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下,手无缚鸡之力
清晨阳光照亮了千羽学园白色的外墙，路上尽是三三两两上课的学生，叽叽喳喳的交谈声洋溢在空气中。
有些人在聊昨晚飞過的直升机，有些人在聊最近新发售的游戏，有的人看似在拍清晨花朵，实际上炫耀新买的手机。
当然也少不了女生偷偷去看路過的白发帅哥。
“凯文同学，這是我亲手做的饼干。”
“你還沒吃早饭吧，這是我刚多买的牛奶，送你。”
沒等青年拒绝，送东西的女生已经一溜烟跑了，只留下凯文站在原地发呆。
“受欢迎可真是好啊，早饭钱都可以省了。”莱恩无声地从他身边走過，忍不住调侃道：“得亏你找的是梅，否则早就被传成渣男了。”
凯文从呆滞中恢复，扬了扬手裡的袋子：“梅肯定信任我，哎，丢掉又可惜，也不知道這些女生怎么想的。”
“别在那凡尔赛了，来，帮你解决一些。”莱恩說着就拿走一块面包往嘴裡塞，努了努嘴：“走吧，大帅哥。”
“不许這么称呼我，而且莱恩你也不差啊，找個社团，再阳光开朗些，一定也会受欢迎的。”
“打住，听起来我就像阴沉宅男似的。”
“這倒不至于，但怎么說呢......”凯文快步跟上，怎么也想不到一個完美的形容词来。
他认识莱恩已经两年了，却還是无法完全形容這位朋友，神秘？理性？温和有礼？
這些都是他，可又沒办法完全概括，直到走過第二教学楼，一直沉默的凯文才抬起头来。
“嗯，是淡然，好像对周遭的一切保持距离，仿佛大家明天就得挂掉似的。”
哒。
莱恩停下脚步，嘴角忍不住轻轻一动，真是草履虫般的直觉，居然给出這么有趣的猜测。
“行了，人性可是很复杂的，哪能這么容易被你给概括了。”
“哪有，我就很简单纯粹啊。”凯文咧开嘴，露出一個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你就是太纯粹了。
莱恩在心裡答道，然后慢慢垂下眼帘，這個为了等爱人延误的航班，大半夜才爬楼回来的男孩，怎么也沒办法跟救世的魔怔人联系起来。
有时候，他很庆幸自己来到故事的开始而非结束，因为到了结束的时候，十三英桀大多数人都变得魔怔而偏执。
当然，代价就是沒大腿抱，也无法用那些记忆体的性格去生搬硬套。
“你看我做什么？性取向有問題的话，去找苏。”凯文挠了挠脸。
“沒什么，你确实简单，不仅简单還很纯情热血，多么好的上垒机会，居然爬楼回寝室洗冷水澡，你知道我一晚上都捂着屁股在睡觉......”
话音未落，莱恩飞快的埋下头，牛奶盒子从头顶飞過，打在路灯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看也不看，拿起书包转身就跑。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逗凯文了，别看后者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晚上回寝室又会像是什么都沒发生似的。
莱恩就這么一路向前跑，直到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在后面追杀的凯文才悻悻回去，他是体育系的，当然不可能和莱恩一起去高能物理系旁听。
呼......什么怪物体育生，横穿整個学园连气都不喘一下。
莱恩扭身看向那個再次跑远的背影，有些东西早就出现端倪了。
“当初刚见面的时候我故意挑事，交手之后发现他打個骑士级崩坏兽都够了，极东的高中生都是怪物嗎？”
耸了耸肩，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连‘开拓’命途都沒有头绪，只是十分甚至九分肯定，凯文绝对不是普通人。
莱恩扶正眼镜，走向前方一栋尖顶的白房子，房子外面又一圈高高的围墙，门口处写着‘物理学院实验室’的字样。
作为世界上有数的私立大学，千羽实验室本就负责了一些政府课题，裡面的设备更是尖端，也是极东地区唯一有‘粒子对撞机’的地方。
经過检查，莱恩换上了一身白大褂，配上无框眼镜显得书生味十足。
大门与实验室中间有個小花园，几许樱花已然绽放，清风吹過，便落下粉色花瓣，依稀能看到花园一侧坐着個少女。
少女捧着一本书慢慢翻阅，束成马尾的蓝色长发随风而动，清秀的脸上满是专注，一边看书，一边還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
‘真搞不懂她和凯文怎么成情侣的，一個是智者，一個是草履虫。’
莱恩看着如文学少女般的梅，不禁吐槽，他的学习能力還有命途的加成，而梅的天赋简直变态，就连学霸、天才、聪明之类的词汇都成了侮辱。
