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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宇宙第一功

作者:我等天黑
八月初八,斧阳城,贺难……与迟则豹。這两人正坐在酒楼最好的厢房之内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却又相顾无言,而其余人都分别立在二人的身后。

  這一追一逃、猫鼠游戏的双方终于還是在迟则豹与五皇子所预料的、贺难跑路的“终点”碰上了面,但是過程說起来却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斧阳城中最富丽堂皇的酒楼销金阁,无论是装潢、服务都与京城中的普通酒家想去甚远,但是论起菜品美酒之价格的昂贵却丝毫不不逊色,也难怪這酒楼名为“销金”了。不過就算是這么贵的价钱,這裡一样少不了夜夜笙歌,常年下来都是宾朋满座的景象。至于原因也很简单,斧阳城处在盛国最北方的地域,如果当地人想品尝一番南方的菜肴就只能来到這销金阁中,斧阳城中也只有销金阁有這份财力和能力将远在天边的原材料运送到此处且保质保鲜,所以价格的昂贵也是合情合理的。

  贺难少小离家之前却从未踏足過销金阁,一晃五六年過去了重返故裡,便带着魏溃和郁如意二人来到了此处,也算是庆祝自己的盛大逃亡圆满结束,還特意强调是“我掏钱”,于是魏溃和郁如意也欣然同意了。

  不只是贺难沒有想到,就连奉了五皇子口谕,一直在向北寻觅贺难消息的迟则豹也沒有想到两人能在销金阁裡撞上了,而且還是這么尴尬的一個场景。

  话說当时贺难三人刚刚在销金阁的二楼落座。這边還未等点菜呢,贺难就觉得腹中一阵异样,许是来了便意,就扔下了魏溃和郁如意自己跑向了茅房。

  贺难這边刚要钻进去,就见茅房中有一人正边提裤子边慢悠悠地往外走,贺难腹中实在是便意难忍,就开口道了一声:“借過。”

  对方也是一抬头,正好对上了贺难的目光,俩人顿时面面相觑。

  “贺……贺难?”对方嘴一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迟总管。”贺难心中也是又惊又诧,不過面色倒沒什么变化——他本来就屎堵腚门了,表情有些扭曲,再变也变不到哪裡去了。

  贺难在山河府供职的时候,和迟则豹打過照面,所以自然是认得彼此的。天边卫和山河府总是在逮捕审讯朝廷官员的时候撞上,某一次迟则豹要从贺难手中提人,這俩人還曾有過一番对话。对于贺难的硬气,迟则豹也是记忆犹新,哪怕自己搬出官职来压人,贺难也是不放手,這事儿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了。而再后面就是五皇子下令让迟则豹监视贺难,這二人才重新产生了交集。

  那日化名为白无庚的五皇子前脚刚从相思楼裡出来,扮作鬼二爷的迟则豹也立刻点兵点将,自京城向东西南北四方开拔,他自己则是一路奔袭到贺难的老家斧阳城守株待兔。毕竟贺难回老家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所以這方土地当然由自己亲自坐镇才最为稳妥。

  迟则豹也是在一個月前才抵达斧阳城,他還特意乔装隐瞒自己的身份去贺难原来的住址去打听,却也沒得来什么消息,便在斧阳城中蛰伏了下来。迟则豹包下了销金阁中最好的一间厢房,以此为驻地收买各路江湖人士、与他们进行情报往来。

  這一打听還真让他打听出来了一些眉目——有一名精通谶纬之学的江湖术士前几日刚从落雁郡城来到斧阳郡城,而他在落雁郡城的“同行”那裡得知了一個名为贺难的年轻后生在那裡曾经卜算過一卦,得来的结果也并不尽如人意,最后還被自己那位同行给强行轰出来了。

  迟则豹听对方所描述的贺难和自己印象中的贺难倒也吻合,便知道自己所料也不错,只是不知道贺难是沿着落雁郡去了西面還是辗转向北,而在又汇总了一些杂七杂八的消息之后便也得知贺难的确是要回到斧阳的。至于迟则豹为什么不再从斧阳往回走,沿路堵着贺难——晚一天回京城自己就能多清闲一天、多吃一天的空饷,更何况万一路上再有什么差池错過了呢?還不如就在這斧阳郡城中以逸待劳。

  只不過迟则豹万万沒想到自己居然和贺难在這個场合之下会面了。

  “老魏!下来帮忙啦!”贺难见迟则豹還处于惊愕之中,转身撒丫子就跑,一边跑還一边扯着脖子喊魏溃下来帮手,屎也不拉了——命都要沒了,還管什么屎尿屁了?

