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薛宝宝
“你先急。”陆小凤一拉住原一点红的胳膊,他往沈百终旁边拖,想要先稳住這孤僻的剑客,“要出去救他,我們总得先想法子开门。”
原一点红刚才不屑于看這门一眼,现在却恨不得立刻它劈开,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楚留香也急,也像蚂蚁,因为他道胡铁花和姬冰雁一定也在门。
“這门竟沒有钥匙么?”陆小凤扒在门环上左看右看,“难道我們只有敲敲它,让面那一位七八十岁的大师开门?”
“她若是听见了,那胁迫曲无容的人自然也听见。”沈百终抱着刀道,“更何况那位大师不一定還活着。”
“我們几加在一起,无论是谁也赢得過的。”楚留香皱眉道,“只是他万一得了人质怎么办?”
原一点红哽声道,“一定是他来了,他想要那本剑谱想得发疯,一定会亲自来的,我早该想到這一点。”
“他是谁?”沈百终问。
就在這时,门又响起了說话声。
看来水母阴姬找人做這门的时候,就已考虑良多,门裡的人听到门說话,门的人却只听到门环的响声,這实在是很妙的法子,无论敌人做什么,神水宫的弟子都有办法应对,只是现在却苦了他们几。
门是一座菩提庵。
菩提庵是一大片树林。
树林裡的树木都很高,树木的枝叶也很茂密,故而上虽沒有云,屋内却漆黑一片。
案几上放着一手掌大小的香炉,香炉上插.着几柱香。
姬冰雁平日裡最讨厌香炉的味道,现在却不得不去闻它,因为他已经动弹不得,倒在了案几旁的地上。
胡铁花就倒在他旁边。
而胡铁花的旁边,還倒着一位青衣尼姑,看样子已有七八十岁,正是這裡的主人。
窗边淌着一滩血,血已成黑色,却還有新的鲜血不断流出,覆盖在上面。
“你不肯說?”
“我沒有什么好說的。”曲无容冷冷道。
“你沒有?”
只见曲无容肩上正插.着一又细又窄的长剑,剑已穿透身体扎在地上,血本已止住,伤口却又一黑衣人踩了一脚,地上才多出那些新鲜血液来。
這人穿着一件漆黑的长袍,脸上戴着一块青铜面具,简直如同恶鬼一般,竟用着欣赏的目光去看曲无容。
“你很好。”黑衣人缓缓道,“你若不是女人,再适合做我的刺客不過。”
曲无容不說话。
“我竟沒有见你喊過一次疼。”黑衣人淡淡道,“像你這样的女人,已经很了。”
“是像你這样恶心的男人,却還有很多。”曲无容也淡淡道,“你這样的男人,怎么配遇见我這样的女人?”
黑衣人笑了,“不错,你說的有理。”
剑又向下扎了几寸。
曲无容的脸色顿时变得很苍白,冷汗如同雨点般落下,牙关紧咬,却還是半声不吭。
“你喜歡他?”黑衣人问道,“你喜歡原一点红?难道他那样的人就配遇见你了么?”
“关你屁事?”
爱情的力量确实是伟大的,看来曲无容从大漠裡出来后,已随着原一点红去了很多地方,见過了很多人,才学会了這样的脏话,比起她原来冷冷清清的样子,岂不是已好了很多?
“当然关我的事。”黑衣人道,“他若是也喜歡你,那么我就要杀了你。”
“你杀了我,他一定会替我报仇。”
“为什么?”黑衣人冷笑道,“我是他的师父,也是他的父亲,他会为了一女人背叛我?”
“你只道自己对他有恩,你对他有的也只是恩,他還完了你的恩,又与你有了新的仇,为什么不背叛你?”
黑衣人沉默良久,叹道,“你又說的很有理,那么我就先杀了你再說吧。”
姬冰雁此时已要急得气火攻心,内力奔涌间却還是冲不破点住的穴道,他想叫叫胡铁花,却发现他已彻底昏死過去,莫說是轻轻碰碰他,就算拿脚去踹,也不一定醒得過来。
就在這时,他突然听到青衣尼姑身下发出了一阵很轻很轻的敲击声,顿时喜出望,因为她身下正是掩盖神水宫出口的那块蒲团。
若不是他的耳朵贴在地上,绝不会听到這阵声响。
黑衣人正要动手,却听到地上的姬冰雁突然大喝一声,“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黑衣人只觉得自己今的脾气真的很好,也许這只是因为他很快就要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既然自己马上就要很开心,不妨就杀得慢些。
“因为你就要死了!如果你放了她,還死得好看一些,我若是替你求情,你還留全尸!”
“哦?”黑衣人已经有点气,却還是笑道,“莫非你已有了什么好法子杀我?你這样和狗一般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又对我怎么样?”
姬冰雁正要說话,黑衣人却又抢着道,“你放心,我這人還讲一点江湖道义,我割下你的头以后,一定会你的朋友也葬在旁边。”
姬冰雁沉声道,“我們已和楚留香约好要在這裡见面,算算時間,他就要到了。”
“然后呢?”
“不仅有楚留香,還有陆小凤和沈百终!”姬冰雁冷冷道,“這人加在一起,哪裡都去得了,谁也打不過,你還想怎么样?”
黑衣人大笑一声,“是神水宫裡却還是有水母阴姬的,不仅有水母阴姬,還有她的弟子们,更有金九龄和公孙大娘,我让原一点红去夺剑谱,就以再算上他,這些還不够么?”
姬冰雁冷笑道,“你以为他们会死?他们那样的人,是你永远也比不上的,不管你面上有多瞧不起他们,实只不過是心裡在害怕罢了!”
