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豁子
“王爷爷、王奶奶,新年好!”
另一家邻居家中,张青笑着问候道。
一如毛奶奶家,张青又受到了格外的关注。
和出身蜀地的毛奶奶不同,豫省来的王家人都是豫省口音:“青子,真有出息啊!”
张青笑了笑,一旁王老爷子是個很有傲气的老头儿,一般看不起人,這会儿也拖长声音道:“還是读书好啊,一下子买三栋楼房,還要买车。多少人一辈子都赚不到這個钱,国忠,沒你這個儿,你敢想今天的日子?”
张国忠呵呵笑道:“所以,砸锅卖铁都要供孩子上学啊。”
王老太太感慨道:“以前還都笑话你家,穷成那样了,還让青子去口裡上学。都說你家脑子糊涂了,等着看你家笑话呢。现在這些人就啥也不說了,還說啥?羡慕的眼珠子都成红的了,见天在家打孩子,不好好念书就往死裡打。我就劝他们,孩子不是那块料,你打死也沒用啊。咱们解放村那么多孩子,别說解放村,整個红旗公社,都出不来一個青子!”
這些话孙月荷是百听不厌,很是享受了会儿后问道:“水花呢?”
水花是王家小儿媳妇,跟老人住一起,平日裡和孙月荷十分要好。
王老太太道:“他三哥家今天請吃饭,一家子都去了。你们在這吃饭吧,饺子都是现成的,一煮就行,凉菜也有,牛肉那些一切就好。”
张家三人自然不肯,只道不饿,又坐了会儿,告辞离去。
之后又连续走了三家,等到临近中午时,在张国忠交好的一個好友铁铸家吃饭。
铁铸是蒙人,蒙人也過年,其实蒙人和汉人的生活习性几乎差不多。
铁铸家裡四個孩子,也都在上学,压力比张家只重不轻,但张国忠生病后,铁铸家也陆续送了不少肉過来,蒙人很厚道,也很讲义气。
“青子,還玩鸽子不玩?”
铁铸看着张青玩笑问道。
他对张青很好,张青上小学那几年,特别喜歡鸽子,铁铸家养了很多鸽子,有一回张青過生日,生日宴是一碗方便面加鸡蛋,這在农村已经算是上品了……到了晚上,铁铸带着一对白鸽子来给他過生日,那一年生日张青生日的喜悦,直到现在還记得。
听闻铁铸之言,张青笑道:“還是喜歡,不過已经沒机会养了。铁铸大大,還养很多鸽子么?”
铁铸笑道:“你东子哥哥喜歡养,我不喂了。”
东子从外面提着一大壶奶茶进来,大娘王桂花做的手把肉,东子看着张青笑道:“你两個叔叔都快恨毁你们家了,天天在外面骂。一個村上的,谁還不知道他们两個的球德性?不過也沒几個帮你家說话的,你知道为啥?”
不用张青說话,王桂花就冷笑道:“還能为啥?咱们村最穷的人家,一下翻身,比他们谁家都富,他们可不得巴望着出点笑话,不然他们晚上能睡的着?”
铁铸哈哈笑道:“嫌人穷,恨人富,管他们呢!”
又问张国忠道:“咋弄,以后就当城裡人去了?地咋办?”
张国忠道:“地,可能要包出去。你种不种?”
铁铸犹豫了下,道:“這两年,种地不挣钱啊。”
张国忠笑道:“你不包就让王四儿包,他家爱种地。”
铁铸羡慕的看着张国忠道:“真不干了,开始养老了?”
张国忠苦笑道:“快成残废了,干不了啥。真去弄点啥再整出毛病来,不是坑孩子么?算了,不干了。”
王桂花掩不住嫉妒道:“你有青子這样的儿子還干啥?我要是你,一天到晚数钱玩。”
孙月荷笑道:“還有啥钱?一下买三套楼房,剩下的钱都借给他两個舅舅家买车了。我們家老四老五沒借着,年前還大闹了场,桌子差点沒掀掉。”
哦,那就是真沒钱了。
王桂花心裡舒坦了点,又好奇道:“咋還掀桌子了?不過是听說你们家老四老五有些不像话,和张家那两祸害有些像。”
孙月荷摇头道:“還不是钱闹的,都想跟青子借钱。”
东子笑道:“别說他们了,我都想借。可我又一想,青子又不是银行,哪有那么多钱?”
