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案 作茧自缚(3) 作者:高不为 » 马上就到5点了,该交赎金了,凌霜心急如焚。在一户人家墙外,她急得直跺脚。就在這时,她隐约听到两個人的对话。 一個人问:“为什么不买黄焖鸡米饭?昨天买的饭她就沒吃,老板說要照顾好她,你不知道嗎?” 另一個抱怨:“我——我上哪儿买去?宫爆——鸡丁饭不也是——鸡肉的嗎?” “算了,算了,你先进来,别TM在院裡嚷嚷。”接着听见了关门的声音。 凌霜听出了餐馆那個有点口吃的男人的声音。她在铁皮门的门缝裡看了一眼,看得不太清楚。她沒敢开铁皮门,怕惊动裡面的人。她看了看不太高的院墙,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迅速跑向了院墙。左脚在墙上一蹬,右脚向上一踩,双手抓住了墙头,轻松地翻了過去。轻轻落地后,她才想起沒有通知贺骏。她不敢打电话,怕惊动了裡面的人。她蹑手蹑脚来到了正房门口,侧着耳朵听裡面的动静。 听了一会儿,她確認裡面有两個男人說话,其中一個人有口吃。稍微思考了一下,凌霜决定调虎离山,各個击破。她敲了敲门。 裡面有人說:“去看一下是不是老板来了。” 有点口吃的男人說:“就TM——知道指使我。”脚步声逐渐接近了门口。 门开了,刚才买饭的男人伸头看向外面。凌霜以掌为刀劈向了他的颈后,同时左手捂住了他的嘴。他白眼一翻,晕了過去。凌霜把他拖到了门旁边。 房间裡另一人问:“刘二能,是不是老板来了?”见沒有人回应,他又问:“你TM說话,你不是结巴嗎?现在怎么连一個字都說不出来了?”裡面响起了脚步声,向门口走来。 正在這时,凌霜的手机响了,是贺骏打的电话。她急忙挂掉了电话,刚把手机放在窗台上。门一开,一個大個子男人拿一把大扳手冲凌霜打過来。她来不及躲闪,抬起右臂挡了一下,感到钻心的疼痛。右手的小臂抬不起了,她估计骨折了。 她现在顾不上手臂的疼痛,因为大個子又朝她打了過来。她转身躲過,右脚顺势来了一個后旋踢,右脚重重踢在了大個子的右脸上。大個子趔趄了一步,左手扶住了窗台。這时,凌霜的手机又响了。大個子看了一眼,抡起扳手把手机砸烂了,手机立刻不响了。 大個子用右手揉了一下脸:“小娘儿们還挺厉害!”說完,他抡着扳手朝小霜打了過来。 凌霜左躲右闪,右臂受伤,她用左手捂着右臂,用腿法与大個子周旋着。幸亏她从小练习跆拳道,否则就坏了。虽然大個子沒受伤,還拿着武器,但毕竟沒有练過,使的都是蛮力。几個回合過来,他身上多处被凌霜的脚踢中。可這家伙皮糙肉厚,還是一股脑儿地冲過来。 他冲過来,搂头盖顶砸了下来。凌霜向左一闪,跨了一步,向上一跃,右脚踩在了窗台边缘,左脚一個侧旋踢,踢中了大個子的脖梗子,然后稳稳落地。這一击不轻,大個子有点晕,左右摇晃几下头,攻击也停了下来。他看了看凌霜,尽全力抬起胳膊,還想打凌霜。凌霜沒有再给他机会,左右脚连环踢出了五六脚,不仅踢掉了他手裡的扳手,他的左右脸颊连中了好几脚。 背后传来了贺骏的声音:“小霜,踢得漂亮!”凌霜回头看了一眼,贺骏向她跑来。 贺骏突然一指后面,說:“小心!” 原来那個口吃的男人醒過来了,举拳打向凌霜的后脑。凌霜向右跨步,闪過那一拳,在左脚为中心,抬右脚向左来了一個旋踢,正中那家伙的右脸。那家伙闷哼了一声,倒在了地上,晕過去了。 凌霜把自己的手铐交给了贺骏,贺骏把两名绑匪分别铐了起来,把两人的手拷在了背后。凌霜在院子裡找了一下,西边有一间铁皮房,门被锁着。凌霜在工具箱裡,找了一把榔头,用左手使劲敲着锁。右手受伤无法用力,敲了几下,沒有敲开。 贺骏铐好了两名绑匪,接過凌霜手裡的榔头,几下就砸开了。裡面果然有一個女人,衣着得体,但浑身是土。眼睛被蒙着,嘴巴被贴着,听到有人进来,样子很恐惧。