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雾都凶灵(十九)
伊利亚神父伸长了去够放在書架顶端的档案书的手顿了顿,银色眼瞳垂下来似乎看着东方男孩,又似乎只是冷淡地看着别的地方,半晌,才听到他咬着牙吐出字来:“沒有。”
姜迟坐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书裡,身上披着一件伊利亚神父不知道从哪裡找出来的小一号神父袍,熨洗干净的衣物上還染着白玫瑰的淡淡香气。
教堂后面的图书室空旷而巨大,明亮而不灼烫的日光从挑高了的圆形花窗洒金似的落在满室厚重的书页上。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陈旧的书墨香气。
姜迟很喜歡晒太阳,暖融融的阳光让他有点压抑不住变成狐狸的本能。
這裡的小镇大部分時間都是阴雨天气,有這么好的太阳,小狐狸是真的很想把自己那一身雪白的长毛拿出来晒晒。
他惬意地打了個哈欠,眼睛餍足地眯起来,像极了一只偷腥在书页间打滚的猫崽。
伊利亚神父把那本和其它旧书比起来都格外沉重一点的小镇记事拿下来,无意间看到這個差点变成魅魔的漂亮男孩正懒洋洋地坐在一堆古旧发黄的书页间,比碧波粼粼的深海更耀眼的蓝眼睛正殷殷切切地望着自己。
神父被這眼神看得耳朵有点发烧。
他试图转移一下注意力,却又看到了点更不该看的东西。
到底不算是量身定做的,這件小号的神父袍对這個纤细的东方男孩来說還是太大了。
少年仰起脸,修长的颈部线條往下可以轻易看见深陷的半明半昧的锁骨。颈窝裡同时盛着灿烂的金子和浅灰色的阴影。午后的日光让他整個人都镶着一圈毛茸茸的金边,看起来手感很好的样子。
明明更亲密的地方都叫他看過了,可是還是会生起奇怪的绮念。
神父捏着书脊的手指不自觉更加用力了。
手背都崩出狰狞的青筋。
姜迟吓得未打完的呵欠都哽住了,两只手撑在地上又犹疑地问了一句:“神父,你生气了?”
伊利亚神父莫名有些恼羞成怒,语气更重了一点:“沒有!”
漂亮男孩无辜地眨眨那双海蓝色的眼睛,撇了撇嘴沒有說话。那個眼神好像在說:瞧,我就知道你在生气。
天父在上,神职人员是不应该說谎的。
但是从肉/体到精神上纯洁的伊利亚神父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沒有对任何一個被称作美人的生物有過不洁的念头。他的教育向来便是远离那些会使人堕落的诱惑。
而其中色/欲尤甚。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会被一個异乡人的美貌俘获。
或许是恶魔的诅咒尚未根除。
一定是的,昨晚也正是因为魅魔咒印的印象,才让他做出那种……荒唐的事情。
神父這么想着,于是心安理得地把一切心浮气躁的罪因归结于那個该死的恶魔。
我一定会除掉他的。初来乍到诺丁小镇的神父這么想着。
他优雅地取過旧书,顺便把這個看起来有点笨的男孩从冷冰冰的地上拉起来。
姜迟任由他牵住手,满眼亮晶晶地很好奇地问道:“我們可以在這裡找到处理恶魔的方法嗎?”
神父握住了少年微凉的柔软的手掌,微微惊讶了一下。好软,他都沒有骨头的嗎?
神父心不在焉地想。
不過很快他便意识到是自己反应太夸张了,少年圆润的指骨正清晰地硌在掌心。
有点像他曾在教会中见到的,信徒奉上的品相绝佳的珍珠。
不知道手心会不会留下他那股诡异的好闻得叫人有些上瘾的香气呢?
“神父看起来好奇怪哦。”姜迟乖巧地任男人牵住自己的手,一边嘟嘟囔囔地和系统說小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過看起来很可靠的样子。”
系统伸出一只机械手臂摸了摸它那并不存在的下巴,沉吟了一下:“是的哦,但是之前好像沒有人打出過這條神父支线,似乎是新加入的npc呢。”
“是嗎,你们游戏還带实时更新的。”姜迟有点惊讶。
系统骄傲叉腰:“那是,为了给观众和玩家最极致的游戏体验,也防止玩家做出一些违背游戏规则的事情……”
系统的语气突然可怕起来,有点阴森森地:“我們必然会根据数据中心对玩家行为的评价,及时衍生出崭新的人物和支线。”
“所以,违规的话,一定,会被,处死哦。”
姜迟自从进入游戏开始就老老实实跟着系统說的话做任务,這個时候自然也沒有太在意系统的话,用大尾巴很亲昵地蹭了蹭系统的金属脑壳,笑眯眯地說:“那你会這么对我嗎?”
