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尤氏回京 作者:未知 尤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上。 对面,李莹坐在那儿,冲她露出一抹隐晦的笑意。 尤氏当即感觉头顶浇了盆冷水,冻醒了。 “這是哪?三王妃!”尤氏掀开车帘往外面一看,是白茫茫的一片荒芜。 這明显不是燕都,是离开了燕都,不知道往哪裡去。 “靖王妃,你不是說過,想念京师裡的容妃娘娘嗎?”李莹像是对她這個反应惊讶地眨了下眼。 尤氏记了起来,之前,自己被儿子给气着,一口闷气吃不消。当李莹說求见的时候,她沒有多想,开门让李莹进来谈话了。 儿子可以禁止王府外面的人和她见面,但是,沒有办法阻止她和王府裡的人见面。 李莹在她那儿說了些什么,她现在也是有些糊裡糊涂的。不過想也知道,她把李莹当成了听筒,出气筒,一口郁闷,总得說個人听发泄吧。李莹成了這個倾听的发泄对象。 道不定,她真的对李莹說了,說了一大堆關於儿子儿媳妇不好的话。然后,說到了想念皇宫裡的容妃。 对于容妃這個妹子的感情,尤氏可以說真的是难以放下的。毕竟,那么多年,她独自在京师的时候,老公不在,身边几乎沒有别的亲人,只剩下容妃一個人可以互相慰籍。 李莹见她不說话,又笑了笑,說:“靖王妃又是不记得昨晚上对我說了什么,应该会记得之前,派人到了大皇子那裡說了什么吧?” 对,之前,她是让喜鹊去過大皇子那裡,表达過想回京师见容妃一面。 冲动是魔鬼。這句话一点都沒有错。 她每次在护国公府不高兴的时候,肯定要做一些事說一些话,来发泄自己的郁闷。一旦冲动起来,那就是我要回京师,看你這個儿子儿媳妇怎么办,在皇帝面前丢大脸吧。 可现在,尤氏坐在這辆,据李莹說貌似要前往京师的马车上时,一点想回京师的念头都沒有。 她又不是真傻的,气话可以說說,行动,当然是要谨慎再谨慎。 哪怕,她真的想回京师裡去见容妃,也不可能是一点筹码的准备都沒有,回到京师裡去,那不得被皇帝捏着玩。 “护国公王府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尤氏的脸色顿沉,双眼阴鹜地看着李莹。 李莹說:“由于靖王妃在北燕遭受到的委屈,让太后娘娘深受震动,为靖王妃的遭遇感到愤怒和感伤。于是,下令让人,务必把靖王妃带回京师去。太后娘娘此举,是将靖王妃拯救出泥沼之中。怎么,靖王妃不满意嗎?” 好一句不满意。 她尤氏难道有這個资格說满意或是不满意,她现在是被劫持的人质! 尤氏再琢磨了下天时,這外面的天,看起来是凌晨,還是傍晚? “本妃睡了多久,三王妃?” “大概一天了。”李莹道,“靖王妃据說在护国公府裡一直睡的不好,沒有想到,离开护国公王府以后,一睡一天不知醒。本妃想着也是担心靖王妃好久沒得好睡,所以,不敢轻易打扰。” 說完這话,李莹让人把吃的拿进来,道:“靖王妃肚子应该饿了吧。本妃昨晚上都听靖王妃說過了,說是在王府裡连想吃的东西都吃不到。虽然說這是在路上,本妃想做到和王府皇宫裡那样的美食,不太可能,但是,本妃尽量按照靖王妃的口味来做了。毕竟,靖王妃以及护国公王府,之前是那样地款待過本妃。” 听着李莹這番客气话,尤氏知道她說的通通沒有一句是实话。什么款待過她李莹?她李莹不是被她儿子儿媳妇给关着的人质嗎? 想到這儿,尤氏突然感觉自己昨晚上,八成一开始已经被人下過药了。不然,李莹是怎么走出有护卫把守的房间走到她那边拜访的,這样的疑问自己居然一点察觉都沒有。完全不合她精明的脑袋。 一個婆子走进了马车,拿着個大铜盆,裡面放满了今晚尤氏和李莹吃的晚饭。 李莹向来吃的比较素,为的保持苗條的身材,让人炒的青瓜,豆腐,肉末茄子。路上冰天雪地很难找到鱼,只有一些腊肉添设。 给尤氏特别准备的,有一大锅的羊肉汤。 李莹闻到羊肉汤的骚味,都忍不住要捏起鼻子。实在想不通這個东西尤氏怎么会喜歡吃。 那味道是又骚又辣的。 亏尤氏不仅喜歡吃,是天天都能吃得下。 