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撂了 作者:未知 “這种事我們会之后看你的具体表现,然后再酌情的。”夏青回答說。 “别酌情了!我都已经跟你们過来了,還能弄不清楚状况么!我现在還跟你们玩儿心眼的话,那是不是真的就疯了?!”李俊平一脸苦兮兮的表情,“我說,我真的都說,你们一定替我争取争取吧,算我求你们了!我不为我自己,就为了我爹妈,他们還得靠我养老呢,现在他们岁数還不算大,再過十年八年呢?连我都不在他们身边了,他们要怎么活啊!” “行,那你說吧,我們听着。”夏青点点头,表示了同意。 “我們村儿裡的有些事儿,确实是我帮忙跑腿儿的!”李俊平抽搭着鼻子,“但是具体要怎么做,那都不是我說了算的,都是人家红红火公司那头的主意,我就负责人家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不然你们想一想啊,就我那個文化水平,我大字都不知道能不能认识两箩筐,我上哪儿能知道乌头不能生吃,我上哪儿知道早先给牲口吃的那個苯啥啥定的药,人吃了能跟失了魂似的,直不愣登就往水库裡面走啊!我就更不可能知道郑玉泽吃的那個是什么药,吃完怎么還能让人自己就想寻死的呢!” 夏青听他這么說,笑了笑,叹了一口气:“李俊平,你要是這么個聊法儿,那倒不如干脆還是我问你答,也免得浪费咱们大家的時間,至于自首什么的,那就算了,你也可以不用考虑了,我虽然工作時間不算长,就那么四五年的功夫,但是還真沒见過這种避重就轻,偷换概念的自首呢!” 李俊平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起来颇为局促和紧张,眼巴巴的看着夏青,愣是沒敢接话。 “你說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按照红红火那边的交代在做事?那我问问你,如果沒有人提供信息,红红火的人怎么会知道李永安有风湿神经痛的毛病,吃乌头中毒也不会让人多心?如果不是有人提供信息,红红火的人怎么确定李俊良一定会接受你提供的苯x利定?一般人都会選擇拒绝那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吧? 你刚才還特意绕开了李永福不提,如果不是有人提供信息,红红火的人会知道李永福花生過敏,特意拿着粗榨的花生油跑去加工定做花生油软胶囊么? 或者咱们還可以换一個說法,如果不是有人从中指点,红红火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要从李家村的那些人下手,才能最有针对性的打破原本的平衡,引起恐慌,好让村民宁可底价出租,也想要逃离本地呢?” 李俊平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有些精彩了,似乎是想要否认,但是又拿不准夏青他们手裡是不是已经掌握了更多的证据,自己這么一否认,就彻底的把自己争取积极主动的最后一点希望都给破灭了。 “李俊平,你是一個聪明人,否则也不可能這么多年在李家村裡面能够做到明哲保身,還能够让李永福、李永安他们那些人对你沒有一点戒心,”纪渊沉默的看着李俊平的一系列反应,等了一会儿,然后开了口,“所以你在最初决定要做這些事的时候,就应该早就想到了各种可能性,我說的沒错吧? 从根本上,你最希望的结果肯定是沒有人发现這些异常,你可以逍遥法外,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形势并沒有按照你最希望的那种方向发展,如果我們不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也不可能把你带過来。 以你的头脑,你应该知道,眼下這种形势下,什么做法才能最大化的保全你的自身利益,不要再报什么侥幸心理了。” 