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归去
一個人的岁月终究只是亿万時間长河之中不起眼的一抹尘埃。
少年日复一日进入瀑布之中,身高也在猛涨,都快有一米六了,看来炼体确实能让人长得更高。
在瀑布底磨炼二十五天之后,顾盛酩的肉身力量涨到800斤。
至此,二阶训练结束,王长老批准他可以休息一天,顾盛酩便去了一趟药池。
随着经脉的扩张,气血之力冲破炼气境六重的桎梏,突破到了炼气境七重,离炼魂境還有两個小境界!
随之而来的,是第三阶训练……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
就這样,泥沙瀑布之下多了一道惨叫声,每天训练结束顾盛酩都要去洗個澡,身上被沙砾碎石划出密密麻麻的伤口,沾水后火辣辣的痛。
咬着牙坚持了二十多天,在這种持续高强度的训练下,顾盛酩的肉身终于突破,迈入新的境界,在体修体系之中,称此为:凝血境。
体修一脉,甚至可追溯到天地初开之时,彼时的世界尚未有七大修炼本源:元气,灵气,玄气,妖气,斗气,魔力,魂力。
那时大陆上异兽横行,互相吞噬,靠着气血之力强大自身,久而久之,便诞生了一系列境界之說法,這就是最初的体修。
但是,无尽的陨星终结了异兽称霸的时代,标志着荒古时代的结束。
无尽生灵的死亡,使得大道混乱,世界意识颤动,天道应劫而生。
睁开眼就看到一個死气冲天,秩序崩坏临近破灭的世界,无人知晓那位有何感想……
初代生灵记载:天道悲鸣,遂以大陆本源为核心,推演三千大道,演化三千大族,自此,属于三千大族的远古时代拉开序幕。
而初生之天道何等脆弱,动用如此伟力的后果,自然就是又陷入沉睡。
就這样,那位留给三千大族一個沒有玄灵之气的广阔天地,而各方大族也在那种條件下,开创了体系完善的体修之道……
数百亿年之后,天道复苏,伴随而来的,是玄灵之气的降临。
自此,龙辰大陆才迈入近古时代,也称万法始源时代!
哪怕過了亿万年,体修仍然存在,体系甚至更加完善,一代又一代的体修大能不断突破肉身极限,探索出更高层次的境界,目前,龙辰大陆下界的体修体系为:
炼体,凝血,淬骨;纳气,归元,合道;搬山,镇海,破虚;天明,圣体,灭辰。
……
自顾盛酩突破凝血境后,转眼间,又是五十多天過去了。
他看着测力碑上的数字,终于露出一抹笑容,拎着酒坛,缓缓朝气血堂走去。
這时,身后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顾师兄!”
顾盛酩心裡一惊,赤焰宗上下弟子皆与他道友相称,這個称呼,只有……
“真的是你啊!”黑皮少年快步向他走去,身后還背着那柄大刀。
“我刚刚回来就听几個朋友說有一個云剑宗弟子来了這,我還在想会是谁呢,沒想到是你。”
“好久不见啊,孙师弟”,顾盛酩笑了笑,停下步子,“一起去吃点东西?”
“正好,吃了几個月的妖兽肉,早就想吃顿大餐了”,孙大雷两步并一步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嘿,练的不错啊。”
感受着对方身上那股澎湃的气血,顾盛酩笑了笑沒回话。
孙大雷此时的力量恐怕已经超過两千斤,加上那一手大开大合的刀法,谁遇到算谁倒霉!
两個少年吃過饭后随意走走,聊了很多事情,說来也巧,孙大雷出身在重阳镇,离柳暗镇不過一百裡的路程。
年龄相仿的少年在一块话总是很多,不知不觉地,两人逛了一個时辰多,待到日上三竿,孙大雷才一拍脑门,說道:
“差点忘了!我三天后就要回宗了,你呢?”
“我?大概還要待一個月吧,宗门大比不是還有四十多天嗎?”
