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箭术
无非是昔日太子孟桓落败,林砚作为新帝登基,短短几字而已。
但今日亲眼瞧见方才之景,林凝素才知這短短一语中,有多少明争暗斗和你死我活。
孟桓问她有沒有瞧见什么害怕的…
刀剑无眼,她一個未曾经历過的女儿家怎能不怕呢。可在瞧见孟桓方才的举动之后,才知黄眉军算什么?
林凝素抬眼,看向自己眼前的那只带着白玉扳指的手。
她搭上這只手起身,直接呜咽出声,哭着說道:“太子殿下,清清受伤了…我害怕…”
“哥哥在哪?他有沒有受伤….”热泪自颊侧滑過,半真半假,她這眼泪也确实是自发而落的。
孟桓扶她起身,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凝素的反应,随后安慰道:“别怕,你哥哥沒事,我会护着你们。”
林凝素擦拭着眼泪,暗自想着,如果自己方才迟疑一瞬,林家的大姑娘是否会就此死在黄眉军的诛杀中,众人也许会惋惜,却不会怀疑。
還沒等来下一拨黄眉军的到来,悬着孟国畿辅军帅旗的大军进入林中,原本被黄眉军打得七零八落的士兵见有援军,士气高涨,形成内外夹击之势,将之前作乱的的黄眉军一举歼灭。
林相见自己女儿哭得满面泪痕,身上還沾染有血迹,慌忙下马,见了孟桓甚至都沒见礼。
“素素,伤哪了?”
“父亲….”林凝素扑进林业笙怀中,泪水止不住。
“我沒受伤,阮姑娘受伤了。”林凝素擦拭着泪水,說道。
林业笙叹了一口气,這可就棘手了,带着阮将军的女儿本就未经那人许可,如今又受了伤,且就让圣上去烦恼吧。
“赶快带回去医治疗!”
“你兄长去哪了?”林业笙忽然问道。
听闻此问,林凝素突然想到什么,快步来到林砚身旁。乌蚩仍然守在林砚身边,面色冷峻,一副谁都不放在眼裡的模样。
“你是谁?”林凝素用眼神示意這人赶快离开,可乌蚩像是沒看到一般,原地动也不动。
乌蚩可是将那陈云举剑的模样全看在眼中,若是日后孟桓不放心,将他灭了口便不好办了。
“素素,怎么了?”林业笙见林砚歪倒在地上,连忙让人将其扶起。
還沒等林业笙对乌蚩进一步发落,林砚便醒了過来,他声线略有嘶哑,說道:“父亲,我险些死于黄眉军之手,是這人救了我。”
林业笙点点头,便也沒再管。乌蚩這人,虽有荆苗血统,却与中原人无异,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跟随着父亲来到长邺的州府后,林凝素心中担忧着阮清,却沒办法立刻去瞧瞧。因为她一直守在林砚的房外。
這人寒毒发作,父亲肯定心中有数。上個月的药已经延迟了一個還未饮下,再拖下去只会让症状愈发严重。
果不其然,归来后大约又過了一個时辰,林相亲自带着人熬煮了汤药過来。身后的小侍端着两碗药,一碗是补药,一碗则是寒毒。
他面色凝重,揣着心思差点沒见到守在门口的林凝素。
“素素?你怎么在這…”林业笙摇摇头,无奈地說,“若是担心你哥哥便进去吧,为父又不是不许你们见面。”
在林凝素十五岁及笄后,他便嘱托過女儿少缠着林砚,毕竟不是亲兄妹,该避嫌一二。但总也管不住林凝素這個任性的脾气,也就作罢,沒成想自上回落水,林凝素反而将他的话记在了心裡。
“不,父亲,我不是来看哥哥的。”林凝素看着林业笙身后的药碗,欲言又止。
“父亲,一定要喝那药嗎…..”林凝素說道。
這话一出,林业笙先是惊诧,随后便拉着她来到耳房避人处,问道:“老实告诉为父,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林凝素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劝道:“父亲,哥哥真的不能再喝那药了。我知道您是身不由己,但您就那么肯定太子殿下最后会登基,能保林氏长久不衰?”
