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叁回 居心不良
度假村裡,货刚卸完,就见忠子开着那辆北京吉普飞也似的奔来,在地面上磨出一道黑印,停在了度假村门前。忠子从车上跳下
来,急道:“叁哥,出事了。”
“什么事?”
“有人在闸弓附近的梦沟坡上倒了一大堆生活垃圾,昨天下了一场雨,今天太阳一晒,臭气熏天,沟裡的水也变得乌黑乌黑的。”闸弓是夏蔡湾前面的一道闸,是横跨在梦沟上面的一座桥,也是章老庄与夏蔡的接壤,沟北章庄,沟南夏蔡。梦沟流经夏蔡村,最
终流入夏蔡湾中,有人在這裡倒垃圾,其心自不必表。
“知道是谁干的嗎?”
“不知道,四哥去打听了。”
“走,去看看。性”
风驰电掣,我上了忠子的吉普车飞也似地朝闸弓驶去,留下二哥办理余下的事情。
梦沟裡水流乌黑,废物堵满河道,坡上的垃圾堆臭气熏天,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
四弟小超骑着他的摩托车在我們到达之前就已经到了,赶上来道:“是章庄的‘苗子牛’干的。”“苗子牛”是一個人的外号,
其姓名是章万元,乃是分管财务的副镇长章起性的侄子,纨绔子弟,狐假“虎”威,经常仗着他大伯章起性的“虎”威欺负乡裡,沒
少做欺男霸女的勾当。据說他现在的老婆就是他娘的硬逼着人家嫁给他的,好好的一個大姑娘就被他狗日的给糟蹋了。
苗源镇虽小虽贫,可是每任镇长基本上都是富的冒油,就說上一任那個姓周的镇长吧,县裡好像是要提拔他,就派他到基层来锻
炼几年,這個狗日的可好,叁年下来屁的作为也沒有,竟他娘的卷走了叁百万老百姓的血汗钱,可回到县裡以后,狗日的不但沒被调
职,而且還成了县长的接班人,最终坐上了县太爷的宝座。有钱能使鬼推磨,這姓周的沒两年就爬到市裡去了。可是天網恢恢终是不
漏的,据调查這狗东西贪污了好几千万,被关进了高墙四壁的牢笼之中。
而章起性就是以前被姓周的提拔上去的,明眼人都知道這裡面的猫腻。章起性瞎字皮不识大老粗一個,他何德何能当上這副镇长
,還不靠的是MONEY!
“喂,老刘嗎?”我拨通了现任镇长刘俊办公室的电话。刘俊叁十多岁,是本镇刘家湾的,也就是叁姑婆家那庄的,距离我們夏
蔡村也就两公裡的路。据說跟叁姑家還是很亲的亲戚,是叁故父的堂弟。刘俊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县委给县委书记做秘书,工作很是认
真,也很有朝气,是個很有开拓精神的年轻干部。一年前,在我回来之前的半年地裡,县委就把他从县委书记办公室调回了苗源镇。
刘俊回到苗源镇后,奉公克己,勤勤恳恳,整顿镇容,整修河道,大事上真知灼见,小事上不拘一格,很是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我也是在上次的道路竣工以及度假村奠基仪式时才第一次见到他,以前只是听人說起過。度假村将是苗源镇未来最大的税收大户,而
且是带动整個苗源镇经济的龙头,他是肯定不会少了关心,還给了我們不少的好处,当然這些都是在政府允许的范围内的。一来二去
的,我們就渐渐成了朋友,他喊我小蔡,我喊他老刘。
“镇长现在不在。請问你找他有事嗎?”一個甜甜的声音道。我知道她叫秦玉,刚毕业的女大学生,镇办公室的女秘书,工作勤
恳,很受刘俊的看重,是個很有培育价值的好苗子。
“怎么,镇长還沒有来上班?”
“不是,刚下乡了。”
“能联系到他嗎?”
“你是谁?”
這小丫头沒少与我见面,也沒少接我的电话,早该听出是我的声音了,却還要问我是谁。此刻我正在气头上,一股子气正沒头出
,道:“我是你的相好,亲爱的快点告诉哥,镇长去哪了。”
“混……”一句“混蛋”正要脱口,她立马又吸了回去,道:“蔡恬,什么事?”
