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相思负尽03
望着窗外的雨,许暮陷入矛盾之中,她很喜歡雨天,世界会变得安静,不是无声的那种安静,而是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种声音的安静。
她能待在船上听雨,看书,拉琴,可是土地熬得住连续三天的阴雨嗎?
打开后台界面,沒有看到风雨影响土地的消息,系统发放的风调雨顺卡战胜了成因复杂的小冰河期,每当此时,她就庆幸去做了皇帝的祖宗,顺便放走了淑妃。
“风调雨顺卡的范围能扩大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那是基建系统的版块,”系统猜到她接下来要說什么了,“阿枳,你不用這样,结束這個世界,你的评分高的话,可以申請换系统的。”
“你已经厌倦我了嗎?”
“我沒有!”系统疯狂否认,然后期期艾艾地說,“你挣积分给我升级,我過意不去,到底我是你的金手指,還是你是我的金手指?”
许暮站起来,伸了個懒腰,语气懒洋洋的,她說:“你是我的啊,快告诉我搞基建需要多少积分,咱们做的是无本买卖,一时做不到,留個念想也不错。”
系统:“你想要的是另一個系统的主体功能,沒有宿主买過,我打报告问问。”
货船到了目的地,许暮检查自己的穿着,確認沒有問題,不疾不徐下了船。
沒走两步就被盯上了,她知道目光来源,不需要打开地圖確認红名,假装买蜜枣糕,实际上投注目光過去。
只见那混进人海平平无奇的人反复打量她,偷偷摸摸掏出一张纸比对,写了点东西塞进小木桶裡,转身钻进隐蔽的小巷子,找到藏好的鸽子,在鸽子腿上绑好了小木桶,忽然动作一顿,鼻子动了动。
“什么味?”他自言自语。
“刚出炉的枣糕啊。”
人一惊,后颈一痛,重重倒下去,沒跌进水沟,被人一带靠坐在墙角,那妥帖收在怀裡的画纸落到许暮手裡。
画上是個少年,金冠墨发,红边玄衣,神色淡淡,看着很冷漠。
“上了颜色,挺好看的,”系统评价,“王怜花画的?”
“除了他還会有谁。”许暮将這张纸折回原状,从仓库裡取出火折子随手点了。
系统心疼:“别烧啊,画得多好看。”
火焰在她琥珀色的眼睛裡燃烧,火烧到指尖之前松了手,眼睁睁看着那团火焰落在地上。
“好看是好看,但是我不喜歡别人画我,更不喜歡散播出去。”
只剩一点火星了,许暮彻底踩灭,免除火灾,扬长而去。
楚留香的家不是地铁站的某一個站点,随便找個人问就能得到答案,正常操作恐怕要绕着海边找三桅船了,幸好她的系统安装完了地圖版块,沒去過的地方付一点积分就能导航過去,而且是永久的。
比开视角便宜多了。
骑上她温顺的马驹,哒哒哒跑路,眼睛看风景,心裡跟系统聊天。
“阿枳,你心情很好啊。”
“当然啦,又要见到大师姐了。”
系统挠cpu:“感觉怪怪的,你觉得你们关系好,可是她都认不出你。”
许暮:“我們這种情况可以用柯南和小兰类比,小兰一次又一次怀疑,即将抵达真相,然后柯南一次又一次糊弄她,身边還有若干助攻帮着一起糊弄,這种情况下小兰怎么可能猜得出来?”
系统想到阿枳那個神来一笔般的东瀛人身份就计算核心疼,“你想怎么做?继续男装让高亚男喜歡你
,這是不可能的,你大师姐不可能喜歡东瀛人。”
“我由始至终都不需要她多么喜歡這個假身份,我只是想让她见到一個人真正喜歡另一個人,该如何追求、如何尊重、如何珍惜,她一定会在某個契机明白,不能這样对待她的人,不是真正的喜歡,然后渐渐放下对胡铁花的感情。”
“真心话?”系统警觉地问。
她对楚留香說了什么?胡铁花姬冰雁都是垃圾,我一定要抢走高亚男。
她对王怜花說了什么?我只是想要对她好。
到它這又换了一种說辞,不怪它警觉。
许暮失笑:“真心话,有时候我会想吓你一跳而隐瞒,但是我沒有必要对我的辅助者說假话。”
系统:“……”
面不改色地說出了吓我一跳這种垃圾话呢。
“再者,這三种說法并不冲突,我对你說的更真诚,难道你感受不到嗎?”