“什,什么?”系统显然沒想到自家宿主如此亲昵的蹭蹭,连主脑数位板都有点要烧着了的趋势,晕晕乎乎說,“不管怎样,我一定会保护你呀。”
可恶,它到底在說什么啊。
吓人不成反被撩的系统自闭蹲角落。
伊利亚神父把那本厚得能砸死人的旧书放在书桌上,虽然已经极力放轻了力度,還是惊起午后光线中无数飞起的尘埃。
“如果你說维德一家一百年前便搬来這裡,那這本记录了诺丁小镇所有大小事件的书裡一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姜迟下意识凑過脑袋,很认真地盯着上面的字眼。
毛绒绒的散发着温暖香气的圆圆脑袋离伊利亚神父不過几公分的距离。
只要……再凑近一点,就能像吸毛绒玩具一样抱住這個小家伙然后鼻尖埋在他……
不行!
伊利亚及时让自己清醒過来,意识到自己居然又犯了错误,脸色更差劲,简直像结了霜的寒冰。
姜迟恰巧和他对上视线,吓得一哆嗦,眼裡立刻蓄上一层粼粼的水光。
“对不起”少年战战兢兢地道歉。
男人只是用那双仿佛能看透灵魂的眼睛凉凉盯着他。
姜迟难得觉得有点羞耻了,但是又很委屈,他们狐狸本来拿人类户口就很难了,更别提和其他人类小孩一样读书升学了。
他是文盲他也不想的嘛。
眼见男人的目光越发冷酷,姜迟眼睫一眨,一颗亮晶晶的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我,看不懂。”
小狐狸闭着眼睛决定实话实說。
男人目光呆滞了一下,久违地,感觉到松了一口气。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心說看起来這么笨也不像是会主动勾引人的样子。
這么想果然還是那個混蛋恶魔的错。
“你過来。”
神父的语气冷淡而不容拒绝,姜迟犹豫了一下便老老实实地被男人完全按在了自己怀裡。
男人俯下身,低垂的及肩发丝带着微微的凉意搔动着姜迟的光,裸的后颈。
纤薄后背上,正硌着神父那枚精致的镶着鸽血红宝石和钻石的银质十字架。
两人身上的香气暧昧而缓慢地纠缠在一起,随着時間的推移越发难舍难分。
莫兰的家族算得上歷史悠久的百年贵族,到他這一代也仍然具有不菲的财力。
伊利亚神父按照時間,试图找到最近的有关维德家族的记载。
最终却只有這個家族刚搬入诺丁小镇时的场景,以及后来无聊的繁衍发展歷史。
档案书上的记载只到了莫兰的父亲,塞裡克子爵成婚的那一段。
塞裡克子爵的婚礼是当时這個小镇上最值得谈论的大事。這個矮胖温和的绅士同自己的儿子一般因为宽容大度获得了所有人的喜爱,更何况他的婚礼举办得如此豪奢而盛大,而结婚的对象是個美丽却贫穷的平民女子。
這在只允许贵族之间通婚的时代绝对称得上惊世骇俗。
然而伊利亚神父翻开记载的下一页,却发现什么都沒有了。
剩下的几页记录,被人撕走了。
撕页边缘整整齐齐,无声地嘲笑着对手的迟钝。
“看来他们比我們想到的要更快。”伊利亚面无表情地合上了档案书。
姜迟有点失望地垂下眼尾,像极了做出努力沒有得到奖励的小猫咪。
尾巴都可怜塌了。
“還有一种方法。”欣赏了一会儿小可怜委屈巴巴的模样,伊利亚终于纡尊降贵地开口,“你過来一点。”
姜迟一听還有办法,眼睛一亮,立刻蹭进男人的怀裡。
這個时候应该对他做什么都不会被拒绝吧。
伊利亚又开始胡思乱想。
万能的主啊,或许這才是他真正的救赎。
少年实在是轻,坐在腿上也感觉不到什么重量,像是小女孩手裡抱着一只玩具熊。
伊利亚极力忍住就地把人按住为所欲为的欲望,用那种一听便令人肃然起敬的声音冷淡說:“你身上的印记還沒有消干净。”
姜迟一听就愣了,眨了眨眼睛意识到這是什么意思后,他就慌了。
“不是……处理好了嗎?”
伊利亚的手指摩挲着少年圆润凸起的脊骨,慢條斯理道:“很遗憾,那恶魔实在是狡猾。”
“我也沒有办法。”
姜迟不想变成有两條尾巴又长耳朵又长角的怪物。
信以为真的小可怜红着眼尾,颤颤巍巍地环住了伊利亚神父的脖颈:“我不想变成怪物。”
他有点难堪地抿了抿嘴,两腮漫上羞耻的粉色,硬着头皮說:“那可不可以,不掀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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