  迟则豹一听贺难這是要喊人,也大叫了一声,呼唤自己的手下们出来逮人。

  魏溃凭着二楼的窗沿一跃而下,而迟则豹所带来的天边卫中的精锐也是呼啦啦地从三楼的厢房中落下来,這四名全身都作黑色衣袍、头戴铁面打扮的天边卫顿时将魏溃和贺难二人围在中心。

  郁如意见贺难大声叫救命,又听见外面一阵嘈杂,便也从酒楼裡转出来,正撞见這剑拔弩张的场面。

  “哎……”迟则豹打破了這紧张的气氛,“我也不是来杀你的,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真的假的啊……”贺难正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肚子,一脸怀疑地回应道。

  迟则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你要是想如厕的话就先进去吧,你去完咱们在慢慢谈。”迟则豹的确是沒想着杀贺难的,之前他派出去的三凶只是他们见色起意才临时动了杀心,而自己這一次出来五皇子還特意叮嘱過“最好”是要将贺难活着带回去,那這個“最好”其实就等于“必须”,不然自己可能都要给贺难陪葬。

  一听這话贺难如获大赦,从迟则豹身边让出来的那條路忙不迭地钻进了茅房裡,片刻后茅房裡便传出了一声快意舒畅的“啊……”和几声清脆的“噗通”声。

  “你,进去看看。”迟则豹命自己的一名手下进茅房裡盯着贺难,以防止他解完大手之后便扒着墙头逃跑。

  天边卫的面具都是只露出眼睛、鼻孔和嘴部的制式,所以就算這名天边卫士再怎么不情愿,迟则豹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当然這种面具对于气味也沒有什么太好的防护效果就是了。

  郁如意见对方派了個进茅厕,唯恐他们对贺难不利,便隔着人群冲魏溃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也跟进去保护一下正在“办事”的贺难。

  而正仰着脖子、猫腰撅腚地蹲在茅坑上面的贺难正使着劲儿呢,就见到两個身形都很魁梧的人前脚挨着后脚地闯了进来,吓得他差点一屁股坐在茅坑上——要知道這茅坑下面可是一個盛满了粪便的大坑,一個不留神摔了下去可真就“遗臭万年”了。

  当然,青史留名是肯定不可能的,史书也是颇为严谨的,不会什么鸡毛蒜皮子的事儿都往上面写。這档子杂七杂八且极富有讽刺意味的稀罕事儿估计会被某個实在沒什么东西可写的小說家写到自己所编撰出来的演义故事裡,也算是给后人提個醒——蹲坑的时候一定要蹲稳当了。

  不管那名天边卫的卫士能不能忍受茅厕裡的气味儿,反正魏溃的身子刚探进来转头就出去了,嘴裡嚷嚷着:“就算這小子今天被人踢进粪坑裡老子也绝对不会再进去了。”

  就算贺难的脸皮再厚,此时也觉得這味道实在是有些大了,再說他也从来沒在上厕所的时候被人观看過——這天下之大有几個人愿意解大手的时候被人盯着看啊,又能有几個人愿意看别人解大手啊?他也略有些尴尬地对着面前的卫士說道:“不然這位兄台你還是把脸转過去吧。”

  這卫士早就有這心思了,沒等贺难說完便转過了脸用手掩住了口鼻。過了约莫一刻的時間,贺难的声音又从茅厕裡传到了外面:“迟总管,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啊……刚才来得太急忘了带厕纸,不知道您那儿是不是還有剩余啊?”

  迟则豹一听這话脸色都变了,他那一张青面顿时黑的不成样子,但是人家提出来的這個要求充其量只能算是恶心又不是過分,他還真沒有想到有什么回绝的理由,便黑着一张脸让自己的手下给贺难送厕纸過去。

  大盛帝国乃是文明礼仪之邦,经济又十分发达,自然不可能像是科技落后的古代或是蛮荒之地那样用木棒竹條制成的“厕筹”来清理污秽之物,而是使用既方便又卫生的粗纸,這项前朝时還只有王公贵族能享受到的技术便利到了现在這個年间已经相当普及了,不得不說真是一件造福百姓、便民利民的大善事。

  至少在贺难心中還是很感激能把厕纸普及开来之人的,不然如果像過去一样的话,那他就只能用迟则豹用過并且仅仅是用水简单冲洗過的“厕筹”了,哪像是厕纸這样用完就扔、无需重复利用来的好。

  贺难在擦拭的過程中同时也生平第一次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如果自己還处于過去那個年代,估计比起别人用過的厕筹他宁愿用手……

  厕纸的出现与普及不仅解决了百姓生活中的困难和刚需,還有效地防止了瘟疫与疾病的传播,为人口的增长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当记宇宙第一功。這是贺难在今日如厕后所产生的最大结论。

  這位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在定义完“厕纸的意义”之后,该面对的事儿也是要面对的,一走出茅房他就对上了迟则豹那能吃人的目光。

  “贺府丞果然是如传闻中的那样……落拓不羁、不拘小节。”迟则豹虽然是江湖人士,不過和其他文盲一样的江湖人士不同,他平日裡也颇爱读些文章,尤其是自从被傅指挥使收编之后更是有了不少机会可以接触到朝中各种各样的文人。但今日之事加上贺难那异于常人、匪夷所思的表现之后,使得他反倒是有些词穷了,此时他斟酌了半天才选出了這两個词来阴阳怪气一下贺难。

  “迟总管见笑了,人有三急嘛……”贺难居然厚着脸皮把這個话茬往下接了。

  “少废话……”迟则豹真不能任凭贺难再這样插科打诨了,便强硬地终结了這個话题:“既然你今日见到了我,想必你也知道我来此地究竟是做什么的,那咱们不妨楼上一叙。”說着,他便做了個“請”的手势。

  已经落到对方手上了,而迟则豹也明确地表示不是来杀自己的,那就谈呗。贺难在蹲坑的過程中可不是光寻思厕纸的事儿了,他第一時間就把迟则豹那只言片语仔细地分析了一遍,所以他现在也沒什么可怕的。

  就算谈不拢,真打起来咱這边儿的战斗力也不是虚的——贺难对此可谓是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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