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081 精神病
再次醒來後，林潼便越發沉默了,對於林父的行爲,似乎也沉默地接受,讓做什麼就做什麼,顯得異常聽話順從。
似乎回到了以前，那個總是跟在傅琛身後，乖巧又聽話的小姑娘。
只有面對傅琛的時候,她纔會如此乖巧吧。
林母又在旁邊偷偷抹眼淚了,儘管林潼做了不可饒恕的罪孽，但在自己母親心裏,哪有不疼愛的，更何況林潼一直都是家裏的小公主,受盡寵愛。
她如今這個模樣,看在林母眼中,更是止不住的心疼。
“中度精神障礙。”
精神專科的主任醫師鑑定完畢，帶來了這個震驚的結果。
醫師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年輕的面容，卻擁有着極高的心理醫學榮譽證書，發表過無數篇關於精神疾病的研究報告,皆獲得了表彰。
據說是海外歸來的天才，直接被a市人民醫院院長任命爲精神專科的主任醫師，至今才三十不到的年紀。
一襲大白褂，身姿挺拔。
他手裏拿着一沓密密麻麻的檢測結果，翻了翻，繼續開口說道:
“她的思維很清晰,沒有出現自言自語、莫名發笑、幻覺幻聽等外在表現。”
“情緒穩定，對話流暢，問的學術問題都能清晰地解答上來，甚至舉一反三。”
年輕的主任醫師一項項陳述着，林父林母的臉色卻愈發怪異，甚至開始懷疑這位年輕醫師的能力了。
因爲按他說的，林潼的表現很正常啊，哪有什麼精神障礙？還中級？
然而，醫師卻突然話鋒一轉，說道:“這些，都是正常情況下的表現，看起來與平常人無異，但是——”
他推了推眼鏡，“——只要提到一個人，她的情緒就會立馬上升。”
林父林母面面相覷，皆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旁邊的傅琛。
林潼喜歡傅琛，衆所周知，且在不久之前，還因爲林父提起解除婚約一事，而情緒失控。
順着林父林母的視線，年輕的醫師也看向了傅琛，這位長相清俊氣質溫
和的青年，此刻正因爲主任醫師的話，而微微蹙起了眉。
傅琛說道:“您繼續說吧，到底具體是什麼樣的情況。”
醫師點點頭，開口:“提到傅先生，林小姐的情緒開始變得敏感多疑，狂躁不安，又患得患失。”
“假設你們結了婚，且婚後幸福美滿，她也表現出了相應的幸福模樣，但是，一旦你出門去上班，她後腳便會在你察覺不到中，偷偷跟蹤你一整天。”
“我問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她說:我想傅哥哥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出現在我的視線中，防止一些賤人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糾纏傅哥哥，給傅哥哥帶來困擾，那樣我會很煩惱，必定要給那些賤人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纔行，最好是永遠都不能再糾纏我的傅哥哥，呵呵——”
林潼笑得很開心，那是一個孩子般純粹的笑容，彷彿理所當然，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她就是真的這麼想的。
聽到這裏，林父林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手臂止不住冒出雞皮疙瘩來。
不寒而慄。
這……明顯三觀都不正常了吧？
“接下來還有吧？”
傅琛還算鎮定，即使假設中的主人公是他，被自己的妻子一天到晚跟蹤偷窺。
年輕的醫師微點頭，手上的檢測報告又翻過了一頁。
“下面是另一種假設，假設你們沒有結婚，婚約取消了。”
彷彿一瞬間觸碰了一枚炸彈，不可觸摸的禁忌，林潼的情緒剎那間升高到了極致。
“憤怒，理智全失，焦躁，甚至出現自殘與傷人的現象。”
林母糾緊了一顆心臟，聽到林潼會自殘後，更是高高提了起來。
年輕的主任醫師輕輕拍了拍手上的鑑定報告，看着林父林母與傅琛，開口道:
