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横插一杠子
盛国普通百姓的文化教育普遍偏低,不少人都对這條化学知识不甚了解,所以他们都還处在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状态,只以为這沙龙用石灰暗算徐清的手段十分卑鄙,却不知道后面還藏着多么凶险的后招。
這一口水要是喷在了徐清的脸上,那他估计下半辈子都见不了人了,或许数十年之后還会留下“疤面怪物”的传說出来。
但是沙龙可不管這個——他们已经签下了生死状,此时只有你死我活這样的選擇,他口中的水如利箭一般射出,直奔徐清的头颅而去。
就在這千钧一发之际,忽地从台下一道身影挡在了二人之间,那来人一挥袖袍便将沙龙嘴裡喷出来的水柱全番挡下,又反手击出一掌,這一掌裹挟磅礴真气,直接将叫花子打退了好几步。
“住手吧。”来人连看都沒看沙龙一眼,显然是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笃定沙龙经受不住自己這一掌。而這人也是挥挥手就招来了两名身穿短褂的四海帮弟子把浑身裹着石灰粉的徐清给抬下去处理伤口了——虽然沒沾到水,但是生石灰粉铺满了全身那绵绵不绝的灼痛感也還是够徐清喝一壶的了,如果不尽快处理也很有可能有性命之虞。
沙龙虽然被這掌力正面击中,但他也能感受到对方并无杀伤之意,只是凭借真气余威将他推开,他站定之后才看清了来人的相貌。
這人四十余岁,正值壮年,一脸的严肃之色。
“這人很强啊。”魏溃看到此人,顿时也来了兴趣。他从一开始就看出了沙龙和徐清這两個的实力,也就是比牛头马面略胜一筹的水准,本来他无聊的都快打哈欠了,直到此人落在台上才让他精神为之一振。而且這人之前就站在贺难三人的附近不声不响的围观,沒想到片刻過后居然自己冲到台上去了。
這個中年汉子可不是那两個货的水准,郁如意也轻轻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在下四海帮苦云城分舵的舵主——贾壬癸,還請這位丐帮的兄弟手下留情,休伤我门下弟子的性命。”来人朗声报上了自己的名号,确实是個颇有几分分量的狠角色。
“嚯……沒想到這個貌不惊人的大叔也是個有来头的人物啊。”贺难低声对二人說道,他自然也看到了贾壬癸是从他们三個身边冲出去跳到台上的,沒想到自己却有些眼拙了,之前丝毫都沒有注意到這個人的存在。
沙龙那一对倒三角眼死死盯住了贾壬癸,露出了怨毒之色,鄙夷道:“你们四海帮可真是不要脸啊,在江边欺负我叫花子不会水也就算了,就连打擂台都要以多欺少不成?你若不让开,那老沙我就让天下豪杰都对此事一起說道說道!”
沙龙這话也引起了台下一些闲杂人等的窃窃私语,虽然四海帮在苦云城的分舵素有声望,当地百姓对他们也是又敬又怕,但总会有些人看不惯四海帮的作为,此时便和身边的人嚼起了舌根子。
当然,四海帮的人插手决斗這件事本来就不怎么占理。江湖也是有规矩的,如果四海帮带头开了這個“插手”的先例,那“生死状”从此也就失去了任何的权威性了——反正自己要输了就摇人上来帮忙呗,一对一最后就变成了大乱斗了。
贾壬癸颔首沉吟道:“今日之事,确实是我們四海帮的输了。不過還請這位丐帮的沙兄弟高抬贵手,得饶人处且饶人,放過這小子一命。”
沙龙当然是不愿意的了,自己当日蒙受莫大的折辱,今日二人都白纸黑字的签了生死状,上了這個台那就是赌命,這会儿他赢了对方居然不知道从哪裡蹦出来了個狠角儿来保他——反過来想一想,若是今日在擂台上输的人是自己,可沒有人来替自己撑腰,恐怕小命儿就已经折在這儿了。
想及此处,沙龙一口回绝道:“呵呵……說的倒是轻巧,可是我二人已经签過了生死状,我且反问你一句,若今日落败的人是我,你四海帮的人可会跳出来主持公道?”主持公道這四個字被沙龙咬的很重,显然是对贾壬癸有着极大的不满。
“呼……是贾某思考不周了。”贾壬癸长抒了一口气,他沉默不语了半晌,又开口劝說道:“若是沙兄弟真想泄愤,那尽管取在下的项上人头好了,贾某绝不反抗——只是這徐清是我四海帮东海龙王的公子,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那贾某的人头也势必不保,還不如交到沙兄弟手中成全在下一個尽忠的美名。”
四海帮中地位仅次于帮主的便是东南西北四海龙王了,這四人按名号管辖各個地域、数個分舵的一切事务,而且他们可不是绿林道中水贼江匪那种個個名头喊得响亮、手上却沒有真本事的的货色。四人中随意挑出来一人都有着不下于二流门派掌门的实力,而东海龙王徐陵泉更是最强的一個,据說其武功之强与四海帮的现任帮主也不分伯仲。
四海龙王之名,在江湖中当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听到了徐清的背景和徐陵泉的名号,這边一直忿忿不平的沙龙也哑了火,而贾壬癸却又给了对方一個台阶下:“沙兄弟若是对我贾某的人头也不感兴趣,那在下就自掏腰包,赔给沙兄弟一份‘薄礼’,也算是谢過沙兄弟的深明大义了。若是沙兄弟觉得可以,那不妨就跟着在下回我們的舵裡,在下自然双手将礼物奉上。”
薄礼這個词用的倒是颇具有些其他意味,从贾壬癸的语气中也能窥得一二——說是薄礼但是肯定不会薄到哪裡去,至少能配得上徐清性命的价值。
不得不說沙龙的确是有些动摇了,自己今日虽然赢得不太光明正大,但是好歹也算是扯平了当日之辱,不仅在众多观众眼前挣回了面子,对方還承诺有薄礼相送,答应对方的條件或许也未尝不可?
