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四百的试探
“艾米丽，”胡杨将手搭在我的肩上，向我靠了過来,他的下巴搁在我的头上，偏头看着不知什么方向，慢慢的說道：“你不是我的累赘，当我陷入昏迷,濒临死地的时候，是你守候着我醒来恢复的,我绝望的时候,你就是我的希望。不要再說這样的话,你对于我来說，从来就不是什么麻烦,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当你在身边陪伴我的时候，我会很开心，所以，就当我是個自私的人吧，因为我执着的想要把你绑在我的身边，才让你困扰难過，但我不想你离开。”
“听你這样說，我很开心，很知足。”我轻轻的抱住了他。
我也想要留在他的身边，但我更希望他能开心，若是他因此而疲惫劳累，再难以微笑，那我宁愿分离。
可是既然他還需要我，那么我就会陪着他。
胡杨拍拍我的后背，說道：“好了，去吃饭吧，我都饿了。”他松开我，边走边說：“吃饭的时候我可以给你好好讲讲曼尼尔顿大学的事情，如果你要当助教的话，可不能什么都不懂的。”
“嗯。”我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后面的時間胡杨一直都尝试着破解曼尼尔顿大学的系统，這件事不像他开始說的那样简单，他接连几天都沒有成功。
虽然事情并不顺利，但胡杨并不挫败，他甚至很有兴致的跟我說想见一见给学校进行系统布防的這個人，两個人可以进行一些問題的讨论和交流。
直到8月5日的這一天，我和胡杨来到了四百的诊所。
四百的诊所除了他，只有三個助手，地方并不算太大，但能看到各种检测的仪器和高端的设备。
還沒等我們說什么，四百就主动提出，要亲自给胡杨做身体检查。
這也正合我們的心意，我在外面等着，四百在裡间给胡杨做着检查。
我等着的时候，注意到四百的一個助手看我的表情有些怪怪的，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对我說些什么嗎？”我问道。
他看到我对他說话，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却让我捕捉到了。
“怎么了？”我问道。
“我沒想到你会主动和我說话，”他侧過头，避开我的目光，眼睛看向裡间的方向，說道：“来這裡的人都是找四百医师的，只有在需要我們的时候，才会和我們說几句话。”
“我觉得你好像想跟我說些什么，我很好奇你想說的是什么？”我說道。
“你……”他正要說话，忽然一拍脑袋說道：“你坐在這裡這么久了，我都沒有给你倒杯水，我实在是太失礼了，让四百医师知道了，可是要挨骂的。你等下。”
“不需要的，我并不渴。”我忙推辞。
但显然他将我的话理解成了礼貌的推让，他并沒有听完，就走到旁边，给我接了杯水，递给了我。
我接了過来，放在桌子上，說道：“谢谢。”
他的眼神明显的略過我放到桌子上的水杯，但他并沒有对此說些什么，而是說道：“我們還沒有正式的认识，你好，我是埃裡克。”他向我伸出手来。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他的手，内心有些犹豫，但终于還是避开了他的手，站起身来，微微的鞠躬，說道：“你好，我是艾米丽。”
“艾米丽？”他自然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笑道：“很美丽的名字。”
“谢谢。”我坐了下来，眼睛看向裡间，避开了埃裡克的眼，因为他伸出手的举动，我忽然有些不想和他說话。
但埃裡克似乎沒有发现我突然冷淡的情绪，他仍然站在我的旁边，问我：“和你一起来的那個人是鲤鱼角斗场的掩面者嗎？我刚刚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的脸很眼熟，现在才想起来是谁。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們是亲戚。”
“亲戚？是他叫你這么說的嗎？”
“你怎么会這么问？”我抬起头看他，有些生气，有些不解的說道。
“我是他的粉丝，自然总想着能多了解他一点，所以可能說话有些不過脑子，对不起。”埃裡克很诚恳的說道。
“艾米丽，你对于掩面者摘下面具這件事怎么看？”埃裡克又问道。
埃裡克总是问我這种莫名其妙的問題，我觉得有些烦，却又碍于他是四百诊所的人而且态度一直都很好，不得不回答：“他既然想這样做，我总是支持他的。”