尤氏让婆子拿筷子捞了下汤裡面的肉渣,发现,只有一两根骨头,自然不能和她在王府裡吃的比。 肉汤裡的胡椒味儿放的也不浓。尤氏吃了感觉到了一股骚味太重,于是胃口一下子少了不少。 究竟是因为汤做的不合她口味了,還是說,因为不在护国公王府裡的缘故,尤氏說不上来。但是,确实是饿了一天之后,她不過也就将就地吃了半碗米饭。 看看李莹吃的那些素,居然比自己儿媳妇给她安排的菜单更素,尤氏的眉头皱得像拧不开的面疙瘩。 琢磨下時間和路程,尤氏想,自己未离开北燕呢。儿子察觉到她被人绑了的话,肯定火速派人来追她们。 這样一路走着,一直貌似都快走出北燕,沒见有追兵。 尤氏的心头猛然一凉。 护国公的脾气,不是寻常人能懂的,哪怕她是护国公的娘。 尤氏和李莹在那晚上被人带走了以后,李敏后来才知道,自己老公并沒有派追兵過去把這两人追回来。 那晚上一连串的袭击事件,是让护国公府裡需要连续好几天的整顿和休养。 李敏身边的尚姑姑,胡氏等,都受到了轻重程度不一的内伤,有的需要卧床休养至少一個月, 有的恢复快一些,两三天后,回来她這裡上班了。但是不管怎么說,她屋子裡的人,是人气大伤了。需要添加一些人手。 高卑国的使臣虞世南,带了高贞的信,和一队人马,到达了北燕,进了王府裡与她老公见面。 朱隶這两天都在王府裡处理公务。 一方面妻子身体不好,恐怕连内务都难以处理,可以說王府裡基本沒人可以主持。刚好,府裡的侍卫到现在,都沒有一個重组的方案。 另一方面,私心一点,朱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欠老婆儿子挺多的,想多陪陪老婆儿子。 李敏在睡觉的时候,生怕儿子在那裡给吵到了亲娘休息,朱隶干脆把儿子的小床挪到自己办公桌边上了。 公孙良生等人,要进去给他做汇报的时候,只见他一只脚踩在婴儿摇篮床下面的木板子上,时而,是给儿子摇一摇。 睡在小床裡的小世子,被父亲這摇得挺舒服的,好像坐气垫船一样。 舒服起来的小东西,缩着小嘴巴像金鱼吐泡泡。 两只小手挥一挥,摆一摆。 這個时候的孩子,自己不会翻身,眼睛也不是经常睁的很开,只能用嘴巴眉毛,和小手来表达自己萌哒哒的动作。 朱理很显然是被自己侄子给迷住了,看着侄子不时露出小猫小狗萌哒哒的动作,他真忍不住想亲一把。 偶尔也会想,如果侄子是侄女的话,是不是更好呢? 朱隶把公文批了,拿给公孙良生誊写。 转头,突然才发现自己弟弟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蹲在婴儿床边一动不动的。 留意到大哥的目光,朱理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說:“大哥准备什么时候给世子取名呢?” 古代给孩子取名的话,绝对是一件非常大的事。 按照惯例,孩子的這個名,必须先经過各方长辈的三六九审。再有,要上交到太白寺,让守护护国公祖庙的得道高僧们进行研讨。 经過许多道程序以后,有了统一的口径,各方对孩子的命取得了高度的一致,沒有任何异议了。那么,到了准备好的吉时,才对外公布孩子的名。 按照這样的程序来看,由于古代通信工具不发达,沒有电话等现代化东西,异地的沟通只能是采取了飞书传信。一来一往,耽搁的时长,通常会占据大部分的時間。但是,這些程序不能不做。 是该,提前做這项准备工作了。 朱隶的眸光,落在了儿子那张萌萌哒的小脸蛋上。 话說,這個时候的孩子,真是最可爱了。 不知道是不是护国公府裡的男人都很喜歡孩子。 反正李敏在之后听說自己小叔也迷上小世子时,心头不禁想:难道自己儿子的孩奴又多了一個? 不過說回来,她的儿子,确实是长得人见人爱。 长得一张玲珑剔透的精致小美人脸不說,表情也够特别的,与众不同。 脾气大,萌萌哒。 不管怎样,人只要长得美,好比花儿一样,到哪儿,都是备受瞩目和关爱。 這段時間王府裡,她儿子的存在感已经刷新了所有人,包括超過她和她老公,位居榜首。 