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那束高嶺之花 第46節 作者:未知 他倚在池子邊時,還看見了碧綠清透的池裏一兩張舒展的小荷葉。 朝術也就心虛了一兩秒,摸着胸口還痛的傷處,那點子微不可查的愧疚情緒就煙消雲散了,若不是太子這個“罪魁禍首”,他也不至於被裴照檐和杜如蘭二人糾纏至今。 上次也根本不可能會受傷,他曉得張箋遲早會找上來救他出去,根本不需要另外二人拖後腿。 朝術回宮之前先去見了皇帝,從乾清宮出來,也沒理會四皇子的人,徑直去了偏殿,之後問起來,他也可以推脫到老皇帝身上。 他現在人手充足,拿來打掩護也是綽綽有餘。 兩月未見,朝術心中升起了期待,又有些忐忑。幸好他經常給蕭謙行寫信,買書買些新奇的小玩具,得知他的狀態良好,他勉強也能將心給放下來了。 偏殿的綠植又多了不少盆,生得盡態極妍,嬌豔欲滴,非常賞心悅目。 令朝術喫驚的是,蕭謙行這一回竟然沒說什麼不滿哀怨的話,還回他以淡淡的微笑。 朝術心中百感交集,太子這次沒有表示,他竟生出了些許的失落。 但這也是正常的,明明他這一回出去了幾個月沒來見他,爲何他不傷心,他憑什麼不傷心?! 朝術氣急生怨,故意折騰蕭謙行,還特地用了上小玩具,都是他精挑細選,細細研究了好一番纔敢用上的。 蕭謙行比他想象中的反應要熱情,哪怕是帶有羞辱意味的……他也全盤接受,他們抵死纏綿,汗水濡溼了鬢髮。 朝術的話更是比他的行爲還要放肆大膽:“玄序,舔。” 作者有話要說: 累死. 第50章 高傲矜貴的太子會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淪落至此, 叫小人惦記、玷污,還得舔那個骯髒的地方。 唔,他可真是壞到了極致, 所以太子心裏指不定怎麼憎恨他呢。 朝術漫不經心地想着,經過這一次, 蕭謙行還待得下去, 還願意留在這個小小的偏殿裏修身養性, 陶冶身心嗎? 剛用上避火圖作者玉真居士裏談得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時, 朝術還騙蕭謙行說:“這是從西域那得來的好東西, 你可莫要嫌棄。” 蕭謙行擡起頭, 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 那對眼睛好像是漂亮的琉璃珠子。 朝術仰着脖子看過去時,心臟莫名漏了一拍。 對方就好像是他曾經見過的誤食了毒蘑菇的病患, 不小心致幻上癮,結果崩盤成難以言說的模樣。 “不嫌棄,我很喜歡。”這幾個字是從蕭謙行牙縫裏擠出來的。 時間漫長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遠,朝術咬着自己的手指頭,低低泣出了聲。 離那燥熱的夏日還有很長一段時日, 恍惚間他已經聽見了蟬鳴。 涼絲絲的長髮落在了朝術的鎖骨上,冰火兩重天下,他往後微縮了一下。 玉白的指尖觸碰到鎖骨下方剛長出來的粉色新肉上, 蕭謙行滾燙的脣緊緊貼着朝術的手臂,溼潤蜿蜒過從前朝術用刀劃過的地方,因爲下手太狠, 那裏的疤痕至今都消不了。 蕭謙行看到了他身上受傷的痕跡後, 才緩慢停下了動作。 “這些傷是怎麼回事?可是因爲上次的公務, 你是因爲它所以這些時日才無暇來見我嗎?” 朝術並不想告訴他, 但蕭謙行一直在追問自己。 他氣不過,譏諷道:“這還得多虧了你的那些追隨者,可真是一羣好狗,總愛緊咬着我不放。” 蕭謙行一下滯住了,剛想觸摸他傷口的手收了回去,露出了好似受傷的神色。 朝術有些後悔了,他剛剛沒必要將情緒宣泄在蕭謙行身上,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單是跟蕭謙行惱怒又有何用。 