“嗯,多练练也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一個赤焰宗弟子跑来和孙大雷說了些什么,后者点了点头,朝顾盛酩說道:
“那先這样顾师兄,长老找我有事,有空再聊。”
顾盛酩点点头,看着对方迅速远去,他轻笑一声,缓缓朝洞府走去。
……
下午顾盛酩照常去泥沙瀑布磨炼自身,第三阶训练的目标是淬骨境。
此境界之体修一身气血融入骨骼之中,骨骼硬度堪比金石,力量达两千斤,肉身可负重三千斤。
来到瀑布底,看着那些乐此不疲的赤焰宗弟子,顾盛酩叹了口气,他真的有点厌倦了這种生活,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缓缓走入瀑布之中……
到了凝血境之后,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血液的再生能力翻了几倍,伤口的恢复速度也随之加快,倒是省了不少药钱。
在泥沙瀑布下待了三個时辰,顾盛酩才离开,路上,赤血宗的弟子還在勤勤恳恳的修炼。
“力拔山兮气盖世!”
“体壮力如牛!”
“大力出奇迹!!”
“师兄轻点~”
见到顾盛酩,那些弟子朝他挥了挥手,“顾兄!今晚竹林有好戏看,可不要错過啊啊啊啊啊——”
话還沒有說完,那個弟子已经被另一個弟子扑倒在水中,炸起片片水花,在夕阳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辉。
一抹残阳映照水中,犹如碎掉的赤玉,玄衣少年踏水而行,山鸟异兽嘶啼,天际一抹红,即岁月一寸。
然,打死顾盛酩也想不到,他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三日后,孙大雷前来与顾盛酩道别,给他留了一壶酒,便跟着江长老踏上飞舟离开。
江长老临走前将一封设有禁制的传信交给他,說道:
“好生修炼,待时机成熟就能翻阅。”
“……哦”,顾盛酩一脸疑惑的接過那封信,看到上面印有云剑宗执事堂的剑纹,更加疑惑了。
——执事堂的长老平日很少见,至少,从进入云剑宗以来他就沒和执事堂打過交道。
云剑宗执事堂主要负责弟子历练的安排,比如提前探查秘境的危险性,有无隐居大能等等。
只是……他现在不算历练吧??
将心中的疑虑压下,顾盛酩朝已经飞出老远的飞舟拱了拱手,径直回去了。
傍晚,顾盛酩吃過饭后去到竹林,一眼望去,几十個弟子围成一個大圈,有人趴树上,有人骑别人肩膀上,中间留出一個空地,两個赤色劲装的少年相向而站。
一人是顾怀鑫,另一個是楚辰,都是赤焰宗裡颇有威望的年轻人。
“怎么還不打??”
“急什么,還沒有放狠话呢”
“哦哦哦哦哦哦!顾师兄加油!!”
“嗷嗷嗷!我是楚师兄的狗!!”
“……”
顾盛酩沒往人群之中挤,跃上一处奇石,和几個弟子坐一块,几人见他,說道:
“酩哥,你觉得他俩谁胜算大?”
“這還用說,顾师兄已经淬骨境大圆满了,楚师兄才淬骨境后期。”
“切,楚师兄身怀荒兽血脉,未必打不過顾师兄。”
“下注下注!赌不赌?”
“来就来,500颗灵石!”
“……”
方才询问顾盛酩的那個弟子還在等他的回答,顾盛酩想了想,說道:
“楚辰吧,他灵气修为比顾怀鑫更高,還有那什么荒兽血脉。”
“确实”,那個弟子点了点头,又看向场中,“不過顾师兄也不简单,能在炼魂境就踏入淬骨境大圆满”。
說话间,场中的两個人开口了:
“楚师弟,你现在可不是我的对手啊,要不要师兄我留手几分?”
“哈哈,顾师兄還是這么狂,要是你输了,那又如何?”
“一枚上品淬骨丹”
“巧了,我若是输了,同样一枚上品淬骨丹奉上。”
战前垃圾话說完了,两人开始调理呼吸,运转气血,刹那间,肃杀之气席卷,竹叶飞腾!
