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092 夢中人
傅琛已然出去了，現場只剩下林潼和唐遠兩個人。
林潼轉過頭，將視線從閉合的門扉上挪開,移到了房間內站着的一道修長的人影身上。
她一直都知道這個人長得好看，那不僅是指單純的外貌，還有氣質的加成,彷彿溫潤如玉，卻不讓人覺得難以接近。
在傅琛關注着這個人的時候,林潼也必不可免去調查了他的一切,出發點是搞清楚傅哥哥爲什麼會特別在意這個人。
甚至不惜來到了a市,還進入a大成爲了他班級上的班主任。——這些,都是林潼後面才觀察到的。
內心不由生出嫉妒之餘,卻不可否認，隨着接觸到唐遠的時間越久,就會發現,這個人真是無可挑剔,對任何人都是如沐春風般的溫和，彷彿永遠不耐煩，永遠都不會生氣。
至少迄今爲止,林潼都沒有見過他動怒的模樣。
脾氣很好，待人溫潤,很有耐心。
這樣的一個人,必然人緣很好，也確實如此，就連班上的刺頭都會替他說兩句話。
這也就是林潼雖然不滿傅琛的注意力全都轉移到了唐遠身上，甚至生出無可厚非的嫉妒來，卻也沒有想過要找他麻煩的原因。
以至於後面,被扭曲了感情，理智消退，慾望擴大，那一絲被壓制的嫉妒就如星星之火燎原，迅速佔據了她的內心。
只要消滅掉吸引了她傅哥哥全部注意力的人，傅哥哥就會回到自己身邊了——這樣的一個瘋狂的念頭。
若是以往，林潼是不會這麼想，她第一時間肯定是會考慮到傅琛的感受，傅哥哥不會喜歡她這麼做，所以林潼頂多就是在背後將人攔堵住，然後動口威脅一番罷了。
林潼不清楚那樁綁架殺人案中，自己是怎麼想的，但現在清醒過來回想，就會發現自己當時是多麼的不理智。
——那個恐怖的女人，是誰？
——是她自己。
“你到現在都還沒醒悟過來嗎？”
耳邊響起了溫潤的嗓音，是唐遠開口了。
“我以爲你
選擇見我，是已經明白了。”
唐遠微微翹起脣角。
“不過現在看來，是你的求生本能在提醒你而已。”
什……麼？
林潼不太懂唐遠說的意思，卻隱約有所預感，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讓她迫不及待地追問:
“什麼意思？”
唐遠望進她眼眸深處的茫然無措，說道:“造成你這一切變化的人，是誰，你難道就沒想過嗎？”
彷彿一語驚醒夢中人，林潼只覺得腦海中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響，無數畫面閃現而出。
那是在天一城的夜晚，一個陌生的女人貼在她耳邊輕聲吐氣。
畫面一轉，是交到她手上的一小袋白色粉末。
手機上的通信從沒停止。
「你有沒有想過呢，比如……剷除掉所有的，接近你傅哥哥的人呀……」
裘一等人的出現，交易，綁架……
「殺掉他們，把所有人都殺死，這樣……你傅哥哥就會是你一個人的了，不好麼？」
畫面，最終定格在了那個陌生女人詭譎的笑容上。
林潼瞳孔微微擴大，迅速地扭過頭，視線掃向牀頭櫃，沒有。
她翻開身下的枕頭，也沒有。
最後摸遍全身，同樣沒有！
這個時候，林潼才恍然想起，這裏是精神病院，而她是精神病人，顯然是不能夠擁有手機的。
而她之前的手機，早在被判刑的時候，就已經被收走了。
林潼沉默下來，手指無意識捏緊了被子，指尖根根發白。
“是……韓……韓雪曼。”
“是她，從頭到尾，都在給我出主意，幫助我。”
林潼呼吸開始急促，似乎回想起了什麼。
“我不知道，在警察問我的時候，我爲什麼會包庇她！”
“還有，傅哥哥問過我一次，問我是誰將裘一那些人介紹給我的，我卻一點都沒察覺到不對！”
林潼的聲音越來越大，幾乎是要將她內心裏的疑惑和慌亂，還有恐懼，一同宣泄出去。
“我不知道——爲什麼會——我完全不懂——”
“你明白我的感受嗎？你知道我的意思嗎？”
林潼幾欲要哭出來。
“我知道。
”
唐遠平靜地回答她的問題，給她答案。
那溫和的語氣似乎有種安撫人心的力量，讓林潼激烈的內心漸漸緩和下來。
“我感覺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林潼說道，這個沉重的話題，甚至都沒有告訴傅琛，她不想讓他擔心。
“我在逐漸走向失控，無法治療，最終成爲一個，理智全失，連我都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她說着自己的感受，面容卻意外的冷靜，也許是因爲唐遠的平靜感染到了她，竟一時間不覺得恐懼。
林潼對上了唐遠的視線，接着說:“你不是一般人吧，我能感覺得出來，當時和你說話，我有種要恢復清醒的感覺。”
“但我已經陷得太深，僅僅只是緩和了一點點，卻無法做到完全掙脫出來，但不可否認，你的能力。”愈加清醒過來，思考得越多，林潼便越發察覺到不同尋常之處，林潼憑着自己此刻的感受說話:
“我……不知道你在考慮着什麼，在當時那種危急的情況下，我也不需要知道。”
