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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被嘲笑的张岚

作者:驿路羁旅
雪霁心法小周天循环已经完成,接下来便是避不开的水磨工夫了。

  再怎么神妙的内功心法,都不可能初学就大成,這其中必然有個积累的過程。

  林菀冬掌门,也是练了快二十年,才有那如沧海般浑厚的真气内力。

  林慧音能把潇湘绝剑使到如此高绝的程度,也离不开十几年如一日的打磨。

  哪怕沈秋手中有剑玉這等神物,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甚至是凭空挤出更多時間去修行,他想要突破真气总量的限制,依然不可能一蹴而就。

  除非,有個江湖大佬将一身纯粹真气灌顶给沈秋,让他一下子拥有几十年的内力。

  就像当日林菀冬帮助他时那样。

  但那种事情,几率简直比中彩票還要小得多。

  每一個小周天完成,沈秋体内的真气就会多出一缕,积年累月之下,他总有一天会有如林菀冬那样浑厚凝实的真气可供使用。

  “我把青青和小铁都带回来了。”

  正午时分,落月琴台,临湖小筑中,换了套白色长衫的沈秋,正坐在瑶琴对面,对這位掌家姑娘說着這一次潇湘之行的经历。

  今日沈秋打扮的颇为潇洒,少了分江湖气,多了分儒雅,他穿着文士长衫,手裡還把玩着一把精致的折扇。

  那折扇下有玛瑙珠子制的流苏,扇面用某种坚韧的蚕丝制作。

  扇骨看似木质,实则是铁质,因此入手颇为沉重,也相当坚固。

  甚至可以当武器来用。

  瑶琴坐在红木案几后,青青坐在她身边,她一边听沈秋和青青說起旅途趣事,一边翻阅着眼前堆放的账本。

  落月商坊在苏州也算是大字号,行商甚广,单是下属商号,就有林林总总40多個。

  因此,這查账,对于瑶琴這掌舵人来說,就是非常重要的日常工作了。

  “听你们所說,這林慧音姑娘确实是女中豪杰。”

  瑶琴带着面纱,用纤纤手指翻過一页,在桌上檀香升腾的烟气中,她漫不经心的說:

  “真想见上一见這等英气女侠。”

  虽然瑶琴這么說,但沈秋還是敏锐的感觉到,瑶琴似乎对林慧音這样的江湖女侠,并沒有什么好感。

  甚至還隐有敬而远之的意思。

  這很正常,瑶琴从小就不喜歡江湖事,青青多次說過的。

  他摇了摇头,便不再說潇湘之事,而是說起来另一件事。

  “瑶琴,小铁欲往齐鲁之地去一趟,了却心中残念,你看可否?”

  “這...”

  瑶琴的动作停了停,她抬起头,今日梳着淑女发式,两缕黑发披散在肩膀上,還用红色珠花点缀,倒是多了些青春气息。

  她皱着轻眉,对沈秋說:

  “這等事,我可拿不了主意,你最好带小铁去问问黑叔。他已经回到琴台,此时就在后山处。”

  “好吧,我去问问。”

  沈秋站起身,把玩着折扇,唰的一下打开,动作倒是很潇洒。

  但那扇面上用精美画技画的美人出浴图,如此活色生香,却也一下子露在瑶琴眼中,让這位掌家姑娘的脸颊腾的一下就红了。

  她這样的富家大小姐,从小养在深闺中,哪裡见過如此直白下流的桃色图画?

  “沈秋!你這登徒子!”

  瑶琴羞恼的骂了一句,抓起手边镇纸就丢了過来,又被沈秋一把接住。

  他還有些茫然。

  以现代人的眼光去看,這副美人出浴图倒也還算香艳。

  但并不出格啊,那美人又不是全裸,還穿着轻纱呢。

  真算不得淫秽之物。

  “哎呀,师兄!”

  青青急忙伸手捂住瑶琴姐姐的眼睛,她朝着沈秋尖叫到:

  “我都說了,让你不要拿那扇子玩!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秋這才了然,急忙合起扇子。

  又挥动手指,使了巧力,将那玉石镇纸丢回桌上,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在沈秋逃也似得离开后,瑶琴站起身,眺望湖面,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

  青青在一边乖巧的替师兄道歉,瑶琴笑了笑,她回头看着桌子上被精准丢回原位的镇纸,她說:

  “我沒生气,只是有些...算了,不說了。

  青青,你师兄這一次出去,武艺似乎又有长进,他是得了什么奇遇嗎?给你瑶琴姐姐說說呗。”

