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爲宗門爭光
“你就但真相信那個沈清鳴?”鳳塵耐着性子,語氣中隱有壓抑的怒火。
“難道信你嗎?”李汐怒急反笑。
面對李汐的反問,鳳塵無言以對。
新衣瞧瞧這個,看看那個,更是無言相對,咂咂舌便轉身出了門。隨後給了自己一個心安理得倆開的理由:人家小兩口吵架,沒事別瞎摻和。
長久的沉默,令李汐感到窒息,就在她起身的一剎那,鳳塵開口了。
“皇上的病是心病,藥石無醫,若是讓他回憶起十年前的那樁事,刺激他的大腦……”
後面的話,李汐再沒有聽清,腦海中充斥着一片血腥與黑暗,猶如投身冰窟,身心俱涼。
她身子瑟瑟發抖,無力地癱坐在案邊,顫抖着的脣瓣斷斷續續說着,“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鳳塵淡淡看着她的反應,繼續說道:“這些道理,你怎會不明白,只是這些年來你把他保護的太好,生怕他受到一點傷害……”
“你知道什麼?”李汐忽的雙手一推,案上的摺子已經散落一地,瓷杯扣地粉碎,濺起的茶水落在二人身上。
她起身,長長的湛藍的孔雀長袍拖曳在地上,襯得她身子有些嬌小。蒼白的臉倒映在鳳塵深邃的眸子中,格外令人疼惜。
忽的,她臉上竟然浮現一抹笑,精緻的猶如面具,看着有些慘淡。“鳳塵,你與我之間的婚姻不過是一場交易,我拿到兵符後,你要休要娶隨意。”
鳳塵一愣,看着眼前苦苦掙扎的女子,她說的事實話,可就是這些實話,像一把鋼刀一樣刺進他心口一道縫隙,生疼。
“是我多管閒事。”鳳塵點點頭,暗笑自己何時如此糊塗。他冷笑着,一步步後退,隨後轉身,離去。
冷冽的東風透過開啓的門縫滲透進本就悽清的大殿,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李汐身體裏的力氣放佛抽乾殆盡,將身子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他怎麼會明白十年前發生的事,不僅是皇兄,也是她心中永遠的傷疤。怎麼可以讓皇兄再經歷那樣的感覺?她說過會保護好皇兄的,不會讓他受到傷害的。
新衣興匆匆捧着一頂十二金釵飛鳳的鳳冠往來儀居去,身後跟着一衆的女侍,託着李汐的嫁衣魚貫而入。“公主的嫁衣就是華麗。”放下托盤,一個入宮不久的小丫頭忍不住嘆道。
新衣笑道:“那是自然,公主於炎夏辛勞這麼多年,皇上也說了,她的婚禮,必得轟轟烈烈舉世無雙。”
“婚禮也就罷了,駙馬爺還是文武雙全的鳳將軍,他和公主但真是天作之合。”小丫頭一臉憧憬地說着。
新衣敲了敲她的頭,想着不知鳳塵這次來要和公主說什麼,眼下也該說完了,“去把小廚裏燉的藥拿來。”
李汐大婚,卻令安佑苦不堪言,整日裏被李錚拖在乾清宮裏看摺子,與他平時的花前月下相比,可謂是地獄了。
李錚學的認真,總是他先看過摺子,提出自己的見解,然後安佑糾正不正確的地方。
“安佑,你看這道摺子上說,冀北一帶今年大雪,要撥款賑災,應該早些批了纔是。”
安佑此刻正懶懶地窩在榻上,擁着一襲明黃的錦被,一手點心一手茶喫的津津有味。聞言瞥了眼李錚攤開在他眼前的摺子,老神在在道:“冀北大雪不假,可那處人口稀少,今年更有過半的人往南遷徙。這上頭說要撥款十萬,夠冀北剩下的人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這也不錯,那就批了吧。”李錚興匆匆拿着摺子回了案邊,硃筆一提就要落下,斜裏一支筆橫插過來,將他的筆帶着落在筆架上。
安佑吞下手裏的點心,悠哉悠哉地來到他身邊,有些無奈道:“這筆銀子若能如數到災民手中也就罷了,經過層層剝削,落到災民手中的,半兩碎銀都不到。”
見李錚不解,安佑放下手中的茶壺,將摺子取過來,仔細看過,方纔悠悠說道:“下頭的官員誇大災情,不過是爲了中飽私囊,銀子要撥,但也不是他們說撥多少就撥多少。”
他將摺子一收,放在一旁,“此事我也做不了主,等公主決定吧。”
李錚‘哦’了一聲,神情有些落寞,隨手又拿了一旁的摺子看。
安佑轉頭看了看他,看了許久,終於忍不住提醒道:“皇上,你摺子拿倒了。”
李錚又‘哦’了一聲,將摺子倒過來,卻還是心不在焉。隔了許久,仰頭問道:“安大哥,我是不是很沒用,什麼忙也沒幫上。”
“不會。”安佑深知李錚的不安,這五年,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努力,想要當好這個君王,當好一個兄長。可他只是六歲的孩子,他能想到的,就那麼多。
安佑走過去,如幼年那般,笑着將李錚一頭束髮揉亂,“皇上可記得,幼年時的躲貓貓的遊戲?”
