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5章 欧阳轩
比自己高。
比自己壮。
头比自己扬得高。
面容比自己英武。
眉眼间的气质也比自己桀骜。
墨画点头,打招呼道:“我叫墨画。”
一身金黄色道袍的欧阳轩有些冷漠地看了眼墨画,淡淡道:“欧阳轩。”
他态度不算好。
有可能是看墨画個头不高,修为不深,灵力不强,所以沒把墨画放在眼裡。
也有可能,他根本就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并不是单独针对墨画。
太虚掌门见两人打完招呼了,点头道:
“此后你们就是论剑的队友了,理当齐心协力,既为了宗门,也为了你们自己,争一個前途。”
墨画点头,“掌门,您放心。”
欧阳轩却沒說话。
太虚掌门并不介意,冲着墨画微笑颔首,而后便转身离开了。
掌门走后,墨画便转過头,又看了眼欧阳轩。
他可以确定,自己之前从未见過這個太阿门的弟子。
阵法大课上也沒见過,這個人并不是自己的“小师弟”。
“那他是从哪冒出来的?”
墨画有点疑惑。
不過,他也沒多问,初次见面,别人的出身和隐私,他也不好打听。
但大家此后就是论剑的队友了。
参加论剑,彼此的默契很重要。
为了缓和气氛,打好关系,墨画就开始逗這欧阳轩說话。
說些“今天天气不错”,“你喜歡吃鸡腿么?”,“你是怎么长這么高的?”之类的话。
但這欧阳轩,神色漠然,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墨画自讨沒趣,也就懒得管他了。
他是看在自家掌门,還有太阿掌门的面子上,這才找欧阳轩搭话,想带着他一起玩的。
人敬自己一尺,自己敬别人一丈。
但别人不敬他,他也不会给别人什么好脸色。
更何况,墨画自己也是很忙的。
见欧阳轩仍旧一脸桀骜,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墨画心中冷哼一声,就将他丢到一边,开始安排自己的“小师弟”们进行演练了……
……
太虚门外山和内山间,有一大片山林。
這片山林,周围有阵法封闭,隔绝视听,裡面山势崎岖,地形错综。
這是太虚门的演练场。
是为了论剑大会,特意开辟出来,用来给弟子们进行切磋和演练的场地。
墨画之前沒打算认真参与论剑,因此這演练场,都沒怎么来過。
但现在他认真起来了。
而且,他想带着小师弟们一起赢,因此這個演练场,就必须充分利用起来了。
根据山川地形,弟子配队,墨画便安排他的小师弟们,五人一队,开始在這偌大的演练场中,按照既定的方案,磨合战术,切磋对练起来。
演练场很大,也算是宗门重地,有专门长老管理。
按理来說,墨画是沒這個权限,来随意分配调用的。
但他這么堂而皇之占用演练场之后,也根本沒人来阻止他。
掌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负责演练的长老也只能默认。
沒办法,如今太虚门内的长老,但凡有点资历,有点背景,或者有点眼力的,哪個不知道墨画是什么身份。
别看他還只是個外门弟子,有时候說的话,比真传长老都管用。
于是,山川纵横,地势交错的演练场内。
太虚门的弟子们,无论强弱,无论是“天骄子弟”,還是“底层弟子”,都开始按照墨画的计划,有组织,有战术,有阵法配套地,一板一眼地演练了起来。
這些弟子中,绝大多数只是太虚山的弟子。
太阿山和冲虚山的弟子很少。
三宗合流的時間不长,墨画的声望,也還沒辐射到另外两山的弟子。
平日裡,大家相处還算和气,太阿和冲虚两山弟子,也会喊墨画小师兄。
但论剑這种大事,他们却不太可能听墨画的号令。
不過,目前有太虚山一脉的弟子,倒也足够了。
演练场裡,一时刀光剑影交错,声势颇为浩大。
墨画在一旁“督战”,不时出言提醒,指出不足,并给出改良的建议。
弟子们的磨合,也越发默契。
战术的运用,也越发有模有样了。
墨画稍稍放心了点,這才开始锻炼自己的队伍。
宗门广大的弟子是论剑的根基,是无数赢得胜利的“可能”和“希望”。
但在此基础上,自己也得努力。
必须双管齐下,做两手准备。
演练场的一個小角落。
墨画将自己小队的人员,都召集在了一起。
和他之前预想的差不多。
他,令狐笑,程默,司徒剑,再加上一個欧阳轩,一共五人。
令狐笑跟墨画站在一起。
他很早之前,就想着有朝一日修剑有成,能跟墨画一起去论剑大会,带着墨画大杀四方。
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程默和司徒剑也很开心。