  另一边,沈秋颇为狼狈。

  他走在亭台走廊中,低头看着手中這副折扇,這是从那魔教公子手裡抢来的,算是战利品呢。

  而且這扇子制作颇为精美,内部又藏有精巧机关,让沈秋爱不释手。

  只是這幅图,看样子是這個时代的女性们接受不了的。

  “反正只是贴了层宣纸。”

  沈秋抚摸着真丝扇面,他說:

  “回去便把這纸撕下来,請人重画一幅,或者是写几個字在上面,也是一样用的。听青青說,瑶琴的丹青技艺颇为不俗,不如就請她画一幅吧。

  就当是赔礼道歉了。”

  如此想着,沈秋步入后山。

  他不是第一次来這裡,在山下守卫的墨门弟子也不拦他,沈秋运起提纵,如灵猿攀登,一路之上,十几息之间,便来到了那处半山腰的平台。

  墨黑還像是上次一样,正盘坐在摇光刀的山洞之外,带着面具,闭目调息。

  在沈秋到来时,他便睁开了眼睛。

  這等敏锐感官,让沈秋赞叹不已,這江湖果然不如表面那般简单,像是墨黑這样名声不显,但武艺高强的人,必然還有很多。

  “你来取摇光?”

  墨黑用那标志性的平静语气问到:

  “又有事发生?”

  “不,不是的。”

  沈秋很有礼貌的伏了伏身,他对墨黑說:

  “我自知驾驭不了那把凶兵,现在還不是时候。我此行是为另一件事来的,關於折铁少年。”

  沈秋走到墨黑身边,也不顾地面尘土,就那么盘坐在地上。

  他一边把玩折扇,一边将折铁的事情告诉给了墨黑。

  在听到折铁想要前往齐鲁寻亲时,這位墨家高徒在面具之下,便皱起眉头。

  他沉默了片刻,对沈秋說:

  “我师尊已来苏州,就在天机阁中休憩,按理說,這会不该让折铁少年离开此地,但...你說的也确实在理。

  這习武之人,心中残念若不祛除,长年累月,便成心障。

  我观那折铁少年天生神力,又有奇遇传承,将来成就不可限量,确实不该阻他武道。况且师尊已到,那少年在不在苏州問題也都不大了。

  便這样吧。”

  墨黑抬起两根手指,对沈秋說:

  “许他去齐鲁可以,有潇湘剑门高徒随行,也不会有什么祸端,但唯有两條,他必须遵守。”

  “你說。”

  沈秋点了点头。

  “其一,折铁少年身上事关青阳魔门之事,行事之时,便要低调隐匿。”

  墨黑加重语气,对沈秋說:

  “万万不可大张旗鼓,以免被青阳魔君知晓行踪。

  其二,必须速去速回,最多两月之间,便要回到苏州。”

  沈秋皱起眉头。

  他问到:

  “第一点我可以理解,但這第二点...還有折铁身上的遭遇,我其实一直想问,那青阳魔君,为何非要這折铁少年?”

  墨黑沒有立刻回答。

  他看着沈秋,那双锐利的眼睛让人很不舒服。

  片刻之后,這位墨家门徒才开口說:

  “青阳魔君,擅长机关之术,似是与我墨门還有些渊源。

  沈秋,你可知,這机关术如武艺一样,练武不能倒行逆施,机关术也是有禁忌的。

  青阳魔君艾大差,便是行禁忌之事。

  他最擅长的,便是制作机关人偶...那折铁少年天生神力,筋骨奇特,在他看来,那便是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還能這样?”

  沈秋瞪大了眼睛。

  他扣住手中折扇,惊呼說:

  “用人体做人偶?這是生物兵器?机关术居然可以做到這等事?”

  “你這說法倒是颇为有趣。”

  墨黑轻笑了一声。

  他对于沈秋的反应并不意外,墨门本就传承神秘,其中很多事物,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他舒了口气,又說到:

  “這机关人偶,用你的话說,生物兵器,确实是用人体做骨架,内藏机关神妙,作战时悍不畏死,以一敌百也是寻常事。

  我墨门中也有类似传承,但只有历代钜子会学。

  而历代钜子讲求兼爱平生,求非攻之念,并不行此等有伤天和之事,只是那青阳魔君身为魔教中人,便不理会這些。”

  他看着沈秋,他說:

  “艾大差应该已经知道折铁的存在,以他那狂悖无道,颠倒是非的浑人性格,必然会来苏州讨要。

  魔君有我师尊抵挡,你不需担心,但折铁自己,也要小心一些。這是事关他小命的事情!”