她字句恳切,神色悲戚,恍惚间竟让林业笙怀疑這是否真是自己那個只知玩闹的女儿。
林业笙闭着眼,随后道:“素素,我不管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一定不能透露给其他人。這些事情你不要管,爹爹自会处理好。”
“父亲…父亲…”林凝素眼看着父亲将要去给林砚送去毒药,却阻止不了,赌气道,“给我吧!我去端给他。”
林业笙自然是信不過她的,也想跟着进入房内,却被林凝素“砰”地一声隔在门外。
她低声說道:“父亲放心,我知這药性,自会一滴不落地喂给他。”
话毕,林凝素看向软榻上侧卧的林砚,這人双眸微阂,不知安睡与否。
“哥哥,你的药。”
這药汁不似寻常草木一类带有鲜香,只是单纯的苦涩,未入口便能自鼻腔中感受到這种涩意…
趁着這人未睁眼,林凝素用自己的帕子浸了一些药汁,不动声色地收回袖口中。
她来到林砚身边,见這人口唇发白,是冷意已深入骨髓的迹象。
“哥哥,醒醒….”再不喝,会更加严重。
林砚缓缓睁开眼,他的目光在林凝素身上绕了一圈,在那碗汤药上短暂停留,随后轻笑着道:“凝素,箭术大有长进。”
她搅药的动作稍稍停顿,不知道林砚为何会提起這個。
箭术…她十几岁的箭术,的确不太精通,就是個花架子,哪能在战乱厮杀中射中那么多人。
林凝素抿唇微笑,当即說道:“是敬安教我的,误打误撞,竟還有些用处。”
“沈敬安…”林砚点头,似笑非笑地接過药碗。
這個神色…
她心中忽然不安,重生之后,她一直沉浸在可以不必重蹈覆辙的喜悦之中,却从来沒想過,林砚是否也同她一样。
若是林砚带着上一世的记忆,那…
林凝素心如擂鼓,小心翼翼道:“哥哥,黄眉军到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将弓弩扔给我。”
林砚停顿了片刻,随后道:“上次围猎,便见你箭术不错,长进许多。”
原来如此,林凝素稍微安心了些。但也不能证明林砚非是带着前世记忆的。
也罢,日后再找机会试探。
某种程度上来說,上辈子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都结束了。就算林砚重生,也必定会同她一般,努力让事态向大家都好過的方向发展。
而她也不会任性地破坏這人的亲事,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林凝素還想再去瞧瞧阮清,便沒在林砚房内久留。
箭矢射中阮清的左手臂,差一些便要擦過上次的虎抓伤口去了…上辈子哪有這么多事发生呢,真是因为她重生,才造成這诸多后果的嗎。
处理過左手的箭伤之后,阮清便醒了過来。孟桓坐在她身侧,搅动着碗中未凉的汤药,眉目柔和。
“清清,怎么不多休息片刻?”林凝素亦找了個软椅坐下。
“我…”還沒等阮清开口,她身侧的侍女便语气不善地道,“林大姑娘可得知道,咱们家姑娘的伤,是替你受着的。”
說话的侍女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阮清的阿嬷。
林凝素垂眸,当时确实是她沒瞧见后方的流矢,若是沒有阮清替她挡了一下,可能就真命丧野林之中了。
“是我不好,连累了清清。”林凝素這样一口应下,十分磊落。
那位阿嬷一时半刻反而不知该說些什么,只得讪讪地别過目光去。
這位林大姑娘从前可最是看阮清不顺眼,脾气也是出了名的怪,不曾想现在变得這样好說话。
阮清不好对自己阿嬷說什么重话,只得回道:“哪能這样說呢,如果不是你用弓弩退敌,我們两個早就活不成了。”
“况且,当日围猎,也是你救了…”
阮清话音未落,孟桓便在身旁轻咳一声,笑道:“還想来回推拒多久,用不用孤给你们找個太极师傅来?”
他来這半天晌,都沒引得阮姑娘多說得几句开怀话,偏偏這小丫头一来,二人便当他這個太子殿下不存在一般。
這时候,林凝素才转而看向孟桓,她欲言又止,随后還是道:“太子殿下請回吧,我還有些私话要同清清說。”
孟桓:“…..”
她是懂如何气人的。
待孟桓离开之后,阮清亦遣散了众侍从。
林凝素自袖口之中拿出一张脏污的白帕子,放在阮清身前。
“這是….”
手帕未干,带着药汁的苦涩气味,阮清不由得皱眉,她肯定道:“這是你哥哥所中的毒?”
寻常的毒她大多识得,可這气味中,分明有非是中原之物,故而不认得,必是那烈性毒了。
“你之前有细研究過這寒毒嗎?”林凝素问道。
“未曾,只是替林大公子诊了脉。”
林凝素点点头,看来同她料想相同,這时候的林砚和阮清虽然互有情谊,却也未必全然信任,并未将毒赠予其研制药房。
寒毒难解,连阮清這样的圣手都需個一两年才正制出解药。若是等這二人定亲之后再开始研制….那林砚早便登基了,還有什么用。
“清清,能不能請你替我哥哥研制解药,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他痛苦。”更不想看着父亲走入深渊。
“自然是可以的…”阮清拾起帕子,又轻轻嗅着。一提起這些疑难的药房,她的眼睛便放光,不似平日裡那般柔糯模样,竟连左臂的伤都忘记了。
“上次我给你哥哥了一個缓解的药方,本不知是否有效。但今日闻见這毒,应当有几味是可对症的。他可有好些?”阮清好奇地问。
林凝素這才想起来并州前,似乎是有這回事,道:“你也瞧见了,并沒有什么缓解。”
“不可能呀…明明是可以有作用的…”
总不能是林砚根本就沒按照药方抓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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