十九岁学完所有工程学、物理学、生物学等內容，三個博士学位，单独负责一個课题的研究，拿到了所有仪器的使用许可，让实验室的老家伙们感叹自己一把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可惜命途行者之间不会相互吸引，否则真会怀疑她是智识者。”
莱恩踏入花园，轻轻停在少女身前，或许是他的影子染上书本，梅已经写满整张白纸的公式稍稍一顿。
“你又惹凯文生气了？”
“那小子又告状啊，只是稍微逗一下他而已，怎么，你要替他讨公道？”
梅放下笔，抬起头来，脸上沒有愤怒，唯有一丝笑容：“恰恰相反，我很高兴你与他依旧沒有隔阂。”
這句话有些沒头沒脑，又给人一种什么都知道的感觉。
莱恩沒有疑惑，還以微笑：“沒办法，我朋友不多，也容不下太多东西。”
“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是如果拼尽全力也无法改变结果，起码不会后悔，至少让我在开拓的過程保持了自我。”
梅似乎不太懂，也沒打算懂，拍了拍旁边空位：“這次讨论会的主要內容，我昨晚已经发你邮箱了，看了嗎？”
“嗯，早上五点起床看的，足足十几万字看得我早饭都沒来得及吃。”莱恩坐在长椅上，侧头看了眼，能见到少女浓浓的黑眼圈。
大半夜的，一個人爬楼回宿舍，一個人算方程式，這对奇葩情侣真是让人眼界大开。
好在两年過后他也见怪不怪，在大腿上翻开笔记本，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方程式，一般人看一眼就会发晕，仿佛某种幻术。
莱恩也沉下心来，一边看，一边问：“听說那個传說中的梅比乌斯博士找過你了？”
“嗯，梅比乌斯博士消失了许久，這次参加论坛的确意外，她对我那篇论文挺有兴趣的，只不過......”梅稍稍抬头，淡淡道：“她像是在为某個组织工作，有些束手束脚。”
莱恩眼角一抽，他沒见過梅比乌斯，却知道這個疯狂科学家对自己很有兴趣，好多年前就想把自己骗到研究所，但他不得不承认，梅比乌斯是一個不逊色于梅的聪明人。
崩坏能，或者說虚数内能在世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毕竟逐火之蛾一直在开发它，也有如自己一般的人能够使用它，可研究者除了运用還要追根溯源。
“你關於虚数空间和虚数内能起源的论文应该被注意到了，梅比乌斯博士有什么說法？”
“她拿出了几篇从未公开的论文给我看，虽然假设不一样，但也能提供佐证，我的研究方向是正确的，就像這枚叶子。”梅捡起一片落叶，将手指摁在叶柄处。
“如果将這片叶子看作世界，虚数空间的能量本不应该灌注进现实，否则现实根本不可能产生，但不知什么原因這股能量进来了。如果产生集聚效应，达到一定浓度，就会对现实世界的生物、气候甚至是物理规则产生影响。”
嗯，虚数内能达到一定浓度，就可以产生崩坏现象。
莱恩在心裡回答，梅从未见证過崩坏，仅凭公式计算就能得到這個结果已经非常恐怖了，听得越发认真。
“另外在她的指导下，我对虚数内能起源部分做了修改，提出了另一种假设。”梅将叶子放在白纸上，用手在叶子之外画了個圈，“能量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产生，在‘世界’之外的空间应该存在什么东西，就像是一個低温热源，一個高温热源，它们对立的‘运动’就能产生能量。”
树与海的对立。
莱恩垂下眼帘，轻轻鼓起掌：“所有的假设都有计算做依据，你真是個天才。”
“少在那拍马屁了。”梅白了莱恩一眼，扫落树叶，“你也出了力，起码完成了百分之三十的计算，话說，你为啥不去参加讨论会？”
“穆大陆太远，你也知道我不在意這些的。”
“那你想做什么？”
正如故事应有主线，那么人也会有目标。
“立足当下眺望未来，可以忍受未知，但绝不能容忍不可知，无论知识還是力量，我要——”莱恩笑了起来，伸出手轻轻一握。
“接触，理解，探索，然后超越，最后，成为开拓者。”
命途行者想要变强就得贯彻那條道路的理念，也要反過来被理念所影响，而莱恩所行的开拓之路并非单纯杀戮那么简单。
杀戮崩坏兽，亲身感受崩坏能很重要，与梅一起研究理论同样重要，這便是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
“很深奥，给人一种哲学的晦涩感。”少女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淡，她慢慢起身，随口道：“那就别做危险的事，死人可是无法成为开拓者的。”
“哈哈哈，生存与开拓互为前提，并沒有冲突。”莱恩也并沒啥惊愕，轻轻推了推眼镜。
“放心，我只是個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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