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的 五百钱的威力(上)
梅氏正喂鸡,看到桂重阳提着口袋进来,忙上前接着。
桂重阳道:“姑姑,這些分两份,我给二爷爷、二奶奶送一份去。”
梅氏点头道:“是当孝敬二老一份,毕竟中午還得了這么大块猪肉呢。”
桂二爷爷、桂二奶奶是梅氏的亲舅舅、亲舅母,也是桂重阳血缘最近的长辈,不管桂二奶奶态度如何,桂重阳這個小辈還是当示好,梅氏自是希望他们能相处的好好的。“
待看清楚口袋裡的东西,梅氏一愣:“這些不止五十钱了吧?”
桂重阳将钱袋递了過去:“一文也沒花,都是周姐姐给准备的,我下次炒几個菜谱過去答谢她。”
乡下参加红白喜事走礼也不過二三十文,這平白无故就给這些东西,不好收。
梅氏不由皱眉道:“這人情也太重了。”
梅氏是知书识字的,自然不会觉得這些比食谱贵重,可是听桂重阳的意思,明显是周丁香先预备下這些给桂重阳。
“倒也沒什么,只是想的不周全,分一半给二爷爷那边,省的二伯娘以后听說不痛快。”桂重阳小声道。
杨氏是桂秋的亲娘,說不得是周丁香以后的婆婆。不管内情如何,周丁香只给桂家长房东西却沒二房的事,這就容易挑理。
梅氏不接钱袋,道:“你留在手中做零花。”說罢,去分米去了。
平均分成了两份,桂重阳提着五斤大米,一斤油,一斤香干去桂二爷爷家去了。
桂二爷爷刚摆上晚饭,一家人在堂屋吃饭。桂五夫妇不在,在镇上還沒有回来。
看到桂重阳到了,杨氏起身道:“快坐下来一起吃一口。”
桂重阳将手中的口袋递過去,道:“二伯娘,這是周姐姐给的。”
杨氏有些意外,看了桂春一眼,桂春也才到家裡,怎么沒提這回事?既是给二房的东西,怎么是桂重阳带着,而不是桂春直接带回来?
桂春道:“那是给你的,你就留着吃,又不是白得的,還得用食谱去换。”
意思是這個意思,前后顺序就模糊了,杨氏便当成是桂重阳主动用食谱换的,心裡觉得這孩子有些嘴馋,却也不好指责什么,但也沒有大喇喇收了,摆手道:“家裡又不缺粮食,你留着带回去自己吃。”
桂重阳放下口袋道:“那就当我孝顺二爷爷、二奶奶与伯娘的。”
桂二爷爷拍板道:“收了吧,回头家裡再磨麦子给前院送些。”
杨氏這才收了,待看到裡面還有素油、香干,又要拿出来给桂重阳:“大米留下,這些你拿回去,正长身体的时候,荤腥都戒了,吃点也补补。”
桂重阳摇头道:“哪裡就那么娇气?真正穷苦人家常年吃不上油星不也好好的。”
杨氏不赞成的摇头。
要是换做其他爹,守上三年是孝顺;就桂远那样坑了老子坑儿子的货,给他守孝他也配?
只是這些日子杨氏也看出来,這小重阳是個有脾气的,怎么指责他都可以,提及他老子一句不好小脸就酸了。
桂二爷爷招呼桂重阳上前,让他挨着自己坐下,道:“明儿我跟你五叔說,让他早点给你买個小铺子收租,钱可不能随便花了。這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
桂重阳老实点头听了。
饭桌上都摆好饭菜,主食是高粱米饭,有一道野猪肉炒咸菜,一道熬白菜。
桂二奶奶拿了碗筷给桂重阳,却是空碗,這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桂重阳犹豫了一下,要起身自己盛饭,被桂二奶奶压住饭碗:“急甚?晓得你吃不惯粗粮,你二伯娘给你做疙瘩汤去了。”
“不用,吃這個就行。”桂重阳听了,不免着急。
又不是沒穿過粗粮,在家时不爱吃就不吃了,出来挑剔就显得太不懂事。更不要說桂二爷爷家都是长辈,长辈们都吃着粗粮,自己怎么好意思吃小灶。
疙瘩汤最是好熟,這会儿功夫,杨氏已经端了一小盆出来,裡面满满一盆面疙瘩,满屋子都是新麦的香气。
桂二奶奶皱眉不赞成道:“怎么做了這老些?”
