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面具的揭露
雖然每次見到,他的行爲和表現並沒有什麼問題,但我就有這樣一種直覺。
上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是艾米麗來找我幫忙之前。
也許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我暫時無意去涉入其中。
上次我幫助艾米麗去K星的事情被胡楊知道之後,我被他卸了胳膊。
那樣的表現,簡直不像我平常認識的胡楊。
無數的任務已經將他磨練成冷硬且漠然的男人,雖然在學校中他的人緣不差,性格很多,似乎有很多熟識的朋友,但我很清楚,那只是他的僞裝。
他的眼裏,能容下的人不多。
託艾米麗的福,我是一個。
對於艾米麗來說,我是她的朋友。
我很高興能夠通過這個身份做些事情。
但當胡楊將我瘋狂的打倒在地時,我感受到了殺意,那個時候,我真真切切的意識到,艾米麗是個不可觸碰的逆鱗,無論我的做法是打着怎樣的名義。
最終他卸掉了我的兩條胳膊。
也許胡楊這樣做我應該憤怒,但我的怒氣並沒有多少,我甚至有些興奮。
我很清楚,胡楊認同了我,他停手是因爲他不想失去我,失去我這個朋友。
從我遇到他那天起,我就想成爲他的朋友了。
那時,他還是掩面者。
對於認識我的人來說,我是開心果,性格歡脫,永遠擁有着陽光微笑,幾乎和所有人的關係都很好,甚至於在有衆多脾氣暴躁傭兵的傭兵協會中我也能混的風生水起。
只有掩面者看出了我的僞裝。
對於我來說,這是從來沒有的事,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我就決定了我要成爲他的朋友。
如果我成功了,我相信,我們會成爲彼此可以交託後背的人。這對於我,可是個奢侈的存在。
掩面者對人的防備心很高,我在傭兵工會中試了多個辦法都沒能說服他和我組隊進行任務。雖然見面時說話給人的感覺是兩人關係不錯,但我們兩個人都清楚,我們並不是朋友,一切都是假象。
我不是沒有耐心的人,掩面者這樣的表現更讓我確定了他作爲朋友的價值。
經過三個月的觀察和資料蒐集,我總算找到了接近掩面者的突破口。
這突破口,就是艾米麗。
掩面者很小心的掩護着她的存在,以我的手段和能力,竟然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才能發現艾米麗,更讓我確定她在掩面者心中的價值。
那是個傻的有些天真的女子,在暗街開了一家普普通通的小雜貨店。
我去了她的店裏,用着一貫的僞裝,僅僅只是買了幾個東西的時間,就讓她對我的印象不錯。
等我第三次去艾米麗的店裏的時候,她已經會開心的跟我打招呼。
艾米麗不是個好/性格的人,她不愛說話,性格有些獨,整日待在店裏面,並不怎麼和人進行交流。在我的判斷裏,除了掩面者之外,我可能是和她關係最好的人。
很好,這正是我所希望的。
我主動提出了幫她的店拓展業務,召集一些關係不錯的傭兵來這裏買賣物品。看着她那隻會連聲說謝謝的樣子,我掩住眼中的鄙視,只是笑笑。
這世間,想得到就得付出,可艾米麗這樣一個商人,竟然以爲有人會平白無故的無所求的幫她的忙。
這樣的人也許會有,但只是暫時的存在,所謂的不求回報的付出永遠都不會存在,因爲人心,會寒。
掩面者在乎的人竟然是這個樣子的,說實話,我有些失望。
不過我已經裝作是很多人的朋友,多這一個,也不多,她與其他人都一樣,只是我達成目的的一個手段而已。
在我第五次離開那家破破爛爛的小店之後,掩面者攔下了我。
“你的目的是什麼?”他並不拐彎抹角,直接開口問我。
“什麼目的?”我佯裝不懂。
“小樂,我給你一個忠告,不要再來接近艾米麗。”他說完這話,轉頭就走。
“可是,她見到我很開心呢,”我笑着說道,滿意的看到掩面者停住腳步,迴轉過身來。我接着說道:“她的那個店,沒有辦法讓她在暗街中生活下來的,而我,幫助她聯繫了關係不錯的傭兵進行貨物寄賣,她很感謝我,也很需要我。”
“她並不需要你。”
“掩面者,你在自欺欺人。”我正色道。
他沉默了許久。
我也不再開口,我知道,他在思考,而我也不願催促,我相信,事情會按照我預想的方向前進。
“你的目的是什麼?”他又一次問道。
這次的問話中並沒有之前那句中夾雜的那一絲怒氣,盡是平靜。
我也不再嬉皮笑臉,正經的回道:“我想和你成爲朋友。”
“用這樣的方法和我成爲朋友?”