何苦要牽扯無辜之人。 他深呼吸一口氣,柔軟白皙的手臂攬住了蕭謙行的脖子,紅脣貼在他胸口處,放軟了嗓子:“蕭郎,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一定要在這個時候跟我說這些嗎?” 蕭謙行原本清冷的神色變了,他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然後沉下身。 朝術,不願信他。 …… 一尾紅金相間,尾鰭透明似蝶翼,過度至末端淡藍的錦鯉躍入水中,幾粒水珠濺出缸外,在水中游曳時顯得仙氣飄逸。 這是四皇子殿中養的錦鯉,有紅白相間,也有純白純紅,或是摻了幾縷黑的,模樣各不相同,卻都如出一轍的美。 不知道四皇子是從哪兒蒐羅來的,連朝術都沒忍住駐足看了幾眼。 這一下正巧被蕭子宴瞧見了,他立在廊上看朝術,吩咐身邊的人:“朝公公喜歡哪一條,就給他撈上來吧。” 朝術正好聽見了這句話,道:“這些錦鯉想來都是殿下花了心思蒐羅來的,君子不奪人所好,殿下不必忍痛割愛。” 蕭子宴神色微冷,分明朝術拒絕也只是好意,卻被他直接解讀成了——“朝術,你不要不識好歹。現在是替父皇做事,所以翅膀硬了,可以隨意反抗我了嗎?” 朝術垂眸,恭恭敬敬地說:“奴才不敢。只是殿下的東西既珍且貴,奴才這樣粗鄙的人接過只是暴殄天物,並非有意回絕殿下。” 他態度擺的端正,又不是第一回如此了。 蕭子宴還不是隻能笑着把他原諒,“行了,賜給你的東西接着便是,此事不必再提,跟我去書房談正事吧。” 朝術應聲:“是。” 看來四皇子的東西下次還是少看幾眼爲妙,這次是有口不能言的活物,下次若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呢? 要來也不過是給自己徒增麻煩。 四皇子的書房外面擺放着被稱爲人間富貴花的牡丹,大朵大朵的奼紫嫣紅生得極美極豔,是一眼便能衝擊人眼球,給人一種視覺盛宴的一種鮮花品種,給他的感覺就和四皇子這個人一樣。 而太子的寢宮以及書房門外種的是竹,青翠欲滴,頂天立地,一眼瞧過去便盪滌心靈,好似行走在深山叢林,頗有幾分野趣和淡泊。 一進書房,一張白紙就抵在了朝術的面前,近得差一點就杵在鼻尖了。 “看看這篇文章,它近來可是在文人圈子裏傳誦甚廣。”蕭子宴的語氣帶了幾分意味深長。 朝術直覺不妙,伸手接過這頁紙,滿頁黑墨浸透寫的小字。 紙張輕飄飄的好似鴻毛,上面的字卻重若千鈞,一筆一劃都在控訴朝術的無恥惡毒! 說來真是可笑,朝術爲了矇蔽老皇帝的雙眼攝取權益,所作所爲看似完全就是宦官佞臣所行,在旁人看來就是奸禍當道,最嚴重的甚至說他一出,當世必有亡國之相。 可朝術的實際的行爲卻是並沒有這麼嚴重,他那些權勢皆是從權貴手中搶來的,大多都是爲了平民百姓謀利,再給自己的勢力添磚加瓦,因而就觸犯到了那些權貴。 他們向來不顧平民的死活,又掌握着世間多數的話語權,只要他們把控着文人,就可以將白的說成黑的,好的說成壞的。 筆桿子的力量有多大,只要讀過書的人都能知曉,謠言輿論輕易就能殺死人。 衆口鑠金,即便他在朝廷一手遮天,難道還能堵住悠悠之口嗎? 尤其是江南那邊的文人,個個自以爲自己清貴端正,拿着筆連皇帝都敢明嘲暗諷,更別提他一個小小的宦官了。 蕭子宴輕輕握住朝術冰涼的雙手,在對方下意識想要掙脫的時候,淡淡道:“你可知有多少人在附和這篇文章?” 朝術不聽,他最終還是把手給抽了出來。 他其實不太明白四皇子喜歡貼臉摸他的行爲究竟是何意,難不成是想借此表達親密之意,那大可不必。 他心煩意亂,自我厭棄,說話時也帶了幾分不耐:“殿下,奴才能如何呢。三人成虎,別人要說,奴才也不能堵住他們的嘴啊。” 蕭子宴被他甩了臉子,極其不悅,冷哼一聲:“我倒以爲你還要依仗父皇呢,看來還是沒什麼用,這下才知道便是他也不能處理好這些事了吧。” 