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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已经替换

作者:蓬莱客
魏俨并不与魏家人同住,很早以前就独自搬了出来,城中有一处居所。

  這两年魏劭不大在幽州,幽州驻防委给了魏俨。他屯兵于代郡,這住所大部分時間也空置着。如今人回来,自然仆婢齐备。邀魏劭到了自己住所,进大门,過垂花门,到跨院的一处花厅,吩咐燃起通明烛火,下人很快治了一桌上好肴馔,又捧上酒水,魏俨亲自为魏劭满上道:“夺了石邑,并州如开门户,西进吞晋阳也指日可待。可喜可贺!我敬仲麟一杯!”

  “幽州为魏家之本,多年固若金汤,长兄之功,更在劭之上,我同敬长兄!”

  两人落座,各自喝了一樽,魏俨见魏劭旋着手中酒樽闻酒,笑道:“如何?知道我为何将你請来家中了吧?自古有赵酒烈,燕酒绵,秦酒涩之說。我前些时候得了個酒奴,祖上曾是赵宫酒匠,酿酒醇烈罕见。有這样的好东西,我怎能独享,自然要請二弟同饮。”再满上,又笑道:“有美酒,又怎可少美人?”說罢抚掌,珠帘后丝竹吹弹,悠扬参差,一列彩衣秀女鱼贯而出,随丝竹蹁跹起舞,全是魏俨家养的艺妓,身姿曼妙,飘摇若仙。

  魏俨示意其中一個容貌最美的女子来为魏劭陪饮,魏劭拂了拂手,让不必靠近了。魏俨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取笑道:“仲麟還是和从前一样啊,清心寡欲,戒色犹如戒恶!从前便如此了,如今家中有了娇妻,這等庸脂俗粉,更是不能入仲麟的眼了。”

  魏劭笑了笑,也不辩說,只自己提起酒壶,往面前酒樽裡倒酒。

  “也罢,来我处,你便是客。客既不喜,便撤了,省得在跟前吵我們兄弟說话!”

  魏俨挥了挥手,在旁侍桌的管事立刻示意乐师停下,舞女们像来时那样很快退了出去。两人喝了几杯,魏俨问起石邑城防之事,提醒防备陈翔反扑。

  魏劭道:“如今有公孙先生暂时替我守着,問題应该不大。唯一头痛,便是陈滂不降我。陈滂在石邑牧民多年,颇得人心,他若不降,恐怕石邑民众也心向并州。”

  魏俨道:“陈滂能降最好,若实在不降,杀以儆民才是对策,這样留着,时日久了反成祸患。敬酒不吃,就上罚酒!恩威共济才是用兵之道。”

  魏劭道:“我亦如此做想。只是公孙先生劝我再耐心些。暂且先放着吧。過些时日,我不定再去看看。”

  魏俨道:“你知你少年时为何有小霸王的名号嗎?性烈,极有主张,又我行我素。若早几年,十個陈滂恐怕也掉脑袋了。我要是猜的沒错,也是你自己還不想杀陈滂,這才留他性命。若你有了杀心,公孙羊再劝恐怕也是无用。我见你的脾性,如今比从前倒是缓了不少。”

  魏劭微笑:“莫提从前事了。我們兄弟许久沒见,喝酒才是正经。”說着为魏俨倒了一杯。

  魏俨微笑端起酒樽,凑到鼻端闻了一下酒香,眼前忽然浮现出白天在裱红铺中初遇那小妇人时的情景。

  虽然不過是惊鸿一瞥,当时却确实是被惊艳到了。容颜之美,生平再无另见。体态虽不及shu妇绰约,但以他的過往阅人,一眼就知另有好处,糅合了少女清纯与小妇人情态的美姿,当时便实实在在地击中他目底。见這個不知道哪家的小妇人似乎厌恶自己這么看她,转身以背相对,却不知鸦青垂髻与衣领依然藏不住一段玉颈,半隐半露于人眼前,腻若羊脂白玉,惹出遐想更多。当时怦然意动,别說一副朱丝金拦的裱样,就是要他为她摘星博得佳人一笑,他也要想方设法办到。

  他早年曾听从徐夫人的安排,娶過一位妻子,沒两年妻子病去,此后他便未再续弦,直到如今。但他与魏劭不同,从不禁欲,身旁不乏女人。女人虽不缺,却从未入心,至于過了一夜隔天便记不住样貌的也不是沒有。

  但像今天這样,遇到這個看起来应该是才成婚不久的小妇人,以致于令他竟如此心猿意马,這种感觉实在前所未有。

  以他身份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沒有,便是洛阳公卿大夫之家的有夫之妇,若真看中了,也不是不能弄到手的。却沒想到,尾随她的马车,最后见她入的,是魏家的那扇门。

  “表兄,我接祖母回来,路上祖母数次說起你。說你如今只身一人,身边也沒個能照料起居的人。又不肯搬回家中住。祖母有些放不下。你不愿回来,应该是出于我母亲的缘故吧?”

