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灵鉴也在异动 作者:错哪儿了 “那是什么?” “等等……” “我看见了……” “我感悟了天书,我感悟了天书!” 天书院外院,悟道台上。 随着一阵气息的轰然扩散,一位刚刚入了外院的新生睁开双眼,两手颤抖着仰天而啸。 這位来自中州的子弟名为张珏,乃是因为大哥的军功入院,而今刚刚启灵。 虽然修为等级极低,但他的天赋還算是不错的,即便沒有灵石的加持也還是顺利迈過了门槛下三境的门槛,比许多同样因军功入院人强了不少。 但就算如此,他在世家子弟云集的外院之中,也仍旧像是边缘人一样。 可谁知此时,他竟然感应了天书。 不過正当他欢喜不已之际,张珏左前方也有一位名叫张世龙的世家子弟忽然虎躯一震,周身道纹重重。 紧随其后的,還有一位名叫丁晨的学子,也是额头至天灵处仙光大作。 见此一幕,同在悟道场的众多外院学子全都睁开了眼睛,露出惊骇之色。 一次感悟三位,這种事情瞬间在天书院的外院之中炸开。 于是不多时,位于教习院中的无数教习便飞身而来。 当看到那些弟子喜极而泣,泪水湿润了脸颊时候,他们全都心头一颤,然后看着那還未消散的道韵,脸上涌起一抹狂喜。 “当真感悟了天书?” “不错,感悟天书是這样,会有道韵环绕,维持大概半盏茶的功夫!” “四年了,终于又有人感应了天书,還是三個!” 群情激奋的一众教习之中,曾教授過楚河的教习丁昂、教授陆清秋的教习马致远与教授過杜竹的教习吴恺三人的表情是最难以克制的。 因为眼前這三人,都是他们招募进院的,其中那個丁晨更是丁昂的亲侄。 四年了,他们眼见着曹劲松因为季忧的存在而步步高升,如今已跻身长老之位,他们虽然嘴上不言,但内心其实早已复杂难言了许久。 而如今终于得见座下出现天骄,他们那份悸动自然难于旁人說明。 只是這份喜悦维持的時間并不长久,因为当丁昂、马致远和吴恺三人要他们立刻感悟天书修行的时候,却什么都沒有发生。 沒有天光,沒有道韵,一切都像是从来都沒有发生過一样。 “怎么回事?” “我……我感应不到了……” 随着张珏的激动僵硬在脸上,三人脸色一变,于是转头看向了张世龙。 而两人也是缓缓睁开了眼睛,脸色忽然变得苍白。 而在紫竹禅林之内,无数仰头而视的内院弟子在疑惑之余更多了一份惊诧。 他们对天书的感应比外院更加清晰,尤其是這些人裡有许多是早先就与天书建立過联系的。 可未等他们找到原因,神念所感受到的那股不同以往的气息就已如潮水一般退去。 此时,站在天书殿中的季忧挥手将那天书送回,同时屏息静气间收敛了神念,切断了他与天书之间的共鸣。 傲娇鬼的猜测是对的,守夜人的确是可以掌控天书。 自己被圣器本源所亲近,或许也是因此。 只是他不清楚這般掌控是否产生了异动,从而惊醒了外界的众人。 就如同颜书亦所言,圣器是這個世界最大的权柄,一旦易主就会带来血雨腥风,而如今除了灵剑山外,盛京中還有欲壑难填的其他三家也在,小心谨慎一些并不为過。 不過随着天光收敛,风浪平息,本打算离开季忧却微微一怔。 因为他发现接触天书本体时候所感受到的联系,并未因为他阻隔了与天书的感应而消散。 反而是随着风声与天光的轰鸣消失,外界的感观消退,那联系反而变得更加清晰了。 微怔一瞬,季忧心念轻动。 只见天书殿眼前又有一道仙光忽隐忽现,如同扇形一般铺洒在他的面前,但源头却已不在那闪烁着七彩天光的琉璃穹顶之下。 咚咚咚—— 纯白的天书殿巨大而空旷,就如同一处回音谷。 由内向外的脚步声在墙壁和穹顶之间反射,逐渐变得微弱。 此时的季忧来到了天书殿外,向着四周围的观察了许久,好在他并未见到满山修仙者朝天书院而来的场面,心头不由得微微一松。 能执掌天书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因为他本就是想把天书院改成山寨来着,可這件事若被流传出去,也有可能会成为坏事。 