自打朝術被老皇帝叫去做事,成日裏爲此奔波勞碌,大部分時日都忽視了蕭子宴後,他說話也比往日陰陽怪氣不少,提兩句就會牽扯上老皇帝。 朝術也不由嘆氣,老皇帝哪會管他的死活呢,對方恨不得把他除之而後快,之前他處理世家大族的手段又太像是從前的廢太子了,皇帝豈有不心驚肉跳之理。 哪怕朝術能解決老皇帝的心腹大患,但是他現在的所作所爲就是奔着皇帝另外一個憂患上面一去不復還了。 幸好老皇帝已經騰不出手解決他這個帶着令他害怕恐懼之人影子的小太監了。 朝術幽幽的嘆氣聲被四皇子收入耳中,對方得意地翹起脣角。 要矇騙這個草包輕而易舉,單看朝術願不願意花費心思而已,他開始胡編亂造:“殿下,您可知我爲皇帝做事的緣故皆是來自於您。” 蕭子宴眯起眼睛看他,“哦?” “說句大不敬的話,廢太子薨了之後,陛下就將您視爲眼中釘肉中刺,原本陛下讓奴才費心盡力處理世家大族隱戶之事,就是想要借他們那些人的手處理奴才,這一切還不是因爲奴才是您的人。” “這主意還是杜如蘭出的,他是廢太子的人,奴才背叛了廢太子,他就恨不得啖食奴才的血肉。奴才被世家大族勾結的匪徒綁住後,一箭刺入心口,差一點就回不來了。” 他雙眸含淚,說得真情實感,最後還添上一句“奴才現在能依靠的就只有殿下了,若是殿下也不願意施以援手,這世間便了無生趣,惶惶不可待。” 蕭子宴果然被他哄得找不着北,臉上的笑意多了些,連心情都愉悅不少:“你心裏清楚就行。” “既然源頭是此信傳來,那就殺了這人便是,人殺得多了,就會有人乖乖閉嘴。我不信這世上沒幾個人不是貪生怕死之徒,正所謂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我倒要看看,這些書生的骨頭有多硬。” 朝術神色淡淡:“但憑殿下做主。” 蕭子宴果然清楚皇帝警惕他的事情,甚至都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皇家的父子真情能有多少,他恐怕也恨不得再在老皇帝的膳食裏添一份毒,恐怕不日以後,那老東西就要歸西了。 現在麼,也和孤家寡人沒什麼差別了。 四皇子的人在言論操縱上可嫺熟得很,寥寥幾日,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論就從大街小巷裏消失了,甚至連傳唱的童謠都不見了。 大抵是錦衣衛也在其中出了一份力,他們可是能日行千里,將罪魁禍首斬之的恐怖駭人行徑驚到了不少人,倘若不是頭鐵脊骨硬的,都會乖乖閉嘴。 剩下那幾個人也翻不起來什麼風浪,連個眼神都不用分出去。 或許裴照檐和杜如蘭在裏面也運作了一番,但朝術在他二人突然就不來針對自己後,就生出了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他總覺得彷彿有什麼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而且這個緊要關頭碰上了外敵入侵,需要有人去抵禦外辱。四皇子資歷不如太子達不到一呼百應,也處理不好某些任務,他的壓力倍增,導致朝術這段時間又要忙得腳不沾地。 他甚至還沒能喘幾口氣,就要處理那些見了便頭皮發麻的成山公務。 第51章 幸好將如此重要之事交給四皇子的前段日子, 朝術用不着操什麼心。 那些事該由比自己品級更高、也更有能力之人去費心勞力。 他可以忙裏偷得半分閒,帶蕭謙行出宮透透氣了,也不必一直待在偏殿, 真是怕對方給悶出病來。 他就覺得蕭謙行近日不太對勁,對他溫和得過分, 做那檔子事時也生怕給他弄傷一樣, 害得他好不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