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无价-第七十六章 你男朋友一定很 作者:未知 四月中旬,葛佳宛进项目的日子。 配合火车出发時間,源大派出的师资队伍集合完毕将将凌晨五点。葛佳宛昨晚赶回宿舍时零点已過,這会儿睡眠严重不足,她打了個呵欠,给顾湛发消息:哥哥,我走啦。 時間太早,葛佳宛沒指望他能看到消息,结果一上校车,口袋裡的手机就震动了。 顾湛给她回复:好好吃饭。 清晨的风太清透,葛佳宛一條消息看很久。好一会儿,她揉了揉发酸的鼻子,特别想下车跑回平江抱抱顾湛。他们昨天才抱在一起温存呢,就在宿舍楼下,树影与月光,更深露重,你侬我侬,结果今天以后就要六十来天碰不上面了。 唉。 葛佳宛叹气,到底沒下车,只是坐在最后一排,逼着自己吃了块小蛋糕,浑浑噩噩地闭眼假寐。等校车停在火车站,她跟着大部队下车,再检票上快车,又是五個小时的车程,小腿都坐肿起来。 “去的地方一次比一次偏僻,這下又要一黑黑一年了。” 葛佳宛听到這句调侃时,人已身在琨海湾。 山路坑洼,进城不易,她提着刚在镇上买来的日用品,找到分配的宿舍。還行,一人一间,不算太糟糕,就是不带卫浴,都得去澡堂交钱洗澡;公共水池她才看過,特别矮,比她膝盖高不出多少,要想频繁洗头,腰得废。 都說和顾湛在一起久了会把她养叼,這考验真是說来就来。搁从前,還沒那么多女友特权时,她才不会仔细观察周遭环境,更不会嫌弃哀怨。现在可糟,处处是比较,处处顾湛好……她沒救了。 然而更让她揪心是信号問題。 以前进组无牵无挂,现在有了念想,板砖一样的手机只会让人烦上加烦。 這种烦躁一直到晚上才退散。 葛佳宛在一個小山坡上找到了微弱的信号。刚洗完澡,她穿着宽松的家居服,才爬上去就让蚊子咬出红包包,只得缩成一团来给顾湛打电话。 一连线,她捏着嗓子,“顾先生你好,你的女朋友葛佳宛被绑架了,赎金一百块,要想她活命,請实时支付赎金。” 顾湛那边有些吵,過了一会儿才变安静,估计是转移了地点。 他问:“现在才到?” “是啊。”葛佳宛拍死一只蚊子,“诶,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她那边信号太差,杂音难听,顾湛耐着性子回:“一百块太多了,你撕票吧。” “顾湛!” 顾湛失笑,“你怎么不說一百万。” “一百万有点多,我怕你要钱不要我。”葛佳宛冷冷一哼,“结果你连一百块都付不起,小气鬼。” “我认为你无价,百块百万哪有什么区别?” 葛佳宛听得心花怒放,不由笑出声音,可沒两秒,笑声又低下去。 “真难熬,我才一天不见你,就想你了。”她絮絮叨叨,“今天坐了好久的车呢。我沒睡好,头特别疼,好不容易下车了,上山又要坐小三轮,突突突的,颠得我屁股疼,骨头疼,哪哪都疼。這种时候我最想你,心想要是你在,肯定有办法让我全程舒舒服服的。顾湛啊,你真烦人,要不是你,我才沒那么娇气。” 信号不好,顾湛勉强听完她說的這段话,心裡一阵柔软,却不舍得让她更难過,只能放轻了声音說:“以前进山的时候呢?我对待你的方式,可一直沒变過。” “那怎么一样?在一起之前,有你沒你对我来說差别不大,横竖你也不是我的,我有什么可矫情的?但现在你是我男人了,我依赖你,你還不乐意啊?” 葛佳宛小腿一痒,低头又拍死了一只蚊子。 顾湛爱听后面那句,很是受用,“我听到了风声,你现在在外面?” “是啊,小山坡上喂蚊子,也才勉强两格信号。” 顾湛深知山中蚊虫毒辣,不免忧心,“你别小看那些虫子,记得裹严实些。” “我又不是第一次,当然知道。当年你被毒虫蛰了腿,還是我亲自照顾的你,你忘了?” “我沒忘,那会儿你哭得鼻涕直冒,我還寻思這小姑娘真会哭,连掉鼻涕都漂亮。” 葛佳宛终于又笑起来,“你才掉鼻涕呢。” 這晚俩人聊了很久,最后是顾湛担心葛佳宛被蚊虫咬出問題,主动提出结束,葛佳宛才依依不舍地撂了电话。 但她沒有立刻回屋,而是拄着腮帮子用额头撞了撞手机屏幕。 谈恋爱真耽误 3щ点Pо18.¢㊣Μ┆工作。 * 往后的两周,這小山坡的信号都被葛佳宛承包了。 這天下山,葛佳宛吃完饭,洗完澡,照例走到小山坡,却见已有人在,一时踌躇,不知该走還是该留。 她知道這個女人。 這次项目由赫城教育厅资助,参与院校一個源大,一個麟州。女人是麟州大学的老师,叫郭念。刚到琨海湾的时候,就有人說過她们俩像,特别是下半张脸,笑起来简直一模一样。 葛佳宛犹豫期间,却是郭念注意到她,主动走了過来。 “你要打电话嗎?”郭念笑盈盈的,“前些天我就看你老是来這裡打电话。” 葛佳宛有点尴尬,“你用完手机了嗎?” “用完啦,你去吧。” “好的,谢谢。” 這年头,蹭個信号都得道谢。 “客气了。” 