楚辰自知对方的强势,便率先出手,只见他用力一蹬,地面皲裂,整個人犹如一枚炮弹,带着千斤之力冲向顾怀鑫。
顾怀鑫不闪不避,轻笑一声,周身气血翻涌,朝对方轰出一拳。
两道赤红拳影碰撞,无数落叶顷刻间化作粉末,狂暴的气浪猛的扩散开来,吹得周围竹子嘎吱作响。
各退半步,楚辰转身旋踢,顾怀鑫双手交叉挡下,卸去劲力之后一把抓住对方小腿,朝地面砸去。
楚辰双手一撑,腰部发力,反倒是将顾怀鑫甩了出去。
呼出一口浊气,楚辰双拳握紧,眼眸中闪過一抹赤色,一缕缕赤焰浮现。
见此顾怀鑫也运转了赤焰心法,周身气血宛若火焰一般。
接着,两人同时冲向对方,展开激烈的肉搏,拳拳到肉,周身气血化作猛虎与蛟龙,展开厮杀。
狂暴的炽热气浪吹得顾盛酩衣袍猎猎作响,长发狂舞,他眼中闪過一丝炽热——這是很多男人向往的战斗方式啊!
转眼间,两人已经交手数十個回合,一時間竟打得难分胜负!
终于,顾怀鑫抓住一瞬间的机会,气血猛的一震,化作威压朝楚辰压去。
后者心裡一惊,但已经难以躲闪,只觉身上犹如背了数千斤的妖兽,瞬间破防!
就是這一瞬的停滞,顾怀鑫侧身朝对方踢出一脚,后者抬手挡在胸前,化作一颗炮弹落入后面的竹林之中,砸出一條乱糟糟的空道。
“哦哦哦!飞出去了!!”
“呜呜呜!我的楚师兄!!”
“我靠,刚才那是什么招?!!”
“……”
那些弟子的关注点总是奇奇怪怪,顾盛酩不由得感慨,看来每個宗门都是這样的。
顾怀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擦去嘴角的血迹,看向沒有动静的竹林,喊道:
“师弟,我胜你一分,可服输?”
“咳咳……咳,师兄還是那么强”,一個狼狈的身影从竹林中缓缓走出,身上血迹斑斑,一只手臂微微扭曲,這是刚才为了护住胸口被踢断的。
楚辰踉踉跄跄回到场中,看着月光下那個俊朗的少年,眼中闪過一抹光芒,咳出一口血,眼神坚定的說道:
“但是,我也想,赶上师兄的脚步,咳咳……咳,這一招,還請师兄,接好了!!!!”
“半仙之术:荒原燎!!”
只见楚辰身上浮现一道道符纹,自胸口蔓延,延伸至半边脸,一只眼瞳变成蓝色兽瞳,在月光下,犹如宝石一般璀璨夺目!
见此,顾怀鑫眼中的笑意更深,战意更浓,他往前踏出一步,几乎是一瞬间,体内的气血在他身上凝聚,交织成一身气血铠甲!
“我靠靠靠!這不是长老說的要等武元境才能修炼!纳气境才能用出的!!上品地阶武技:赤焰甲!!!!”
“這么帅!我也想练!”
“燃起来了!!!”
顾盛酩看着两人,颇感震撼,這只是比试嗎?怎么感觉這俩人要拼命啊?!還有那半仙之术又是什么东西??
思索间,场中两人动了,其他人也动了:
“撤撤撤!往后退!!!会死人哒!!”
“我嘞個乖乖!還好我站的远……”
轰——
赤色大爆炸席卷全场,本就脆弱的竹林几乎全员折腰,剩下的也成了光杆……
碎石飞溅,尘烟弥漫,空气中弥漫着炽热的气血之力。
灰头灰脸的弟子一個两個探出脑袋,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谁输谁赢。
還未等结果出来,一道恐怖的气血之力自烟尘之中迸发。
那一刻,顾盛酩深深感受到了什么叫体修的恐怖——浑身气血停滞,就连灵气运转的速度都慢了几分!
他沒能明白,但有些弟子看出来了,惊呼道:
“突破了!顾师兄突破到纳气境了!!”
“你說什么?风太大听不见听不懂!”也有弟子骂骂咧咧——這還是人嗎?练那么快赶着投胎啊?!!
那股澎湃的气血之力出现片刻又消失,只见场中一個赤色铠甲的少年站的笔直,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月光撒下,一抹小麦色的肌肤若隐若现,光着上半身的楚辰倒在顾怀鑫怀裡,身上的符纹渐渐褪去。
“噫!!沒人解释我就要——”,一個女弟子见此露出一個诡异的表情。
顾怀鑫看着失去意识的楚辰,无奈一笑,一把将楚辰扛起来,对,就是跟扛水泥一样的扛法。
女弟子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七分失望,两分遗憾,一分恨铁不成钢……另一边,众多押注的弟子有人欢喜有人愁:
“哈哈哈哈!!血赚!!灵石灵石!你!你!還有你!”