他们跟墨画认识得很早,交情深厚,对墨画也绝对信任。
无论什么事,只要跟着墨画這個“小师兄”,他们就觉得十分安心。
最格格不入的,就是欧阳轩了。
他一個人站在一旁,冷着個脸,目光锋利,明明只隔了一個身位,但却仿佛隔着一條悬崖,突出一個“不合群”。
墨画倒也沒在乎他這份“疏离”。
人与人之间,本就是有矛盾的。
只见過几次面,自然不可能“合群”。
墨画也不要求欧阳轩“合群”,只要求他能按照自己的目的,切实地执行论剑战术就行。
墨画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沙地上画了几條线,几個小人。
而后开始向着众人,說明基础的战术位置,阵型,格局,变式和目的等等。
這些虽然很基础,但很关键。
论剑的战局,瞬息万变,有时候根本来不及指挥,全靠彼此间的默契。
而千钧一发之际,基础战术越牢固,应变就能越及时。
一切高端的战术变化,都由最基础的配合衍生而来。
墨画說完,看向欧阳轩。
欧阳轩神色淡然,還是沒說什么。
墨画不知道他明白了沒有,便道:“先练一下看看。”
而后众人,便按照他之前规划的战术走位,演练了几遍。
程默是“肉盾”,兼具一点攻伐。
司徒剑辅攻,缓解程默的压力。
令狐笑是主攻,他的剑法,威力最大,但需要一点時間准备,而且不能被人干擾,需要他人掩护。
因此令狐笑的位置在最后。
墨画站在他身旁策应,观察局面,统筹局势,随机应变。
而欧阳轩……
墨画用神识扫過几遍,也大抵洞悉了他的实力。
欧阳轩的修为十分深厚,周身有剑气溢出,明显也是剑修,而且资质很好,剑道造诣很深。
他的剑道,比剑心通明的笑笑差一点,但修为却比笑笑要深。
掌门說得沒错,這個欧阳轩,的确也算是“顶级天骄”。
虽然不是那种“五边形”完美无缺的天骄,但也很强了。
因此,墨画便让他做“单兵”,根据具体情况,既能单人作战,也能辅助策应。
他若发挥得好,可以以一己之力,发挥大作用。
若发挥不好,也不会影响大体的局势。
众人就這样磨合了一阵。
一开始倒還好,欧阳轩的悟性是极高的,对战术的领悟也很快,再加上实力强,配合得也很不错。
但练了几次后,欧阳轩就不耐烦了。
要么站着不动当“石头”,要么特立独行当“现眼包”,要么按自己的心意,随便变动方位。
连带着程默也频频出错。
程默脾气本来就不好,当即就怒了,斥问道:
“你什么意思?”
欧阳轩冷着脸:“怎么了?”
程默怒道:“這是在练战术阵型,你不站自己的位置,乱跑做什么?”
“什么阵型?”欧阳轩冷笑,“来来回回,就是這几個站位,一眼就看穿了,有什么需要练的?”
他目光锐利地看了程默一眼,“這种低级的战术,還要练這么多次,资质实在驽钝,真不知掌门为什么非要让我,与你這等庸才一队……”
他這话有点含沙射影,而且說话的时候,余光看着墨画。
這下程默是真怒了。
他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拎着两柄大斧,粗声道:“怎么,你想打架?”
“打架?”欧阳轩讥笑,“你也配?”
看着欧阳轩這副欠揍的模样,程默差点就举起斧头劈過去了,但最终還是忍了下来。
程默只是看着鲁莽,并不是真的愣头青。
宗门规矩,禁止弟子斗殴,他這一斧头下去,会触犯门规,是要受责罚的。
更何况,程默心裡清楚,這是小师兄的队伍,小师兄說了才算。
假如小师兄发话,让他劈這個欧阳轩,哪怕這会触犯门规,他也毫不犹豫,一斧头剁下去了。
但现在小师兄沒开口,他尽管生气,但也不好轻举妄动。
一旁的令狐笑和司徒剑,同样目光不善。
反倒是墨画神色平静,目露思索。
若是平时,哪怕這欧阳轩脾气再差,态度再不好,他也不太会去理会。
但现在不一样。
這是论剑的队伍,事关太虚门的利益,以及师父的因果。
他需要的,是一個“听话”的队友,能百分百按照他的意愿,坚定地去执行战术。
他不需要一個天资实力看似很强,但却存了异心,還会捣乱的“天才”。
论剑在即,時間宝贵。
墨画不想在這個欧阳轩身上,浪费太多時間。
有时候,下手就必须要狠一点。
墨画看了欧阳轩一眼,淡淡道:“你随我来。”
說完之后,墨画就转身,走向了一旁的小树林。
欧阳轩皱眉,神色微愠。他不喜歡被人這样“颐指气使”。
但眼看墨画越走越远,欧阳轩思索片刻,還是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而后他便迈开脚步,向着墨画走了過去。
两人就這样消失在了小树林裡。
林木茂密,不见人影。
令狐笑,程默和司徒剑三人面面相觑。
“小师兄……他要做什么?”
“他不会是想着……揍欧阳轩一顿吧?”
“他能揍過么?”
