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相思负尽13
沒有牢骚,更沒有抱怨,甚至沒有感觉到時間的流逝。
他们在思考,那样铺天盖地的剑势,那样锐不可当的剑气,是什么人用出来的。
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在场三人无一不见多识广,头脑风暴一番,筛過几十個用剑名家,一一否定,這样的剑哪裡是等闲的人能用出来的?
最后不约而同确定了一個名字。
薛衣人。
天下第一剑客,四十年来,沒有一個人能在他手下過满十招,据传已经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沒等他们過完這位泰斗级别剑客的生平,许暮便走了进来。
王怜花面露震惊。
沈浪一愣,想起在清风女剑客高亚男身边见過這個姑娘,华山派弟子许暮,具体如何,印象不深。
以前如何都過去了,今后的印象不可谓不深了。
“妾身不曾想到,用出這般惊天一剑的会是你這样年轻的女孩子,该說是自古英雄出少年還是江湖之上卧虎藏龙?”王云梦叹道。
她也希望是薛衣人用出那一剑,出面的是這個少女。
這样不会太招人妒。
然而不是。
剑势环绕在少女四周,聚而不散,那把斜指向地的长剑发出阵阵嗡鸣,仿佛随时可以再来一剑。
她神色坚毅冷静,扬声道:“我今日来只有三件事,公道,公道,還是公道!”
王云梦笑了,她一笑,厅堂的灯光烛火更亮了。
“妾身不知是为谁讨公道,可否赐教?”
许暮扭头,嗯?金灵芝呢?金灵芝见状,小步跑過来,冷不丁对上许暮诧异的眼神,她跺了跺脚,“我才不怕呢。”
她一家子在江湖上都声名赫赫,逢年過节见過的英雄豪杰数不胜数,她奶奶過一次寿,差不多整個江湖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去贺,她穿梭其中,从不惧场。
怎么会害怕见王怜花和他娘?
只是许暮双指擦過剑身之后的气势太强了,离得近点有种喘不過气的感觉,所以她才站得远了点。
许暮意识到這一点,心說她光顾着吓唬人,忘了金灵芝受不了了,收了收气势,转過身对王云梦的口气却依旧很强硬,“我的朋友被绑架到這来了,你是做主的人?你說說這事還怎么办吧。”
王云梦想了想,目光投向下首的王怜花,“花儿,是你做的?”
花、花儿?金灵芝忍俊不禁。
王怜花這名字一听還挺像個高人的,一句花儿,逼格掉光。
再一看,许暮忍笑忍得腮帮子都在抖。
金灵芝决定找回场子,小声道:“你想笑就笑,怕什么?”
许暮:“你不懂,我是专业的,绝对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金灵芝:“……”
金灵芝以为压低了声音别人就听不到,却不知在座三人俱是内力高深之人,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王怜花垂下眸子,掩住那一抹恨意,抬眼看去的时候只剩下不安,叫人看了就怜惜。
“母亲,我……”
“是你做错了,快去赔個不是。”
母亲的眼皮子底下,王怜花不敢放肆,起身来到许暮面前,正要躬身行礼,许暮却說:“拜她,不要拜我。”
王怜花似是松了一口气,面向金灵芝弯腰作揖,口中连连示弱,颇有诚意,金灵芝虽然不相信,但是看他道歉的样子還是很解气的。
王云梦适时地圆了個场,說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看在我的面子上,大人不记小人過之类的话,叫侍女添了一桌,請她们入座一起吃。
“左二,右一,看着挺不对称的,那墙后面是谁?請出来一起吃啊。”
王云梦头疼地按了按额角,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眼波流转几乎看不出其中的警告。
“就依你。”
尾音含在嘴裡,缠绵不已。
金灵芝听得骨头都要酥了,再看看许暮和沈浪不动如山的模样,决定装也装出不受影响的样子来。
她以为墙后面是刀斧手之类的人,沒想到是朱七七和很像胡铁花的男人。
金灵芝多看朱七七两眼,朱七七一句话不說,只盯着沈浪,金灵芝恍然,她喜歡沈浪啊。
但是沈浪……金灵芝扭头,绕過许暮去看依偎在沈浪身边的美貌少女,她之前被剑势镇晕,侍女唤醒之后,再次服侍在沈浪身边。
夹菜倒酒,殷勤备至。
金灵芝心裡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许暮与王云梦說话,得知许暮出自华山派之后,王云梦很惊讶,她年轻时被人称作女魔头,自是很看不上所谓的名门正派,道貌岸然,娇养出来的弟子武功也就那么回事。
今日倒是栽了跟头。
不過,出身名门正派不是正好嗎?
所谓知子莫若母,反過来也是一样的,王怜花看了母亲一眼,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了。
王云梦是很好的主人,沒有冷落任何一個客人,唯有被点了哑血朱七七脸色越来越冷,恨不得抠了染香注视着沈浪的眼睛。
沈浪沒有看朱七七,哪怕一眼。
许暮专心听着王云梦的话,不出她所料,她就是想让沈浪,哦,再加上她帮她去杀快活王,不是正面上,而是出现在快活王身边,施展所长,求贤若渴的快活王肯定会招揽他们成为门客,那时动手的机会就多了。
就算王云梦的脸皮再厚,都不会嘴皮子上下一翻就叫人为她做事,谈筹码的时候到了。
她引入一個猜世间三件最不易得的东西为话题。
“两位不妨猜猜是什么。”
许暮忙着吃东西:“沈兄猜吧,我离家不久,知道的不多。”
沈浪并不推辞。
接下来演绎了一幕武俠版本的煮酒论英雄。
王云梦:“公子久历四方,必知当世珍宝,請试为梦言之。”
沈浪沉思片刻:“少林寺,易筋经,深奥难言,无上绝学,可谓珍宝?”