郭念還是笑,就這么看着葛佳宛跑上小山坡,手机亮光将她的脸映得恬静秀美,电话一接通,她就笑起来,声音不大,被风带過,只剩下温柔。 和葛佳宛知道郭念一样,郭念也知道她。 而且是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来琨海湾的第三周,深夜一场暴雨导致山路多处塌方,事发突然,工作进程只能暂时中断。 大雨滂沱,将小山坡吞了大半,葛佳宛上不去,屋裡又沒信号,她躺在床上,唉声叹气。這次山裡受灾严重,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她已经两天沒和顾湛联系,今早起来看镜子,嘴角急出了上火泡,喝水都疼。 她突然失联,顾湛一定担心了。 這個想法像蛊一样种在了葛佳宛的脑子裡。她觉得稀奇极了,原来自己也能有让顾湛担心的一天,又是忐忑又是窃喜,不由想,也许失联不是沒有好处——可這又能带来什么呢?她并不想让顾湛因她不安。 矛盾让她辗转反侧到深夜才勉强入睡。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伴着雨声,她梦见了顾湛。 一個暧昧旖旎的春梦。 梦裡的他们在尽情的做爱。 清晨,葛佳宛悠悠转醒,意犹未尽。 她嘲弄地想,這下她是全身心地都在想顾湛了。 窗外雨還在下,不過比起昨晚已经小了很多。 房子隔音效果不好,走廊的脚步声高高低低,葛佳宛打开门,碰巧看到从她房前路過的郭念。 “早啊。”郭念素面朝天,比刚来时黑了些,但精气神很好。 “早。” 葛佳宛笑笑,跟在她身后去公共水房洗漱。 “你用的什么防晒?”郭念问。 葛佳宛在镜子裡看她一眼,說了牌子。 郭念比较着俩人肤色,道:“我也用這個牌子呀,怎么就沒這個效果,我看你是天生就白,晒不黑。”她本身不黑,可站在葛佳宛身边,总有些黯然失色。 葛佳宛客套地回:“你也很白。” 郭念沒当真,干脆转移话题,“我看那山坡被水吞了,你這两天找到信号和外面联系了嗎?” 說起這個葛佳宛就郁闷,她闷闷摇头,“沒有。” “能让你每天都打电话的,是男朋友吧?” 葛佳宛這会儿在刷牙,只敷衍点点头,不太想多說。 郭念不在意,她边往脸上涂抹洗面奶,边漫不经心地道:“我那天去小山坡,也是为了和男友打电话。不過我来這么久,也就给他打了那么一次,他還不耐烦,觉得我打扰了他工作。你說,他是不是不爱我了?” 葛佳宛放慢刷牙动作,不知该作何回应。她在感情上不過新手,实在给不了郭念什么建设性意见,說得直接点,面对這种来自不太熟的人的牢骚,她只觉得尴尬。 “我是不是不应该和你說這些?” 郭念看到镜子裡满脸白沫的自己,突然觉得滑稽,她扯扯嘴唇,弯腰往脸上泼水,再抬头,脸上干净无暇。 “你男朋友一定很爱你。”留下這么一句,她就离开了水房。 葛佳宛留在原地,一脸莫名。 她以前认识郭念嗎? * 到了下午,雨势减弱,葛佳宛跟着几個同事去了基地对面的小茶馆,观雨品茶。 “唉,這裡除了不能上網,哪哪都好,像這样的空气放城裡哪能呼吸得到?” “可要命就要命在沒有網络啊。” “也是。现代人沒有網络,就跟砍了手脚一样,哪裡也去不了。” 葛佳宛在一旁听着,颇是赞同。 有人见她轻轻点头,便主动和她搭话:“今晚他们计划要在這儿弄烧烤,你来不来?” “来吧,也沒什么事做。”葛佳宛道。 “你要来,那烧烤局基本就稳了,我們现在只用祈祷今晚别下雨就行。” “为什么說我来就稳了?” “你沒看到麟州那几個男的一见你眼睛都直了么?你来,他们肯定也会来。烧烤嘛,人多才香。” 葛佳宛被调侃惯了,也沒觉得不适,她出神地望向断断续续的雨幕,脑子裡思考顾湛现在在做什么,想着想着,打了两個喷嚏。 与此同时,车轮碾過黄土地的声音吸引了茶馆裡的人的注意。 “谁啊?” “荒郊野岭的還来那么多车,该不会是救援队吧?” “什么救援队?” “刚才老板不是說這次的暴雨十年一见?” “得了吧,你当资源這么好浪费?就算是,外面的动作怎么可能這么迅速。” 周围议论纷纷,葛佳宛看着停在基地门口的几辆车,一股很强烈的预感快要从嘴巴裡蹦出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嘴唇翕动,无声地:拜托,拜托,拜托。 在车上的人下来后,悬在嗓子眼的心中重重一落,她忍下尖叫,就這么不管不顾地冲进雨幕,像炮仗一样撞进了最高的那個男人的怀裡。 “你来干嘛啊?”葛佳宛抱得男人特别紧,明知故问。 顾湛回抱她,接過了别人递過来的伞。 “我来付我的一百块。” ———— 4400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