张青道:“东子哥需要多少?多的沒有,一两千還有。”
铁铸摇头道:“他借钱有個屁用,你两個舅家借钱买车用,我們家本来就有一辆五十五,還干什么?青子你不理他,他借上钱去豁子那边赌掉了。”
东子也笑道:“那倒不会,去那边就是看看,不玩。豁子几個人合伙做局弄人,我都看的明白。张振庭家的老大,都快把他媳妇给卖掉了。”
“汪,汪汪汪!”
两人家正說着闲话,外面传来一阵剧烈的狗叫声。
铁铸皱眉对儿子道:“去看看谁来了。”
张家三人心裡多少有些猜测,东子穿上袄出门,刚出门就叫道:“咦,豁子叔,你们咋来了?”
孙月荷脸色一变,张国忠也有些紧张起来,张青却对两人笑了笑,示意无事。
沒一会儿,就见三個气息彪悍的人进来。
内地人其实很难理解彪悍的气息的什么样的,电视看到的终究還是浅薄些。
在边疆,经历严寒烈风的洗礼,夏天的暴晒,戈壁草场上和狼蛇放对,生扑尖牛短刀常别腰间的人,就是彪悍的猛人。
贩牛的人,通常在春时或者冬末,牛羊很瘦,而百姓多急着用钱时,低价收了,再去草场上放牧,熬一個夏秋,牛羊上了膘,就能赚到钱,還不是小钱。
法子都知道,但能吃的了這個苦,敢在野外一住几個月,能在狼群中护住牛羊的人不多。
豁子和他身边的两個,都是這样的人。
“铁铸大哥嫂子新年好,给你们拜個年!”
进门后,豁子口齿不清的大声說道。
来者是客,铁铸笑着起身迎道:“新年好,你倒是稀客。”
豁子笑了笑,目光落在张家三口身上,道:“沒办法。日他麻的,老婆子死了,好不容易花了几万块钱說了媳妇,结果让人给弄走了。”
铁铸大概听明白了,看了看张国忠,道:“谁弄走了?张国忠?弄错了吧你?”
豁子咧嘴一笑,面相有些狰狞,看着张青道:“小泡仔儿,你倒是胆子大的很,马勒戈壁的毛长齐了沒有,敢跟我抢媳妇,找死都不是這么找的。人在哪?”
他身后一個西疆族人也笑道:“毛老婆子在红桥那边把你吹成啥了。噢哟,這么牛啤么?叫来我看看撒!”
虽然极怕,孙月荷這会儿還是站起来道:“你们想干啥?”
看她脸白成那样,吓的哆嗦,豁子三人都笑了起来。
张青起身,扶着孙月荷笑道:“妈,真不用怕的。”說罢,同豁子淡淡道:“都听說我发了财,今天估计你们也是想来发财的,几万块,呵。
我是很有钱,我写了本书,卖了很多钱,又被港城无线电视台看上了,說是要和内地合拍,作为明年港城回归的献礼……這些事你们估计也不懂,你们可以知道的是,這個书卖港城我只要了一块钱,为了给祖国献礼。
我還写了首歌,就是三十春晚上唱覃慧敏唱的那首,估计你们也不懂這意味着什么,沒关系,我可以告诉你,意味着我出名了,很出名。
到今天,全中国沒有多少不知道這首歌的。
我這样的人,如果出了事,西疆从省府到北塔到额齐,公案局都要惊动。
豁子,我不是刘森林,被你挑了脚筋也只能认了。
你们今天动我一下试试,我保证,别說三天,你们三年、三十年都出不来。
那些過去你犯下的事,人家以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现在都会被扒出来,家产都给你沒收了,花生米送你一颗你要不要?
本我們家马上就要搬走了,我也不是青天大老爷,不愿出头为民除害,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给了点钱打发走周艳艳,因为她是我同学。
不想弄你,不是不能弄你。
你真想找死,我可以成全你,一個电话的事情。”
說着,张青甚至在众人目瞪口呆中上前,用近乎居高临下俯视的眼神看着豁子的眼睛,手上用力不轻的拍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问道:“還有,你刚进门的时候在骂谁?来,你再骂一句我听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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