“不好說……感觉有点难度,实话实說,這個欧阳轩還是挺强的……”
“主要小师兄是個‘脆皮’,容错率太低了……”
“要不要去帮忙?我怕小师兄吃亏……”
……
三人正议论之时,小树林中忽而爆发出一股可怖的气息,之后一闪即逝,林木沒有任何异常,但却显得深邃死寂,令人神魂颤栗。
令狐笑三人心中猛然一悸,话语戛然而止,纷纷转過头看向小树林。
片刻后,林木虚晃,人影显现,墨画带着欧阳轩出来了。
墨画倒是神色如常。
欧阳轩却脸色死白,身子還有微微的颤抖,仿佛见了“鬼”一般,惊魂不定。
走到众人面前,墨画的脸上便洋溢出温暖的笑容:
“我們‘推心置腹’地谈了谈,欧阳也意识到了刚才說的话不太妥当,此事就此掲過。”
“大家都是太虚门的弟子,理当齐心协力,为了宗门荣誉一起努力,争取在论剑中获得好名次……”
他這番话,令人如沐春风。
令狐笑三人神情古怪。
欧阳轩更是脸色发白,一個字都說不出来。
墨画看了眼众人,笑着道:
“好,那就這么愉快地决定了。”
之后众人继续为论剑大会,磨合战术。
這下欧阳轩真的“老实”了。
甚至有些“老实”過头了——与其說是“老实”,不如說是“呆愣”。
墨画說什么,他一板一眼地照做什么。
他的脸上還残存着震惊。似乎還沒从小树林的噩梦中回過神来。
但也得益于此,此后的演练,异乎寻常地顺利。
……
太阿门。
太阿掌门正跟一個中年长老商议论剑的事,聊着聊着,忽而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中年长老问道。
太阿掌门有些不安,“你說,轩儿不会有事吧……”
中年长老体态微胖,面容白皙,未语先带三分笑,闻言便道:“轩公子能有什么事?”
“论剑的事。”
“太虚山那边?”
“嗯,”太阿掌门点头,皱眉道,“我把轩儿强行塞過去了,万一闹得不合,也不太好。”
中年长老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轩公子身份特殊,而且从小就养在老祖身前,功课也是由真传长老亲授,性情难免孤僻了些,說实话,不闹出一点事来,恐怕也不太可能……”
太阿掌门皱眉,叹道:“我這也是沒办法……”
“這孩子……辈分太高了,跟我這個掌门都是‘平辈’,真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這裡面的关系,我都沒敢往外說。”
“不然以他這個身份,更沒法跟同门的弟子混到一块。”
“宗门从上到下的长老,也根本沒人敢管他,這才养出了他這桀骜的性子。”
“但现在,我把他送到太虚山那边,去跟其他弟子,一起组队去论剑……”
太阿掌门的眉头,越皱越紧,“我就怕极端情况下,万一打起来,伤了太虚山那边的弟子,有损三脉的和气。”
而且辈分在這,就算欧阳轩打伤了太虚山的弟子,他也不好真去责罚。
他這個掌门,实在是不太好做。
中年长老思索片刻,便缓缓道:
“要不,還是算了?从太阿山這一脉,抽一些弟子陪轩公子去论剑就好。就当是陪他‘玩’,大家知根知底,也不至于闹得不堪……”
“這成何体统?”太阿掌门肃然道,“一直這样惯下去,不给他点磨砺,他就真成‘二世祖’了。”
“以后结丹了,若還這么目中无人,必然会吃大亏。不思长进,人也就废掉了,平白浪费了他這一身上佳的资质。”
中年长老摇头道:
“那就只能這样慢慢磨砺了,若轩公子真闹出什么事端来,太阿再出面,赔個礼道個歉吧……”
太阿掌门思索片刻,也只能点头,“只能如此了……”
“但愿假以时日,轩儿跟太虚山的那几個弟子,能合得来……”
当然,他也清楚,就算能合得来,這也绝非一朝一夕的功夫。
以轩儿那“桀骜不驯”的性子,谁也不放在眼裡,根本不可能安分,還不知会闹出多少事来……
這种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太阿掌门叹了口气。
可两日之后,他這心裡,到底還是放不下。
踌躇再三,太阿掌门還是催动遁法,离了太阿山,到了太虚山门,进了演练场,想看一看他這太阿门的“二世祖”,到底磨合得怎么样了,别真的目中无人,惹出事来。
可刚进演练场,太阿掌门就先跟太虚掌门碰了面。
两人都有些意外。
但念及论剑大会干系重大,自然要多关注,两人倒也都不觉得意外了。
“請。”太虚掌门道。
“有劳了。”
有童子摆了座,奉了茶。
茶香氤氲间,两位掌门便坐在阁楼上喝茶。
演练场上,弟子们正在练习进退攻伐,和种种战术变化。
阵型有板有眼,动作整齐划一。
太阿掌门本是为了欧阳轩来的,可看到眼前一幕,不由有些失神,喃喃道:
“這是……道兵?”
太虚掌门道:“谈不上,只是弟子们,演练得规整点罢了。”
太阿掌门细看了下,微微点了点头。
的确谈不上是道兵。
道兵的阵型要更规整,规矩也更严格。
令行禁止,不容有一点错谬。
相对来說,演练场上的弟子,還是稚嫩了不少,阵型变幻也很生疏。
而且现在看起来,演练的都還只是基础的战术阵型,并沒有配套的灵器和阵法,沒办法跟“道兵”相比。
但即便如此,也很不容易了。
這可是“天骄道兵”的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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