王云梦放下酒盏摇头:“秘籍死的,人是活的,少林僧人天天念经,沒念出天下第一来,非珍宝也。”
沈浪微微倾身:“有一人,善使最毒暗器天云五花绵,迷魂摄心催梦大法让人找不到北,云梦仙子之云梦令,可谓珍宝?”
王云梦微笑摇头:“你恭维云梦仙子,关我王夫人什么事?再夸别的女人,我就要生气了,云梦令不過死物,何足珍宝?”
许暮一直沒說话,她在戳系统:“拜托你,看在主神系统的份上,把bgm关了吧。”
你是咯咯咯笑得欢快,我突然笑了很掉逼格的。
金灵芝听得入神,沈浪一一列举有些她都沒听過的珍宝,引人入胜,王怜花她娘否定它们的话语鞭辟入裡,至少,金灵芝从沒有听過這种话。
少林达摩经自然是天下一等一的武功,云梦仙子曾经是江湖第一女魔头,她的云梦令一出,无数江湖豪杰为之胆寒,在這位美丽的夫人嘴裡却是垃圾废物。
看着不像說大话。
她正要问问许暮怎么看,发现她的腮帮子又在抖。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金灵芝都要好奇死了。
挠心挠肺之际,三件最难得珍宝說出去两件,最后一件揭晓,是她自己。
她开始脱衣服。
她眼睛裡只有沈浪,沒有她儿子,更沒有厅裡其他人。
金灵芝看呆了。
进门之前她還能很傲气地想,她什么场面沒见過。
……這场面她是真沒看過。
怎么有人连脱衣服都這么好看?
不对不对,太不知羞了,见旁边的人在看,连忙跪坐起来,捂住她的眼睛,“你看什么看,非礼勿视不懂嗎?”
许暮的鼻子被她的手掌压住,艰难挣脱,不甘道:“他一個男人都在看,为什么我不能看?”
反手就指责起她来,“你平时多爽利的一個人,這個时候怎么扭捏起来?”
金灵芝好悬沒被她给气死。
一抬头,看到比她更气愤的一张脸,是朱七七的脸,有人比她更生气,她就不生气了。
除了朱七七,王怜花也沒有看,他一直在看许暮。
真是不一样了啊,他记得豹姬在楚留香面前脱衣服的时候,她立刻垂下目光了。
她是什么意思?豹姬难道比他的母亲更值得尊重嗎?
想到這,修剪得宜的指甲一個用力,把桌案的一角掰了下来。
声音不小,却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娘的话如惊雷一般炸响。
她要嫁给沈浪。
此话一出,哪裡有人关注王怜花,别說是掰碎了一角桌案,他就是现抠個紫禁城出来都不会有人理。
沈浪答应了。
就别說金灵芝了,王怜花都在头晕。
王云梦注视這個冷酷的男人,她知道他会答应,却沒想到他在朱七七面前都答应得這么快,這样便再也沒有反悔的余地了。
她娇笑着,唤来王怜花见過他沈叔叔。
金灵芝兴奋地抓皱许暮的衣角。
這剧情太好看了,王怜花和沈浪是同辈吧?一眨眼都是沈叔叔了。
王怜花也是能屈能伸,开始时僵硬了一下,到了沈浪面前却沒有丝毫犹豫,张口就叫沈叔叔。
眼看就合家欢大团圆了。
许暮冷不丁开口:“夫人,那我呢?”
她很好奇,王云梦给她這位不請自来的恶客临时准备了什么。
王云梦轻叹:“幸好你不是男人,否则妾身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看向王怜花,王怜花一呆,听到他娘曼声道:“妾身虽嫁,与你无缘,膝下還有一子,不如给你们定下亲事,你看如何?”
“夫人,你是在占我便宜嗎?沈兄拿你给的好处,涨了辈分,到我這,辈分怎么就矮了下来?”
王云梦愣了愣,似是沒想到她会這么說,“這些世俗的礼节,我辈江湖中人,何必放在心上?”
沈浪饮了一杯酒,刚才是许暮看他的戏,這不轮到他看许暮的了。
“好,那我說实话吧,”许暮注视王云梦,神色诚挚,“我喜歡纯洁一点的男孩子。”
嘶——
不知道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沈浪咳嗽两声,看了一眼身边震惊的染香,不语。
王云梦怀疑這女孩是故意的,看表情完全不是這么回事,仔细琢磨她的话,好似被激起了共鸣:“你的想法我懂,我也是从你這個年龄過来的,不過那些男子不懂情趣,哪裡比得上身经百战的?左右不過是床笫欢愉,谁又沒要求你琴瑟和鸣。”
說到最后,有几分长辈般掏心掏肺的感觉。
许暮听进去了,认同地点头,“夫人說得是。”
“那你是同意了?”
“不。”
被她再次拒绝的王夫人,脸上有些不满,不待說出来,许暮继续說:“這些话压在我心裡很久了,不敢对我的师姐们說,今日见到夫人,真有相见恨晚之感,若是夫人不嫌弃……”
不祥的预感涌上王怜花心头。
许暮声音坚定:“我們就结拜为异姓姐妹。”
王云梦久久沒有說话。
许暮略一挑眉:“难道夫人看不上我?”
王云梦想起那惊天一剑,笑靥如花:“怎么会?有你這样的妹妹,我高兴還来不及。”
沈浪咳嗽得更厉害了。
许暮从容不迫,目光转向王怜花:“愣着做什么?還不快来拜见二姨?”
王怜花:“……”
。