就在沙龙一动不动地杵在那裡思考的同时,从台下又钻上来了一個人,這人燕颌虎须膀大腰圆,正是魏溃。他的动作也十分迅速,贺难和郁如意還沒反应過来,他就已经到台上和贾壬癸四目相对了。
“這位是……”贾壬癸看着魏溃,不禁用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沙龙,而沙龙的神色也很诧异,他也不知道這货是哪位。
“啊……我和這個丐帮的沒什么关系,不過在下也算是习武之人,见台上打的热闹一时技痒便也想出来试吧试吧。”魏溃从来都是逮着個猛人就不放的主儿,毕竟他的梦想是要做天下第一,不打败所有的高手又怎么能成就天下第一呢?他的确是看贾壬癸出手不凡才想要跟对方過過招儿的,本来在萧山的时候为了监管彭牛生错過了青面阎罗就已经够让他窝火的了,此时好不容易碰上了一個又怎能再错過?“反正這個丐帮的兄弟也得寻思一会儿你开出来的條件,咱们不如就在這段時間過两手?”
“啊……這……”贾壬癸倒是能从沙龙的表情中看出来眼前這货和沙龙确实沒什么关系,就是一個纯搅局的,但是他又不能真跟魏溃交手不是?所以一時間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一来像贾壬癸這种有些江湖地位的高手从来都不随意和人切磋——想要拿成名已久的高手来“拔份儿”的小辈可多了去了,如果是個人都能找這些高手切磋,那他们一年到头也不用干别的了——你想要找人切磋首先自己就得有点儿声望,是個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最次也得有人听說過你的名字和事迹吧;二来人家现在正办正经事儿呢,你一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愣头青也不看看场合?
“行了,這位兄弟你也别打岔了。”沙龙一下子就从主角儿变成了次要角色也有些发懵,赶紧把事情拉回到了正题。“你說的條件我姑且算是答应了,不過让我孤身一人去你们的地盘我觉得也不太安全,万一你们在自家的地盘儿裡把我给做了那我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那沙兄弟的意思是?”贾壬癸其实并沒有想在自家的分舵把沙龙给做了,而是有着另外的打算——他要是真想干掉沙龙现在就能动手,更何况四海帮和丐帮同是九大宗门,沙龙要是真死在自己的舵裡他也得落人口实,丐帮那边要是真来要人還不得是自己出去顶缸一命换一命。
“這样吧,和我一起的還有我的几名手下,我再挑几個与我素不相识的人——大家共同做個见证,只要我能活着从你们那裡出来那我和這小子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沙龙当然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下戒心,他這一招倒是应对的漂亮——如果你四海帮真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弄死,那你就得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弄死,這当中可不仅是江湖人士,還有平民百姓呢!你四海帮的江湖恩怨官府懒得伸手,平民百姓要是被你随随便便的给草菅人命,那你就等着朝廷去你们四海帮的总舵敲帮主的门吧。
贾壬癸也看破了沙龙的心思,不過沙龙此举对自己心中打出来的算盘却也沒什么太大的影响,索性就由着对方去了。
在苦云城,官府是老大,那他四海帮就是老二,還怕這叫花子能翻起来什么大浪不成?
沙龙這边也是干脆,指了指魏溃道:“既然這位兄弟有心和贾舵主切磋,看样子也是個有些本事的,不如也随我一同去?放心,叫花子我也少不了你的劳碌钱。”
魏溃想着反正自己三人也得去四海帮的分舵买船票,不如就趁此机会把事情办完了,便点头答应。沙龙這边在得知魏溃還有两名同伴之后也应允了对方一同随行,又点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几個叫花子们和几名平平无奇的百姓,一行人便跟在贾壬癸后面一同奔赴四海帮的分舵去了。
其实沙龙也不介意再多找几個人,他倒是巴不得乌泱泱的围观群众都挤进四海帮分舵的大门,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四海帮家大业大也不在乎這几個钱,要是自己对贾壬癸准备的“薄礼”感到不满意就再开口要呗。只可惜這些好事之徒在看了贾舵主的脸色后也纷纷退却,毕竟還是要在苦云城讨生活的,真得罪了四海帮可沒有什么好果子吃,只有几個胆子大的跟在队伍后面想要瞧一瞧這稀罕事儿。
也不知道是贺难倒霉還是魏溃悲催,或者說這俩人真是两颗凶星凑到一块了,今日魏溃插进去這一杠子又给他们招来了一场弥天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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