贺骏摘下了她眼睛上的黑布,揭下了她嘴巴上的胶布,然后帮她解绳子。她先看了贺骏一眼,然后看到了凌霜:“你是警察?”她曾经见過小霜。 小霜捂着胳膊說:“卢阿姨,我是小霜。” 她很惊喜:“你是小霜,我见過你!龙龙经常提起你。你们终于找到我了!”說着,她哭了起来。她正是警方寻找了两天的卢青梅。 時間已经来到了5:10,凌霜的手机被砸坏了。贺骏用自己的手机向黄一为汇报了情况,黄一为很吃惊,也很惊喜。他立即派了技侦组前往现场收集证据。绑匪刚来過电话,谭凤翔已经带着赎金出发了。由此可见,還有一名绑匪沒有抓到。凌霜想到了大個子提過的老板,一定是那個所谓的“老板”正在与谭凤翔交易。 得知人质已获救,黄一为放心了,他可以全心全意对付這個狡猾的老板了。他从队裡调了四名队员前去与凌霜会合,把两個绑匪押回局裡。他命令贺骏立即把卢青梅和凌霜送到医院,检查身体,并给卢青梅录口供。 他第一時間把卢青梅获救的消息告诉了谭凤翔,谭凤翔非常高兴。不得不說谭凤翔驰骋商海30余年,颇有大将风度,临事不惊,对于黄一为的想法和安排有比较深入的理解,而且心理素质特别好。 在凌霜和贺骏抓绑匪,救人质的同时,谭凤翔家也发生了很多事情。中午看见了血手指,虽然是假的,但血是卢青梅的。谭凤翔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在朋友圈子裡發佈了一下以奔驰4S店作抵押物借款的消息。 下午15:00,天阳市另一家奔驰4S店的老板吕孝天来到了谭凤翔家。吕孝天想接手谭凤翔的店,因为谭凤翔的4S店生意比较好,售后服务比较好,一直是吕孝天很强劲的竞争对手。吕孝天屡次托人与谭凤翔谈過收购或入股的事情,但谭凤翔拒绝了。 现在谭凤翔主动转让,他第一時間上门了。最后两人达成协议,以龙腾公司旗下的奔驰4S店和汽修厂为抵押物,借款600万元,以一個月为限,利息10。如果不能按时還款,龙腾公司的所有股份必须转到吕孝天名下。借款协议签好后,吕孝天离开了。 下午16:45,绑匪打来了电话,要求谭凤翔带着钱立即出发。 谭凤翔說:“钱太重了,我要求带司机。” 绑匪厉声說道:“這一次是开车,你必须一個人来,否则就给你老婆收尸!” 谭凤翔本来還想要求看一下卢青梅,但绑匪直接挂掉了电话。這是一個新号码,从未出现過,又是一個網络虚拟号码,与上一次号码的IP地址完全不同,根本无法查询。 现在只好按照绑匪的要求送赎金了,大家帮忙把五個箱子放在了车裡,但他们不能和谭凤翔一起去了,只能远远地监控着。彭鹰已经在其中一箱钱裡放置了GPS定位器,在谭凤翔的手机上安了窃听器。经過调试,GPS定位器、谭凤翔的手机信号和窃听器都能正常工作,谭凤翔出发了。 李建强已经出院了,伤筋动骨100天,目前在家休养。离100天還剩一個月了,李建强今天坐不住了,偷偷回局裡看一眼。黄一为在谭海龙家忙了快两天了,他并不知道李建强今天在队裡。抓捕常成昊时,阎刚断了几根肋骨,目前正在住院,支队的工作全部由李庆功副支队长处理。由于重案队比较缺人手,黄一为還要盯着赎金的去向,迫不得已,想請姜局帮忙安排人审问已经抓获的两名绑匪。 黄一为来电话的时候,李建强正在和姜局磨嘴皮子,想申請提前上班,還保证暂时不去一线,只在局裡办案。姜局本来不同意,黄一为的求助来得很及时,他别无選擇,只好把审问两個绑匪的任务交给了李建强。李建强很高兴,立即回到了刑侦办公楼,开始了工作。 谭家這边,黄一为派出了四组人,在不同的路口及新世纪广场地下车库等待并跟踪谭凤翔的车。在建设南路和府东街交叉口,谭凤翔等了一分钟红绿灯。通行以后,谭凤翔沒有直行,突然调头顺建设南路返回,并在下一路口右转。正在看地圖的黄一为立即命令冯川与王仕琛两组改变方向跟上谭凤翔。 