“梦沟裡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倒了一大堆垃圾,昨天下雨,這儿,空气、水全臭了,污染严重。”
“哦,镇长這会儿不在,刚下乡去了。”
“那好,你帮我联系他一下,告诉這边的事情。挂了。”
“等一……”秦玉的声音断在手机中。
我把电话挂了,再次看了一眼垃圾浮满的河道,对忠子道:“你开车回去搬人,我和老四在這裡等着,快去快回。”忠子答应了
一声,驾着吉普风一阵驶回去。
二十分钟后,一辆吉普,四辆时风开进了章庄,百十号年轻壮小伙子直奔“苗子牛”的住处。狗日的,门锁的死死的,人不知跑
哪去了。
***,跑,跑掉和尚還能跑掉庙。五辆车把“苗子牛”的家门堵得实实的。“苗子牛”平时的为人极其恶劣,欺善怕恶,偷鸡摸
狗。除了几個兴趣相投的坏坯子,章庄的人沒有几個与他挨的,都半晌了還沒有人出来說一句话。
“嘀嘀……”一阵汽笛声在前面响起,终于有一個会喘气的上来了。
“你们都堵在這裡干什么?想闹事是不是?赶快回去,不要惹事,否则全都让你们蹲班房。”桑塔纳小轿车停在了人群前面,一
個油头粉面五大叁粗肥得象猪的老头从后坐上下了来。顿时空气中充斥着难闻的酒气。
這肥猪不是别人,正是“苗子牛”的大伯章起性,瞧這架势,肯定是为他侄子“苗子牛”撑腰的。
丫挺,牛轰轰的。
沒人理他,人民群众有不发言的权利。
章起性大感脸上无光,肥肿的猪脸顿时如红布一样,好像别人欠了他几十大毛钱。
“你们哪個是带头闹事的?”他的脸有些狰狞。
“是我。怎么了?”我本不想理他,但若不理他,未免让他觉着怕了他,嘴脸更加的嚣张。
“是你?你可知道聚众斗殴的性质很严重?”晕,上纲上线了。
“嚯,好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聚众斗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們打架了嗎?你看见我們动手了嗎?你看见有人被打了嗎?我們只
是来找‘苗子牛’理论理论,连他家的一根草都沒有碰。别看你胖,你乱讲话我一样告你诽谤!”
人群中一阵哄笑,不管是我們的人,還是章庄的人,都是忍俊不住。
他的猪脸气得一颤一颤,指着我的鼻子连道:“你……你……”差点一口气沒上来,背過气去。
我摆开他指着我鼻子的手指,微微笑道:“年纪大了,身体要紧,发這么大的脾气干啥,气坏了這身肥肉,可沒有人替你受罪。”
“你這人說话太无理了,你知道這是在跟谁說话嗎?”开车居然也是一头猪,這身肉竟然比姓章的還多,上磅称肯定够刀!“知
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谁是嗎?這位可是咱们镇的章镇长。”
谄媚的嘴脸看在众人的眼睛裡,露出的都是鄙夷的神情。
“听說咱们苗源镇的镇长姓刘,名俊,啥时候又出来一個姓章的?就算是镇长,难道就可以不明就裡,不分是非,指鹿为马,颠
倒黑白,胡乱指责别人嗎?”
“你這人咋就不知道尊敬领导呢?”胖子有点恼怒。
“尊敬?”真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你知道什么叫尊敬嗎?想来你也不知道。人人都有自尊,人人都想受到别人的尊敬,然人人
心中都有一個度人的标准。人有不同,卑劣或高尚,自然每個人的脑子也不一样,想的和做的也不一样。但有一点却是非常重要的,
就是要想别人尊重自己,首先要懂得尊重别人。一個不会尊重别人的人,他是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的,即使有,也是虚假的,有目的
的。一镇之长,一镇之父母官,一镇之脸面,同样也是一镇之公仆,为群众办事,受群众监督。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是掺不得半点
沙土和灰尘的。周总理去世时,北京城十裡长街,人山人海日夜等待,英魂浩荡千古。如果你是一個好的父母官,当然会得到群众的
尊重。若然不是,做婊子還要立牌坊,岂非自找沒趣,遗臭百年,子孙后代都遭人诟病。”
字正腔圆,刚正不阿,声若洪钟,心安理得,正义的大旗前面是容不得宵小插奸打科的。
两头肥猪脸色涨红如猪血,狰狞的目光恶毒地盯着我,森森白牙有择人而噬的欲望。
横眉冷对千夫所指,任你目光如何狰狞,任你牙齿如何森森,我微微一笑,双眼斜视,鸟都不鸟你!
