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洛阳来信 作者:画江 “哟,小妹在說什么,逗得娘這么开心,說出来让嫂子也高兴高兴!”言氏說着,在刘氏脚边的另一只矮凳上坐下,双手交叠在膝上,一脸的温婉柔顺。 对于言氏的突然加入,显然刘氏和祝兰台都不高兴,微微蹙眉。 顿了一下,祝兰台才挂上应付似的浅笑,說:“在說姑妈的来信呢。”一边說着,祝兰台一边把原本被自己压在手臂下的信件取出来,对着言氏晃了晃。 看着那刚刚拆开的红色印泥,言氏脸色一暗,心底原本已经被强压下去的怒火又上来了! 既然是姑妈祝文怡的来信,那自然是要先交给自己的丈夫祝良武拆阅,然后才能由丈夫告诉全家信件裡說了什么,即使丈夫不在家,那也要先交给自己看吧,怎么现在倒是先到了已经出嫁的祝兰台的手裡?! “什么时候送来的信?你哥知道嗎?”言氏虽然生气,但也不敢轻易对祝兰台发火,但要她装作是什么都不介意,那更是不可能,因此语调裡多多少少有些质问责怪的意思。 刘氏一听言氏這么质问自己的女儿,就生气了。 因为刚开始祝兰台也說要等祝良武回来再一起看,但是刘氏知道自己的儿子如今忙着巴结凤家,怎么会对亲人的信件感兴趣?加上丈夫祝文轩去世之后,只留下祝文怡這么一個亲人,刘氏不觉就把对丈夫的思念分了一部分在小姑祝文怡的身上。所以刘氏便催促犹豫不决的祝兰台先行拆开信件,自己先一睹为快。 “你姑妈的信件,难道我都不能先行拆阅嗎?”刘氏端坐着身子,生气地责问言氏。 刘氏原本說的是事实,可這话到了言氏的耳朵裡,就成了刘氏在帮祝兰台开脱,为了祝兰台而责问自己。 “娘說的哪裡的话!”顾及祝兰台還在身边,言氏不好对刘氏发火顶撞,勉强忍着怨气和怒气,温言软语地伏低认错。 祝兰台也知道,言氏现在对母亲的“尊重”完全是因为自己,或者說是因为自己背后的吕家的财势,若是有一天自己的弃妇身份被发现了…… 祝兰台打了個冷颤,浑身一個激灵,忙笑道:“娘,原是我們看信件时沒有喊嫂子不对在先,您就别在說嫂子了。”又转头对言氏說:“嫂子,你也别在意,我跟娘原本說是要去喊你的,但是想到大哥說要你多做些针线,免得過几天去了桑园工作沒時間做這些事,所以也就沒好打扰。” 刘氏明白祝兰台的苦心,因此哼哼几声,不再言语;而言氏因为此前多次失言得罪祝兰台,祝兰台对她也一直不假辞色,所以也惊着心呢,如今见祝兰台肯先和解,言氏高兴還来不及呢,自然也不会說什么。 于是這一页,就被祝兰台轻巧地揭了過去。 “姑妈在信裡都說了什么?”言氏朝信件探探头,不是很在意地问祝兰台。因为祝文怡的夫家在洛阳只是一個普通的教书先生,帮不了自己什么忙,因此言氏和祝良武一直都不是很把這個姑妈放在心上。 祝兰台也明白言氏的心思,知道言氏這么问不過是面子上的话,因此也沒有多說,约略說了個大概:“姑妈說思念我們,還說让我們有空去看看她。” “哦。”言氏不在意地应了声,低头不语。 一時間,蔷薇架下的气氛有些沉闷和尴尬。 祝兰台捏着信件,想了想,将信件递给言氏,打破沉默和别扭:“嫂子,姑妈的信件交给你。” 言氏一怔,连连摆手道:“我又不像你一样的识文断字儿,你给我也沒用!”說着,言氏将信件往祝兰台面前一推,說:“還是你留着吧。“ 祝兰台笑道:“如今家裡是大哥当家,大哥不在家自然是交给嫂子了。我一個出嫁了的姑娘,拿着這信算是什么意思。”說完,祝兰台将信件塞到言氏手裡。 “小妹哪裡的话!”言氏一边利落地将信件收到怀裡,一边情辞恳切說:“小妹虽然出嫁了,但依旧是我們祝家的人!以后别一家人說两家话了,嫂子听了可不高兴!” 祝兰台笑着說自己省得,但心底却在冷笑,一家人?不知道是谁对自己說,吕家人对自己很好,要是自己在他们家病了,吕家人怎样怎样的话!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言氏拿到了信件,也不再跟刘氏個祝兰台磨蹭,說了句“還有很多针线活儿沒做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待言氏一走,刘氏就拉下脸来。 祝兰台捏捏刘氏的手,笑着劝慰道:“娘,姐姐嫁得远,我又不能时常陪着你,在哥嫂跟前,你也忍着点。” 刘氏冷哼一声,說:“那隔壁的胡大嫂,每日罚她媳妇跪几個时辰,也沒见她媳妇对她像是你嫂子对我一样?!” 祝兰台知道一時間很难劝服刘氏,告诉她言氏不是胡大娘的媳妇那种温顺的人,告诉她以后要仰媳妇鼻息生活…… 握紧刘氏的手,祝兰台想,這生命是過一天少一天,快活一年是一年,母亲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吧。言氏自己是不指望,只愿自己的大哥知道孝顺母亲吧。 晚饭的时候,祝良武特地将祝兰台叫到书房,祝兰台开始以为是言氏状告拆阅信件一事,心底已经有了计较,却未曾想到祝良武是另有他事。 “小妹,你上次關於蚕桑的那些知识都是哪来的?快告诉哥哥!”祝良武将门一关,迫不及待地问。 祝兰台一皱眉,对于祝良武找自己来书房的事有些诧异:“你问這些做什么?” 祝良武便苦着脸,一股脑儿地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原来姑苏桑园的管事今天突然找到祝良武,问祝良武一些關於蚕桑的事,還說既然妹妹知道得那么清楚,那么做哥哥的自然也不会差到哪裡去,因此有一些關於桑蚕的事要想祝良武讨教。 還好祝良武反应得快,推說有些东西需要仔细翻阅大量的书籍才能准确地下定论,为了避免用错方子,要先回来挑灯夜战。 桑园的管事倒是沒有怀疑什么,只是嘱咐祝良武這两天一定要想出好的法子,不然两人之间的合作关系极有可能终止。 祝良武這段時間接着凤家的名号得了不少好处,心裡暗自得意着呢,一听管事的說的這严重,因此心裡惊慌万分,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就找祝兰台商量。 祝兰台听完之后,沒有回答祝良武的問題,只是蹙眉道:“大哥,我早就說過要你踏实做事,你怎么就……” “一句话,你到底帮還是不帮?”祝良武可沒有耐性听祝兰台的說教,直接扔下一句:“娘可是我在养着呢,要是我垮了,那娘不是也要跟着受苦?我這個做哥哥的你不心疼,那你总不能也不管娘的死活吧?” 祝兰台被祝良武的无赖状气得脸都青了,浑身颤了颤,只差沒有一拳打在祝良武那张可恶的脸上。 “明天告诉你!”說完,祝兰台也不管祝良武在身后威逼利诱、苦苦哀求,嘭得甩开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