“只是現在，我想求你，求您。”
“我不想死。”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唐遠笑了，脣角揚起一個愉悅的弧度，他問了此刻的林潼一個問題。
他說道:“那麼，你想報仇嗎？”
林潼微微怔住，似乎沒料到唐遠會這麼說，但怔愣過後，不置可否，她心裏還是生出了些許期待。
林潼嘴脣翕動:“我……可以嗎？”
她現在一無所有，甚至連精神和生命都無法把控，便是被人蠱惑而造成的一切。
如果有選擇的話，林潼當然不會放過，那個害她變得如此的人。
唐遠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只要你想，就可以。”
“……我需要做什麼？”
沒有什麼東西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如今的林潼已然看得很透徹，在她決定面見唐遠，祈求他能救自己的時候，林潼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大概只是料想不到，也過於驚訝，她竟然還能爲自己報仇，而唐遠提出的問題，便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答應了救自己，且，會助她復仇。
林潼爲什麼不相信呢，而她也已然沒有退路，無論唐遠提出什麼要求，她必然都會接受。
不過，在林潼決然的眼神中，唐遠只是笑了笑，說道:
“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林潼側了側頭，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只是，唐遠依然還是微微笑的神情，讓她不得不相信，她確實沒有聽錯，也沒有出現幻覺。
但林潼還是不可置信道:“……做我自己？這麼簡單？”
“簡不簡單，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唐遠留下的這句模棱兩可的話，令林潼有些不知所以，但這樣也好，至少讓她心裏好受了一些。
林潼不清楚接下來唐遠會如何救治自己，連這所建立已久的精神病院，都束手無措的病情。
但這是唯一的生機，林潼必然會好好把握住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
所以林潼也不會多問，唐遠讓她做什麼，她便做什麼。
當唐遠和林潼的談話結束，時間也過去了半個小時左右。
期間，病房外的傅琛微擰着眉走來走去，好幾次，他都走到門前，手擡起又放下。
如果門內是另外兩個人，他都不至於這麼擔心，要知道，在半個多月前，林潼還是作爲綁架犯的主謀，差點就殺害了唐遠。
若換成脾氣暴躁點的，怕不是一見面就要打起來了，且生死不論的那種。
話說歉也道完了，林潼爲什麼還要選擇單獨和唐遠說話？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還是當着他的面，傅琛不怕林潼還會有什麼歪心思，畢竟自己還在這裏，他就怕萬一發生什麼意外。
所幸半個小時左右，眼前閉合的門扉就打開了，露出了林潼略微蒼白的面容。
傅琛眼神往房內一掃，見到毫無損失的唐遠，心裏鬆了一口氣。
林潼留意到了他的舉動，卻只是微微笑了笑，說道:“傅哥哥，我們說完了，你進來吧。”
傅琛一邊走進去，一邊不經意地問:“你們在談什麼？那麼神祕，連我都不能知道嗎？”
林潼搖了搖頭，她無法對傅琛說謊，只是略微無奈地說道:“傅哥哥，你就別問了。”
她頓了頓，接着說:“總之，不是什麼壞事。”
傅琛點點頭，“好，我不問。”
說完，他側過頭，看向林潼，臉上露出了釋然的微笑，說道:
“不過，能見到你恢復精神，我很高興。”
林潼微愣，她沒想到這些天自己強撐起來的精神，竟然被他看穿了。
從明白自己活不了多久後，雖然林潼表面不顯，但內心裏卻是越發急躁，尤其是面對傅琛的到來，林潼就更不可能表現出慌亂的樣子。
只能說，林潼依靠自己變化的感知，看出了傅琛埋藏在一如既往溫和笑容下的煩惱與憂慮。
那麼，傅琛也可以依靠這麼多年來與林潼的潮汐相處，注意到她強撐起來的笑臉。
而現在，林潼臉上流露出自然而然的神情，就彷彿放下了什麼重擔，變得輕鬆愉快起來。
林潼微垂下眼簾，抿脣一笑。
“嗯。”
良久，她如此輕輕地應了一聲。
旁邊，貌似吃了一碗狗糧的唐遠:微笑jpg
【目標唐遠，好感度-1，當前好感度50】
傅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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