“好!”一声铿锵的呼喝从身后传来,紧接着是一個人的鼓掌声。
牵一发而动全身,围观的群众,不管是夏蔡的還是章庄的,掌声轰隆,呼喝巨响,震得“苗子牛”两层的楼房在震荡,大门在颤
抖。
场面真是激动,热血沸腾,想不到除了会哄女人,我還是有一点口才的。
两头肥猪脸色铁青。
“小刘,你咋還给這混小子喊好鼓掌,你沒听到他是在骂咱们嗎?”肥猪章起性恼怒地看着从人群后面挤进来的镇长刘俊,刚才
的第一声喝彩,第一声鼓掌,就是由這位年轻的,有担当,有作为的领导干部发出的。
刘俊厌恶地瞪了章肥猪一眼,冷冷地道:“如果我真是那样的干部,這個骂我愿意挨,而且心安理得。”
這還是第一次见到刘俊发火。
章肥猪怔怔地望着眼前這個自己一直沒有把他当回事的年轻干部。
原来他不只和和气气,他也会发火。
“小蔡,怎么闹這么大?”刘俊依然是和和气气。
章肥猪暗骂:“笑面虎”。
“沒办法,被人逼得。”我呵呵笑道。
“到底咋回事?”
“有人沒安好心,故意把大量垃圾投入梦沟,污染夏蔡的水资源,破坏夏蔡的生态环境,进而影响到夏蔡村民的生活,度假村的
营生。你說,這可是关系着夏蔡几千口子的生命安全,苗源镇的形象,事情不闹大行嗎?”斜眼瞟了一眼章肥猪,怔怔的脸色发青,
两团肥肉沒有刚才狰狞了,只是两條肥眉却凝成一條线,看来他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這时候,章肥猪心裡正冒火喃,暗暗咒骂着他的那個不成材的侄子:“你大爷的,龟儿子,你這回可给老子添麻烦了,龟儿子的
,当年你大爷我跟你妈……”
“是谁做的知道嗎?這种行为真是太恶劣了!”刘俊生气了,***,老子整天忙着清理還清理不完哩,居然還有人故意朝裡面到
垃圾,他娘的,這孙子咋那么缺德呢,造孽啊!
“嗯!”我手指了指“苗子牛”章万元紧锁的大门,刘俊沒少和章肥猪、章万元這爷俩打交道,自然知道這是谁家的住所。
刘俊的目光冷峻地盯向有些心虚的章肥猪,那是一种威慑,一种冰寒的气势。
“章万元在哪裡?”
章肥猪心裡毛毛的,如置身于苦寒的冰窖中,脑子迟钝,纳纳地道:“我……我……我不知道。”
刘俊森冷地注视着他,那目光的冷厉如同两道刺骨的冰箭,仿佛要穿透他饮食過奢喝酒過多的肚满肥肠,冻结他的五脏六腑。
章肥猪猛地打了個冷战,眼睛盯向自己的脚尖,那是一双被打磨得锃锃亮的崭新的高档皮鞋。
“老刘,既然你来了,你說這事咋办吧?”我道。
“你们先回去,中午吃饭前我一定给你们一個交代!”刘俊的掷地有声。
“好,既然你這么說,我們就卖你這個面子,但是那堆脏物還在污染着河道……”
“先把闸弓的闸门给关了,然后从恶水物前头把水流截断。”
“好,我等你电话。”
浩浩荡荡的来,浩浩荡荡的走。
回去的路上,小超气不顺:“叁哥,咋就這样走了呢?”
“‘苗子牛’不见了,老刘出面了,咱们在那還有什么好待的。眼下当务之急是把梦沟先给截断,免得那些恶水造成的污染更多。”
“哼,‘苗子牛’個狗日的,我不会放過他的。”
“气啥?不要生气。老刘不是說吃饭前给咱们一個交代嘛。你看吧,下午就得有人来给咱们清理河道。”
“可是咱们這么一大群人来了又走,怪掉分的!”
“你還以为咱们這么一大群人真的是去打架呀,若是那样岂不是应了那個章肥猪的口实。”
“咱们這叫敲山震虎,杀鸡敬猴。看以后那個不长眼還敢自找麻烦!”正在开车的忠子插话道。
等我們一大群人带着家伙头到达梦沟的时候,大哥跟二哥還有一些群众已经在堵截梦沟裡面的恶水了。众志成城,大家齐心协力
,不到上午吃饭,梦沟便被从中间堵住,高高的坝子横梗在梦沟裡面,闸弓的闸门也被关闭,污物恶水算是被封堵在裡面了。(醉笑卧乡野移动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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