“你說以后会发生星际战争嗎？”埃裡克突然问道。
我觉得有些好笑：“你怎么会问這种問題？很奇怪。”
“我最近在写一篇關於這個的论文，所以每遇到一個人都想采访一下。”埃裡克解释道，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不知道是因为屋内的反光還是因为又得到论文题材的关系。
“应该不会的吧，”我思考道：“现在各個星系都维持着基本的和平，更何况几大主星系都拥有让人不敢轻举妄动的武器互相掣肘，和平难得维持下来，哪個星系先开战，恐怕会成为整個宇宙的罪人吧。毕竟安逸平和的生活過久了，沒有一种生物是想开战的。”我說完后，发现看着我的埃裡克好像在发呆，我叫了他一声，问道：“怎么样？這样给你的论文增加什么想法了嗎？”
“你有很不错的想法，艾米丽，這对我的论文很有帮助，谢谢你。”埃裡克說道。
“能帮到你我也很开心。”我也笑道。
“你们在說什么？”四百的声音忽然传来，我转過头去，发现他从裡间出来了，手上拿着我后来還给胡杨的那两小瓶血液。
他的脸色很难看，我還从来沒有见到他這個样子，我忙站起来解释道：“四百，你不要生气，埃裡克他，他只是看我无聊，好心陪我聊聊天而已，而且，现在也沒有人来，也不能算他失职。”
四百的眼神慢慢的从我的身上移动到埃裡克的身上，他的脸色并沒有因为我的话而和缓，甚至好像更难看了，他看着埃裡克，慢慢的吐出两個字：“是嗎？”
埃裡克好像并沒有被他可怕的眼神而吓到，他甚至笑嘻嘻的回道：“是這样的，艾米丽她還对我的新论文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埃裡克在說我的名字的时候语气重了些。
四百的脸色依旧很不好，他沒有再和埃裡克說话，而是对我說道：“艾米丽，你去裡间吧，胡杨已经检查完了，我去化验下這個，一会拿着化验结果和体检结果一起来找你。”
“好的。”我小心的看了看埃裡克，发现他对四百的怒气一脸毫不在意的态度，便放心的进了裡间。
我走进门的时候，還听到埃裡克问道：“医生，我能跟你一起去测试血样嗎？”
我并沒有听到四百的回答，但我知道以胡杨的谨慎，恐怕已经跟四百提過不要让其他的人插手检测的事情，而四百也不是罔顾客人要求的人，所以我很放心的进了门。进去之后，胡杨正在看一個仪器，他听到我进门的声音，转過头看了一下，见到是我后又转回头去接着看那個仪器，边看边說道：“這個我在網络上看到過，是最新的型号，網上的评价很高，我大致看了看，四百這裡的设备几乎都是最好的，看来，他对于医学的细节要求很高。”
“這样不是很好嗎？他的素养越高，就越有可能解决我們的問題。”我走到他的旁边說道。
“有的时候，我比较担心，他這么厉害，如果让他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事情，那时候该怎么办。”胡杨沉思道。
“不会的，我在他面前都很小心的。而你只是在他這裡进行最轻层次的体检，他不会发现什么的。”我察觉到胡杨话中掩藏的杀意，說道。
我能够感觉的到，胡杨现在对于杀人并不排斥，佣兵生活让他尝到了罔顾律法的滋味，但沒有约束，任意妄为，随意杀人的人，便不可称之为人，那样生活着的人，最终会被世界所厌弃，所惩罚。
胡杨现在的程度還不深，他有這种想法，但不一定会去实施，我希望在学校裡面相对平静的生活中，他能够渐渐的消掉心中這股血气。
“但愿吧，”胡杨說道。
這时，四百推门进来了，他一进来就拿着一個小瓶问道：“胡杨，這是你什么时候抽的血？”
我看向他手中的小瓶，上面的标签代表的意思只有我和胡杨知道，那明明是来自于他哥哥的血样。
胡杨显然也看到了，他反问道：“有什么問題嗎？”
“很奇怪，我在這瓶血样之中发现了一种从未见過的病毒，它几乎吞噬了我添加进去的所有的检测药剂。”四百說道。
“另一瓶呢？”胡杨问道。
“沒有什么問題。”四百拿出另一個小瓶，他看了看手中的两個小瓶，问道：“你需要我做的是什么比对？我以为是各种元素或者存在病毒的对比，”他看着两個小瓶，沉思道：“這段時間裡，你的身体不可能会得出两瓶完全不同的血液，所以，”四百拿起装有胡杨哥哥的血的小瓶說道：“這瓶裡面不是你的血。”
“你为什么要跟我說這是你的血？”四百问道，脸色有些难看：“我以为是你的身体又发生了什么异变。”
胡杨沒有回答，而是问道：“你有沒有给這两瓶血液进行基因对比？”
“基因对比？這是谁的血？”四百问道。
“我哥哥的。”