李俊平一脸心虚的讪笑,眼珠子叽裡咕噜的转了几圈,然后就好像之前想要耍滑头的人不是他一样,开口问:“那你们想让我从哪裡开始說?” “从头說。”纪渊朝他微微抬了抬下巴,“谁先找上谁的?” “那肯定是他们先找上我的啊,不然的话,我哪有這样的脑子和胆子!”李俊平赶忙回应道,說完之后又怕自己的话听起来像是故意撇清,“我的意思是說,要是沒有他们煽风点火出主意,我沒必要冒那么大的险是不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本来這事儿也是,我搞不定李永辉他们那一群人,那死的就是我!” “对谁下手是谁的主意?”夏青问。 李俊平马上开口,沒有一点迟疑犹豫:“他们的主意!我也是因为在县裡头跟朋友一起玩,就凑巧被人介绍给红红火的老板了,红红火的老板找我聊,說要租我們家的地,可以给我不错的价位,我說這事儿你跟我說也沒有用,我們村的事儿也不是我說了算的,就算我有心想赚這個钱,李永辉不同意也白费。 他就跟我說,只要我跟他合作,肯定能让我把這笔钱赚了,那你们說,我們家在村子裡头什么样,你们也是能看到的,那就是饿不死,也活不明白,夹着尾巴做人而已,你们觉得這样的日子好過么?我看着我爸妈小心翼翼的活了這么久,现在我有机会翻盘,为什么不试试?” “你对李永辉他们那一群人,有仇恨么?”夏青问,她觉得之前纪渊說的有道理,如果算上郑玉泽在内的话,那就是四個人的性命,如果单纯只是为了图财,应该沒有办法做到這种程度的。 李俊平笑了笑:“說有也有,說沒有也沒有吧,要是论起来,姓郑的那個小子,我算是对不起他,毕竟他是真沒有得罪過我,但是我沒有办法啊,我不那么做,還有人不肯挪窝呢,开弓沒有回头箭,都已经這样了,我不能不补這临门一脚对不对? 這么說吧,我估计你们也打听出来了,我們家在我之前那两個沒活下来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什么身体不好,就是当年因为李永辉他们那些人折腾的事儿给害死的,我倒是沒有什么影响,但是我妈都快被吓出病了,我都十六七了,她還会大半夜突然跑到我那屋去抱着我哭呢,說是梦见有人想弄死我! 所以我就是想啊,李永辉做初一,我做十五,凭什么他能发的财我不能?” “你觉得自己這是替你爸妈和死去的兄姐报仇?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正义?” “不算吧,就是捎带着,我就是想图财,你看我這态度,是不是挺坦白的?我就是觉得,李永辉他们那一群人,坏事也沒少做,也发财了,也活了這么多年,沒死在我前头,不义之财凭什么他们能发,我不能?”李俊平說完犹豫了一下,又說,“而且這事儿也不是我挑头的,我就是一串大鱼裡头的一條小鱼,這裡头事情能成赚的最多的不是我,天塌下来不也是高個儿顶着么!” “高個儿?”纪渊听了李俊平這一番话,当场就笑了出来,“你到现在還沒有明白么?你就是你们這一群人裡面的高個儿。” “不可能!你别吓唬我啊!”李俊平原本坐在那裡還驼着背,一副沒什么精神的样子,一听纪渊這话,吓得只差沒从椅子上蹦起来,“怎么可能!药是他们搞到的,生吃乌头会中毒也是他们的人告诉我的,不然我怎么懂!我就只是知道李永安总风湿神经痛,而且为了治病什么都吃而已!還有還有,李俊良是自己跳水淹死的吧?他吃那东西,也是红红火的人给我的,我只是转手而已啊!” “你說的沒错,方法是红红火的人指点你的,但是药到了你的手上,是不是你想方设法让李永安、李永福,甚至包括你口中最无辜的郑玉泽吃下去的?你知不知道他们吃下去那些东西会丢了性命?你知道,所以你才会這么做的,所以這件事情上,红红火的那些人都只是教唆犯,你這個被他们教唆的人,实施了几乎全部的犯罪行为,你才是整件事情裡面的主犯,那個高個儿的人。” 