  朱夫人不喜魏俨,从前還同住时,虽不至于刁难,但似乎处处戒备。魏俨觉察了出来,十七八岁便自己搬出独住,直到现在。

  魏俨微微出神时,听到魏劭忽然這样說道。回過神,笑道:“关舅母什么事?是我自己放浪惯了,不想在外祖母眼皮子底下受拘束而已。”他忽然想了起来,又道:“這回外祖母要是又要给我提什么亲事,你知道了告诉我,我也好早些回代郡。”

  魏劭笑道:“外祖母也是关切。”

  魏俨哂笑:“若安排如弟這样的一桩婚事给我。我便也认了。”

  魏劭本在倒酒,闻言,持壶的手停在了半空,抬眼望了下魏俨。

  魏俨自知失言,掩饰笑道:“弟妹貌美,世所少见,仲麟你福气不小。既得美,又得兖州。祖母的這桩婚事安排,再好不過了。”

  魏劭一笑,倒满一杯,端了起来,朝魏俨虚敬,慢慢饮了下去。

  ……

  魏劭回来,已经亥时末了。进来时,脚步略浮,跨那扇被他劈坏了刚修好沒几天的门框门槛时,仿佛涌上一阵酒意,停了一停,抬手在门上扶了一下。

  小乔這两年早已养成了早睡的习惯。实在是除了早睡,也沒别的事可干。平常這时候,除非有心思睡不着,否则早已睡着。刚才等不住,自己先上了床,靠在那裡,屋裡沉静,渐渐睡意朦胧时,被魏劭回来弄出的动静给惊醒,急忙披衣下床相迎。這会儿见他停在了门口,一身的酒气扑鼻,知道醉了,便叫仆妇扶他进来。

  门外两三個仆妇急忙過来,左右想搀住魏劭。

  魏劭抬起眼睛,盯了站在跟前、却未過于靠近的小乔一眼。见她也正望着自己,一脸关切的表情。大约是今晚喝的酒确实比平常的烈,胸口一闷,忍不住又泛出一阵酒意,一把甩开靠近想扶自己胳膊的仆妇,自己抬脚跨进了门槛,往裡走了进来。

  小乔刚和魏劭同居沒两天,就观察到他似乎颇注重整洁,平常虽服玄色为多,但有股一丝不苟的劲劲儿。西屋裡的仆妇伺候他久了,更知道男君有每日沐浴换衣的习惯。那個王媪不在西屋了,另上来的一個林姓仆妇方才见他回,就命人抬水进来,很快准备妥当。

  林媪也知男君入浴不喜有人在旁,备好沐汤,便领人出去等在外面,稍后再回来收拾。

  “浴汤备好,夫君可是要去沐浴?”

  小乔问了他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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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劭充耳未闻,背对着她解剑,“啪”的一声压在剑案之上,转身往浴房而去。

  小乔也知他沐浴不用人伺候,更不用自己的伺候。见他一路解着衣襟往裡去,身影消失在了浴房门口,自己也不好再爬回去睡觉,便坐等。

  她等了些时候。起先還能听到裡头传出哗哗水声。然后就静悄了下去,再也沒有响动。

  小乔迟疑了下,觉得有些不对,最后终于還是站了起来,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靠近浴房,从角落裡将帐幔撩开一道细缝,往裡迅速瞥了一眼。

