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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要命的前辈

作者:驿路羁旅
如果可以,沈秋這初来乍到的人,也不希望将自己的小命,交给一個可能存在,可能不存在的“量子态”山鬼。

  但問題是,昨晚他是亲眼看到了那些凶狠的北朝游骑。

  在零散的记忆裡,也有便宜师父路不羁被北朝人伏杀的画面。

  再加上小师妹已经確認,路不羁确实从那太行古墓裡起出了所谓的“仙家遗物”。

  那些贼人不会放弃的。

  他们說什么回去给“国师”邀功請赏之类的,這就证明這些家伙是带着使命来的,完不成本职工作,现代社会裡都要降薪去职。

  更何况這封建时代。

  为朝廷办事的人,在沈秋记忆中仅存不多的辫子戏裡,大内侍卫做错了事,可是要杀头掉脑袋的。

  那伙人,估计也是拿命在拼。

  青青有几手三脚猫功夫,打個兔子抓鱼才凑合,真打起来,這14岁的丫头又能拼掉几個人?

  自己呢?

  自己伤势未愈,脑海裡倒是有路不羁教的武功招式。

  但問題是,根本不会啊。

  那些记忆都是這具躯体的,這玩意又不是电脑数据,拷贝一下就能用。

  而且从這身体的记忆裡,沈秋也得到了一個很糟糕的结论,就算他学会了那些武功,也只是江湖菜鸟的程度罢了。

  眼下想要活命,只能进山了。

  但愿那传說中的山鬼,真的像传說中一样给力吧。

  眼下已是中午时分,拄着木棍行走的沈秋,和背着一些煮熟的土豆当干粮的青青,停在山谷的小道上。

  在他们眼前,是一具尸体。

  身穿黑衣,头戴斗笠,胸口中剑,几乎被插了個对穿,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扭曲的脸上還残留着临死前的愤怒与绝望。

  沈秋是不怕尸体的,解刨课上已经看多了。

  青青有些害怕,她躲在沈秋身后,好奇的看着师兄蹲在那尸体边念念有词。

  此时虽不是乱世,但跟着师父行走江湖,也见多了厮杀,眼前這尸体可比那些被开膛破肚的江湖客好多了。

  再說了,這是北朝狗贼,死了就死了。

  想到這裡,青青鼓起勇气,靠在沈秋身边,她听到师兄低声說:

  “明显的穿刺伤,肺部被刺穿导致窒息,心脏也被切开,应该是剑类凶器...很锋利啊,切口這么小,更像是铁纤一样的东西。”

  “尸体還有余温,估计也就是十几分钟,最多半個小时前发生的。他也沒有挣扎的痕迹,肯定是袭击致命,就像是刺客...阿萨辛?”

  “师兄,你在說什么怪话?”

  青青捂着鼻子,嫌弃的踢了一脚尸体。

  沈秋倒是不在意,他伸手将尸体边散落的一把带鞘的刀抓在手裡,又从尸体上解下匕首,交给青青绑在木棍上。

  又在那人的包裹裡翻了翻,却沒找到几样有用的东西,倒是有形状古怪的银子。

  那些散碎银两让沈秋再一次有了不真实的既视感。

  果然是来到一個古代世界了。

  自己身边的小丫头片子满嘴的江湖中人,现在看来,這果然是個凶狠的江湖。

  “青青啊。”

  沈秋将那雁翎刀背在身后,拄着绑了匕首的木棍,他和青青越過尸体,继续朝着山裡行走,他說:

  “你猜,這人是谁杀的?”

  “山鬼吧。”

  青青左右看了看,她有些害怕,又有些解气,她回望着被丢在路边草丛裡的尸体,她說:

  “是山鬼在追杀那些北朝狗贼,肯定是這样的。”

  “這就是好事啊。”

  沈秋连步伐都轻快了几步。

  他說:

  “山鬼在帮我們,所以,這是好山鬼,对不对?”

  “你又說怪话。”

  青青瞥了一眼师兄。

  她总觉得,师兄自从和师父失散之后,就好像变了個人。

  她记忆中的沈秋,那是個很无趣的闷葫芦,学武又不会,走镖也不精通,算個账都算不利索,說是师父的弟子,其实也就是小镖局的帮闲。

  身无长技的师兄,连镖师都算不上,好在小镖局业务也不多,每次走镖,都是师父亲自押送的。

  唉,师父对她真好,把她当女儿一样,也不知道师父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這裡,青青的情绪又变得低落了一些。

  好在,唯唯诺诺的师兄似乎变的靠谱起来了。

  跟着他,自己也很心安呢。

  师兄妹走了大半天,但距离眼前那山的距离似乎也沒有缩小多少,望山跑死马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不過现在是白昼,又是在太行山外围,這山谷裡也沒有什么猛兽。

  青青倒是看到了几只狐狸在追兔子,還有小鸟在林间叽叽喳喳的叫。

  如果沒有那些追捕他们的北朝狗贼,眼前這景象,就像是一场踏青。

  “青青,我這块玉,是什么来历啊?”