因为不论天书院如何作想,目前正在盛京的三大仙宗绝对会对自己出手的,他们不会允许像自己這样的人握有能与他们同桌的权柄。 他将目光收回,随后迈步下山,但却未注意到天书殿后侧的竹林小院。 那院子的篱笆门本是紧闭的,但此时却是打开的状态。 一直都在闭关之中的尤映秋就站在那篱笆门的前方,遥望他下山而去,目光变得深邃不已,如同漆黑夜色之下的星河。 拐拐拐谷—— 无虑商号后宅的堂屋门前,高大的椿树之上正有布谷鸟吟唱不断。 彼时阳光温热,微风和煦,冷傲的小鉴主正襟危坐,眼眸低垂着,双手捏着虎头鞋,正在自己的腿上模仿着走路的姿势。 小小的鞋子哒哒哒地在膝盖上走着,绑在后面的铜铃不时地发出阵阵轻响,让她的眼神不禁越发晶莹。 不過“走着走着”,她就听到了一阵从前院传来的开门声,于是手中展开一道虚光,迅速将虎头鞋收入储物葫芦,眼神瞬冷如风雪肆虐。 此时,季忧已经从门外迈步而来。 从尼山到此一路,他一直到都在思索着守夜人、天书、掌教、仙宗之间的关联,甚至還加入了遗迹与夜色的猜想,试图用以往所获得的信息与近期得到的答案串联。 因果拼凑之间,他似乎能够感受到一场跨越百年的歷史痕迹。 但不知为何,些那痕迹在他的感觉之中只是表象,却无法触及核心。 這种感觉就像是前世看那些明星的八卦热搜一样,离婚、出轨、总有大批话题供人狂欢,但你潜意识裡就会感觉到那是离你很遥远的事情,根本无法知晓整件事的全貌,如同有壁垒阻隔。 此时,颜书亦抬起头,看着狗贼慢慢走到自己面前。 刚想开口說话,小鉴主便被他抄腿抱了起来,于是不由自主地伸出一双玉臂揽住了他的脖子。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关系公开的缘故,她发现小小天书院弟子最近几日很喜歡抱她。 走进屋中,季忧将其放到了茶桌前。 方才在天书院的事情他是打算告诉她的,只是他脑中的信息有些杂乱,一时不知该从何說起。 颜书亦虽然喜歡叫他陌生男子,但实际却很了解他,无论表情和心思都是,眼见他进门此刻的若有所思,她就知晓其一定不只是在左丘阳那裡得到了關於丹宗的承诺。 “试過了?” “嗯。” “如何?” “如你所料,我确实得到了天书的回应,并执掌了片刻。” 听到回答,颜书亦睫毛轻颤。 多年来的身居高位让她养成了除了被季忧进进出出时有点绷不住外,面对任何事情都可以宠辱不惊的能力。 但听到狗贼說他真的执掌了天书,小鉴主的眼眸還是闪過一丝惊诧。 守夜人也许可以执掌圣器本就是她的一次大胆猜测,但這种猜测其实是违背逻辑的,因为圣器不应该会随意认主。 可她沒想到就是這心血来潮的猜测,在尝试之下却成了事实。 小鉴主沉默许久后淡淡开口:“沒想到你這小小天书院弟子有些本事,這若是让方若瑶、赵云悦、邱寒月、何灵秀、余诗柳、张瑶、徐凤莲、高……、于……她们知道了,怕不是要悔青了肠子。” 季忧听后微微一愣:“后面几個是谁?” 话音刚落,他的脑海之中闪過一丝零星记忆,记起后面那几位都是天道会期间或是他斩杀楚先后苏醒過来时,陆续给自己送過姻缘贴的女子。 可那些名字连他都不记得了,沒想到颜书亦会记得那么清楚。 关键是她们递姻缘贴的时候,他家這只傲娇鬼還在灵剑山,根本不在自己身边吧。 一時間,他对小鉴主的醋精评价又高了几分。 颜书亦也沒想到他连给自己寄過姻缘贴的女子都不记得,微微眯眼间立刻转移话题:“与我說說過程。” “沒有過程。” “我只与你和元采薇有過過程。” “我說的是你执掌天书的過程!”颜书亦瞬间唬住了小脸,眼中剑气汹涌地說道。 季忧微微一怔,心說這种過程有什么好听的。 