  魏劭靠坐在浴桶裡,双臂左右撑开放在桶壁上,头微微地往后仰着,闭着眼睛。

  原来是睡了過去。

  小乔对這個人,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好感。

  但现在,也并不是很希望他就這么熟睡了滑下去。略一迟疑,便叫了他一声“夫君”。

  他似乎睡的很熟。并沒有反应。

  小乔又提高音量。

  他還是沒反应。

  小乔走了进来,拿起边上一根洗澡用的木笊,伸過去,戳了下他胳膊,再叫了声“夫君”。

  魏劭這回终于有了反应,眼皮微微动了动,随即慢慢睁开眼睛。

  他的脸上,酒意依旧很浓。沾了些水珠,眉的墨色更深。因为头微微后仰,显得男性喉结愈发凸峥,露在水面的宽肩、臂膀以及胸膛,暗肌隐贲,在烛火裡泛着暖铜色的一片水光。

  他一睁开眼睛,小乔就挪开视线,改而盯着他旁边搭在浴桶边缘的一块浴巾上,說了声“你方才睡了過去”。

  魏劭闭了闭眼睛,抬手揉了揉额。仿佛有些头疼的样子。随即动了动肩膀,慢慢地坐直了身体,眼睛看着她。

  小乔转身,往外走去。

  身后传来一下“哗啦”的大水之声,似乎是他起了身。

  小乔脚步更快了。

  “我衣裳,递一下。”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带了丝喑哑。

  小乔只好停下来,从放置干净衣裳的架上拿了他的一件衣裳,回来递了過去。

  他已经出来,□□用那块大巾随意围了下,接過衣裳套上,随意结了带,大巾便脱落在地,他赤着脚,迈步朝外走去。

  也不知道他晚上到底喝了多少,反正是醉的不轻,浴房裡光线昏暗,又有水气,他转身时,竟沒留意近旁的一個盆架,小乔眼睁睁就看着他笔直地撞了上去。

  因为個高,“砰”的响亮一声,他的额撞到了那根横木。

  架子木质坚硬。這一撞应该還挺实在的。

  他身影一顿。

  “嘶——”

  小乔听他低低地嘶了一声,抬手捂住了额头。

  虽然看不到表情,但也能想象的到。

  她实在忍不住了,嗤的一声。

  声音虽然很低很低,其实也就在她自己喉咙底冒了個头,立刻就被她压了回去。但魏劭這会儿的耳朵仿佛又很灵敏了。倏地回過头。

  他皱着两道眉毛,盯了她一眼。

  小乔表情立刻变得一本正经了。

  他捂住额头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谁把這架子搁這儿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痛快。

  “原本就是在這裡的。”小乔轻声道。

  “要是挡路,我让她们收了去。”

  她又补了一句。

  魏劭再次盯她一眼。

  “不必了。”

  他冷冷說了一句,绕過架子,這回终于顺利出了浴房。

  小乔咬住唇,跟了出去,开门让林媪她们进来收拾。仆妇们麻利地收拾停当,离开了屋子。

  小乔关上门,回头见他已经躺在了床上,闭着眼睛。

  她便過去,吹熄了床头的灯,摸着黑自己小心地爬上了床,丁点也沒碰到他。

  她刚躺下去,沒一会儿,就听魏劭說道:“我口渴。”

  這意思,自然就是要她给他端水了。

  小乔于是爬了起来,也看准了沒碰到他,爬下床,点了灯,去桌上倒了茶水,给他端到了床前。

  魏劭坐起来接過喝了。小乔将空盏放回桌上,再次熄灯,如法小心地回到了床上。

  她刚躺下去,還沒调整好睡姿,耳畔听到魏劭竟然又說话了:“還口渴。”

  小乔顿时疑惑了。疑心是自己刚才终于還是不慎得罪了他,他這会儿借着酒疯故意在差遣自己。

  這要是在原来的后世,她当场就要一脚将他踹下床去,让他自己去喝個够。

  但在這裡,妻子服侍丈夫却是天经地义。

  小乔爬了下去,点亮油灯,再给他倒了一盏水,送到床前。

  魏劭睁开眼睛,慢吞吞地坐了起来,接過水,喝了。

  “夫君可還要?再续一盏?”

  小乔问他。

  魏劭将杯递回来,看她一眼,眉头微微挑了挑,也沒回答,径直躺了回去。

  小乔在床边又站了片刻,见他這回似乎终于睡了過去,這才放回茶盏,再次吹了灯,慢慢地爬上了床。

  她在吹灯前看好了他腿脚位置,上去时,小心地避過,沒想到刚爬上去,他的一條腿忽然勾了一下,她沒有防备,人就失了平衡,一下扑了過去,将他两腿压在了身下。

  小乔感觉到自己胸腹下硬邦邦的,似乎顶着他膝盖了,吓了一跳,忙用两手支撑在床想爬起来。不想黑灯瞎火裡也看不清,一只手又按在了他的一侧大腿上。還沒来得及缩回手,就感觉他“呼”地坐了起来,面前黑影一晃,他的上身朝自己靠压了下来。

  “方才很好笑,是嗎?”

  他的鼻息很热,伴随着一阵扑鼻的酒味儿,声音却凉飕飕的,在小乔耳畔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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