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林家村(四)
這家人很好找,村裡才发生這种事,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其他家都关紧门窗小声說话,从门口路過连一丝声音都沒有,但是這家人正在家裡吵得天翻地覆,声音隔得老远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女人歇斯底裡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现在林翔一家人都死了!下個就是我們家!我的二丫死的好冤啊!”
“现在說得好听,当时你怎么說的?沒了一個丫头不是還能再生,這话不是你說的?”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在屋裡响起,“现在人都沒了,說這些還有屁用!而且二丫死后你连個蛋都沒下出来,老子早看你不爽了,死了老子就再娶一個新媳妇!”
“我死了,你以为你能活?不行,我要离开村子。”女人的声音仿佛快要崩溃似的,她神神叨叨說道,“离开就沒事了,我要收拾行李。”
“把家裡值钱的带着就行。”男人骂道,“一個小丫头片子,真敢来找老子,老子弄死她!”
接着是一阵脏话连篇的骂声,沒過多久,俩人拖着行李从家门口出来。
俩人一出来正好看到陆榕几人站在门口,男人的视线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阴恻恻的笑了下:“几個外乡人在這看老子笑话呢?”
不過看着郑源一米八五的個子,還是沒敢說出更脏的话。
說了這么一句话,男人和女人就步伐匆匆的离开。
“我觉得应该去河边看一下。”看着俩人离开的背影,王展的语气有些犹豫,“但是女鬼又說不要去河边。”
“女鬼說的是七天后不要去河边。”陆榕纠正道,“现在還沒到七天后。”
王展:“那我們去看看?”
陆榕摇了摇头,“恐怕去不了了。”
在他话音刚落下,林亮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他看起来有些生气:“不是让你们不要出来嗎?你们俩不要把榕榕带坏!现在外面這么危险,你们自己出来沒啥,不要带着榕榕一起!”
王展、郑源:“……?”
他妈的,是陆榕提出来要溜出来看看的好嗎?!
王展像吃了屎一样无语,阴阳怪气的回道:“是呀是呀,省的出来弄脏了你给的白裙子。”
本来王展是打算嘲讽一下林亮的,沒想到林亮听到這话竟然羞涩的点了点头。
王展:“……”
“小亮哥。”陆榕轻笑着靠近林亮,长发被风撩起,露出精致的侧脸,他沒问林翔家,而是问了一個自己很在意的小姑娘,“咱们村有個扎羊尾辫的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呀?我看她挺聪明的,但是好像家人都不在了?我感觉我跟她挺有缘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回城裡后领养她,她家是什么什么情况呀?”
“你說的应该是吱吱。”林亮沉默了下,“她家的情况有些复杂。”
“……两年前她姐姐因为一些意外情况去世了,来年她家裡人又集体食物中毒沒抢救過来。”林亮叹了口气,“她家有些重男轻女,吃东西的那天也沒喊她,所以她沒吃也侥幸活了下来。领养倒是不必了,村裡的人能接济的都会接济她一点。”
“不說吱吱了,你们快跟我回去。”林亮话锋一转,看向陆榕,他眼中似乎有些什么沉重的心事,在面对陆榕的时候,這份沉重又转为坚定。
陆榕几人在林亮虎视眈眈的视线下,只能老老实实的回去。
之后一天,林亮为了防止几人又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去,每隔一会儿都会来几人面前转一圈,直到晚上吃過晚饭,林亮才又心事重重的离开。
九点的时候,几人又在陆榕的房间汇合。
郑源率先开口,“本来想早上跟你们商量的,拖到了现在。”
陆榕点头,早上的时候,郑源一副有话想說的模样。
“我想說的就是上午王展提的去河边看看,本来以为白天能去成……”郑源沉吟,“今天白天被林亮盯着也沒法去,明天不知道他還会不会盯着,现在情况太被动了,我在想,我們明天甩开林亮,去河边看看?”
商量好之后,郑源和王展各自回房。
陆榕闭上眼睛,将這两天发生的事情在脑中回想了一遍,心裡已经对林家村的秘密有些猜测了。
他神色清明,现在直接跟系统說出林家村的秘密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回到现实世界中?
