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迷局
青云山祖师祠堂,還是一样笼罩在苍松翠柏之间,庞大的身影若隐若现,只是這一片静默,很快就被纷乱的脚步打破了,青云门下一大群人,纷纷快步赶到了這個祭祀历代青云祖师前辈的圣地。
外观看去,似乎一切仍如往日般的宁静,但是走到祖师祠堂大殿之前,无论是疑惑的通天峰众弟子還是心急如焚的苏茹,都愕然地停下了脚步。
苍松翠柏围绕下的祠堂,庄严肃穆的祖师圣地,此刻到处散落着碎木残屑,混乱不堪。偌大的祠堂大门处,原先的红漆大门竟然被整個打烂,连门的样子也很难看的出来了,在众人面前的,只是一個更加巨大而刺眼的狰狞窟窿。
祖师祠堂的外壁之上,几乎所有的窗户都被震得掉落下来,无数個或大或小的空洞出现在墙壁上,庄严的祠堂竟已是千疮百孔,惨不忍睹,只有那祠堂深处的昏暗,似乎依然无视于从掉落的窗户和无数孔洞裡透进的微光,轻轻弥漫在祠堂裡。
“不易!”
苏茹最先反应過来,也顾不得去管为什么祖师祠堂遭此巨变,一闪身冲了进去,希望能够看到自己想看的人。水月大师与阳长老、范长老等人也随后追了进去。
祖师祠堂裡,似乎也和外面一样,遭到了巨大的冲击,曾经气象森严的一切都被毁坏,平整的石板碎裂了,硕大的琉璃油瓶也破了,甚至当众人走到那最神圣的地方时候,被劈成两半的巨大供桌之后,那被供奉着的无数青云门历代祖师灵位,竟然都散落了满地,一眼看去,不知道有多少灵牌被某种神秘大力硬生生打成了两半甚至更多。
只是,除了這满地狼藉一片,众人竟是看不到一個人影。
苏茹面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水月大师眉头紧皱,踏上一步,将她搂在怀裡,低声安慰了几句,随即转头对跟在众人身后的萧逸才道:“這裡是怎么回事,還有,道玄师兄呢?”
萧逸才苦着脸,直到现在惊讶的神色也未曾退去,道:“回禀师叔,弟子刚才一来到這裡,见到的就是這情景了。至于恩师,這一個月来,他几乎天天都是在祖师祠堂這裡静修的,弟子实在想不到,除了這裡他老人家還会去了哪裡?”
水月大师眼中担忧之色越来越重,欲言又止,便在此刻,忽地旁边从传来一声轻响,在场众人都是道行高深的人,几乎立刻都听见了這個声音。
“有人。”阳长老迅速判断出了這個声音竟是来自那個被打断的巨大供桌背后。而全身无力的苏茹猛然一惊,眼中闪過一丝喜色,站直了身体,叫道:
“不易,是你嗎?”
早有弟子跑了過去,合力将供桌翻开,那供桌也不知道是哪一代的祖师传下来的,巨大厚实,沉重无比,那几個弟子虽然也有些道行,但居然也要几個合力方才吃力地将桌子翻开。
翻开之后,果然在瓦砾碎屑之下,现出一個身影,同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众人大喜,围了上去,但片刻之后却又是一怔,只见此人却并非田不易,也不是青云门掌教道玄真人,而是那個一直在祖师祠堂中守灵的龙首峰弟子林惊羽。
只见他半边身子衣衫都被血染红了,显然也受了伤,且伤势不轻,看他脸色也是苍白无比,似乎仍在昏迷当中,对此刻跪在他身边呼唤他的人一点反应也沒有。
苏茹面上喜悦之色慢慢消失,随即被更大的担心与焦虑所代替,水月大师站在她的身边,柔声安慰着。阳长老脸色铁青,环顾四下,青云门祖师祠堂乃是青云门中首屈一指的重地之一,几可与幻月洞府相提并论。此番竟沦为這等景象,实在是千年来从未有之事,而更重要的,還是青云门中最重要的两個人,似乎随之而失踪了。
“萧师侄,”阳长老转头望向萧逸才,道:“你确定掌门师兄是在這裡嗎?”