系统调出来以前的录像,对比一番,认可了她的說法。
“王怜花那边记着你的仇,他会不会揭你老底?”
“不排除這种可能,那又怎么样?我不觉得大师姐会信他不信我,楚留香会怀疑,他爱怀疑就怀疑去。”
說得再明白一点,她不是很在意楚留香的想法,行动起来不会有太多顾忌,她所有的行为动机都是高亚男。
系统忽然兴奋起来:“說到楚留香,他挺帅的!”
许暮回忆一下:“嗯,很有气质。”
“就這样?”系统失望。
“不然呢?”见惯帅哥美女,心动阈值高到离谱的许暮反问,“你不该這样啊,你喜歡看影视剧,六七十年代的娱乐圈那可是神仙打架。”
系统瞬间调出来焦张匡郑等等男星的影像照片。
楚留香在它這沒了姓名。
许暮理好了未来要做的事。
头一等的大事自然是高亚男的感情問題,她当然能告诉高亚男,师父让你回去,依照她的性格,她不会违背师父的意思。
回去是回去了,难道心裡就不会有念想?有這么点念想,再让時間和距离一美化,她要什么时候能放下?不如回去之前处理干净。
第二件事是抽時間观察所谓的妙僧无花,看看他与孙小姐自杀的事是否有关。
许暮仍然是那個不惮用最大恶意揣度世情的许暮,系统却不是那個坚定枯梅大师不可能与原随云乱搞的系统了,许暮把高亚男的事放在第一位,系统把孙小姐的事放在第一位。
如果真的证明妙僧无花不干净,它就再也不信什么江湖传言了。
第三件是多年前清风十三式的外流,說来庆幸,不需要她去找柴玉关,会使用清风十三式的王怜花就出现了,以对方的個性怕是不会放過她,到了时候,顺着王怜花摸瓜就是了。
等十拿九稳,与真真一起切瓜。
用脚想也知道柴玉关不是個道理能說通的人。
——清风十三式是我們华山派的剑法,你需要交出剑法心法,并且忘掉每一招每一式。
站在他面前這么說,大概能笑死他。
所以只有她与华真真的剑能讲道理。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许暮如此想着。
過了一会,她真的想要一艘船划一划了。
天空的阴霾被耀眼的日光驱散,长在山坡上的花草树木努力汲取阳光,大雨過后残留的水珠闪烁着漂亮的光。
很快這点光化作薄如纸的冰片,携裹无穷无尽的寒意飞射而去,打落枝头上落下来的水滴。
所過之处的木枝与绿叶上结了雪白的
霜花。
這就是寒冷至极、坚硬无比、不穿不破的生死符。
系统熟练地吹起彩虹屁。
许暮的心中倒是很平静。
好消息是她找对地方了。
坏消息是楚留香的船在海上飘着,沒有靠岸。
“去买艘船嗎?”
“不了,等等吧,這么多露水,正好练一会功。”
系统:“……”
不愧是你。
许暮擦干马儿身上的水,收进仓库裡,开始琢磨倒练清风十三式的点穴手是否可以融入生死符的发射之法中,使生死符更加迅疾,难以闪躲,威力更上一层楼。
她不厌其烦地练习,从白天到黑夜,饿了就吃买来的蜜枣糕,累了就躺进新买的帐篷裡——定制的大帐篷,跟电视上行军打仗时主将住的那种也差不多了,只放了一张矮塌,一個漂亮的香炉,裡面燃烧着驱虫的香料。
整座帐篷空空的。
住起来很有新鲜感,這就够了。
一晚過去,楚留香的船动都不带动的,应该是下了船帆的关系。
住在船上還挺有情趣的,想不被打扰就去海上飘着,需要购置一点东西就靠岸下去买。
她拿出炭盆架子,点上火,放上锅,倒光了三個水囊的水,煮两個玉米当早饭吃。
……她不用去买,自带仓库,无论走到哪都饿不死。
简单吃了饭,吞了药,运功修复好的八九不离十的内伤,刚一睁眼,就听到系统迫不及待地說:“阿枳阿枳,我跟你共享视角,快看!”