“林小姐的情況有些特殊，只要不提到傅先生，她的行爲便與正常人一樣，情緒穩定，思維清晰。但，由於她失控後的危險表現，各方面都趨於比較嚴重的結果，且還逐漸影響着她的正常情況。”
醫師默了一下，最後說道:“中度精神障礙，伴有精神分裂症狀，感知障
礙，思維障礙，意志行爲障礙——”
年輕的主任醫師離開後，房間內，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之中。
林母停止的眼淚又掉出來了。
林父雖未發一言，眉頭卻已經死死擰起，臉色蒼白凝重。
傅琛動了動嘴脣，勉強扯開一抹溫和的笑，對林父說道:
“林伯伯，我先去看看林潼。”
林父擺了擺手，卻突然開口說道:“……我之前提的，你考慮考慮吧。”
——婚約作廢。
林母立馬抓住了林父的手臂，聲嘶力竭:“你想做什麼？沒聽到剛纔醫生說的話嗎？！要是婚約取消的話——”
傅琛打斷了她的話，抿了抿脣，道:“不會的。”
至少，在事情沒結束之前，在林潼沒治療好之前。
傅琛轉身離開了，身側的拳頭捏得死緊。
——「韓」！
一切的罪魁禍首！
a大，少了兩個人的宿舍變得冷清不少，且唐遠和楚柯都不是那種話多又活躍的性子。
不過這一天，寢室中多了一個人。
那是一位中年婦女，面容滄桑，佈滿歲月的痕跡。
是蘇葉的母親，或者說，是原本的蘇葉的母親。
她神情木然，只有在見到唐遠和楚柯的時候，才稍微打起了一點精神。
“你們是小葉的室友吧？”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來收拾我兒子的東西。”
唐遠語氣溫和地迴應她:“阿姨好，我是唐遠。”
似乎這個名字觸動了蘇母的神經，她微微轉過頭，看向了唐遠。
“啊，我從警察那裏聽說了，當時……你肯定很害怕吧。”
她笑了笑，彷彿在回憶着什麼。
“小葉是一個英雄，他打小就非常渴望能當一個超人，剷除邪惡，做正義的夥伴，現在，他做到了，我替他感到自豪。”
“你也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阿姨不怪你，相信小葉在決定救你的那一刻，是心甘情願的。”
唐遠看着她，聲音輕輕的:“好。”
蘇母又笑了笑，轉頭便開始收拾東西，唐遠給她指了牀位，並上前幫忙。
等蘇母拿着蘇葉的遺物離開寢室後，唐遠轉過身，便見楚柯倚靠在書桌邊沿，逗弄着手裏的小倉鼠，視線望着消失在門外的蘇母的背影。
“嘖嘖，真可憐吶。”
他笑眯眯地這麼說道，像是話中有話似的。
卻不知是在可憐她失去了兒子，還是在可憐她，兒子被換了個芯子都不知道。
唐遠微微挑了挑眉。
a市郊外通往b市兩百三十公里位置的廢棄倉庫，一輛白色小橋車停在了倉庫外，車門開啓，一道身影走了下來。
白色的休閒西服，挺拔身姿，面容清冷。
司白。
他環視一圈，廢棄倉庫的大門上被貼了封條，周圍拉着警戒線，禁止任何人的進入。
相比起幾天前這裏熱鬧非凡的場面，此刻顯得異常冷清，歸還了原本屬於它的寂靜。
司白長腿一邁，便跨過警戒線，靠近了倉庫大門，他微微彎下腰，伸手扣住捲簾門的把手，一用力，便將捲簾門拉了起來。
嘩啦——
聲音在寂靜的範圍中尤其響亮。
司白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面對倉庫裏面昏暗幽靜的空間，他邁步走了進去。
情景還是跟之前見到的一模一樣，只是地上少了一個被裝進斂屍袋中的蘇葉的屍體，旁邊的一灘血跡已然變得乾枯暗紅。
司白掃了一眼，轉頭觀察其他。
事情的前因後果司白已經調查清楚了，與那天周旭說的相差無幾，但有一個最大的疑點，爲什麼他會收到那條短信？
是誰發的？
「韓」又是什麼人？
短信的內容看似簡單又不簡單，被綁架的有兩個人——唐遠和陳玥，卻爲什麼只獨獨提到了唐遠？
現在，看到出現在這裏的蘇葉和江昭，想到他們兩個背後的身份，司白突然有些明悟。
他們會不會也是，和他一樣，收到了那條短信？
那麼，發這條短信的，那個名爲「韓」的人，是不是也是和他們一樣的人？
那麼在這件事中，清楚着一切的「韓」，又處在什麼樣的位置？
是旁觀者？
還是，幕後者？