萧逸才望着那昏迷不醒的林惊羽,脸上神情慢慢镇定了下来,沉吟了片刻,道:“是,這一段日子以来,恩师的确是只在這祖师祠堂裡,平日弟子有什么事情請教回禀于他老人家,也都是在這裡的。”
阳长老显然有些心烦意乱,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萧逸才咳嗽了两声,慢慢走近阳长老,压低了声音,轻声道:“阳师叔,此事不宜拖下去,這么多师弟聚集此处看到圣地祠堂受损,有害无益。而且听苏茹苏师叔所言,恩师与大竹峰的田不易田师叔似乎還有隐情,只怕也与這裡发生的事有些干系,不如先让他们退出去,我們再一一决断,如何?”
阳长老醒悟,连连点头,随即道:“這些事我也不大做的来,掌门师兄一向相信你,平日裡也是你打理一切,如今你就临机决断吧。”說罢,摇头叹息,走到了一边,与站在一旁的白胡子范长老低声商量起来。
萧逸才对着阳长老点了点头,算是领命,随后转過身子,朗声道:“诸位师叔,诸位师弟,近日祖师祠堂這裡突遭大难,只怕是有外敌入侵,方才至此,所谓亡羊补牢,我等不可坐以待毙,”說到這裡,他眉宇一扬,向旁边众通天峰弟子中一人道:“秦师弟,你带着十人,立刻去祖师祠堂外围收着,任何人也不许进来,万一這其中竟然還有敌人隐藏,发现之后也要速速通报前山于我。”
通天峰弟子中走出一個高個子,拱手肃容道:“是。”說罢,回头向左右招呼了一声,连指数人,立刻快步走了出去。
此刻祖师祠堂裡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萧逸才居中站着,旁边虽然還有几位长老辈分高過于他,但此时此刻,看去似乎他才是青云门的主心骨一般。
萧逸才又道:“常师弟。”
“在。”随声走出一人,面容坚毅,却是当年曾带着张小凡等人上山会武,与大竹峰大弟子宋大仁曾有一战的常箭。
萧逸才点了点头,道:“常师弟,眼下最要紧之事,莫過于找到恩师,有他老人家主持大局,便什么也不怕了。虽然這裡似有大事发生,但恩师他道法通神、天下无敌,寻常妖孽绝不能侵害于他了。你带上八十人……不,人越多越好,你带上一百五十人,从通天峰上从上往下找,前山后山都要找過去,万万不可错過了丝毫线索。”
常箭面上深有忧色,显然也知道萧逸才虽然前面說得好听,但最要紧的却都是后面一句,当下更不迟疑,沉声答過,便迅速招呼众人,走了出去。看那人数显然還不够萧逸才所說之数,多半還是要到前山去调兵遣将的。
這一大群人一走,祖师祠堂登时显然空阔起来,大致上只有几位长老辈的人物和萧逸才,還有跟在水月大师身后的文敏,最后就是仍然昏迷的林惊羽了。
萧逸才叹息一声,转身向诸长老行了一礼,低声道:“诸位师叔,今日青云门又有大变,弟子临机擅断,有不当之处,請各位师叔责罚。”
苏茹和水月大师都沒有說话,阳长老点了点头,道:“萧师侄,你不必自谦了,刚才你做的很好,现在我們几個老头子還需要做什么嗎,你只管吩咐,不用客气。”
萧逸才沉吟了一下,道:“如今事态不明,我們還需小心谨慎,几位师叔還請就回各自山头,若有万一也好对各自门脉有個照应。只可惜這位龙首峰的林师弟尚昏迷不醒,否则我們问问他,只怕便能知道一切了,毕竟当时只有他一人在场的。”
众人一起皱眉,俱是心事重重,苏茹此刻在水月大师安慰之下,也慢慢平静了下来,毕竟田不易人影不在,虽然担心,但终究還是有希望的,也便不那么紧张了。听着萧逸才一路调遣,她心乱如麻,只盼望着田不易不要出事。
便在此时,她目光扫過躺在地上的林惊羽,忽地眉头一皱,低声轻呼了一声:
“咦!”