李錚立即露了笑臉,“當然記得,那個時候,汐兒最愛躲在我身後。”
想起幼年的事,安佑也失笑,“也正因爲如此,每次總是你最先被發現,因爲汐兒總在你身後笑的肆無忌憚。”他說着挨着李錚坐下,溫和地說道:“現在你也只是在玩遊戲,只是換你躲在汐兒的身後,只要你是安全的,汐兒便是開心的。”
李錚似懂非懂,點點頭,埋首思索了片刻,又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我知道了。”
安佑微微一嘆,瞧見外頭女侍送來了李錚的新衣,魏子良收下。
李錚想着李汐的嫁衣也做好了,要去來儀居瞧瞧,送衣服來的女侍小心翼翼回稟道:“皇上,適才鳳將軍入宮,似乎與公主發生了不愉快,公主此刻正在來儀居練劍,不許任何人打擾。”
“汐兒沒事吧?”李錚只聽得李汐不愉快,連忙問道。
女侍搖頭表示不知道,李錚一着急,就要往來儀居趕去,卻被安佑攔住。
“公主與鳳塵遲早要成親的,皇上插入中間反而不好,倒不如讓公主一人冷靜冷靜。”安佑話是這樣說,心裏也着實好奇,這鳳塵又如何惹了李汐?
李錚雖着急,安佑說的也有道理,何況自己即便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只好讓魏子良瞧瞧去打聽打聽。
鳳塵頭次進酒樓,李承鋒卻是這家酒樓的常客。
鳳塵是個孤高的人,平常能入他眼的沒幾個,自然沒有將李承鋒放在心上,可李承鋒卻將他記得牢牢的。
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李承鋒的急爆脾氣,遇上心情不佳的鳳塵,打起來是必然的。
以至於李權與鳳銘聞訊趕來,酒樓已經在二人的打鬥中成了一片狼藉,眼看着瘦瘦小小的老闆嚇暈在櫃檯,不知是因爲不知何處惹了這兩尊大佛,還是心疼自己的小本生意。
詢問了緣由,本是不打緊的事,鳳銘一面明着數落自己兒子,話語中可是明嘲暗諷,將李承鋒貶的一文不值,一面又朝鳳塵翹起了大拇指。
李權自到後便鐵青着一張臉,一語不發,最後對鳳銘說道:“既是兩個孩子鬧着玩,此事也不必追究了。”
鳳銘自然樂意,嘻嘻哈哈一頓含糊便過去了,各自帶着人回家。
“父親,明明是鳳塵先動……”
在外頭李承鋒不敢說話,一回府,滿腔的委屈與憤怒還未倒出,卻聽得李權一聲爆喝。
“跪下。”
李權對李承鋒自小就嚴厲,這一聲喝更是嚇得他不輕,不明就裏,人已經雙膝落地跪在庭院中。
“請家法。”李權看着兒子,有憤怒,有惋惜,更多的是恨鐵不成綱。
見李權是動了怒,李尚武連忙上前勸解,“王爺,此事也怪不得公子,屬下已經問過,確實是鳳塵先滋事的。”
李權不應聲,冷冷盯着李承鋒,待管家取來一根手腕粗細的綾鞭,他拿起鞭子便狠狠落在李承鋒身上。
鞭子是用牛皮編織的,上頭鑲嵌了不少牛骨渣,落在身上生疼。
很快,李承鋒厚實的錦袍已經被撕開一道道口子,鞭子落在**上,綻開一道道血色的傷口,觸目驚心。
他卻強硬地咬牙堅持,沒有吭一聲。
見他如此倔強,李權怒火更勝,下手也毫不留情。
李承鋒背部的衣服已經碎了,被血染得不見原色,一鞭子下去,濺起的血水散在四周。
圍觀的丫頭小廝皆不忍地別開頭,卻沒一個敢求情的。就連李尚武也只能一旁看着,悄悄找人去請王妃來。
到底是自己親生骨肉,李權打着也是心疼,只恨李承鋒太過魯曼衝動,今日能與鳳塵在大街上大打出手,明日還不知會做出怎樣的事。
“你知不知錯?”
