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恢復記憶
上元節明燈如晝,打扮樸素的女子穿行在一片鶯歌燕舞中,身姿並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南邊樓的花魁開了嗓,一首金縷衣引得各家公子競相叫好,眼神流波迴轉,笑意淺淡。
樂玉姍只是佇立在旁邊看了眼就匆匆離去。
這樣的熱鬧與她向來無關。
縱然她是被丞相府領養的義女。
與許多閨閣千金不同,樂玉姍似乎也是幼承庭訓,但終究是失了點做派,據說或許是鄉野之間帶來的粗俗,讓她多年並未面聖,哪怕朝代更替,當今女帝夏千闌繼位,也只是遙遙一拜,並未露面。
此時此刻,哪怕是穿梭在如織人潮裏,她也沒被認出來。樂玉姍行色匆匆,身形被寬大衣襬遮蓋,唯有那模糊面紗下撩起的白皙下頜惹人遐想非非。
女人很快就消失在長街的盡頭,佇立在高樓上穿着便服的女帝並未注意到那風景,反倒是在與身旁的人滔滔闊談這盛世。
在那人離去後,她並未注意到那隱匿在後方的身影。樂玉姍藏的很是隱祕,甚至就連一呼一吸的氣都給閉合住。
她是專門被培養出來的,最優秀的刺客,一朝等待就是爲了刺殺當今的女帝。
但不知爲何,樂玉姍的手微微有點發顫。
與她去殺死那些人,剝奪走一個個無關的生命不一樣,她如今要刺殺的是大夏女帝,是這方廣闊土地的掌權者。
緊張讓她在欲要出手的那一刻初次失了手,因爲除此之外她還感覺到了一陣極其隱祕的殺氣,竟是潛伏在四周,等到樂玉姍出手的時候險些晚了。
夏千闌看似心無旁騖看風景,實際上也在耳聽八方動靜,“嘭”地一下利劍出鞘,這位年僅十八歲的年輕女帝竟是輕而易舉抵擋住了三位刺客。
裙袂翻飛,劍花如雨,夏千闌並未如傳聞中那般只會點花拳繡腿,即使是在前朝女帝忽然駕崩的時候繼承大統,多年的教養習慣也讓她對刺殺應對自如。
在樂玉姍猶豫着是否要出手的時候,有一黑衣人忽地劍指她的喉嚨而來
“哐當”一下,料想之中的疼痛在恍惚間沒有到達,而是被少女一劍抵擋下。夏千闌手中長劍如花飛舞,一刀戳中黑衣人的肩頭,頓時鮮血汩汩直流。
“你這人怎麼回事”
夏千闌竟是還有閒空與她談天“遇到襲擊也不知道躲,白白送了命做什麼”
說罷長臂輕展將她攬入懷中,竟是不用她出手就避開了那些刺客的侵襲。
夏千闌把她帶回了宮中去,在盤問了一番後,樂玉姍順利被留了下來。
其實那也是她的計謀之一,一個圓滑的謊言,讓她成功取得了這位年輕女帝的信任,就如同金屋藏嬌一般住在了女帝的宮殿裏。
起初樂玉姍以爲她只是需要玩伴。
直到後來,夏千闌一次又一次無意間的撩撥激得她心頭波瀾迭起,在仲夏夜晚那滿池荷花裏,看似是女帝的生辰祝禱,實際上在嫣紅裏盛開的那朵雪白蓮花裏放着一盞小燈,那是夏千闌爲她親手所做。
溫情與告白來得猝不及防,但似乎又合乎情理。
樂玉珊的心也隨之漸漸軟化,終於在某日忍不住告訴了女帝全部的祕密。
可夏千闌並未詫異,只是平靜地撫摸着她的鬢角,輕聲說“我知道。”
“當日你就在房樑上,那是丞相府曾經一位死士所有的隱匿術,也是從我大夏皇宮的古籍祕方里翻出。那死士是你的師父,但也是我的下人,因此在你剛進來的時候就發覺了你。”
“珊珊,我要你爲我做一件事情。”
夏千闌說的那件事是反間計與刺殺的任務,起初樂玉珊其實還有些疑惑爲什麼她要這樣去做,直到後來才知道,那日她設計要自己出城,其實是因爲看穿了丞相府與攝政王、國公府三座大山的聯合,不想讓她赴死罷了。
但夏千闌不知道的是,樂玉珊這些年從未與她有過過於親密的行爲,其實也是在無聲之中的保護。
她在來執行這個任務之前,丞相又如何想象不到可能會有反間,因此一早就在樂玉珊的血脈裏下了無可解除的劇毒。
到了現代後樂玉珊才知道,他們給自己下的毒實際上就是類似大煙,會叫人上癮痛不欲生,次次都是她揹着夏千闌承受過來的。
在之後,樂玉珊依舊是死在了箭雨之下,同時王城裏本以爲自己可能必敗無疑的夏千闌竟是得到了增援。
原是樂玉珊在明知自己必死時逼動筋脈,強自支撐着調動起最後力量來解決了親自出徵的國公府世子。
樹倒猢猻散,世子一死,國公府的殘兵敗將自然是潰逃,回去通風報信之中也被樂玉珊安排下去的人馬斬殺。夏千闌在王城裏鏖戰後斬殺攝政王,最終平定反亂時,才得知樂玉珊香消玉殞的消息。