同时,得知了护国公府裡喜迎新生命,各路的贺礼络绎不绝地从各地送過来,早堆满了李敏的库房。 虞世南会见她老公之前,是先要把高贞带来的贺礼送到她這儿。 “高卑国使臣求见王妃。”严管家报信。 李敏点了头,梳妆打理,被紫叶扶着到了花厅坐着。 虞世南进来以后,冲她行了单膝跪礼,接着起身,让自己底下的人,把高贞给孩子准备的礼物,一一搬进李敏的小花厅裡给李敏過目。 记得,早在离船的时候,高贞已经送過两箱子东西给孩子了。很显然,两箱子东西而已,对于高卑国国王送自己外孙子来說,那绝对是太小气了。因此当听說孩子出世以后,高贞可以正大光明地大送特送了。 眼看不会儿那十几大箱子已经占满了她的小花厅,這個抬箱子的趋势似乎沒有停止。李敏急忙喊STOP。 虞世南似乎可以理解她此刻此刻的心情,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拱手說:“国王說了,接下来,還有百辆马车从高卑出发抵达燕都。” 百辆?不如千辆吧。李敏忍不住发牢骚。 是想這個猫爹是向谁显摆呢? 她儿子用得着那么多玩具和衣服嗎? 天天换一样新的玩,换一件新的穿,一年三十六天也肯定穿不完。 看高贞這個趋势,大概要每年送一回的了,美其名曰,孩子长大一岁,以前的衣服肯定穿不上了,玩具肯定嫌旧了。却不想想,她這裡有那么多空间给他腾放玩具和衣服嗎? 当整個护国公王府是孩子的仓库了嗎? 猫爹高兴当了外公姥爷的心情,李敏是不能說一点理解都沒有的。但是,凡事适可而止,過犹不及。 “辛苦虞都尉了。”李敏道,“本妃准备好了一封家信,到时候請虞都尉带回给国王。” 虞世南答应,双手接過紫叶拿過来的家信。 李敏问:“国王有什么话和本妃說的嗎?” “有。国王說,听說了公主在王府裡受袭一事,深感忧心。希望公主保重自身。若想回高卑的话,随时高卑的家都对公主敞开大门。”虞世南答。 猫爹永远是猫爹,死心不改,落井下石。 干脆回高卑吧,既然你老公保护不了你,你爹绝对保护得了你! 瞧瞧,你這個爹多伟大,知道你這個爹比你老公能干了吧。 李敏可以想象到高贞让虞世南带来這番话时,脑袋裡必然是浮现一连串邪恶的笑声。 “公主如果想留在护国公王府的话——”虞世南继续转述高贞的话,“高卑一定也会力保公主的安全。” 半句不提她儿子,显而易见,她儿子终究是外孙,况且,保护她儿子的事,本应该就是她男人该担负起来的责任。 猫爹其实对女婿也蛮苛刻的。 虞世南奉高贞命令带来的高卑皇室的死士,只负责保护李敏的安全。 “虞都尉会留在北燕嗎?”李敏问,眼看虞世南并沒有打算把高贞给她的护卫马上给她引荐的样子,看起来,虞世南肯定是要留在這裡做指挥了。 与她猜的一样,虞世南說:“臣会暂时留在燕都,直到确信公主的安全不会受到半点侵犯。” 其余的,待会儿虞世南要去见她老公,八成也不会和她說,高贞想和她老公谈什么了。 胡二哥過来了,把虞世南带走,去朱隶那边。 李敏把紫叶叫過来,问:“你二哥近来,是不是时常到轻水苑?” 紫叶因为她這句话给吓了一跳,扑通跪下双膝像是要替自己二哥谢罪。 轻水苑,近来是住了不少病人,都是上次受袭中的伤者,集中在了一块儿,让大夫好集中治疗。其中,就有突然重病的魏香香。 胡二哥偷偷溜达去看魏香香的事,貌似只有那天不巧被伏燕抓了個正着。 紫叶是知道自己二哥迷恋魏家五小姐的事,那還是上次胡二哥受伤的时候,一时由于刚過了生死关头情绪過于激动,不小心口漏给她知道的。 李敏怎么知道的呢? “起身吧。”李敏对小丫头动不动下跪也有些沒辙,“以后你不要扑通跪下来,本妃沒有病都得被你吓出病。” 紫叶慌忙站起身,說:“奴婢是想,莫非有人对王妃說了什么?” “你二哥那点事儿吧。放心,沒有人对本妃說了什么。本妃只是想,你二哥這個年纪,本就是该成家的了。但是,听你說,他为了给王爷立军功,一再耽误了自己的人生大事。” 紫叶是個有分寸的知道本分的丫头,虽然知道自己二哥喜歡谁,可是老实說,以魏香香那身份,哪裡是她二哥能配得起的小姐。 倒不是說胡二哥长得不好看,就是家世上,胡家差了魏家不是一丁点。 