李承鋒性子本就倔強,一頓鞭子下來,精神已經恍惚了,可卻死咬着牙不鬆口,“孩兒無錯。”
‘啪’
又是一鞭子下去,將李承鋒最後一絲力氣散去,身子幾下搖晃栽倒在地,背上的血一路流淌下去,很快就在地面匯聚了一湯血紅。
“王爺,再打下去,只怕公子要毀了。”見李權還沒有罷手的意思,李尚武忙上前要奪李權手中的鞭子。
李權正在氣頭上,哪裏聽得進去那些,長鞭揚起,甩手便落在李尚武身上,隨後又是一鞭子將他打翻在地,“今日誰要替他求情,一併打死,如此孽障,早些打死倒好了。”
“誰要打死我兒子,先打死我。”渾厚的女音自院子外頭傳來,女子一身華服行來,看了躺在地上的人,臉上的慍怒轉爲深深的擔憂。
“王爺這些年爲了朝廷,可放半點心思在兒子身上?你們朝堂上的事,妾身一個婦道人家不能管,可妾身就這麼一個兒子,王爺再怎麼生氣,不看妾身的面子,也要看在老太太的面兒上,手下留情纔是啊。”
“婦人之見。”都說慈母多敗兒,李權看着梨花帶雨的王妃,長嘆一聲,手中的鞭子無力地垂下。“將這孽子拖下去,關起來,直到他認錯爲止,不許出房間。”
李權拂袖而去,王妃忙叫人將李承鋒擡下去,自己跟了過去,又讓李尚武跟去看看李權。
李尚武來到書房,見李權正迎窗而立,虛眯着眼打量院子裏蕭條的花草。他進了書房,恭敬地行了禮,“王爺,公子一定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的。”
“他若有你一半的睿智,本王也不必如此擔心。”李權幽嘆一聲,略顯頹敗之感。
李承鋒對自己的敵意,李尚武自然能感覺到,這些年來,一直收斂鋒芒,他卻仍舊以爲自己不懷好意。思及此處,李尚武更不敢開口應話,只是轉移了話題,“血風來了消息,鳳塵在調查十年前的舊案,他擔心,是不是那人的身份暴露了?”
“聰明如他,不會犯下如此愚蠢的錯誤,即便鳳塵懷疑,也不會給他拿出證據。”李權神色一正,思索一會子,又說道:“你立即去安排,一定要讓所有人相信,他與十年前的案子沒有絲毫關係。”
李尚武住張了張嘴,到底什麼也沒說,只應了一聲是,便匆匆離去。
入冬的第一場大雪落下,李汐在梅園設宴款待三軍將領,自有朝中三位元老作陪。
因李錚也要去,沈清鳴擔心他的身子,也一道跟了過去。
宴會簡單別緻,將桌案布在梅林間,一邊飲酒一邊賞歌賞梅賞雪。
這些武將一生貢獻給戰場,與戰馬鮮血爲伍,風沙狼煙爲伴,何嘗如此風雅一番?李汐此番安排,有人興致盎然,也有人興趣缺缺,亦有人不悲不喜,絲毫聲色不露。
鳳塵首戰獲勝,自是受到朝中不少關注,因他平素不外出走動,鳳府又不許送禮。那些有意結交的年輕將領,要借鳳家勢的年老將軍,無一不上前敬酒。
軍中不許飲酒,鳳塵常年在邊關,喝酒次數屈指可數,酒量可想而知。往常有人敬酒,他總是冷冷拒絕,今兒雖仍舊鐵青一張臉,卻是來者不拒。
蘭青言瞧着他如此反常,嚇得差點從凳子上掉下去,待衆人離去,鳳塵臉頰微紅,已經顯了醉意。他忙問道:“你最近怎麼了?前頭和李承鋒大打一場,今兒又來宮裏買醉了?”
鳳塵掀起眼皮看了看他,伸手拎起桌上的酒壺,目光不經意瞥見坐在高位上的那人,心中五味雜陳。酒一入喉,辛辣刺激的味道猶如漠北的風刀,幹咧咧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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