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殘忍的真相
助手傑羅姆遞給我一杯水。
我接過來，潤了潤乾渴的喉嚨，才問道：“我昏迷了多久？”
“四天零十個小時。”
“我的身體數據情況呢？”
“一切正常。”
“管理層那邊有什麼動靜嗎？”
“竇先生給您送來了禮物。”
“禮物？”我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近幾年,我和管理層的矛盾越演越烈,這禮物總帶有種不懷好意的意味。
“是的，他知道您再次使用基因藥物R39703的事情，以探視爲由將禮物送了過來，直接被放在您的房間中。”
“傭兵工會那邊最近有什麼消息嗎？”
“血與玫瑰傭兵團傳了消息,他們帶回了一些材料，認爲您會感興趣，想約定見面的時間。”
“兩天之後的下午三/點讓他們到我的診所來。”
“好的。”
“實驗體A098的情況怎麼樣？”
“他被派出執行星際任務，據傳回的信號來看,他很健康，身體各方面的數據都沒有問題,甚至綜合指數有再次上升的可能。”
“不錯,等他回來後對他進行全身檢測,他現在的年紀很危險，要時刻注意,不能放過一絲疑點。”
“明白，我會交代下去的。”
“其他實驗體最近有什麼特殊情況嗎？”
“實驗體A106最近荷爾蒙分泌增加，並對負責他的女研究員表示了求愛的行爲,菲克博士提出了女研究員進行配合戀愛的建議，這需要博士您的首肯。實驗體B015開始出現了器官衰竭的狀況，已經昏迷三天了，雖然我們採取了措施，但是並不能阻止問題的惡化。”
“另外，”傑羅姆邊調出他終端上記錄的資料邊繼續說道：“實驗體B033第一次執行了任務，但歸來後自愈功能喪失，與已經死亡的B026出現的問題相同，但B033目前各方面的表現還很健康，沒有出現臟器崩裂的情況，我們已經對B033各方面的數據進行了收集存檔。”
我看着傑羅姆打開的虛擬屏，隨着他的講述看向那上面顯示的資料。
只聽他接着說道：“實驗體B073疑似進入青少年叛逆期，最近行爲情緒很不穩定，對研究很不配合，按照以往的應對方法，需要青少年心理專家爲他進行心理調節，菲克博士已經向上遞交了申請。”
“嗯。”我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講下去。
“實驗體B091出現了幻想症，躁鬱症，抑鬱症等精神疾病，這種問題在實驗體中是第一次出現，專家組懷疑是基因編碼的改變造成的，目前採用傳統保守方式進行治療。”
“那些送養的實驗體呢？”我揉了揉眉心，問道。
“雖然依照提出建議者的理論，在正常家庭成長的實驗體心智會更健康更完備，但由於普通家庭無法提供研究所裏提供的溫養設備，所以送養在外的實驗體，編號由B100到B120，因爲各種各樣的初期疾病全部死亡。”
“全都死了？”
“是的，我們通過強制介入在送養家庭不知情的情況下得到了全部實驗體的屍體，正在進行進一步的分析研究。”
想起德羅總是對着他手下的實驗體和藹微笑的樣子，我說道：“德羅還是有些理想化了，他對於這樣的實驗結果有什麼想法？”
“菲克博士對於實驗體的死亡很難接受，雖然他沒有放棄人文理念正常培養的想法，但我認爲經過這次事故，短期內管理層不會再批准這樣的實驗了。”
“還有別的事情嗎？”
“菲克博士對您擅自使用研究未完成的基因藥物表示不滿，已經煽動了一部分研究員了。”
“不過是想分我的權而已，”我說道：“我已經注射過兩次藥物了，而且還提供了很多實驗的新數據，之前的人不能拿我怎樣，他也不會有什麼辦法。”
“管理層方面最近對你有所不滿，可能會選擇支持菲克博士，還請博士您要注意提防。”
“我知道了，還有要報告的嗎？”
“沒有了，博士。”
“扶我起來，我想回房間去休息。”
傑羅姆扶着我走了幾步後，我感受到力量漸漸的回到了身體中，便擺擺手，示意他鬆開我。
慢慢試探着走了幾步之後，我對於身體的控制便恢復了正常。
看向療養間牆壁上掛着的鏡子，裏面映出的人的面容，一如六十年前。
回到住處後，打開門，就看到了放在房間內的巨型禮盒，我沒有理會，靠坐在牀/上，拿起牀邊的書本和筆，翻開看了起來。
基因藥物R39703雖然能夠讓我重新恢復到壯年時期的樣子和精力，不必像老師那樣經受衰老和糊塗的折磨，但未成型的藥物擁有太多的不確定性，每次使用都伴隨着各種各樣的副作用。
沒當感覺難受的時候，我都會看書，讓自己沉浸在生物醫學的世界之中，便能夠忘卻副作用所帶來的一切感受。
“檢測到生命信號，開機中……”
忽然，房間中傳來柔美的女聲，打斷了我的思路，我循聲望去，便看到擺放在一旁的禮盒慢慢的打開收起，露出了裝在裏面的人。