  “原来如此。”

  沈秋知道了前因后果,便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对墨黑鞠了一躬,說:

  “我這就去告诉折铁少年,他的性子,应该不会闹出是非的。”

  “嗯。”

  墨黑点了点头,便也不再理会沈秋。

  沈秋走出几步,却又回转過来,他从手腕上解下那個精致的暗器手环,递给墨黑,他說:

  “墨黑师傅,你看看,這东西,能不能做改进?”

  墨黑接過那手环。

  也不见他手指如何动作,原本咬合组装即为坚固的手环,就在他手心裡坍塌开,变成了各种零件。

  墨黑眼中颇为不屑,随手将那零件丢到山下。

  他說:

  “這是北朝秘卫仿制我墨门的防身器械,应该是出自青阳门,但沈秋,你武艺也已登堂入室,還要這等垃圾玩意作甚?”

  “不是给我用的,墨黑师傅。”

  沈秋解释到:

  “是给我师妹防身用的。”

  “哦,青青姑娘啊。”

  墨黑点了点头,他說:

  “那你便去苏州天机阁,在那裡寻上一件更好的,或者干脆等几天,待我为青青订做一個千机手环。

  我的机关术造诣虽比不上我师父,但也绝对比你拿来的那东西好得多。”

  “那我便替青青谢谢你了,墨黑师傅。”

  沈秋再次感谢。

  墨黑摆了摆手,他說:

  “你和青青是瑶琴姑娘的亲近之人,便也是我墨门好友,這些小事,不用在意。”

  沈秋又和墨黑客气了一番,留下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虽說都是熟人之间,但总不能让人家白干吧。

  而且,就墨家机关术那精致的程度,這点银子,估计也就刚够個工本费。

  這绝对是熟人价格了。

  沈秋一行都回了苏州,那比他们更早离开的惜花公子,自然也早早的回了苏州。

  只是這张岚现在的样子颇为凄惨。

  虽然還穿着那风流潇洒的衣装,但左腿上缠着绷带,肩膀上糊着膏药,手臂上的小伤口虽然愈合,但也還在结痂。

  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一点潇洒的样子都沒有了。

  他此时正在苏州烟雨楼,就在沈大家闺房之中,正呲牙咧嘴的任由秀禾丫鬟给他换药。

  而风姿卓越,如妖女一般千变万化的沈大家沈兰,就斜躺在张岚眼前的锦榻上。

  她手裡捏着美人扇,如风中扶柳般,一手搭在纤细健美的长腿裙外,一边轻笑着讥讽自己這好友。

  “张岚啊,张岚,你這信心满满的去了长沙,却又如丧家之犬一样跑回来。”

  沈兰說话毫不留情。

  她摆着扇子,对一脸阴沉的张岚說:

  “若不是我使人去接应你,你怕是要一路要着饭回苏州了,啧啧,自诩风流倜傥的惜花公子,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啊。”

  “我只是不甚着了那沈秋的道。”

  张岚有些气愤的說:

  “谁承想,那尘土一样卑贱的人,居然能搭上潇湘剑门的路子,還和那林慧音眉来眼去,怕不是卖了身给那潇湘女侠!

  少爷见他们你侬我侬,必是有苟且之事。唉,我也是运气差,竟然就那么一头撞了刀刃。”

  他舒了口气,說:

  “不過那林菀冬的弟子林慧音往日名声不显,却着实是個狠角色,一手潇湘绝剑已得其中三味。”

  张岚瞥了一眼慵懒如狐的沈大家,他說:

  “哪怕是你,突然遇到,也怕是有番苦战的。”

  “哈?”

  沈兰用美人扇捂住嘴,轻笑了一声,她說:

  “你真的觉得,我這五行门杀手,会和那潇湘女侠正面放对?我若要杀她,也不過是背刺一刀的工夫罢了。

  张岚,你自己本事差,就别怨旁人。”

  沈大家直接了当的說:

  “你身负七绝门鬼影魔功,又有摧魂鬼爪這等凶戾工夫,還学了你父亲独步天下的提纵逍遥游,却连個初出茅庐的小丫头都打不過。

  真是给你七绝门,给那一代奇人丢人!”

  张岚被讽刺的脸颊泛红,却无话可說。

  他往日裡,确实是太過游戏花丛,对這练武之事,也有些太不上心。

  遇到三流角色,靠着逍遥游的身法碾压,便能轻松解决,但遇到林慧音這样的狠茬子,他便抓了瞎。

  不過沈兰倒也不是专为讽刺张岚的。

  她只是性格如此,一张嘴不饶人罢了,她停了停,便又說道:

  “你之前藏着掖着,不愿多說,现在你败的這么惨,還要求我帮忙...那总该說說了吧。”

  沈大家眯起眼睛,对张岚說:

  “你与那沈秋,到底有什么恩怨?非要死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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