“给给给,别說我输不起。”
“去你丫的!敢拿假灵石忽悠我!”
“什么假?怎么假了?這么多年一直都是這個样!哪裡假了?有沒有找找自己的原因……”
“呜呜呜……我的老婆本……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啊啊啊啊!我真该死啊!赌狗不值得同情!倾家荡产是我应得的啊哈哈哈!都给你!都给你!全部拿去!!!哈哈哈哈!我黄某一辈子与赌毒不共戴天!!”說完這個弟子双手朝天,大笑着跑远了,鞋子都掉了一只。
“……”
這场酣畅淋漓的比武以一群神经病发疯结束,顾盛酩灌了几口酒,心满意足吧唧着嘴离开了。
這事成了赤焰宗上上下下的话点,上至长老,下至劳役弟子,都在讨论两人的战斗,顾盛酩一如既往的往返于瀑布和洞府之间。
斗转星移,十天就過去了,顾盛酩堪堪踏入凝血境中期,這速度不快不慢,以至于他自己都想放弃了,他压根不适合体修這條路。
更重要的是,回去云剑宗就沒有這种环境可以炼体,也沒人指导,他总不能在赤焰宗常驻吧?
抱着這样的心理,顾盛酩渐渐有些怠慢,谁年轻时沒走過错路,這就当一次历练吧,也算有收获。
一方面是和顾怀鑫聊了很多,另外就是明白了他不是体修那块料……
翌日,顾盛酩刚想去瀑布接着磨洋工,突然感知到酒坛裡面闪過一抹微光,正是那封信。
将信封拿出来,禁制已经消失,顾盛酩翻开来看:
“云剑宗执事堂堂主之令,命逍遥峰峰主陈导亲传弟子,顾盛酩,启封之时开始本次历练:
历练:自行回宗;
期限:宗门大比之前;
限制:不得投机取巧,慎!”
“……”,沉默啊,沉默啊,沉默是今早的朝阳……
顾盛酩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确定自己沒看错字,最终一脸悲痛的坐在石椅上,他现在需要冷静冷静。
喝了几口酒,顾盛酩实在冷静不下来!开始破口大骂:
“好好好!這样玩是吧!让我一個路痴一個月从這裡走回云剑宗!!近两千裡路!一天我就要走60多裡!一小时就是2.5裡!!還不如让我死!!”
骂完,顾盛酩感觉头痛欲裂,用脑袋磕了磕石桌,又抱着酒坛撒癔症,算了算時間,今天开始出发,距宗门大比還有32天……
最终,认命的少年垂头丧气前去找王长老,這事对于他来說有好有坏,好事就是不用待在瀑布下煎熬,坏事就是,他是路痴。
如果不迷路,一個月時間绰绰有余,只要他想,他能半個月就赶回去……
“你要回去了?”
“嗯,宗门有令,今日便要启程。”
“走回去?”
“历练”
王长老点了点头,大宗门就是不一样,炼气境都敢让对方出来历练,既然這是云剑宗的事务,那她也不多說什么,最后叮嘱道:
“此程或有风险,自当小心,走吧,我送你到门口。”
两人一路闲聊,到了门口,几個弟子疑惑地看向他们,也沒问什么,静静看着两人道别。
顾盛酩朝对方鞠躬拱手,又朝赤焰宗大门的石碑行了個礼,便潇洒转身,沒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一阵呼喊声:
“酩叔!七年后——中州宗门大赛!我等你!!”
回首看去,顾怀鑫站在门口,朝他挥了挥手,他轻笑一声,
“那就等着吧……”
风将少年的誓约吹向远方,也吹散了少年的身影。
“他走了,回去吧。”
王长老拍了拍顾怀鑫的肩膀,后者站在门口愣了愣神,看着对方身影迅速消失在山脚,感慨万千。
此去经年,不知何日再能相见,愿君武道昌盛,扶摇直上九万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