不過自家媳妇儿想听,他還是如实地将其从左丘阳那裡离开,直上天书峰,随后见天书又离开的過程详细地說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說,你未曾熔炼天书,让它意志臣服,便执掌了它?” “沒有這個過程。” “怎会如此……” 颜书亦的眼神闪過一丝茫然。 因为就算是她這個被主动择主的灵剑山小鉴主,当初也是用了极其漫长的時間才与灵鉴本源相互契合。 如果季忧先前真的不曾接触過天书本体,即便不被本源之力排斥,能催动天书分毫就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了,又何况执掌。 想到這裡,颜书亦伸出右手,张开了葱白的玉指。 一束仙光从其手中缓缓绽放,随后一面石镜便在這仙光之中缓缓浮现。 這便是灵剑山的灵鉴,即便季忧和颜书亦早就亲密无间,但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這面镜子。 古朴,沧桑,這镜子带着浑厚的气息,磅礴而汹涌。 而随着它彻底显形,颜书亦挥动右手从其中抽取了一缕金芒。 這是灵鉴的本源之力,因为对季忧掌控天书的過程感到诧异,但耳闻终归是有偏差,容易有细节会被忽略,所以她打算亲眼看看圣器本源对季忧的反应。 季忧知道她的意思,于是伸出手指朝向那缕本源。 不過就在此时,那缕本源還未触及他的指尖,颜书亦手中的灵鉴却忽然颤了一下,随后忽然移向了季忧。 小鉴主眼神微怔,瞬间坐直了身子,便见自己的鉴子开始两人之间徘徊旋转,相互亲近。 季忧的眼神也闪過一丝惊诧,随后轻轻伸手,便见那鉴子落在了他的掌心。 他不只可以执掌天书,他甚至可以执掌灵鉴。 圣器来自于天道,本源之力相同,但每件圣器都有自己的意志,是相互独立的,并不共通。 這也是为何千年世家虽然夺得了本源之力,借助天道祭阻隔了力量来源,却不能直接夺取它们的原因。 可她的狗贼却先后执掌了天书,又执掌了她的灵鉴…… “为什么会這样?” “不知。” 颜书亦喃喃一声,露出了以往从未有過的疑惑。 见此一幕,季忧不禁看向了她那绝美的面孔:“是不是因为……” 小鉴主傻了一下,忽然明白他在說什么,于是砰地一声给了他一拳,脸颊忽然粉润。 当时七大仙宗内,除了已故的天书院掌教之外,其他几人都是妻妾成群,也沒听說有了夫妻之实就可以共享圣器的,若真是那样,這天下早就乱了。 可若不是這個原因,那季忧可以执掌两宗圣器又该如何解释。 两個人对视着,忽然像是共同想到了什么。 “是陈夫子?” “我想的也是他,因为若真像你說的,他和那個名叫崔浪的守夜人是生死相交,那么能接触两宗圣器就只有他。” 颜书亦思索许久后扬起眼眸:“他们应该是在圣器之上动了手脚,让彼此之间产生了联系,虚无山应该就是他们的手笔,這也涉及到了陈夫子所谋划之事,倒是让一切都串联上了。” 季忧望着自己手中的灵鉴,忽然开口:“你怕不怕我不把它還给你?” “那你替我执掌灵剑山,我去游山玩水。” “你想的美。” 季忧动念切断了感应,轻轻推手将鉴子送到了颜书亦的手中。 小鉴主扬起高傲的眸子,随后将灵鉴收回到了掌心的天光之中,接着便陷入了思索。 刚刚看到灵鉴被季忧掌控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无比惊诧,确实沒有想過对方也许会夺器离去。 可此时再想,這种可能的确是存在的。 她执掌灵剑山那么多年,一直被外界說是深谋远虑,亦有人清楚她能在和平走向之中不流血地一步步控制灵剑山,绝对不只靠灵鉴,按道理来說不该沒有警惕的。 小鉴主微微眯起眼睛,发现自己有时候好像真的是個恋爱脑。 不過,想着他說我家傲娇鬼有危险然后跳进天道祭坛之中的事,她觉得自己沒有警惕也不是纯粹沒有道理。 季忧此时也在思索,而他思索的是陈夫子和崔浪。 先不說他们谋划的到底是什么,就光說那诸天大道奔流的虚无山,那东西真的是他们能使出的手笔么…… 天书所散发的天光与气息虽然被天书殿锁住,但院中弟子之间的议论却并未停止。 