水月大师站在她的身边,微愕道:“怎么了?”
苏茹一指林惊羽,道:“他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众人都是一惊,萧逸才快步走到林惊羽身边,将他身子轻轻翻转過来,果然只见他压在身下的右手裡,赫然紧紧抓着一块长方形的黑色木板。萧逸才伸手去拿,不料一拔之下,木板竟然动也不动,林惊羽虽然昏迷,但不知怎么,竟然将這块木板抓的严严实实,丝毫也不曾放松了。
众人看在眼裡,都是疑惑不解,范长老走到一旁,转了一圈,忽然道:“這木板好像是供奉的祖师灵牌啊。”
水月大师定睛看了看,点头道:“不错,便是灵牌。”
萧逸才费了老半天劲,這才慢慢掰开林惊羽抓得紧紧的手指,将這块对他来說似乎重要之极的灵牌拿了出来,众人都围了上来,身为這场变故的目击之人,林惊羽如此在意這块灵牌,显然大有干系,不料一看之下,众人尽皆愕然,随即面面相觑。
這一块灵牌虽然与其他灵牌一样大小,也同样是漆成黑色,但尚算完整的灵牌牌面之上,赫然竟是空无一字。
這竟是一块无字的灵牌!
那它摆在這庄严肃穆的祖师祠堂裡,所供奉的灵位又是谁的?
又是谁将它放在了和历代祖师一起享受香火的,既然放了上去,却又为何不写上名字?
林惊羽死死抓着這块木牌,重伤昏迷也不肯放手,又意味着什么呢?
种种疑惑,千头万绪,似乎都萦绕在了诸人心头。
南疆,十万大山,镇魔古洞。
传說是一個很奇怪的东西,首先,传說本身似乎就并非是可靠的意思,只是因为某些事物似乎有流传下去的理由,人们便口口相传,又或者有文人以笔记之,流传下来。其次,传說流传的時間越长越久远,往往這個传說的本身,便会渐渐发生了变化,当年的人和事,渐渐变得面目全非,在无数人的添油加醋和时光岁月的磨砺下,又有谁還记得当年的真相呢?
又有谁還在乎?
于是传說终于便成了传說,就像那倾城般美丽温柔的女子,慢慢在光阴中换了容颜。
千万年后,你可還能相认么?
黑暗中,阴风似乎静止了,猖狂放肆,似乎只是属于這個古洞外面的世界,而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裡,一切都是安静的。
這裡是镇魔古洞的最深处,当初黑木取来南疆五族圣器,复活兽神身躯的地方,便是在這裡,只是今时今日,這裡曾经沸腾澎湃的妖气却已经消逝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安静,還有那偶尔低低的喘息。
那是喘息,从最深的黑暗处传来,一点妖异的暗红之光,随之在這黑暗而显得有些虚无的空间裡发亮。
低低的咆哮声,忽然在黑暗深处,就在那喘息发出的地方响了起来,如猛兽凶狠中带着浓浓的不安,甚至還有些许可以听出的畏惧,龇牙咧嘴,愤怒地对着那点红光。
低低的喘息声停顿下来了,似乎有什么安抚了那只黑暗中的异兽,咆哮声渐渐低了下去,终于消失,山洞裡又恢复了寂静,只有那点诡异的暗红火光,還在一闪一闪,不停地闪烁着。
忽地,一個女性的声音,悦耳却似乎不带着什么感情,淡淡地在這洞穴之中回响起来:“你那只饕餮,似乎一直都对我沒什么好感啊。”
這片黑暗所在的空间,似乎真的很大,那個女子的声音听起来,也仿佛传得很远,飘来荡去,空空荡荡,只是听那声音出处,正是在那点暗红火光背后。
回应這個声音的,是一阵平静的笑声,“你不用在意,它从来都不相信人类。”
那女子哼了一声,道:“怎么,原来它已经将我当作人类了么?”
“吼”,一声低啸,在半空中瞬间掠過,那点暗红火光的前方,猛然亮起了一团火焰,原来是一個形式古拙的火盆,三脚支架,铁锈斑斑,也不知道是多么久远年月之前的东西了,只是那火燃烧在這火盆裡,火光依然那么鲜艳,一如火焰之后的衣裳。
鲜艳的,丝绸衣裳。
兽神!