  沈秋走着走着,又看到了手腕上带着的剑型玉石,他回头对蹦蹦跳跳的小师妹问到。

  后者头也不抬的拔着路边的小花,她說:

  “当初师父在燕郊救下你的时候,你就有那块玉呢,应该是你父母留给你的吧,不是什么好玉,你忘啦?我們在苏州還专门請人看過。”

  “就是最普通的玉石,也卖不出钱呢。”

  “是嗎?”

  沈秋耸了耸肩。

  他觉得這块玉不是那么简单的。

  之前睡梦中浮现的记忆裡,這块玉可是一個看上去就很厉害的家伙交给他的。

  還說了什么仙缘之类的话。

  但原来那個沈秋似乎沒有把這些事情告诉青青和他师父,這大概是他藏在心底的秘密吧。

  “休息一下吧,师兄,我脚都磨出水泡了。”

  两人又走了一炷香的時間,他们距离深山入口处已经不远了,還能听到有水流奔腾的声音,青青提议在阴凉处休息一下。

  沈秋带着她走到林边,看着小师妹脱掉布鞋,果然,那小脚丫子上已经有了水泡。

  這倒是让沈秋颇为惊讶。

  他一边帮小师妹挑破水泡,一边问到:

  “你一天自称是江湖中人,但這细皮嫩肉的,倒像是富家小姐呢。”

  “哼”

  小脚丫被师兄握在手裡,這特殊的感觉,让青青脸颊通红,虽說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女孩子的身体,怎能让男人随便碰呢?

  這以后,自己是不是就嫁不出去了?

  青青胡思乱想着,沈秋也不在意。

  他一直在努力的回忆,那些零散的记忆也不断涌上心头。

  小师妹范青青也是师父收养的孩子,但她被师父视为己出,和自己這個帮不上忙的徒弟的待遇,那可是天差地别。

  路不羁的小镖局在苏州有一间宅院,青青在那裡度過孩童时光,在沈秋的记忆裡,路不羁对任何人都冷着脸,惟独对青青关爱有加。

  他說的其实沒错。

  虽然师父行走江湖,但青青从小就是被当成富家小姐一样养大的,当然也不是娇生惯养,偶尔青青也会跟着师父一起走南闯北。

  论起江湖经验,這丫头可比现在的自己强多了。

  师父总是尽可能的为青青提供最好的生活條件,镖局生意赚的钱,很多都投到了這丫头身上。

  只是,沈秋還有点疑惑。

  路不羁這一次探访仙人遗迹,這么危险的事情,带上沈秋這個拖油瓶,還可以說是让徒弟历练江湖顺便打打下手。

  但又为什么非要带着青青一起来呢?

  這背后,是不是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有人来了!”

  就在沈秋思考的时候,小师妹突然站起身,看向后方,沈秋也站了起来,果然,若有若无的喊叫声正顺着风传過来。

  “沈秋!青青!你们在嗎?”

  那是一個低沉的男人的声音,颇有气势,在风中回荡,那声音居然凝而不散,传出好远,就像是用大喇叭在喊叫一样。

  青青和沈秋对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的悄悄躲入树林中。

  片刻之后,那声音越发清晰。

  “快出来啊!我是查宝!”

  “是你们查宝叔叔!快出来!我来救你们了!别藏了!”

  听到這声音,青青立刻喜上眉梢。

  她穿好鞋子就要冲出树林,却被沈秋一把拉住,后者低声问到:

  “那是谁?”

  “是查宝叔叔啊!”

  范青青对一脸严肃的沈秋說:

  “是师父的结义兄弟,江湖人榜65位的大侠,风雷指查宝。”

  “查宝?”

  沈秋眯起眼睛。

  他记忆裡确实有這個人。

  每年在中秋时,都会去苏州找师父路不羁喝酒聊天,两人是早年间结拜的兄弟,而且這位查宝叔叔的武功,可要比师父高多了。

  他在洛阳也闯出了一番名声,是真正的江湖前辈。

  “他可信嗎?”

  沈秋又问到。

  “可信!”

  青青点着头說:

  “师父這次探寻仙迹前,专门给他去了信的,但查宝叔叔在洛阳被一些事耽搁了。”

  “走!”

  沈秋闻言,立刻抓着青青的手,拉着她走向林子深处。

  小师妹一边挣扎,一边问到:

  “师兄,你干什么啊,查宝叔叔就在外面呢,和他会合,我們就不用怕北朝狗贼了,他武艺高强,能保护我們回苏州的。”

  “你听我說!”