纪渊一边說一边看着李俊平,眼神冷冷的,沒有一丝温度,并沒有太多的厌恶情绪,却仿佛能够把人给冻住似的。 李俊平听完了他的话,几乎已经丢了魂,半张着嘴巴,一脸痴痴呆呆的样子,老半天也回不過神来,好不容易回過神来,便是爆发出了一连串的咒骂,他一边骂一边還带着一点哭腔,嗓门儿非常大,骂出来的话也是五花八门,有很多让夏青坐在对面听着都觉得有些不大自在。 起初她是想要开口提醒李俊平注意一下的,但很快就被看出她意图的纪渊给阻止了。 “让他骂吧,现在不骂,以后机会也不多了。”纪渊說。 李俊平又骂了一阵子,然后就转变成了啜泣,又過了一会儿,终于哭累了,抽抽噎噎的停了下来。 “怪我!总觉得自己有点小聪明,也沒读過几天书,還跟人家玩心眼儿,现在终于把自己给玩儿进去了!”他咬牙切齿的說,“反正我不管什么教唆不教唆的,当初给我出主意的是他们,给我药的是他们,我想要的是报复一下他们那些人,谁让他们当年欺负我們家,顺便還能发個财,带着我爹妈也享受一下生活,沒想到被人算计成這样。 那些药啊什么的,确实是我下的,但是用那些办法都是他们教我的,他们跟我聊,问我李家村除了李永辉之外,還有谁是能阻拦這些事的,我就說了,李永安和李永福就相当于李永辉的左右护法一样,李永辉這個人比较聪明,不容易上当,所以不太好办,但是他儿子不是個省油的灯。 之后我找李永福,跟他說想看看他吃的鱼油,回头托人帮我爸也买点,偷偷的把花生油的胶囊给掺进去了。 然后我又找了一天,把红红火那帮人给我弄来的乌头剁碎了,到县裡头找了一個饭店,让他们给我加到菜裡头去,香香辣辣的,啥不对的滋味儿也吃不出来,拿回去我就估摸着李永安该去看果园了,就故意拿去,說想求他儿子帮我找個活儿,给他拿了点菜,我再给他买瓶酒去,他都沒多想,当场就开始吃,我怕他马上就不行,吓得赶紧就走了。” “所以其实除了李俊良之外,剩下的几個人裡面,你第一個下手的人是李永福,只不過他碰巧之前沒有吃到带花生油的那几粒胶囊,所以才在李永安之后出事的?”夏青根据李俊平的描述,捋顺清楚了這裡面的時間线。 “对,最开始红红火的人沒想要弄這么麻烦,他们是想要让我把他们弄来的东西给李俊良吃,让李俊良有瘾,依赖他们,這样他们就可以跟李永辉谈條件了,沒想到李俊良居然掉到水库裡淹死了,還被李永福看到,李永福那個人最喜歡疑神疑鬼,我也是被他提醒了,才觉得可以用他们信的‘狐仙’来做戏的。” “郑玉泽是什么时候开始被你们给算计进来的?”夏青问。 李俊平略微迟疑了一下,提到郑玉泽的时候,他总是显得格外心虚:“是李永福都死了,很多人都觉得害怕,但是光是害怕,也還是不愿意走的时候开始的,其实你们沒来那会儿他们就都知道李仁家当年送走了孩子,也怀疑郑玉泽是王平家送出去又回来的了,但是村子裡面沒有人出事儿,他们就不当回事。 红红火那边等的着急了,說必须再想一想办法,我就想到了郑玉泽了……但是我只是說郑玉泽的情况给他们听,郑玉泽那小子也沒什么心眼儿,我之前对他友好一点儿,他就跟我說了吃什么药的事儿,我就告诉了红红火那边,办法是他们想的!我上哪儿知道什么药不能跟什么药一起吃啊!” 說完之后,他沉默下来,過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来,对夏青和纪渊說:“我都已经告诉你们了,這态度算不算配合,你们看着办吧,我也沒啥可說的,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当,别让红红火那帮人跑了就行,李永辉他们那些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到现在我也說他们是活该倒霉,但是…… 你们回头帮我跟郑玉泽那小子道個歉吧,他這辈子够倒霉了,我当初不应该财迷心窍的把他也给拖下水……就這些,我沒有别的想說的了。” 說完,他垂下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