他在火焰与黑暗的阴影之间坐在地面,斜靠在一处平台的石壁上,火焰闪动,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看去依旧带着一丝說不出怪异的妖艳感觉,只是与原先刚刚复生时不一样的是,他的脸色极其惨白,說是面如死灰也不为過。
火光之下,与他紧紧靠在一起、偎依在兽神身旁的,便是那只形容古怪狰狞的恶兽饕餮。此刻饕餮巨目圆睁,微微咧嘴,露出可怕的獠牙,口中似不断喘气,恶狠狠地透過面前那個火盆的火光,盯着远处那一点已经变得不再起眼的暗红之光所在。
兽神面色虽然不好看,但神情却十分平静,甚至嘴角边還挂着淡淡的笑容,道:“你千年修道,不就是想当人么,我這么說你,你应当高兴才是。”
那女子声音沉默了下去,暂时沒有說话,倒是那点暗红色火光,忽然亮了一亮。
饕餮似乎立刻警觉起来,口中发出低吼,盯着那点暗红之光。
那点火光慢慢动了起来,所去的方向正是向兽神所在的地方,饕餮面目更加狰狞,慢慢站了起来,忽地,旁边伸過来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饕餮的脑袋,饕餮這才慢慢安静了下去。
兽神收回手掌,回头看去,那点火光已经慢悠悠飞到了他的面前,像是一只眼睛一般,在他身前不远处定住了,盯着他。
兽神看着那暗红火光半晌,忽然笑道:“你我交情不下千年了,虽然說不上什么生死之交,也算老友了罢。再說我此刻重伤在身,你怎的对我還如此戒备?”
那暗红火光闪烁了几下,忽地发出一声锐啸,快速无比地向后退了回去,掠過那個火盆上空的时候,甚至将火盆中的火焰顿时压了下去,周围顿时为之一暗,過了片刻才又恢复了正常,而這個时候,那点暗红之火已经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那個女子冷淡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道:“我不相信你,就像你的饕餮不相信我。”
兽神看着前方那片黑暗,忽然大声笑了出来,“好,好,好,說得好。只是我却想不明白,你我既然如此沒有互信,你此番却又为何要助我?”
那女子声音淡淡道:“因为我要的东西,如今只有你可以给我了。”
兽神微笑道:“只是因为這個,這些刻在石壁和地上的难看图像?”
他挥了挥手,虽然笑容還在,只是脸上的疲倦似乎又更深了一层。
火盆中的火焰,忽地高涨,发出噼啪的声音,竟是凭空比原来的大上了数倍之多,一時間光芒大盛,而周围温度,也是迅速变得难以忍受的炽热。不過无论是兽神還是饕餮,還有那個依然隐身于黑暗阴影中的神秘人物,对這些都沒有丝毫的反应。
火焰燃烧着,在黑暗中缓缓伸展,如渐渐有了生命,就连那火光中的形状,也开始慢慢伸缩变化,从团状渐渐变长,慢慢凝成了一只隐约的龙的形状。
黑暗中,凝视着這只渐渐成形的火龙的模样,那個女子声音缓缓道:“我记得就是這些难看的图像,才把你困了无数岁月的罢?”
兽神微微一笑,火光中,却已分不出他是苦笑、讥笑,又或是冷笑了……
因为就在他笑的那個瞬间,火盆上空的那只火龙已然成形,在火焰裡张牙舞爪,猛然抬头对着黑暗,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咆哮。
炽烈的热浪几乎是在同时如洪涛一般涌起,瞬间向四周扑去,滚滚而来,将一切拦在它面前的东西摧毁。火海過后,炽炎之中,那個火盆周围地下,逐一亮起了四副图案,线條粗旷,血红颜色,画中乃是四尊各不相同的凶厉狰狞的神像。片刻之后,在火盆上方和左右石壁,也依次亮起了四副图案石刻,同样也是大致相同的內容。
這八副石刻图案,赫然与当日鬼厉在焚香谷玄火坛中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八凶玄火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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