“你的哥哥？”四百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的疑惑，他问道：“你的哥哥是和你具有同种基因病症嗎？如果你想让我进行基因比对来找寻治愈你的方法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跟我明說呢？”
“是我的疏忽，我刚刚执行完任务回来，過于劳累，头脑還有些不清楚。”胡杨說道。
“那你還有别的血样嗎？我可以重新进行检验。”
“沒有了。”
“很可惜，”四百說道：“他血样中的病毒因为吞噬了很多药剂，已经沒有之前的纯净度了，所以我已经将血样处理掉了，如果当时留下，也许還能够得到些什么信息。”
“既然已经处理掉了，也沒有办法了，”胡杨伸出手去拿四百手中的单子，问道：“這是我的体检报告单嗎？”
四百一個沒注意，单子就被胡杨拿了過去，他低着头，我沒有看清他的表情，但他很快就抬起头来平静的說道：“是的，你很健康，不過我還是建议你随时来复查。”
“好的，我会注意的，”胡杨低头看着单子，边看边說道：“那我們就告辞了，账单发给我就好。”
四百似是被胡杨的态度惹怒了，他摆摆手，冷淡的說道：“不送。”
我還沒等跟四百說再见，胡杨就拉着我的手走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我本想向埃裡克告别，但眼睛在屋中一溜，并沒有看到他，便只好离开了。
直到我們走出了好远，我才开口问胡杨：“你为什么要试探四百？”
胡杨瞥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說道：“你看出来了。”
“当然，你表现的很明显，我知道你把血样交给四百的时候是故意說的模糊不清的，我很清楚，你不是会犯這种错误的人。而你這样做的原因，是想试探他会不会直接进行基因对比嗎？如果他這样做了，证明他知道另一瓶血样的主人不是你。天啊，你怀疑他是研究所的人！”我捂住嘴，完全沒有想到我得出的最终答案是這個样子的。
“你想的是对的，”胡杨說道：“其实我对他一直都不是很放心，原因還是在于他给你的救了我的那药剂身上。我知道我当时的情况很险恶，甚至于我感觉到我就要死了，但是偏偏就让他给救了回来，我曾经旁敲侧击的问過他這药剂的情况，但都被他躲了過去。”
“那可能是因为他不想透露這种药剂的配方呢？”我說道。
“是有這個可能，但還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是研究所的人。那裡的人很了解我，从我的小时候就开始给我做身体检查，甚至于从我的兄弟的身上已经见识過這种病症，他们很有可能有一种药剂可以解决這個問題。所以，我不能轻信他。”胡杨解释道。
我点点头：“我明白的。可是，你怎么知道他沒有說谎？”
“我在我哥哥的血样中添加了這次我在外太空发现的一种寄生虫，是用来培养鉴别材料的。我试過了，如果加入的是普通的检测药剂，血样是不会变色的，如果加入了基因检测药剂，那么血液的颜色会有些发暗。這种寄生虫因为用处不大，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四百应该不会想到我动了手脚，他拿着那個小瓶的时候，我看到了，是正常的颜色，這可以說明，他和研究所应该沒有关系，否则，他至少会试探着进行基因比对。”
“四百所說的那种吞噬的病毒就是那個寄生虫嗎？”我问道。
“是的。”
“我当时听了還很担心你，也许以后你也会……”我不吭声了。
“沒事的，那是假的。”胡杨摸了摸/我的头。
“那你当时還让我拿血样来检测，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不怕我弄砸嗎？”我不解的问道。
“我知道你很小心，你不会主动跟四百提起我哥哥的事情，你也不了解医学，所以你只会照我的原话說要检测，而且你能够记住当时小瓶的颜色，我回来一问你就可以了。”
“你真是什么都想好了。”我默默的感叹。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都沒跟你說，”胡杨忽然神秘的笑了。
“什么事？”我抬头问道。
“当我把血样交给你的时候，我其实暗暗的希望着你提起让我去体检的事情，当你說的时候，我心裡是很高兴的。因为，你在关心着我。”
“当然了，”我笑道：“如果我不关心你，那你要谁来关心你呢？”
“也是，不需要别人了。”胡杨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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