司白感覺自己隱約抓住了關鍵。
正想着，視線掃向四周，忽然，眼角餘光瞥到
一道人影，從門外一閃而過。
他想也沒想，立刻追了出去——
——
據說人在倒黴的時候連喝水都塞牙縫。
慕青就覺得自己今天挺倒黴的。
上午剛請假回來的小學妹，是慕青的小迷妹，表示一日不見學姐如隔三秋，還帶了家鄉的特產茶葉過來，然後精心泡了一杯打算端給學姐品嚐品嚐。
結果，接近慕青的時候小學妹腳下一個踉蹌，精心泡製的一杯茶貢獻給了慕青的辦公桌，以及桌上的一堆資料。
自知闖禍的小學妹哭喪着臉趕緊補救，但還是有一些文件受災嚴重而香消玉殞了。
慕青揉了揉頭疼的腦門，面對鵪鶉似的小學妹又發不了火，只好讓她去將功補過，重新整理一份資料過來了。
該慶幸那杯茶不是對着她身上潑的。
工作因此而暫停一段落，慕青無所事事，便想到了最近在學校中鬧得轟轟烈烈的那樁綁架殺人案，說起來，她還參與了一腳，雖然是被逼的。
蘇葉、江昭、周旭、傅琛等收到的那條陌生短信，便是經由她之手發出去的。
爲了不讓人懷疑到自己身上，慕青在短信中動了一點手腳，故意留了個「韓」的備註，就是要引開他們的視線。
而現在事情結束，也不知道具體情況怎麼樣，蘇葉的死亡倒不在預料之中。
忽然，慕青微微皺眉。
她的第六感很準，又被特意強化過，所以纔會在降臨這個世界時第一時間察覺了不對，從而選擇了司白作爲替身棋子，將自己從任務中摘取出來。
但具體是什麼個不對勁法，慕青卻無法感知，而現在蘇葉的死亡，他必然被系統判定爲任務失敗了。
而對慕青來說，這似乎是一個很好的查證機會。
不得不說，慕青心動了。
心動不如行動，且那件綁架殺人案塵埃落定了幾天，現場的警察估計都已經撤離乾淨了，慕青想了想，便做出了行動。
當然，謹慎如她，在出發前還是做了一點僞裝的。
卻沒想到，廢棄倉庫外停了一輛車，還隱約有點眼熟。
靠近一看，越來越
眼熟。
慕青第一時間沒想到會是司白的車，畢竟之前她已經確認過司白收到短信後的反應，看不起來不打算介入的樣子。
然而，當她悄咪咪走到倉庫門口，往裏望去的時候，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身影——司白，頓時映入眼底。
慕青驚詫了一瞬間，來不及想司白爲什麼會在這裏，便轉身打算離開，她可不想在這裏和司白碰上，解釋不清。
而人算不如天算，她被發現了。
慕青很瞭解司白，或者說沒有人比她更瞭解司白了，跟在司白身邊也有些年頭，明白這個人表面不顯，但骨子裏彷彿與生俱來的強勢。
像這種人都是不好掌控的，慕青花了很長時間與耐心，才站到了他的身邊，成爲助手一般的存在。
要不是替身棋子使用時選人隨機，慕青纔不管這個人呢，早就溜之大吉了。
所以說，雖然她的第六感很強，但運氣一般都不怎麼樣。
就像這一次，慕青還沒跑上車，就被對方追上了，扣着肩膀的手力氣大得驚人，攥得肌肉生疼，根本就沒有顧忌她女生的身份而手下留情。
所幸，慕青在出發前做了僞裝，也不怕被認出來。
然而，幸運女神依然沒有光顧她。
只見司白麪色略微詫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慕青好幾眼，纔開口說道:
“你……怎麼打扮成這幅樣子？”
瞬間，慕青腦子一片空白。
——被認出來了、居然認出來了——我的形象啊！！！
是的，慕青的僞裝便是，與平常彷彿社會精英的冷豔形象截然相反，牛仔t恤，不修邊幅，大波浪長卷發凌亂的一左一右紮了兩個，垂在偏平的胸脯上……
該說，這應該纔是慕青本來的真實面目吧。
膽小、謹慎、怕死。
好一會兒，慕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喉嚨裏好像堵着什麼，略微暗啞。
“……先放開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各位，我把傅琛寫死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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