姬冰雁本意只是激他一激,想要趁机找出法子来给楚留香开门,却沒有想到這句话意戳了薛笑人的痛点。
他平最恨人說自己沒有本事,最恨人說自己是薛衣人的弟弟,姬冰雁這句话虽沒有明說,却简直是擦着边過去的,立刻撕开了薛笑人的伤疤。
黑衣人怒喝一声,“你敢不敢再說一句?”
姬冰雁笑道,“這有什么不敢的!你听着,你简直就是乌龟!不是乌龟,就是王八!”
這话他是从胡铁花那裡学来的,沒想到今就用上了,看来混账话每人還都是要存一点的,說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要用它来骂一王八蛋了。
黑衣人怒极反笑,抬剑就刺,姬冰雁竟将身体迎了上去,剑虽刺入他的胸腹,人却也顺着力道滑出十几寸,将手狠狠地拍在了蒲团上。
姬冰雁這么一拍,蒲团立刻飞了起来,随后下面就窜上来一人,稳稳地落在地上,抬刀架住了黑衣人的剑。
黑衣人先是一惊,随后立刻抽剑向后退去,几息就退回了窗边,抬手卷起地上的曲无容就冲出窗去。
沈百终一句话都沒有說,紧跟着冲出。
這些变化实在快,原一点红才刚跟着从洞出来,什么都沒来得及看到,眼前就只剩下一扇破碎的窗户。
他四下一扫,沒看到曲无容,不由得惊慌失措,跺脚跟了上去。
楚留香将苏蓉蓉人安顿在门内,也立刻和陆小凤冲了出来。
“老姬!你怎么样了?”楚留香颤声道,“小胡呢,小胡怎么也倒在地上?”
姬冰雁看着楚留香扑過来替自己止血,叹道,“你来得倒還算及时,再晚一点,這裡就只剩下四具尸体了。”
“四具?”楚留香怔住,“你们都沒事?”
陆小凤早已去看了胡铁花,此时也已查看過地上那位青衣老尼的状况,奇道,“确实都沒事,似乎只是打晕過去而已。”
“曲姑娘呢?”楚留香问道,“又是谁打伤了你们?他为什么只是打伤你们,却不真的杀人?”
姬冰雁勉强坐起,道,“他似乎是冲着那一本独孤九剑来的,也本是要杀我們的,只是曲无容喊出自己认识原一点红,才拖住了他。”
“你看出他的流派么?”
姬冰雁摇头道,“看不出,我从未见過那样的剑法。”
陆小凤四处绕了一圈,確認此处再沒有人后,才对楚留香点点头,也跃出窗去,消失不见。
“小胡既然只是打晕,为什么還醒不過来?”楚留香担心道,“他是不是了什么我們看不出的毒?”
姬冰雁却慢慢道,“我以保证他沒有毒。”
“为什么?”
“因为我們已四沒有合眼,若不是我嗅到那香味实在难受,也醒不過来的!”
楚留香刚想问什么香,就看到姬冰雁脖子一歪,也睡了過去,不由苦笑一声,替他搬来一蒲团当枕头,然后就给自己也挑了一,坐在這裡。
门昏迷着人,门裡還有小姑娘,他就算想去帮忙,也沒有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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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楚留香也根本不用跟去。
黑衣人的轻功再高,也是比不過沈百终的,更何况他還带着一曲无容,沒過多久,就沈百终和原一点红堵了正着。
“你背叛我。”黑衣人冷冷道。
原一点红咬了咬牙,道,“只要您她放下来,我什么都以做!”
黑衣人淡淡道,“哦?那我要你去拿的剑谱呢?”
原一点红不說话。
“你拿不出来?”黑衣人眯着眼睛笑道,“你拿不出来,我就杀了她。”
他這句话虽对着原一点红說,却是要让沈百终听的。
沈百终一拔刀,薛笑人就已他认了出来,很多年以前,他就曾见到自己的哥哥薛衣人指导過沈百终。
這么多年過去,当初那刀也拿不稳的毛孩子已成了下第一,他却還是薛衣人的弟弟,這叫他怎么甘心?
心胸狭隘人,本就是易怒易躁的,薛笑人越想越气,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恨不得立刻杀了曲无容泄愤,一看到沈百终手裡的绣春刀,又硬忍住,与周旋。
原一点红看看沈百终,又看看黑衣人,最后又去看他手提着的曲无容,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颤声道,“师父,求你……”
“你求我?”黑衣人笑道,“我从沒见你求過人,你为什么不去求求他?他手裡难道沒有剑谱么?”
“我,我不求他!”
“为什么?”
“因为我已沈百终救過一命,曲无容的恩人也是他。”
“這和你不求他有什么关系?”
原一点红不說话,但所有人都看出他的答案。
他有自己的骨气和骄傲,曲无容也有自己的尊严和底线,他们怎么为了自己去为难人?
“很好!”
曲无容不什么时候已醒了過来,出神地盯着原一点红看,柔声道,“我果然沒有看错你!”
原一点红怔住,目流出泪来,叹道,“你,你已看了我的书信……”
“我看了!”曲无容道,“但我也早已决定,只要不到你,我就陪你一起去死!”
“我,我对不起你。”
曲无容却笑道,“是我对不起你,我沒有照顾好你。”
“好!我們就一起走吧。”原一点红平沒有說過一句温柔的话,這句虽還很冷很硬,却已经足够。
“好。”
江湖人要自杀,什么抹脖子,割手腕,捅胸口都是慢的,只学一招自绝心脉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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