下月牙锁,推开玻璃窗。
推到一半,他也推不动了,窗户依然只能被打开一條缝隙,宽窄和先前那扇一模一样。
他沉下了脸。
众人心裡本来就毛毛的,又见窗户如此诡异,连赵哥都脸色沉重,更觉得浑身发凉,血液都似凝住了。
“有鬼……”
眼镜t恤男看向窗户的眼神渐渐变得闪烁而涣散。
那两字一出,其余众人都浑身一個颤栗。
“不用紧张。”
阮莹忽然打破沉默:“我大概知道了。”
她指着窗户底部凹陷下去的轨道。
“供窗户移动的渠轨是上了金属棒作为阻拦的。所以推不开很正常,不是有鬼。”
是這样?
仔细想想,确有這個可能。有些装不起防盗窗的人家会在窗户的轨道上卡一些阻碍物,這样窗打不开,小孩子不会掉下去,也算是挺常见的办法了。
众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眼镜t恤男离得近,连忙凑上前去,看明白后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大口喘了两下:“我也太胆小了,刚才真是自己吓自己。”
格子衣男刚才也被吓到了,听t恤男一說更觉得臊得慌。他這才正眼看了阮莹两眼,目光有些复杂。
赵哥从盯着窗户轨道的姿势中抬起头来。他微微眯起眼,眸中骤然闪過一丝精光。
线索来了。
“学校在高层楼装這种安全防护的卡槽,只能是为了防止学生跳楼。”他說的很笃定。
跳楼。
所有人心头都是一沉。這很可能就是這個校园变成灵异事件发生地的根本源头。
“待会儿每個人分工去探查這种不能完全推开的窗户,从几楼开始有,封锁程度是否一样,是统一的安全预防還是已经……”
赵哥不愧是老玩家,立刻冷静下来,把想到的事无缝衔接地安排给各個玩家。
“打扰一下,”阮莹忽然打断道,“可能不需要這样。”
赵哥从来沒有被新人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权威過,对她的容忍度显然已经为负。
“你懂個屁,闭嘴。”
阮莹眨了眨眼,沒有說下去。
她很无所谓的从口袋裡摸出了一颗棉花糖,轻轻撕开,慢悠悠吃着。
衬衣男显然觉得赵哥這样太過武断,但他动了动嘴唇,终于沒有說话。
短发女子微微皱眉,显然也颇为不平:“你虽然是老玩家,我們也不一定非要听你的吧。”
赵哥冷笑一声,脸上透出几分倨傲与凶狠。
“呵。沒有技能,沒有道具,屁都沒有的新人,我图你们什么?当然可以不听的我话,到时候死的很惨,可别怪不提醒。”
阮莹把棉花糖吃完了,细细感受那荡漾在唇齿尖的一余甜味。
她有点困倦的垂下眼眸,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
“但你们不听我說话,不用‘到时候’就会死得很惨。”
她說的很郑重,只是语气无法控制的带着些令人感到受轻漫的倦意。
阮莹为自己软绵绵胜似撒娇的声音感到有点儿懊恼,干脆站起身来說,以防自己再次睡着。
“跳楼的人已经成为鬼魂了,而且定期出沒校园,她是从某间教室的最后一扇窗户裡跳下去的。”
所有人都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格子衣男下意识的质问:“你怎么知道?”
阮莹眨眨眼,示意他们去看窗户。
“窗户和窗户轨道上的安全卡槽是先后完成的,因为材料的新陈和颜色等规格都明显不是同一批。”
“時間有先后,是因为学校在亡羊补牢。說明学校已经有至少一個学生跳楼了。”
這番话說得有理有据,由不得众人不信。
“卡槽上有两個阻拦位点,一個在1/3处,另一個就是我們现在看到的。”
阮莹又撕开一颗棉花糖,放入口中含着。
“1/3的卡槽位置所对应的开窗大小足以拦住一個正常学生的躯体了,通风性也比较好。”
“這种情况下,学校为何后来又要大费周章的再装一個如此极端的阻拦位置呢?”
阮莹感受到棉花糖的甜意化入口中,便停下說话,轻轻咬了一口。
“這么狭小的缝,显然不是阻止人通過的……”
“学校是在防什么脏东西。”
此刻窗开着……
“這四扇窗户裡,最后一扇窗是全部封死的。”
窗缝中露出几丝风,轻得察觉不到,却捋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赵哥此刻也有点坐不住了,霍的站起身来。
“還有一件挺棘手的事。”
众人被信息量极大的這段话所冲击,脑海不断嗡鸣,此刻早就是弦上之箭了,等听到“棘手”二字不由的都是心裡一跳。
阮莹微微抿唇,显得颇为苦恼。
“我的棉花糖快吃完了,谁能陪我去学校的小卖部再买一袋啊?”
“……”
众玩家不由自主的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赵哥之前大放厥词,說她是只会拖队友后腿的废物,被狠狠的打了脸,這会儿终于想抓住机会找回场子了。
他用看幼儿园傻子的眼神看着阮莹,嗤笑了一声:“你說的棘手的事,就是這個?”
“嗯。”
阮莹的神情显得很自然,仿佛完全意识不到在逃生游戏裡做這种事的荒诞。
“……”
出乎众人意料,赵哥沒再劝阻,只是很冷漠的說道:“那你自己去吧。”
這种不好拿捏的新人……
赵哥的眼中闪過一丝暗芒。
赵哥是队伍裡唯一的老玩家,他都這么表态了,其他人当然不可能会陪阮莹买糖。
“那好吧。”
阮莹向他们微微一笑以示告别,便往休息室门口走去。
她其实很高兴能一個人。又安静自在,又可以随意的划水,而不用对队友感到愧疚。
甜甜的棉花可比玩逃生游戏有吸引力多啦!
摸上门把手时,阮莹忽然想起开着的窗,心中一跳。
“你们最好小心……”
然而,话未說完。
忽然间,四面八方都响起同一种声音,远近交迭,尖锐而悠扬。
“铃,铃,铃……”
那是一阵欢快的铃声,却被破旧的喇叭扩音出了滋滋啦啦的扭曲感,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下课啦,老师,您辛苦啦……”
赵哥余光一扫,忽然瞥见了什么东西,瞳孔猛的放大。
“快跑!”
两只布满黑紫色的血痂的手从外面扒上了窗框。
不,那已经不能称为手了。五根手指根本分辨不清,只是一团残缺而破败的肉糊,滴滴嗒嗒地淌着血。
有什么东西在肉糊下晃晃悠悠,因为用力向窗内扒拉而荡来荡去,摇摇欲坠。
那是一节折断了的小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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