地圖上谭凤翔手机的信号停在了小商品批发市场附近,冯川在小商品批发市场路旁的绿化带裡找到了手机,应该是谭凤翔把手机扔了。装在钱箱裡的定位器仍在移动中,向西郊经济开发区方向移动。预伏在原路线和新世纪停车场的各组也从不同方位向西郊赶過去。10分钟后,定位又返回了市区,而后向北驶去。 黄一为意识到不对劲了,绑匪在和警方兜圈子,而且绑匪和谭凤翔有新的联系方式。黄一为觉得一定在某個地方出了問題,他回想着谭凤翔从家裡离开到现在带着警方兜圈子的全過程。他想到了谭凤翔扔掉手机前的那個十字路口,让彭鹰调出了那個十字路口的监控,果然发现了問題。 谭凤翔等红绿灯的时候,旁边的车裡副驾驶位上有人敲了敲他的车玻璃。谭凤翔摇下了玻璃,那個人递给他一些东西。通行后,谭凤翔突然改变方向,并在小商品市场附近扔掉了自己的手机。黄一为明白了,给谭凤翔传递东西的人就是绑匪。 绑匪开的是一辆黑色桑塔纳,车上至少有两個人。能看到坐在副驾驶的人穿着黑色半袖T恤,遮阳板挡住了脸。司机穿着灰色T恤,也用遮阳板挡住了脸。车牌是假的,但清晰地看到仪表台上一個黄色的摆件。 黄一为說:“英特尔,立即追踪這辆桑塔纳的行车轨迹。” 彭鹰追踪桑塔纳行车轨迹的时候,谭凤翔居然开到了新世纪商场地下车库,定位停在那儿,再沒有动過。实际上绑匪跟警方兜了一圈,交易地点仍是新世纪商场。 黄一为率领重案队包围了新世纪商场,派人把守住了商场的各個出口,检查出来的人和车辆,他亲自率人到地下停车场搜索谭凤翔。看到谭凤翔的时候,谭凤翔正在往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裡放钱箱。黄一为命令队员以黑色桑塔纳为圆心,在目光所及的范围搜索每一辆车。他认为這么大一笔钱,绑匪不可能视若无睹,他们一定在暗处盯着谭凤翔。 就在快要搜到一辆奔驰GLE的时候,车突然启动,冲向停车场出口。幸亏黄一为早有安排,用两辆警车堵了门,想出去的车辆正在接受检查,奔驰车被堵在出口附近的通道裡,无法动弹。最终车裡的两名绑匪束手就擒。 此战可谓大获全胜。救出了卢青梅,卢青梅只是被抽了一点血,身体沒有大碍。一共抓获了四名绑匪,缴获了一辆桑塔纳和一辆奔驰。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审讯四名绑匪了。 時間已经来到了下午19:00,黄一为回到了局裡。他看到李建强正在审讯小霜抓获的两名绑匪,内心很感动。可惜现在太忙了,彼此沒功夫寒暄。看到坐在李建强对面的嫌疑人时,他很吃惊。因为這名嫌疑人与刚抓获的其中一名嫌疑人衣着颇为相似,两人都穿着黑色T恤和黑色休闲裤。 他又去查看了另外两人的衣着,竟然都是黑色T恤和黑色休闲裤。黄一为知道這绝非偶然,他沒有着急去审另外两個嫌疑人。在观察室看着李建强审讯大個子嫌疑人,在黄一为回来前李建强已经审過了那個口吃的嫌疑人。 那個口吃的绑匪叫刘宁,今年32岁,无业,整天赌博打架,游手好闲。由于他說话结巴,就像《乡村爱情》裡的刘能一样,平时很多人都管他叫刘二能。他是另一個绑匪曾放找来的,两人是牌友。 刘宁交待,前几天曾放找他一起干一個挣快钱的活,不用杀人放火。绑架一個叫卢青梅的女人,照顾好那個女人,過两天放了,就可以拿到三万块钱。他觉得活不难,就同意了。他不想背大罪,交待得還算痛快,但知道的事情不多。审问曾放就沒那么简单了,曾放多次入狱,是一個打架伤人的惯犯。曾放非常顽固,多数情况下沉默不语,拒不交待幕后老板。 一回到局裡,黄一为就让童菲和赵雪到医院裡换回了贺骏。贺骏很快拿着卢青梅的笔录回到了局裡,卢青梅說出了她在第二段视频裡說的那句话的真正含义。龙腾汽修厂确实沒有一個叫小田的人,她說的小田指的是吕孝天。她想告诉家人,绑架她的可能是吕孝天,小田是孝天的谐音,可惜谭凤翔和谭海龙沒有想到。 