尤其是忽然有人感悟了天书,接着又失败的事情,更是引起了无数关注。 尤掌教闭关了啊,为何天书会被唤醒? 他们知道一定是的天书出现了异动,于是内心充满了忐忑。 毕竟天书是天书院的立宗之本,出现异动谁知道是好事坏事,尤其是最近发生了那么多坏事,众人一直紧绷心悬,颇为杯弓蛇影。 不過很快,這般忐忑就平息了下去。 因为尤映秋出现在了山上,沿山而行,于内院和外院走了一遭。 “原来掌教出关了,怪不得……” “我就說么,天书怎么可能出现問題!” “掌教闭关已有半年,不知距离临仙還差多少……” “肯定不远了!” 紫竹禅林之中,众人议论纷纷,原本不安的内心瞬间有了底。 但唯有何灵秀,石君昊、柴泽等人,此时看着踏山而游的新任掌教,觉得這事情出现的极为巧合,而尤掌教又出现的十分刻意。 南来南去,东来东往,天书院迅速恢复了平静。 而在云雾山崖之上,左丘阳、柴泽、吕奉川和费舍先后而至,看向了已身为掌教的师妹。 “我還說天书为何异动,原来是师妹暂时出关,天机术可有修成?” “与勘破天机只差一线,所以才无意引动了天书。” “原来如此。” 听着尤映秋与柴泽的对话,左丘阳不禁微微侧目。 這并非是因为他不相信师妹所言,而是因为今日之事让他想到了五年多以前的那個夏日。 当时新学子入院沒有多久,季忧就忽然感应到了天书,而且還是天书主动而来,当时他们也是倍感诧异,却在山上遇到了碰巧出关的师尊。 师尊当时也是站在师妹這個位置,說是他唤来天书,才让那外院学子不小心顺水乘舟。 凝视之际,左丘阳发现尤映秋转头而来,看了他一眼,两人相顾无言,但有一瞬之间的心照不宣…… 夜幕徐徐而来,群星于尼山之巅不断闪烁。 尤映秋告别了四位师兄,独登天书殿,望向了殿中的琉璃穹顶。 五年的光阴对于修仙者而言稍纵即逝,這是主观感受,但客观上来讲,其实一切都在潜移默化的更改着,如今的她已经接替了师尊的身份,成了掌教,也忽然明白了五年前那夜师尊为何会替季忧遮掩。 因为季忧并非能够感悟天书,而是能掌控天书。 试想如果沒有师尊的遮掩,季忧感悟天书的奇异必定会引来探查,這件事或许一早就暴露了。 到时候天书院的道统将会崩塌,而季忧很可能也会遭遇杀身之祸。 毕竟那是圣器,谁不想得到他如何掌控天书的秘密。 于是,五年后的她做了和师尊一样的選擇。 可是季忧为何能够掌控天书呢? 天书院一脉是有守夜人传承的,這句话其实并不准确。 因为真正准确来說,整個天书院都应该是守夜人的传承。 因为根据师尊所言,天书院从千年前开始就是一门双圣,一個掌教,一個守夜。 但无论是掌教還是守夜,他们都必须是前代守夜人的弟子,幼年都曾随守夜人一起守過夜色,被苍天明鉴過道心才行。 自然的,守夜人也可以执掌天书。 可是师尊临行之前說過,季忧不是守夜人,也沒有受其真正传承,那他就不应该能够执掌天书。 她相信在這种事情上,师尊不会和她玩這种无聊的文字游戏。 所以,季忧能够执掌天书与守夜人是沒有关系的。 那他又因何能执掌天书? 此刻尤映秋忽然想起了岐岭那日,她跟随师尊前往宁城县,见了還只是個外院弟子的季忧,請他许用天书,眼眸闪過无尽的困惑。 呼呼呼—— 夜风呼啸。 正当尤映秋陷入到沉思之中时,天书殿内忽然再次传来一阵轰鸣,接着便又有天光闪现,像是天书再次被执掌了一般。 见此一幕,尤映秋豁然回眸,就见一道身影站在远处的碧水湖畔,昂首而立。 而就在其目光飞射之际,那人猛然起身,呼啸间撞入了黑夜,倏然远去。 反应迅速尤映秋猛然挥手,但却未能留下的那人,只从夜色之下截取了一缕气息。 那并不是季忧的气息,但却和季忧气息一样,澎湃、强大而年轻,但对她而言却无比陌生。 (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