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二六章 元姐儿 作者:未知 “老身虽然住在這裡,可也听說了,太孙起事了。”莫老夫人一字一句地說道。 罗锦言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還好這位老夫人心如明镜,又不拖泥带水,她喜歡与這种睿智的老人說话,当然,凤阳先生除外。 罗锦言微笑:“皇太孙势如破竹,民心所向,实至名归,得天下指日可待。” 莫老夫人定定地望着前方,苍老的眸子裡渐渐涌上湿意,罗锦言看在眼裡,心裡便有了定数。 许久,莫老夫人才說道:“老太爷泉下有知,当含笑也。” 一旁的嬷嬷抚着莫老夫人的后背,悄悄說道:“老夫人,這是喜事啊,您终于盼到了。” 莫老夫人接過嬷嬷递上来的帕子,轻轻抹抹眼角,双眸渐渐又恢复了原有的明亮,她看向罗锦言,问道:“你既然找到老身這裡,想来是看中了我许家的商队吧。” 罗锦言忽然很庆幸,前世她做皇后的时候,這位莫老夫人一直住在慈恩寺,若是也像建明侯府的高老夫人那样,动不动就进宫,她還真是招架不住。 她沒有犹豫,坦诚地道:“老祖宗明见,妾身久闻许家商队之名,這才想来求老祖宗一句话。” 莫老夫人忽然来了兴趣,她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罗锦言,问道:“你說你来我這裡,你婆婆不知晓,那你夫君可知?” 罗锦言点头:“夫君知道我来慈恩寺。” 只是知道她来慈恩寺,却不知她是来找莫老夫人的。 莫老夫人哈哈大笑,声音裡带了几分清脆,竟像是年轻了几岁,笑毕,她道:“秦家一门道学先生,靠着刻书赚得杯满钵溢,对外却死不承认他们经商,沒想到倒是娶了你這么一個妙人儿,难得他们家還有不装模做样的时候。” 罗锦言强忍着才沒有笑出来,看来這位莫老夫人早年沒少看不上秦家,秦家的确如此,把刻书卖书說得高尚无比,就好像那不是经商一样。 莫老夫人冲着罗锦言挥挥手,道:“我們许家的商队往来南北西东,在水上或许不如漕帮,但是在陆上,沒有哪家比得上我們。但是到了如今,已经不是我一個老婆子能說了算的,你先回去吧,待我想一想。” 罗锦言郑重地给莫老夫人行了大礼,转身退了出去。 之前她沒把這件事告诉秦珏,是因为她自己也沒有把握。当年漕帮投靠赵奕,也是用了半年時間才将漕帮一分为二,而许家比起漕帮来,也同样错综复杂,再說有了当家许阁老死于非命一事,许家還愿不愿意跟着赵奕? 今天来的這一趟,她虽然沒有得到莫老夫人的答复,但是她却摸透了莫老夫人的心思。无论是许阁老,還是莫老夫人,对厉太子赵植的后人都是寄予厚望的。 但是当年他们以为赵奕和叶氏都已经死了,直到多年以后,叶氏送了东宫玉牌进来时,莫老夫人才知道叶氏還活着,叶氏既然活着,赵奕肯定也還健在。但那时她已经无能为力,她不敢见叶氏。 罗锦言能够感受到莫老夫人的愧疚,有這份愧疚就足够了。 她沒有回九芝胡同,与徐老夫人和张氏分手后,便径自去了甜井胡同。 她把今天见到莫老夫人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叶氏。 叶氏一怔,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当年去過慈恩寺的?” 罗锦言摇头:“我不知道啊,這是莫老夫人自己說出来的。我爹暗中查了很多太子的事情,加之徐老夫人常去慈恩寺看望莫老夫人,我爹就和我提起了当年许阁老之死,我這才知道大名鼎鼎的许家商号是這個来历,便想去见见莫老夫人,沒想到她老人家见了我便說起与您的渊源了,看来她一直有這個心结。” 叶氏爽朗地笑道:“我从来沒有怪罪過她,当时的处境,连......连你公公都谨小慎微,更别說早已远离仕林的许家。” 看到叶氏高兴,罗锦言便趁机问了些十万军的事,叶氏果然来了精神,声情并茂地說起她带着鸿雁女扮男装上战场的事来,她的口才很好,听得罗锦言心潮澎湃。 這时,元姐儿撩帘进来,趴到罗锦言腿上,软软地說道:“娘,我长大以后也要去打仗。” 刚才她在外屋插花,叶氏說得眉飞色舞时声音也大了,她全都听到了。 罗锦言想起元姐儿抓周时的那柄木剑,便笑道:“娘只盼着,等到元姐儿长大了的时候,這天下已经太平,不再打仗了。” 看着叶氏有点累了,罗锦言便牵着女儿的手去了元姐儿的屋子。 元姐儿的屋子裡插了一大瓶腊梅,冷香阵阵。元姐儿冲着绮红几個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去。 罗锦言便问她:“是有什么事要告诉娘嗎?” 元姐儿从床头的暗格裡拿出一只精美的雕花匣子,匣子严丝合缝,却沒有锁头,也不知她按了哪裡,匣子啪的弹开,原来是装信的。 她从裡面拿出一封信来,递给罗锦言:“钱哥哥来信了。” 罗锦言忍俊不已,元姐儿不愿意让绮红唠叨她,每次钱泓博来信,都悄悄交给罗锦言,让罗锦言念给她听。 罗锦言把信展开,看到信笺上干干净净,不再有画的圈圈,便问道:“元姐儿已经能把這封信上的字认全了?” 元姐儿摇头:“画圈圈不好看。” 罗锦言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把那封信从头到尾念了一遍,在信上钱泓博說江南下雪了,有好多小孩子還是第一次看到雪,今年冬天江南很冷,但是河裡沒有上冻,京城這個时候一定早就上冻了吧,可惜江南的雪下得不厚,堆不起雪人来。 元姐儿认真地听完,对罗锦言說:“钱哥哥的雪人堆得很好。” 罗锦言问她:“你要给钱鸿博回信嗎?” 元姐儿道:“那還要让绮红写信,我不想让她写。” 罗锦言笑着把她拉到怀裡,道:“那娘让夏至给你写,好不好?” 见女儿点头,罗锦言便叫了夏至进来,正想问问要写什么,却见元姐儿嘴裡喃喃自语,正在說着什么。 “怎么了?”罗锦言问道。 “上一次给钱哥哥的信有两百三十一個字,這一次要多写几個。”元姐儿一本正经地說道。 罗锦言无奈,只好问道:“两百三十一個字?你数過?” 天啊,谁会数這個? 元姐儿莫名其妙地看着罗锦言:“不用数,看看就知道了,上上次是两百四十五個字,再上一次是一百八十九個字。” 罗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