胡二哥只能是单相思了。紫叶内心裡叹气。 “王妃是想给奴婢二哥安排婚事嗎?”紫叶问,心裡同时想,如果李敏给她二哥安排的婚事,想必她二哥再迷恋魏香香,也不会說一句不好。 他们胡家欠李敏的恩情实在太多了。 或许是现代人的缘故,李敏不像古代人,把奴才的婚宴大事都当成利益来看。像她安排谁和谁都好,首先要看对方有沒有這個意思。 “你二哥觉得魏府五小姐如何?” 紫叶被李敏這话再吓了一跳,想着八成李敏肯定从哪儿听說什么了,胆战心惊地說:“魏府是胡家高攀不起的。王妃放心,奴婢的二哥,胡家绝对不敢有這個非分之想。” 李敏却也出乎她的意料,对她這话点了下头:“如今的胡家,暂时是還比不上魏府。” 紫叶宛如代替胡二哥受了沉重的打击,心头想:完了! 暂时两個字,不知道這個丫头,能不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李敏的眸光从紫叶脸上快速掠過。 她暂时,也只能帮到這個地步了。 虞世南到了朱隶的书房,递上了高贞亲笔写的书信,其它的话,也沒有多說,即退了下去。 岳东越亲自把他送出去安排他的住宿。 公孙良生帮朱隶把信封拆开来,取出信,沒有读,直接递给朱隶看。 朱隶展开信纸,看了会儿上面的字。 公孙良生在旁观察他的表情,感觉到他的脸色很深。 過了不久,朱隶的嘴角好像微扬起了一個弧度。 公孙良生才算是松了一口大气的样子。 很显然,高卑送来的信,合了朱隶所想的。 “公孙先生把信读完就烧了吧。”朱隶說,把信交给公孙。 公孙点头接過,走到角落裡仔细閱讀高卑国国王的想法,同时,清秀的书生眉是时而松时而紧的,偶有疑问,抬头对着朱隶:“王爷——” “与公孙先生推测的一样,既然高卑都這么想了。高卑不想战乱。所以,非到万不得已,高卑并不会出手。” 哪個国家的领导人都是自私的,這点必定无疑,总不能无缘无故因为他人的战火把自己家伤了。 高贞做出這样的决定,对于他身为高卑统治者的身份来說,是沒有错的。但是,高贞這句话透露出另一层的信息,大明要内乱了。 高贞這封信,其实是来告诫朱隶的,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太后娘娘醒了以后,是站在皇帝這边,還是另起炉灶?”公孙良生一边把高贞的信烧了,一边进言,“如今皇宫裡也沒有個准信儿。” “不。”朱隶眼皮微抬,“太后要是不出個面,也不可能对靖王妃下手了。” 皇帝想把尤氏請回京师,其实是不合礼数的。毕竟皇帝算起来,和尤氏不過是個平辈。长辈才有這個资格,把人强行請回去。尤氏的长辈,只有太后。 尤氏抵达京师,是在八九日后了,是日夜兼程,一路的颠簸,把她的腰都要给跌断了。 刚到了京师,她马上被請进了皇宫裡。 坐着轿子,和李莹一起在皇宫裡走时,路上正巧遇到了淑妃的轿舆。 淑妃可能是从皇后娘娘的春秀宫裡請完安刚出来,所以,才和她们两人给碰上了。同样的,很显然,淑妃并不知道她们回到了京师。 由于淑妃是贵妃,身份高。路過与淑妃相遇的人,除了太后皇后的女子,都得下轿子给淑妃請安。 尤氏和李莹不得不从轿子裡下来了。 淑妃看见她们两人,坐在软轿上面,微微眯了眯眼睛,神情,自然也是莫辨。 李莹和尤氏垂首立在旁边。 淑妃的眸光,只是轻轻掠過尤氏,落在了李莹身上,道:“三王妃,别来无恙。之前,听說你在皇宫宴席上突然不知去了何处,皇上、太后、皇后以及三皇子与本宫,都为此十分忧心。” “娘娘对臣妾的关心,臣妾深为感动。臣妾,只是偶尔出了一趟远门,其实是为三皇子寻找良医产子去了。碰巧——”說到這儿,李莹有些意味深长地拉了下尾韵,“也不知道是不是臣妾看走眼了,這一趟远门,居然给臣妾遇上了姐姐的游魂。” 淑妃一愣,接着微抿唇角,說:“三王妃与华小主是亲姐妹,华小主走了以后,三王妃思念华小主,为此看走眼,是有可能。” “臣妾正是這么想的。”李莹嘴角噙的弧度向上扬了扬。 淑妃再度眯了下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