不過他不打算這么快离开,有些事,還是有因有果的好。
陆榕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黑发男孩年纪不大,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他站在書架前,手上拿着一本书,皮肤极白,加上墨色的头发,整個人有种诡异的冷淡,他抬眸看向对面的少年,眼眸微弯,似乎有笑意在眼中一闪而過。
在他对面的少年,发色是才染過的琥珀色,他似乎在說些什么,声音笑嘻嘻的,說着說着,黑发男孩把自己手中的书递给他,他顺手接過,低头看了一眼,有些嫌弃:“我对這种书不感兴趣——”
這声音,是年少时的陆榕。
窗棂外的阳光洒在陆榕脸上,有些刺目的阳光将他笼罩,陆榕睁开眼睛,掀开被子,指尖一路往上,停在自己现在的黑色发丝上。
他记得自己在高三的时候,叛逆的染了一段時間的头发,因为他成绩优异,加上染得颜色不出挑,老师对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沒看到。
但是他对梦中的黑发少年完全沒有印象。
陆榕眯眸,想了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
紧接着,他的门被人啪啪啪拍响,“陆榕!都十点了!你還沒醒嗎?”
陆榕哑然,沒想到自己這一觉能睡到早上十点。
他打开房门,王展站在门外,“你心可真大,我昨晚深怕有女鬼来,愣是一夜都沒合眼,你這家伙倒好,能一觉睡到十点……你真当自己来度假村游玩的啊。”
“林家村对外的旅游介绍就是避暑度假村。”郑源的声音传来,他声音低沉,“看你一直沒醒,刚刚我和王展出去转了一圈,昨天出村的那俩人也死了。”
郑源:“听說昨天他们出村坐上班车后,发现出村的唯一一條路在修路,一直修到晚上十点,然后班车正常行驶的過程中,山头滚下来一块巨石。”
“除了最后的那俩人直接死亡之外,车上的其他人都沒事。”王展咂舌,“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陆榕恍然大悟:“难怪昨晚沒鬼来找我們,原来是去外地出差跑业务了。”
王展:“……這個形容绝了,太生动形象了。”
本来惊悚的一件事,在陆榕的形容下,让人觉得当個女鬼也不太容易。
郑源:“你洗漱一下,等会儿去河边看看。”
林家村只有一條河,這條河冬暖夏凉,与其說是河,不如說是温泉更准确,但是又沒有温泉眼,所以导致這條河在林家村人眼中,格外的与众不同。
远远的,陆榕看到有個小孩子坐在河边。
這是一條宽阔的长河,河水還算清澈,一個小孩子在河边看起来十分危险。
等到陆榕走到河边,小女孩转头看向他,“大姐姐,你也来玩嘛?”
陆榕在她身边坐下,摸了摸她的羊角辫,還是有些刺手的触感。
“這條河是村裡的罪恶来源。”小女孩往后一躺,整個人躺在河边。
“姐姐就是被這條河夺走的。”小女孩說完這句话后沉默起来,過了好久,在陆榕以为她不再說话的时候,她又开口說道,“姐姐是家裡对吱吱最好的人,姐姐走后,全家人都讨厌吱吱,不過沒关系,吱吱也讨厌他们。”
吱吱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回头看了眼河水,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姐姐,我好想你。”
在她对面的河水隐约有黑色雾气浮现,有一道半透明的人影浮现,人影扎着麻花辫,穿着破旧的衣服,她神色哀伤,静静的注视着吱吱。
吱吱也看着河水,但是她看不到人影,随后,她擦了擦眼泪,对陆榕丢了一句话就跑走了。
“大姐姐,你是個好人,到时候的村宴你不要吃。”
在吱吱跑远后,河边的人影也消失不见,快到陆榕以为刚刚在河上出现人影只是自己的幻觉。
“你们看到河上的鬼影了嗎?”陆榕对郑源和王展问道。
俩人還在想吱吱的话,听到這话愣了下,“刚刚有鬼?”
“看来她不想让我們看到。”陆榕了然,如果沒有阴阳眼,他估计也看不到吱吱的姐姐。
陆榕撑着下巴看着河面,自言自语道:“看来村子裡的秘密应该就和這條河有关。”
他有些遗憾,“如果能和外界沟通就好了,這样我就买個抽水机,把這條河抽干,然而再填上石头。”
不過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和外界联系。
随着他這话落下,河面无风荡起涟漪,冒出一串水泡,似乎有一道不满的声音小声的哼了一下。
然后陆榕身上突然浮起一阵凉意,传来被什么盯上的感觉。
“让我想想,农村的河裡一般会有什么呢。”陆榕沒有顾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他轻笑着看着河裡,一個個猜测道:“河神?河伯?水怪?水猴……還是什么小水蛇……”
河水在陆榕的视线中缓慢上涨,河中传来一道男声,這声音好像长久沒有說過话,又像刚学会說话似的充满了生涩感,语调奇异,但却异常的动听,像是潺潺溪水在静静流淌,充满了大自然的空灵。
“人类,不得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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