她在被绑期间,隐约听到了吕孝天和其中一個绑匪說话。吕孝天想收购或入股,不敢直接和谭凤翔聊,所以托朋友找了几次卢青梅。吕孝天曾经多次来厂裡,她比较熟悉吕孝天的声音,而谭凤翔和谭海龙并不熟悉吕孝天。于是在拍视频的时候,她把吕孝天的信息暗暗透露给了家人。她不敢明說,怕被绑匪察觉,杀她灭口。 黄一为知道怎么突破曾放了,他推门进入了审讯室。他跟李建强打了一個招呼,做记录的民警走了出去,黄一为坐了下来。曾放抬头看看黄一为,黄一为根本沒有理他,只管与李建强寒暄。 黄一为看见了李建强的拐,說:“强哥,你怎么来了?” 李建强說:“我早就出院了,在家裡呆不住,過来看看。我才知道阎支受伤住院了,章支去BJ看病了,队裡缺人手。正好碰到姜局调人,我就申請审這俩小子了。其实我已经能走路了,可以不拄拐了,但我老婆不放心,总让我拄拐,搞得我跟個残疾人一样。” 黄一为說:“嫂子做得对,還是要多注意。” 李建强憨厚地一笑:“听說你代理了队长了。” 黄一为摆摆手:“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你受伤住院了,阎支受伤住院了,章支在BJ看病,李支主持全支队的工作。重案队已经群龙无首了,很多大案要案都交给二大队和三大队办了。眼看重案队都名不符实了,姜局、章支和阎支才想到让我代理重案队队长,要是你在,你肯定是队长。现在你回来了,队长還是你。正式的副队长代理队长,名正言顺。” 李建强呵呵一笑:“队长是什么商品,让我們俩转让来转让去的。”两人都笑了。 曾放坐不住了:“二位,你们是不是应该问我点什么?” 黄一为就等他开口,這是他和李建强聊天的真正目的。他說:“我什么都不想问,你看你想說些什么?” 曾放低下了头,沒說话。 黄一为說:“你的嘴很严,想保护幕后老板。可你的老板似乎不想保护你,他不只雇了你,還雇了另外两個人。你看一下,這是照片。” 黄一为拿出了后抓获的两名绑匪的照片,曾放抬头看了看,愣住了。 黄一为說:“如果我們沒抓住這两個拿赎金的人,你和刘宁就是唯一的绑匪。你說不說,我們也一样定你的罪。你涉嫌绑架,非法拘禁他人,還有袭警。我們的女警胳膊骨折了,现在還在医院裡。如果你能坦白,或许還可以减刑。别人拿2000万,能给你多少钱?” 曾放的脸上充斥着气愤的表情:“2000万?我拿他当亲人,他拿我当垃圾。” 黄一为问:“他是谁?”曾放又沉默了。 黄一为冷笑一声:“不就是吕孝天嗎?這有什么神秘的?”說完,他站起身,拉了一下李建强:“强哥,走吧,咱哥俩儿好好聊聊,好久不见了。” 曾放急了:“别,别,别!我說!”黄一为和李建强重新坐下。 曾放叹了一口气:“吕孝天是我表哥,他聪明,会做生意,赚了大钱。我沒什么本事,還爱赌钱。他从来看不起我,很少跟我联系。前几天,他說让我帮他办一件事,可以给我十万块钱。我就答应了。他只說把龙腾汽修厂的卢青梅绑了,关在我家两三天,然后等他通知,就把卢青梅放了。事成以后,给我十万块钱。” 黄一为问:“抓了再放,你逗我玩呢?” 曾放很急切地說:“真的,我表哥是這么說的。我发誓!” 李建强轻轻踢了一下黄一为的脚,附着他耳边說:“刘宁也是這么交待的。” 黄一为心裡有数了。他继续问:“关押卢青梅的时候,吕孝天去過嗎?” 曾放点点头:“他来過一次,问了一下卢青梅的状况。嘱咐我不能把卢青梅弄死,他让我拍两段视频,抽一点卢青梅的血。我不太会抽,扎了几次,才抽了一些。” 黄一为說:“他用视频和血干什么?” 曾放說:“我不知道。他沒告诉過我。” 黄一为问:“你說的是实话嗎?” 曾放发誓:“句句属实!都什么时候了,我哪儿敢說谎?” 黄一为和李建强对视一眼,结束了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