画面在许暮眼前徐徐展开:海面波光粼粼,一艘小舟随波逐流,白衣僧人抚摸着古筝,好一幅恬静优美的画卷。
“過去太快,忘记截图了,总之我看到他往海裡扔尸体!”
许暮挑眉,多看两眼這個僧人:“他不会就是无花吧?”
“你要与他面对面,我才能看到他的名字和状态,阿枳,你去看看嗎?”
“会有面对面认识的一天,不急。”
系统起心思观察无花不是一天两天了,许暮在路上的时候就忍痛买了上帝视角三天套餐,不在乎一直开着,于是一人一系统便看起了僧人弹琴,直到楚留香游過来,两人一打招呼,确定這個僧人就是无花。
系统已经不会爱了。
把一具又一具尸体扔进海裡的僧人怎么看都不像個好人,孙小姐的那件事說不定真的跟他有关。
画面裡,无花听到楚留香說船上有渴盼与他见面的女子,登时“落荒而逃”,跑出了上帝视角的最大范围。
“看得出来楚留香水性不错,你看這地方,从视角看都看不到地平线。”
“阿枳你不是很擅长运动嗎?”
“那不一样,我只试過游泳馆,沒有下海游。”
系统开始天马行空:“我知道有人能飘在海上,楚留香水性這么好,可以在海上睡觉嗎?”
许暮:“那得是死海吧?密度要远远大于人的平均密度。”
与系统唠嗑,不耽误她捡起几颗小石子,漫山遍野寻找猎物,沒一会敲晕了两只倒霉的兔子,一只沒飞起来的山鸡,一起放进竹编筐裡。
又从仓库裡挑出来三匹颜色鲜亮的绸缎夹在左臂腋下,右手提着筐,脚步轻快地奔向地圖上所示的地点——楚留香的三桅船。
去别人家裡做客,又不相熟,总不好空着手上门。
她站在岸边看一会。
這艘船极其高大,是正儿八经的航海船,船身之上两层结构,可以想象内部定然有很大的空间,跟原随云借她出海的船有的一拼。
系统:“我們要买這样的船嗎?”
许暮摇头,“我更喜歡小船,有條件的话两种都备着。”
她的身体如同轻盈优美的大雁,飞上了船身,落地时刻意发出声音,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轻轻敲响船舱闭合的门。
“有人在嗎?”
船舱裡有人嗎?
有的。
只是氛围不太好。
许暮上船之前,楚留香正对一個穿着雪白轻纱长袍,腰系银带的女子說出很刻薄的话:“若有陌生的女子跑进我船舱,坐我的椅子喝我的酒,我常常会将她抛下海,尤其是這女子自以为很美,其实却不太美的时候。”
他准备欣赏女子怒容的时候,分神想起了倒水在“小师妹”头顶的源非朝,他是說话刻薄,他是做事刻薄,谁也沒比谁好到哪去。
白衣女子气得要死之际,船舱外传来了动静,楚留香下意识坐直身体,听到间隔一致,不轻不重的敲击声,紧接着是少年沉静的声音。
“有人在嗎?”
“有!”楚留香立刻起身奔到门前,双手拉住门向内打开,看到来人,眼睛一亮,“你可算来了!”
李红袖探头去看,她不认识,可是世上有种人,哪怕不认识,当他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他是谁。
沒有穿红边玄衣,而是穿黑衣,罩黑袍,唯有袍子的肩膀处蔓延着银纹,江湖上有那么多人穿黑色,李红袖只从他身上看到了黑色的庄重矜贵。
這当然是人的問題。
不笑时孤高清贵,一笑便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一如此刻。
破坏那股距离感的不仅仅是他的笑容。
“呀,那是……!”宋甜儿惊呼出声。
源非朝抬手抓住醒来之后往高扑腾的山鸡翅膀,在撕心裂肺的咯咯哒声中用清越的少年音解释:“不請自来,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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