“只要目的達到了,過程不重要。”
“你的過程錯了,目的永遠都不會達到,如果你再見一次艾米麗,我會殺了你。”掩面者留下這句就直接轉身離去,半刻不停。
我並未再出言阻攔。
我知道,這一次對話並不能改變他的想法和對我的看法,我也不期望着只這一次交鋒就能達到我的目的。但至少我能確定我目前的做法是正確的,艾米麗,就是那個突破口。
至少,短短几次的接觸她就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完成了衆多S級傭兵都無法做成的事情,讓掩面者在我面前卸下了他那虛僞的僞裝。
他最後一句話中,殺意滿滿,竟然讓我有種危險臨近的緊張感。
這說明掩面者的能力已經達到可以對我造成威脅的程度,這讓我覺得興奮,我也更加確定了他作爲朋友的價值。
許多人以爲我是他們的朋友,然而事實並不是那樣,我只是僞裝成他們所希望的朋友的樣子。
我還沒有一個可以稱得上是朋友的人。
我相信掩面者會是那個人,這是他的幸運,因爲,我會是個很好的朋友。
我們之後幾次的交流並不友善,甚至可以說有些血腥。
但我最後成爲了他暫時的夥伴,傭兵團隊中的同伴以及幫助艾米麗的中間人。
雖然我的目的還沒有達到,不過目前這種結果,我也是滿意的。
至少在某種程度上,我已經得到了他的信任,而我接下來,只需要證明他的信任是值得的,同時讓他成爲值得我信任的人。
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差點打亂了我的整個盤算。
一次任務後,在返航的路上,掩面者突然開始吐血,一天內整個人迅速虛弱下去,臉上生氣死氣駁雜。
他臉上一直很平靜,面對同行的傭兵夥伴的關心也表現的滴水不露。
只是在我單獨留下和他交談的時候,告訴我,如果他的情況不好的話,回到地球后叫我去找艾米麗,如果她不相信我,只要跟她提和平之戰,她就會來了。
這一次的談話中,我知道了他的名字——胡楊。
見到胡楊後,艾米麗的戒備心增強了,她跟我說胡楊得的是基因病症的時候,我竟然無法辨別出她是否在說謊。
艾米麗並不是一個會掩飾的人,我一直認爲她很好對付,但看來某些時候,還是不能小覷她。
這對我來說是件好事,胡楊很在乎她,而我和胡楊會是朋友,如果她太弱了,倒是還要給我惹不少麻煩。
胡楊病重的這段時間,我就知道我的機會來了,這會是個很好的可以驗證我們彼此信任的機會,從艾米麗聯繫我找醫生的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他選擇相信了我。
我請來了在傭兵中最出名的醫生四百,他看上去雖然才只有三十多歲的樣子,但據說已經給傭兵看了四十多年的病了,很有能力,甚至有病人專門註冊成爲傭兵請他看病。
最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爲胡楊的病太過擔心,因爲自我認識胡楊以來,他一直都很強壯健康,不是輕易會倒下的人。
但事實上,情況並不好。
等待的那十天中,我有些悲傷,也有些遺憾,更多的卻是無奈。
房間內躺着的那個將會成爲我的朋友,只是他可能要被死神帶走了,我再厲害,也無法和死神搶人。
死亡,永遠都不是件好事情。
看來,我也許要找個新的朋友了。
胡楊並沒有死,他活了下來。
我心裏也是有些開心的。
不過接下來他跟我說的事情卻並不讓我開心了。
都說人在生死之間經歷一番,心境上就會有所變化,大徹大悟,會說出做出以前從來不會觸碰的事情。
胡楊就是這個樣子。
一場大病,似乎讓他變的單純了,在我眼裏,他變傻了。
他竟然跟我說感念當初團隊中傭兵同伴的迴護,想要不再隱瞞,互通姓名,在正常的生活中也有交集。
聽到他的話,我忍了忍,纔沒有笑出聲來。
這想法,何其天真,我開始懷疑死神帶走了我相中的那個可以成爲朋友的人,留下了一個糊塗鬼。
我很清楚,哪些人會答應他,哪些人不會,也很明白,他這想法,一提出來,必將遭受迎頭痛擊。
有我一個朋友就夠了,何必貪心那麼多呢。
但心思幾轉之間,我沒有說出勸阻的話語,反而微笑着鼓勵他的做法。
如果胡楊還是曾經那個冷靜警醒的人,他會發現我的這種微笑正是我常用的僞裝的、虛假的笑容,這種笑,除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再沒對他露出過。
可胡楊已經沉迷於世界都是美好的那個想法之中,對於我的笑,他沒有任何異樣的表示,甚至急匆匆的要定下見面的時間,並想要把艾米麗介紹給大家認識。
我一面應和着他的話,一面仔細的觀察着他的臉上的表情。
似乎經此一病,生死之間,他的思想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要完全放下曾經對他最重要的戒備。
因這戒備,我一直都在小心的取得他的信任。但也因這戒備,讓我確信他的信任一旦給出,就不會輕易收回,他會是個很好的朋友。
但現在,胡楊想要放下這層戒備了。
他很隨意的稱呼我,說着自己內心的想法,帶着完全的信任,是對朋友的感覺。
我終於達到了目的,忽然這樣輕易的,就成爲了他的朋友。
但我並不高興。
我想要成爲朋友的那個胡楊,並不是現在這個被一時美好所迷幻的那個人。
聽着他感慨着傭兵夥伴們任務時的互幫互助,病重時的不離不棄,我都想冷笑。
傭兵協會的世界和規則,他剛到的時候明明看的清楚,怎麼現在糊塗了呢。
他需要清醒過來,看清事實。
否則,他這個朋友,我要放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