杨氏笑道:“小重阳最是孝顺,怎么肯吃独食?今儿春儿得了大进账,咱们吃几口好的,也跟着欢喜歡喜。”
桂二奶奶闻言也笑了:“我這大孙子,最是争气不過。”
桂五与桂重阳叔侄两人都要读书之事,桂二奶奶心裡并不十分赞成。功名岂是那么好考的?像梅家那样,几代人才能供出来一個秀才,那是祖坟冒青烟。
在老太太眼中,桂春這样下地不偷懒耍滑,农闲還能抓個野兔、打個野鸡贴补贴补家裡,就是顶顶好的庄户把式,以后的日子不会差;反倒是桂五与桂重阳叔侄這样,不会农事,吃不得乡下的苦日子,以后上不上下不下,日子沒法說。现下是有几個钱,可是都花光了以后呢?
只是小儿子才家裡,桂重阳這個侄孙子又像是娇养大的,老太太心裡着急,也沒有什么法子立时叫叔侄两個脚踏实地下来。
一千三百七十二文,两文钱的零头不好算,按照一千三百七十算,桂春分了四成,就是就是五百四十八文,张大将两文钱零头也给他了,就是五百五十文钱。
這是两石麦子两斗的钱,要是买谷子能买四石多了,正经是份大收益。
二房上下喜气洋洋,反倒是桂重阳喝着疙瘩汤满心疑惑。
這几位长辈莫不是糊涂了?怎么就记得进账,忘了损失了?不算长房的两亩地,只四房六亩地的高粱,可是都被野猪糟蹋了。现在补种高粱可是来不及了,那下半年的口粮怎么办?
沒等桂重阳问出疑惑,桂二爷爷已经看了看外头天色道:“這两日有雨,等地浇透了就种糜子。”又对桂重阳道:“跟你姑姑提一句,到时候一起种了糜子。”
长房的二亩地,一直二房种着,收成分一半给长房,這已经算是五成佃租,比外头通用的四成租子還多,算是二房在帮扶长房。
桂重阳自然是沒有意见,只是奇怪:“作甚之前沒有直接糜子?”
糜子面吃着比不上白面,可是细软清甜,口感也比高粱要好。
桂二爷爷道:“高粱好好侍弄,就算下田也能亩产一石半,糜子却只有一石,差了不少粮食。只是现在有了這五百五十文的收益,改种糜子也不亏了。总共八亩地,一亩少收半石,前后差四石高粱,高粱一石不過一百文左右,這样算下来這次改种還算赚了,糜子又比高粱得吃。”
“明儿去将高粱秆子先收回来,半月不用打猪草。”桂二奶奶道。
桂二爷爷道:“挑些规整的晒些,编些盖帘使。”
桂重阳跟着笑着,心裡却是在咂舌。
這庄稼重新种一遍,怎么只能按照收成论?這人力呢?要重新耕地、播种、铲草,這一套下来两、三月功夫,就只值一百五十文?
桂重阳觉得自己之前的主意不错,即便選擇乡居,也不能真的去做個农民,還是做一個地主为好。
大家正說這话,大门外传来动静,是桂五夫妇回来了。
是江家的马车送小两口回来了,除了送人回来,還有大包小包的东西。
“我娘吃了家裡的新麦,喜歡的不得了,收拾了這些叫我們带回来做回礼。”江氏含笑道。
杨氏看着眼前大大小小几個口袋:“這也恁多了?”看得见的,就是几十斤大米,還有半口袋龙须面。
“多什么?等上秋了地裡新粮食下来,再给他们送些就是,他们倒是爱那口。”江氏道。
桂二奶奶有些别扭,老太太刚嫌弃桂重阳挑食,可自家儿子、儿媳妇也好不到哪裡去。說的好听是回礼,实际上不過是亲家母怕家裡沒细粮,委屈了他们家闺女罢了。
桂二奶奶难受,可是都是当娘的,也明白江太太的为母之心,便点点头道:“既是亲家母回礼,就收着,明儿将野猪肉留几斤,下次带去给亲家母尝鲜儿。”
“野猪?”桂五吓了一跳,忙去看桂二爷爷,又是看桂春,见爷孙两個都完完整整的,才松了一口气,道:“刚才茶楼說你過去了,到底怎么回事?是往镇上卖野猪肉了?”
桂春憨笑道:“今天运气不错,带重阳去看山脚那片高粱地,正赶上野猪下山。喊了村裡人去抓,就杀了两头。”
桂五忙又是看桂重阳,只觉得后背汗毛都立起来了,那可是野猪,不是别的。
“村裡人分了一头,师傅与我分了一头,卖到周师傅铺子裡去了,我分了五百五十文哩。”桂春的声音裡,也忍不住带了几分小得意。
桂五无语,都是穷闹的。之前他才觉得钱可通神,才弄出一贯钱做悬赏,却是忘了自家的处境,自己侄子为了五百五十文钱也要搏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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