  沈秋将青青推向林子深处,他說:

  “昨晚那么大的雨,我們留下的脚印痕迹早就被冲沒了。”

  “這裡距离我們遇险的地方虽然不远,但也不近,他一路找来,還要躲避北朝狗贼,就這么恰巧的找到了我們?”

  “你也不想想,我們师徒三人来這偌大的太行山找东西,這么隐秘的事情,怎么被北朝鹰犬知道的?而且還设了埋伏...”

  青青并不笨,被沈秋点醒,那张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了恐惧之色。

  “傻丫头,留個心眼啊!”

  沈秋伸手敲了敲青青的小脑瓜,将手裡带着匕首的棍子塞进她手裡,又回头看了一眼,林子外围已经有脚步声响起。

  他受了伤跑不快,但這一刻却非常冷静,他抓住手中刀柄,這时候,這冰冷的武器给了他一丝安心的感觉。

  尽管他并不会用刀,但利器在手,最少能壮壮胆子。

  他对青青說:

  “分头跑!绕過林子,去山裡!”

  “师兄,我...”

  青青還想說些什么,但被沈秋推了一把,她也不再多言,转身抓着棍子就冲进了林子裡,就像是逃跑的小兔子一样。

  沈秋抓着刀,朝着另一侧跑了出去。

  几分钟之后,沈秋绕過一棵大树,正想要爬上去,就听到身后有风雷声动,那呼呼破风声让他寒毛倒竖,抽出刀就向身后乱砍。

  但下一瞬,并起的手指绕過乱舞的刀刃,如蝴蝶穿花,轻轻点在沈秋手腕上,少年手腕一阵发麻,雁翎刀当即脱手而出。

  他被那一指击中,整個人在古怪的力量推动下后退好几步,狼狈的摔在地上。

  被击飞出去的雁翎刀在空中旋转数周,插在了沈秋眼前。

  雪白的刀刃上倒映出沈秋的脸。

  一张苍白的脸。

  還有惶恐的眼睛。

  “哟,這不是小秋儿嘛。”

  之前的声音在沈秋身侧响起,他回過头,就看到一個快2米高的大汉正朝着自己伸出手。

  那大汉筋骨壮实,身穿蓝色劲装,脚踩千层布鞋,手带点缀铁片的黑色手套,顶着個大光头,脸颊上還有陈年伤口,看上去颇为凶悍。

  那一双铜铃眼裡,却又尽是长辈的温和。

  黑黝黝的脸上,也有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就好像是真的寻到了兄弟的弟子,要救他于危难之中。

  不過,那笑容落在沈秋眼裡,怎么看怎么狰狞。

  “我找到你师父了。”

  黑大汉伸手抓住沈秋的手腕,就像是提小鸡子一样,轻而易举的将他从地上抓起来,又伸手为沈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他带着一抹遗憾和担忧,对沈秋說:

  “你师父逃出去了,那群北朝狗贼沒能留下他,我在太行山口遇到了他,他身受重伤,求我来救你们两個。”

  “现在我来了,小秋儿,别担心了,叔叔可不怕那些狗杂碎。”

  這风雷指查宝看上去像是個义气之人,他伸手拍了拍自己壮实的胸口,对沈秋說:

  “我定会护你和青青安全返回苏州,和你师父会合。說起来,青青呢?”

  他左右看了看,不见青青身影,便一脸严肃的问道:

  “你和她失散了?”

  “是,叔叔,我与师妹失散了。”

  沈秋低着头,努力的压抑着急促的呼吸,装作恭敬的回答到:

  “我和师妹被北朝贼人逼迫,摔下山崖,我也在寻她呢。”

  “是嗎?”

  查宝的铜铃眼在沈秋身上审视片刻,他抽鼻子嗅了嗅,闻到了血腥气,便伸手拉开沈秋的衣服,看到了沈秋腰部缠绕的布條和那伤口。

  “你受了伤啊。”

  查宝皱起眉头,从腰间布袋裡取出一個小瓷瓶,递给沈秋,他說:

  “這得好生打理,否则会留下暗伤,我這裡有上好的金疮药,你且拿去用。”

  “至于青青...”

  查宝沉吟了片刻,看着林子另一侧,他說:

  “我两一起找吧,小秋儿,我身为长辈,必须护你们周全,這也是你师父的意思。只是,你师父从古墓裡起出的东西,在你手裡,還是...”

  這個問題让沈秋的手指都颤抖了一下。

  他内心有千万思绪划過,抿了抿嘴,又看了看查宝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左手。

  那黑色手套顶端镶嵌的铁片,距离他的脖子,只有不到一寸。

  這個送命题,答错了,可就完啦。

  沈秋深呼一口气,他說:

  “我带着,但行走不便,所以把它埋起来了。”

  他抬起头,虚弱的脸上仅是一抹感激的笑容,他对盯着他的查宝說:

  “如果师叔需要,我這就带你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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