至此,女帝一生未娶,病重時將王位託付給了自小在自己身邊教導的妹妹。
而後,她再次醒來,就轉生到了這個時代。進入黎明遊戲之前,她曾做過一個光怪陸離的夢,那夢境似是牽引着她的意識在遊走。醒來之後,夏千闌並未放在心上,可倒是這個時候想了起來。
末日山莊副本,在現實生活裏並無原型,但在她當政期間曾遇到過諸多離奇案件。有人因天高皇帝遠,悄然餵養來自遠洋海外的異獸,試圖讓其成爲一方霸主,實際上那所謂的異獸也不過是長得壯碩的狼孩。
雨夜鬼影副本,她現在才完全想起來,那是與樂玉珊在微服私訪的時候遇到的事情。
當時是在一座封閉的村落裏,一位屠夫的孩子生了大病,性命垂危,在所謂的巫師算命下竟是以爲用其他孩童的心臟可取而代之,讓自己的孩子活下來,以一己之力殺死了全村不下二十個孩童。
他素日待人溫和,甚至都沒有人往他的身上去想,屠夫做的蛛絲馬跡都引導在另一人的身上,那人脾氣暴躁,與自己的身形也相似,直至那人被處死以後,所有人發現真相去尋找他,在他的院落內竟是看見他手裏拎着泔水桶,泔水桶裏浸泡着半具被撕裂了的屍體
許多副本其實都是有跡可循。
這些越來越接近曾經生活的副本,就是昭示着她快要能從中出去的徵兆。
可最後一個副本,真的是那麼容易過去的嗎
夏千闌是被疼醒的。
她的手腕被死死拽住,樂玉珊的指甲甚至都嵌入了她的皮肉裏,只有讓她感覺到劇痛才能從那樣的幻象裏掙脫出來。
在聽到她“嘶”的一聲低呼時,樂玉珊連忙鬆了手,額頭上滿是汗珠。而之前早就離得比較遠的厲安汰現在站在她的前面,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濃郁的血腥味刺激得裏面的東西似乎更是激動,紀夭夭連忙扶住他,顫聲道
“闌姐”
夏千闌沒說話,多番情緒如涌動的激流在她心裏盤旋,最終,輕輕摸了摸樂玉珊光潔的臉頰。女人起初只是緊張擔心,此時在她用那個熟悉的姿勢觸碰到自己的臉時,眼眶竟是凝聚起一層熱淚,聲音不由自主哽咽
“琉瓔”
“噓。”
現在並不是談情敘舊的時候,在副本里的多重經歷讓夏千闌很快就冷靜了下來,雖然她有很多話想跟樂玉珊說,但絕對不是在這個要緊關頭。
剛剛她在感知到這裏的召喚後就忍不住過來了,看來厲安汰爲了阻擋她進去還受了傷,她的腰間還纏着南椰的鞭子,小傢伙累得不行,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氣。
“走。”
雖然頭還在隱隱作痛,一股喜悅卻逐漸攀上頭腦,驅散了籠罩在心間的萬千陰霾。即使是在副本里,她也依舊覺得喜悅,竟是忍不住朝樂玉珊露出一抹淺淺笑容來。
她反手扣住了樂玉珊,與她十指相扣,不再像之前那樣躲避接觸。
紀夭夭和厲安汰看出反常,但也不敢確定她此時的狀態,連忙互相攙扶着順便帶上了南椰。在之前的那個便利店裏面,厲安汰百忙之中搜羅到了一張已經模糊了的地圖,上面有實驗室所在的方向地標,再加上之前學生的口述,是可以知道大概方位的。
在去往那邊的路上,夏千闌特地稍稍滯後,還是如往常一樣與樂玉珊緊緊靠在一起。但這次與先前都不同,這樣親密地十指相扣奔跑,似乎還是在她下了早朝後,屏退衆人的少女帝王也曾是最喜歡與愛人一同踢蹴鞠的。
蹴鞠劃開流雲薄霧,越過牆頭,驚擾了在上面小憩的白貓。她爲樂玉珊親手調香,與她徹夜促膝長談,穿越過大半個皇宮爲她尋到一束夜來香簪在鬢角,卻因香味太濃而丟入池塘,惹得次日不明所以來打掃的小宮女氣惱。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猶豫片刻,夏千闌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還記不記得在第十兒童醫院裏面,有人說過我們明明沒有血緣,血裏卻有相同點”樂玉珊恍然一笑,“那是我簽訂下來的血契,從末日山莊的那個副本起,我們之後就不會再分離。”
樂玉珊沒有告訴夏千闌的是,主動簽訂血契者,對方死則她也香消玉殞。
即使在脫離了黎明遊戲後她還會有漫長的一輩子可以揮霍,可這一次,她不想再孤零零地失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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