那是個很美豔的女子，完美的臉龐，完美的身材。
“主人，您好，我是機器人JMC9856355，很高興爲您服務。下面請問是否需要修改我對您的稱呼？”“不用。”
“請主人爲JMC9856355起名字。”
“就叫艾米麗吧。”
“請主人爲艾米麗設定核心密匙。”
看着眼前這外表和真人沒有什麼分別的機器，那對機器從未改變的厭惡感又涌了上來，我慢慢的開口，像是對自己的提醒，又像是對它的告誡，說道：“你這個愚蠢的機器人。”
“滴滴滴”的幾聲之後，它再次開口說道：“密匙設定成功。”
然後，它對我露出標準的美麗笑容，說道：“艾米麗很高興能夠來到主人的家中，以後會好好的陪伴主人的。”
我看着眼前這機器人，即使本身對機器編碼行業瞭解不多，我也很輕易的認出了這是最近公司中很火爆的機器人。
很高的價錢，很特殊的功能。
機器，終究是沒有生命的愚蠢的造物，正如一直以來社會中宣揚的那樣，只能作爲人類的工具而已。
一如往常，厭惡感一直在心中翻騰，但這次卻還有着隱隱的興奮。
一時間，各種想法都涌了上來。
其中，最清晰的，就是我的派系中有人泄露了實驗數據。
R39703藥物的副作用之一就是荷爾蒙分泌水平極高，性/欲特別的旺/盛，但我本身對這方面的慾望就不是很強，所以一般都是稍微的忍耐下。偶爾反應強烈的時候，也會去店裏找個職業者來解決。
很明顯，竇永年知道了這個消息。
但他爲什麼送我這個機器人，我想不通。
學術和政治，永遠都是互不相通的兩條路。我不懂他們的想法，他們也不關心我的意見。
但既然送來了，我也正處於用藥後的反應中，暫時，就先應用下吧。
我其實從來都不喜歡機器人。
它們是出自於那些機械和編碼工程之手，自詡賦予了機器於生命，但其實全都是些沒有頭腦、沒有靈魂的鋼鐵產物。
身爲生物醫學家，我對這樣所謂的生命造物表示不恥，真正的生命就該如同人類那樣完美，具有自己的思想、感知、情感和智慧。
而我，將會創造出引領人類走向新的未來的真正的生命體。
機械造物，永遠只能是聽命的工具而已。
艾米麗，作爲我生命中少有的幾個機器人之一，目前的表現還讓我稍稍滿意。
荷爾蒙分泌過於強烈的時候，我會挑一個喜歡的官網程序，整個過程竟然還不錯。
勞累的時候，還會命令它給我捶腿揉肩，很是享受。
甚至於，它的清潔整理功能也比我的助手買來的家用機器人要強的多。
竇永年送來的這個禮物，目前爲止，我都是很滿意的。
就像一個玩具一樣，有新鮮感的時候，總還是有些喜歡的。
但一個玩具，再喜歡，它的價值，也只是個普通的事物而已。
每個晚上，我都會將它放在衣櫥裏面，雖然具有完美的不可辨別的人類外貌，但它終究是個機器，哪怕某段程序中設置撒嬌要睡在牀/上的橋段，我仍然會冷聲呵斥，叫它回到該回的地方去。
機器，總該有機器的本分和樣子。
若是艾米麗一直是這個樣子，我會留她直到慢慢厭倦習慣，就像之前的家用機器人一樣直到被新的機器人替代纔會銷燬。
可是，機器真的是無法讓人喜歡的東西。
某一天，它的程序開始莫名其妙起來，急於邀寵的樣子讓我厭惡，那段時間管理層在德羅林·菲克的鼓動下，開始以人權道義爲理由對我施壓，強制停止了一些實驗，我在外面表現的冷靜自持，面無表情，但一回到自己的房間，便不受控制的發了火。
R39703給了我希望的可以將實驗繼續下去的強/健的身體，但藥劑的不穩定性卻讓我時刻遭受着各種副作用，情緒失控也是其中之一。
艾米麗這個時候的表現真的很像一個無措的人。
但，只是很像。
當我看到它違揹我的命令迴轉身對我說愛的時候，那出自於程序設定的違心的聲音，讓我在一晃神之後怒火和厭惡更甚。
機器永遠都不能是人，它沒有生命，它的一切都會虛假的。
不能被這程序騙了……它說的都是假的……
儘管，有的時候，走在這樣的一條路上，雖然滿足，但真的很孤獨。
藥物作用下，這種軟弱的情緒便越發無法躲藏，無法壓制起來。
這種時候，聽到艾米麗所說的，真的很讓人沉溺，所以，我難得的有些困惑，但只是一瞬。
我看着艾米麗，它的來處再次提醒了我竇永年的作爲，甚至，我開始懷疑，竇永年送它給我有着陰險的用意。
無論怎樣的用意和目的，我都不會如他的意。
我的存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藍圖計劃的成功，無論是誰，無論是什麼，都不能阻止我。
第二天，我召來了雜務工，讓他帶走了艾米麗，送去處理處銷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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